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更】夫人,你想要的……

“他要做什麽,我管不着,”她只能硬着頭皮開口,軟語解釋道,“有人傾慕我,算不得什麽稀罕事啊,之前也有不少人來家裏提過親呢。”

“霍雲峥還來提過親?”

傅挽挽搖頭。

然而她一搖頭,屋子裏的氣氛明顯更沉悶了。

“這麽說,若是他來提親,侯府就會應了?”

“這……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兒知道爹怎麽想的。他不知道陛下為我賜了婚,才會在信裏提霍雲峥的。”

霍雲峥的事,她說的都是實話,但她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是她不敢說出來的實情。

夫君如此精明,她說多錯多,霍雲峥的事不能再說下去。

傅挽挽幹咳了兩聲,小聲道:“那……那個崔醫女不是心悅公爺麽,成天在聽濤軒進進出出的。”

她都沒在意傾慕他的人,他若是追究她,實在是小氣。

一聲冷哼過後,只聽孟星飏道:“那個崔雅寧我從未見過,不知她為何會有此等心思。”

傅挽挽眨了眨眼睛。

他這是在向她解釋嗎?解釋他跟崔雅寧毫無瓜葛?

傅挽挽不禁心中一喜,又有了底氣,揚眉道:“我見霍雲峥的次數比你見崔雅寧的次數少多了。而且往後你天天都會見崔雅寧,我可再也不見霍雲峥了。”

她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本來麽,崔雅寧天天在院子裏打晃,她從未說過什麽。

現在不過是爹爹在信裏提了一句,他就問過不停。

她跟霍雲峥從前是有點什麽,但是她現在嫁人了,絕不會再跟他有什麽瓜葛。

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傅挽挽見他望向窗外,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小心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轉向傅挽挽,深深盯了她一眼,答非所問:“夜深了,請夫人回屋歇息。”

又是一句令傅挽挽意外的話。

還以為他這麽晚把自己叫過來是要留她歇在這邊,沒想到還是要讓她走。

傅挽挽有些失落,卻只能點頭。

剛想起身,手掌被他拉住。

他的手掌寬闊,因着常年習武執劍,虎口上有厚厚的繭。傅挽挽的手背正好碰到了他的虎口。

一個粗粝,一個細嫩,傅挽挽微微一顫。

恍惚之間,她又想起了一些下午服藥之後的情景。下午的時候,身上更細膩更白皙的地方也曾碰到了他虎口上的那些厚繭。

“夫君。”

傅挽挽回過頭望着他,一顆心快要從胸膛裏蹦了出來。

孟星飏順勢把她拉回了懷裏。

這一切來得有些突然,傅挽挽還沒準備好,就落入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她的腦袋枕在他的堅實的肩膀上,她的額頭正好抵着他無缺的下颌線,她動了動嘴,呼出的氣息正好吹到他的喉結上。

外頭的鳥兒叫得更響了。

“我累了,你先回屋吧。”

他又說了煞風景的話,但傅挽挽明顯感覺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突然添了力度,按着她的後腦勺重重摟了一下,仿佛要把她融進自己懷裏一般。

她一點也不失落了。

夫君是喜歡她的,只是身子還虛着,不能跟她行夫妻之實。

她不着急,等着夫君養好了再說。

她心情還算輕松,不管怎麽樣,夫君抱她了,在他們倆誰都沒有服藥的情況下。

這就是最好的開始。

……

與此同時,東暖閣裏的氣氛頗為緊張。

聽風坐在輪椅上,肅穆道:“爺,外頭剛遞了消息回來,在國子監祭酒穆大人家兩裏外的地方有所發現,屬下不敢耽擱……”

“不必解釋,我即刻出發。”

孟星飏從榻上起來,摘下面具交還給聽風。

聽風雙手接過面具,又聽孟星飏道:“這幾日我不回來,院裏有什麽動靜及時傳話過來。”

“是。”

孟星飏颔首,正欲出門,眼前忽而又浮現出了六個字:雲峥問挽挽安。

這六個字稀松平常,偏偏似魔咒一般,不停在他腦中回響。

每想一回,他心中的戾氣就添一分。

聽風見他如此神情,便問:“爺,還有什麽需要屬下去辦的事嗎?”

