第27章 【一更】夫人跟在我身後……
“嗯?”傅挽挽眨了眨眼睛,擡眼往外看去,便見驚雲進了院子。
也不知道怎麽地,傅挽挽見他進來,心底竟隐隐有些雀躍。
驚雲這個人尊卑不分,向來胡作非為,但若是他的話,指不定能幫着自己說服攬月和馭香呢!
傅挽挽走上前,見他風塵仆仆,像是剛從外頭回來的樣子,想也不想便問:“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話一出口,傅挽挽感覺有些不妥當。
驚雲只是個侍衛,她堂堂國公夫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出去迎他,見面第一句話就這麽問,似乎……不妥。尤其她的聲音軟綿綿的,落在旁人耳朵裏怕是有些撒嬌的意味。
她悄悄看向攬月和馭香,兩個人神色坦然,顯然沒有因為剛才她那聲嬌滴滴的問話有所意動。她轉頭看向董少卿,董少卿正在埋頭提筆記錄,不知道在寫什麽。她又轉向傅衛衛,傅衛衛亦是面色無波、巍然不動。
看來是她自己多想了,大家都知道她說話就是這樣嬌滴滴的嗓音,才不會是對着侍衛過分親昵呢。
傅挽挽瞪向驚雲。
他自然把她剛才的那一番小動作盡收眼底,她能迎上前來詢問自己,這幾日因着“雲峥問挽挽安”六個字積攢的戾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屬下奉爺的命去外面辦了幾日的差。”
“正好,你既然辦完了公爺給的差事,那就随我走一趟吧,”傅挽挽故意板起臉,擺足公府夫人的架子,然而剛起了個頭,語氣又軟了下來,“我要随董大人去大理寺幫忙查案,我們出府吧。”
“是。”
傅挽挽見他痛快應下,轉頭看向馭香和攬月。
這兩個人剛才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就是不肯讓她出府,現在驚雲來了,居然一個字都不敢說。
什麽嘛,聽驚雲的話都不肯聽她的,等回頭夫君精神好些了,她一定要去夫君跟前告狀。
董少卿記錄完了傅挽挽方才說的那些證詞,起身道:“夫人這邊若是準備妥當,我們可以出發去大理寺了。”
傅挽挽颔首:“不用準備,現在就能出門。”
她今日過來的時候穿的就是常服,服色首飾都不招搖,出門還算合适。
當下傅衛衛叫了一輛馬車,傅挽挽帶着馭香坐在裏頭,傅衛衛則與董少卿、驚雲一同騎馬前往大理寺。
侯府在城東,大理寺衙門在城西,這一路穿城而過,并不近。
行至鬧市,孟星飏策馬落後馬車一些,來到了傅衛衛跟前。
傅衛衛目視前方,低聲道:“不必多說,我一個字也不會往外露。”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
那日孟星飏與傅衛衛一同為挽挽運功的時候,傅衛衛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正欲打馬離開,傅衛衛忽而道:“我很好奇,我爹知道這事嗎?”
“他知道躺的那個人不是我,其餘安排并不知情。”
“如此。”
傅衛衛明白了,此刻的驚雲必然是易過容的,所以即便是爹爹這樣與他親近的人,也并不知道真正的定國公以何種身份藏匿在何處。
“那傅挽……”
孟星飏淡淡一笑,徑直打馬往前去了。
傅衛衛後悔問了。
傅挽挽顯然是不知道的,要不然,她先前就不會因為語帶嬌嗔而左顧右盼。
如果榻上的定國公的替身,真正的定國公的侍衛驚雲,那傅挽挽要應對的局面豈不是很複雜?
她不知道驚雲就是孟星飏,孟星飏卻頂着驚雲的身份對傅挽挽示好,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對這個侍衛有些依賴……而榻上躺着的那個假孟星飏,是傅挽挽自以為的夫君,他不敢親近主子的女人,所以傅挽挽會覺得自己的夫君不喜歡自己。
如此一來,傅挽挽豈不是活得很矛盾?
