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已修
過了十來分鐘,臉色發白的寧臻才從洗手間裏出來。
言清書能看得出她剛洗過臉,額頭上的劉海都是濕的,襯着微紅的眼眸以及明顯因為撸鼻涕撸多了而泛紅的鼻子,不甚可憐的樣子。不過精神頭瞅着倒還不錯,想來最不舒服的那一陣已經熬過去了。
剛剛聽見寧臻在裏邊又吐又咳,着實讓他心疼得不行,可礙于倆人的關系也沒法直接進去照顧對方。好不容易等到人出來了,一瞧見她跟小醜似的通紅的鼻頭,他下意識的反應居然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麽大人了,竟然也不知道在飲食上注意分寸,腸胃不适不早點就醫休息,還有心情和別人躲在犄角疙瘩那兒親熱,是該好好地讓她吐一次,難受到位了才會吸取教訓,不再有下一次……
言清書恨鐵不成鋼地想着,焦急、擔憂、生氣、心疼等一系列情緒如走馬燈般從他的心底掠過,最後徒留下一聲嘆息——
他再關心她又怎麽樣?自己一個不相幹的外人,本來就沒有立場去置喙寧臻的健康和為人處事問題……
言清書止不住一陣失落,滿腹關切的話語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稍稍揚起唇角算是打招呼。
這個樣子落在寧臻眼裏就成了他強忍不适,對自己敷衍地擠出半個不成形的笑。
啧啧,寧致這是下了什麽迷魂藥,把q大高材生給忽悠得都惡心成這樣了,仍然一根筋地待着不走?
寧臻心下不由感慨萬千,她倒是沒覺得言清書這個頗為嫌棄自己的反應有哪裏不對。換成是她迫于無奈去“陪吐”不熟的人,肯定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老實說,即便不是自願的,她仍舊挺佩服他的堅持不懈,甚至還因此對他生出幾分“袍澤之情”,畢竟大家都是經歷了被寧致支配的那份恐懼的“過來人”。
為着那點感同身受的不易,寧臻第一次自然而然地對言清書真心實意地笑了,絲毫沒有被人聽到狼狽一面的難堪和羞澀。
因為這一刻,言清書不再是那個和她只有點頭之交的同校學長,而是被她正式劃分為寧致一派,未來将是和周秘書類似的存在,四舍五入後跟她勉強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而且,就沖他今晚“哪怕無聊惡心也要堅守對寧致的承諾”的态度,她再也不用擔心他會私下同江君惟告自己的黑狀了。
說句難聽卻現實的話,将來言清書真要跟着寧致做事,他就是再不喜歡她,也得在明面上對她客客氣氣。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是為時過早,比起那個日後不知能否成真的猜測,眼下他“陪伴”了她這麽久卻是實打實擺在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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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臻領他這份情,雖然她依舊不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沒有失去行動能力的成年人,去洗手間嘔吐還需要有人陪着。
“謝謝你學長,我現在好多了,你要是有事……”寧臻故意只說了一半就停下來,國人向來講究含蓄之美,有些話她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便用這種委婉的方式提醒他是時候離開了。
誰知在學生會裏長袖善舞的會長大人這次卻愣是沒聽懂她的言下之意,還繼續死心眼地貫徹寧致的叮囑:
“沒關系,我晚上都閑着,你身體要緊,我們還是盡快去醫務室找醫生看看吧?”
寧臻表情一滞,一時也分不清對方是真沒聽懂她話裏的暗示,還是礙于寧致的要求不得不裝傻充愣。
既然間接散夥的路走不通,那她只好開門見山了,總不能還繼續讓他們兩個“綁定”下去吧?
“學長,我的意思是我沒事了,不用去看醫生,你……也不用再陪着我了。”
言清書的臉色似乎瞬間黯淡了下去,寧臻不禁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果然,當她再仔細打量的時候,對方依然是那張沒什麽表情的冷漠臉。
“……你确定嗎?”
半晌,她才聽見言清書的低聲回應。
寧臻轉念一想,頓時明白了對方在顧慮什麽,忍不住再度感嘆寧致會“調/教”人。
“我很确定,學長你放心,我會和我哥解釋清楚的……這回真是麻煩你了,有機會我們一定好好謝謝你。”她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的讀音,暗示自己不會忘了在寧致面前替他邀功。
她也真是糊塗了,言清書耐着性子守了這麽久,為的不就是給寧致留個好印象嗎?她一句承諾不提,開口就讓人走,難怪他要沉默那麽久後反問了回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言清書在聽完這番話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好似……悲傷了許多?
“好,我明白了。現在需要我送你回寧總那兒嗎?”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僵硬,像是特別強調了“寧總”兩個字……寧臻起初沒反應過來,兩三秒後才猛地想起剛剛他們是在什麽情況下碰的面,一下子理解了他口吻裏的別扭之處,連忙搖頭道:“不用不用,短短幾步路而已,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
大概是這十幾分鐘她滿腦子盡想着早點吐完去“解救”江君惟,完全忘了在那之前倆人剛剛親吻過。
現在被言清書如此“隐晦”地一提醒,有關那個吻的記憶霎時在寧臻腦中被喚醒了,栩栩如生的畫面讓她情不自禁地面紅耳赤起來。
扪心自問,客觀上江君惟的吻技其實并沒有蔣源的高超,但耐不住主觀上她喜歡他,技巧不夠沒關系,感情來湊就可以了。
話說回來,江君惟主動親她,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接受自己了?那他們也算是“一吻定情”咯?
寧臻的思緒開始發散,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裏描摹起倆人在一起的未來……
言清書一直盯着寧臻,見她突然臉一紅,不自在地別開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瞬間敏銳地猜到了某種可能性。
她原本膚色就極白,方才水洗過更是顯得清透發亮,之前還略帶些病色,如今沾染上一片紅暈,頓時多了幾分生氣,變得嬌豔誘人起來。
這本是一張撩人心弦的嬌羞美人圖,偏偏她心裏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并不是他。
只要一想到寧臻是為了誰在粉面含春,言清書的心就酸澀刺痛得厲害。他不願再繼續自我折磨下去,只能“配合”地同早已心不在焉的女孩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