“查查霍雲峥這個人。”

“霍雲峥,”聽風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屬下從未聽過此人,王妃中毒……這個霍雲峥牽連其中?”

孟星飏深深看了聽風一眼,聽風頓時一凜,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只是不知錯在何處。

只聽孟星飏道:“平寧侯的家書裏提到了這個人,他是敬國公府的公子,應當跟挽挽是舊識。”

聽風何等機敏,三言兩語便明白了主子的心意。

這個霍雲峥能在平寧侯給女兒的書信中出現,想來跟夫人是交情頗深,很可能還是青梅竹馬。而且,平寧侯特意在家書裏提及,他們之間的關系,顯然是敬國公府和平寧侯府的長輩都知道的。

如果侯府沒有發生變故、宮中沒有突然賜婚,傅挽挽很可能會嫁給這個霍雲峥。

聽風輕輕舒了口氣,難怪爺會如此在意。

“爺放心,屬下一定将此人和平寧侯府的往來查得清清楚楚。”

孟星飏臉色稍松。

尋靈和攬月天資好、武功高,但兩人年紀太小不通人情,跟他們倆說話實在太費勁。

還好如今有了聽風,給他省去許多的口舌。

不過,看到聽風重新戴上面具,孟星飏的眉宇又擰了起來。

“爺還有別的吩咐嗎?”

孟星飏收回眸光,清嗽了一聲:“守好挽挽,一根頭發都不能少。”

“屬下遵命。”

聽風說罷,忽然感覺主子的眼神有些陰恻恻的。

他正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又聽到孟星飏的聲音:“我不在的時候,不要跟她單獨相處。”

聽風神色一凜,趕忙道:“爺放心,屬下從未與夫人單獨相處過。”

孟星飏輕哼一聲,徑直離開了。

聽風長長嘆了口氣。看樣子,往後不能跟夫人單獨相處,最好是連話都別跟夫人說。

接下替身這差事三年了,聽風頭一次覺得這差事如此難辦。

只盼着爺能早日掃清障礙,恢複身份,跟夫人夫妻團聚。

……

養了好幾日,傅挽挽的身子總算是利索了。

清熱解毒的湯藥服下去,身體裏那種沉重和酸痛終于消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夫君這幾日精神都不大好,白天黑夜都在榻上躺着,沒精神跟她說話。每日去請安,他都恹恹的。

他這身子還得養很久才行,

傅挽挽不覺得難過,夫君昏迷了兩年,她就不信,再養個兩三年不能把他養好。

“夫人,侯府派人來了。”

“是姨母派的人嗎?”傅挽挽問。

馭香搖頭:“是大姑娘派來的人。”

傅衛衛派人來找她?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叫她進來吧。”

馭香道:“只是過來遞話的,說是大理寺來人了,想請夫人過去詢問一下那日宴會的狀況,配合他們查案。”

“如此。”傅挽挽頓時來了精神。

都過去六天了,毒害她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呢,實在令人氣憤。

“爺說夫人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要去。”

那個兇手不僅對她下毒,還傷了那麽多條無辜人命,若她真能幫上忙,絕不能袖手旁觀。

馭香道:“如此,奴婢和攬月陪夫人一起過去。”

傅挽挽當下更過衣,領着馭香、攬月匆匆趕去侯府前廳。

一走進去,傅挽挽便見二叔、三叔正跟幾個穿着官袍的人說話,傅衛衛站在邊上,并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

“挽挽,這位是大理寺少卿董大人,董大人年少有為,是陛下欽點了他來查辦這次案件。”

“夫人。”那董少卿看起來的确年輕,見到傅挽挽便恭敬行禮。

傅挽挽身為定國公夫人,品階在屋裏其他人之上,進來之後便落到了上座。二叔、三叔見人來了,便尋了事由離開。令傅挽挽奇怪的是,傅衛衛居然沒走。

“董大人,案子查得如何了?”

董少卿道:“說來慚愧,是我們辦案不力,至今沒有抓到兇手。”

“那位失蹤的穆姑娘找到了嗎?”