傅衛衛狠狠掐斷了自己的念頭。
傅挽挽是否活得矛盾,與她有什麽相幹。
以她的脾氣,指不定為自己絕處逢生做了真正的國公夫人沾沾自喜。
馬車裏,馭香見傅挽挽一直隔着車簾往外張望,便道:“夫人若是想看街景,奴婢把車簾拉起來。”
“不用了。”傅挽挽迅速收回目光。
傅挽挽特意隔着車簾偷看驚雲和傅衛衛騎馬的。拉開簾子,那就不叫偷看了。
驚雲高大,傅衛衛飒爽,兩個人一塊兒策馬而行,看着格外養眼。
傅挽挽有些不是滋味。
傅衛衛聰明、能幹,還會武功,不像自己什麽都不會還需要別人保護。
她回過頭,問:“馭香,你會騎馬嗎?”
馭香點頭。
“那你能教我騎馬嗎?”武功她這輩子怕是學不了了,但是騎馬或許可以試試。
馭香道:“奴婢騎術不精,恐怕教不好夫人。驚雲騎術精湛,夫人若是想學,可以讓他來教。”
讓驚雲教她騎術?
傅挽挽下意識是覺得可行的,可是一轉念,又覺得不好。
夫君可是很小氣的人,爹爹在信裏提了霍雲峥一句,那天就盤問她那麽久,她要是讓驚雲教自己騎術,夫君定然不喜。
不過驚雲不是外人,是夫君的親信侍衛,夫君是信得過他的。
那還是讓驚雲教?
傅挽挽有些糾結,要是夫君能早些恢複就好了。
想到夫君寬厚的懷抱和強有力的臂膀,傅挽挽只覺得甜蜜,真希望夫君好起來,手把手的教她騎馬。
直到馬車停穩,傅挽挽還在煩惱騎馬的事。
孟星飏下了馬,見傅挽挽怏怏從馬車裏出來,朝馭香瞥了一眼。
馭香扶着傅挽挽進了大理寺,帶傅挽挽開始跟畫師說話,方尋了個空檔走到孟星飏身邊,不動聲色回道:“夫人想讓屬下教她騎馬,屬下說驚雲騎術更精湛,夫人剛開始還好好的,後來就不說話了。”
孟星飏沒有說話,徑直走到了傅挽挽身邊。
傅挽挽正拿着一幅女子畫像仔細端詳着,而畫師的案上,擺着一幅一模一樣的畫像和一沓空白的宣紙。
“夫人,這是穆家姑娘的畫像,請仔細想想,那天在敞廳見到的人跟這畫像有些什麽不同?”
傅挽挽仔細端詳着畫像上的女子,一邊看一邊想,“那天見到的人額頭要高一些,還有鼻子,鼻子我說不好是什麽樣的,跟畫上很像,但是不是這樣的。”
畫師聽着傅挽挽斷斷續續的敘述,竟也不追問什麽,只默默地畫着,廢了一張有一張的紙,畫好一張就給傅挽挽看,傅挽挽一旦搖頭,便撕了重畫。
如此半個多時辰後,傅挽挽終于道:“沒錯,我見到的那個穆姑娘就是這樣的,跟穆姑娘本人很像,但是看上去怪裏怪氣的。”
董少卿見他們這邊畫完了,上前對傅挽挽拱手道:“今日之事,實在有勞夫人。”
平常大理寺辦高門的院子,都得帶着人挨家上門,要問話要取證都非常困難。
傅挽挽身為國公夫人,一點架子都沒有,還主動來大理寺幫忙畫像,實在難得。
“董大人不必客氣,你們是在追查害我的兇手,我多出力也是應該的。不過,我看到的刺客是易過容的,這畫像真的有用嗎?”