董少卿點頭:“五天前,有人發現了穆姑娘的屍體,将她送到了大理寺。”

原想着穆姑娘只是失蹤了,還有一線生機,沒想到終是遇害了。

傅挽挽有些難過。

這次遇害的韓家姑娘和穆家姑娘都是她認識的人,雖不是閨蜜知己,到底年紀相仿一處玩過笑過。

大好年華就此逝去,怎不叫人哀痛。

更何況,死的不止她們倆,還有好幾個無辜的人。

“那日宴會上的事我後來仔細回想過許多回,但實在想不起有什麽特別的,如果我能想到,我早就派人給你們遞消息了。”

董少卿颔首:“下官明白夫人絕不會刻意隐瞞,不過以下官的辦案經驗,有些記憶若是無人問起,便會一直封存在腦海裏。”

“大人有什麽想知道的只管問,看看我能不能想起來。”

“夫人還記得,那日在宴會上遇到韓姑娘和穆姑娘的情景嗎?”

傅挽挽皺着眉,努力開始回想。

那天宴會上的夫人和貴女很多,傅挽挽其實都只是略微打了個招呼,沒有細談。

“我沒有同穆姑娘說話,穆夫人也沒有。”

“那韓二姑娘呢?”

傅挽挽點頭,“跟她說了幾句,但沒說什麽特別的,她道賀,我致謝,僅此而已。”

說完,傅挽挽緊緊皺起眉頭。

“夫人還想起什麽了?”

“我跟韓二說話的時候,穆姑娘好像一直在看我。”

“夫人跟韓二姑娘說話的時候,穆姑娘一直看着夫人這邊?”董少卿問。

傅挽挽點頭,“那日宴會是為公爺而辦,所以敞廳裏的客人都比較關注我,當時便沒有在意。現在想來,穆姑娘的樣子好像有些奇怪。”

“如何個奇怪法?”

傅挽挽皺眉苦想,她是覺得奇怪,可是又覺得說不上來:“好像她整個人比平常厚了一些,還有她的臉也比平常要……怎麽說呢,就是那天的她,好像整張臉都大了一些,五官好像往裏湊了一點點。”

董少卿聞言大喜過望:“夫人,下官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夫人能否随下官前往大理寺,夫人描述讓畫師把夫人記憶中的那張臉畫出來。”

“去大理寺嗎?”

董少卿道:“大理寺有個厲害的畫師,憑着證人的描述便能将犯人的相貌畫得七七八八。下官原想把他帶過來的,只是他手頭還有其他案子,下官便想着先來侯府,既然夫人這邊記得犯人的相貌,不知夫人能否……”

“好啊。”傅挽挽從前做姑娘時就天天想出府去玩,如今出嫁了更是被憋屈在聽濤軒那麽一個小院子裏,她早就憋悶得不行了。

大理寺……那可是谳天下奏案的地方。

既能過去開開眼界,又能為查案出一份力,何樂而不為?

馭香一句話便往傅挽挽身上潑了冷水:“夫人,那兇手在侯府之中尚能行兇,若然夫人出府,豈不是陷入危局之中?”

“對啊,”攬月在一旁附和道,“貿然出府太危險了,爺一定不會讓你去的。”

傅挽挽道:“有你們倆保護我,還有這麽多大理寺官差在,不會有危險的。”

因着尋靈的教訓,攬月如今不敢率性而為:“兇手随時可能出現,夫人絕不能冒險出去,董大人,還是勞煩你帶畫師來侯府吧。”

傅挽挽道:“兇手出現才好了,他敢出現,這案子不就立刻破了嗎?我這不叫冒險,我這是計策,這叫……打草驚蛇?”

好像不對。

傅挽挽轉過來,對上傅衛衛冷淡的目光,便道:“爹爹教咱們的兵法,是有這麽一計吧?”

“是有這一計,但你想說的應該是引蛇出洞吧。”傅衛衛面無表情。

“對,引蛇出洞!我要去引蛇出洞。”

然而攬月和馭香就是不是松口。

傅挽挽急了,怒道:“你們倆是不是功夫不行,便想拘着我。回頭我就去跟夫君說,不要你們保護我,換一個藝高人膽大的過來。”

攬月道:“夫人,屬下已經是武功最高的了,而且,這跟武功沒關系。”

“是嗎?我瞧着,驚雲的武功就比你好。”

攬月動了動嘴,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那跟爺比,他的武功确實差一些。

正苦惱怎麽把夫人帶回去,忽然見到院裏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攬月趕忙對傅挽挽道:“夫人,你想要的藝高人膽大的侍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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