驚雲道:“易容不是戲法,本身是在自己的臉上進行改動,所以你記得的那些不同之處,就是他自己的長相。”
傅挽挽似懂非懂,反正把這事交給大理寺一定沒問題。
正要離開,傅挽挽轉過頭,見傅衛衛正在那邊翻閱卷宗。
她小聲問:“董大人,她要留在這裏嗎?”
董少卿見她問得這麽神秘,也小聲回道:“案子事涉侯府,陛下便特許了衛衛姑娘協助大理寺辦案。”
“陛下特許?”
“夫人不知道嗎?衛衛姑娘是皇極府掌案的關門弟子。”
傅挽挽還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傅衛衛在外頭拜了厲害的人為師,學了一身好武藝。沒想到傅衛衛的師父來頭這麽大,居然是皇極府的掌案。
傅衛衛這麽厲害,難怪每回看她都是拿鼻孔看的。
傅挽挽望向她,傅衛衛正好擡起頭,兩人眸光一下便碰上了。
她趕緊別過臉,快步往外去了。
驚雲跟在她的身後,同她一塊兒走出了大理寺官衙。
“夫人,要回府嗎?”
傅挽挽聽到他的聲音,回過頭,見只有他一個人,便問:“馭香呢?”
“爺交代了別的事讓她去辦。”孟星飏輕描淡寫道。
好不容易出了聽濤軒,身邊少了那麽多礙眼的人,自然是兩個人呆一會兒才好。
有他在,不信有什麽歹人敢對傅挽挽下手。
“哦。”傅挽挽滿懷心事,一直琢磨傅衛衛之前的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沒有細想他們身在大理寺,定國公要怎麽給馭香交代事情。
“要現在回府嗎?”孟星飏問。
傅挽挽回過神。
她站在衙署門前,看着街市上的車水馬龍、人潮湧動,望向孟星飏:“我們能在街上逛一會兒再回去嗎?”
“夫人是主子,夫人想逛,自然可以。”
傅挽挽點頭,對驚雲今日的表現非常滿意,暫且把傅衛衛的事抛到腦後。
她好久好久沒有到街市上來了,今日要好好逛逛,再去菡萏樓吃席。
“驚雲,你身上帶銀子了嗎?”
“帶了,不多。”
“那沒事,一會兒我們找一家當鋪,我當一支簪子,就夠花了。”
“夫人不急當簪子,先把屬下身上的錢花光了再說。”
再怎麽裝窮酸,也不能叫媳婦去當簪子。
“好,”傅挽挽歡歡喜喜地往前去了。
從大理寺往前頭走幾步便是京城最熱鬧的大街,傅挽挽從前出來逛街,都是坐着轎子直接去綢緞莊胭脂鋪首飾店,沒像現在這樣直接在大街上挨個逛攤子。
有個老頭子擺的攤特別有意思,上頭擺的都是拿竹子編的小玩意,小竹簍小竹筐這些自不必說,還有拿細竹片編的兔子、馬駒、蟋蟀,個個活靈活現。
傅挽挽正專心看着,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呀!”有點痛。
剛想說點什麽,整個人便被拉往旁邊。
驚雲身材高大魁梧,站在她的跟前,如一堵牆,将她和周遭的一起隔絕開。
“撞到肩膀了?”
“嗯。”
他伸手在她肩頭上輕輕揉了兩下,傅挽挽只覺得他掌心有熱度傳過來,肩膀登時便不疼了。
兩人離得有些近,傅挽挽小聲道:“多謝。”
他低下頭,沉聲道:“街上人太多,夫人跟在我身後,別亂跑。”
對傅挽挽而言,驚雲的長相着實算不得英俊,皮膚黝黑不說,臉上還有被劃成十字一樣的兩道劍傷,但他一雙墨色的眼睛卻生得極好,幽暗深邃看不清深淺。
傅挽挽聽着他的關切,看着他的眼睛,胸膛裏的那顆心忽然就要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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