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已修
面對簡心的提議,寧臻像個戒斷期的病人看見誘惑之物一樣,雖然清楚點頭的壞處,卻還是可恥地心動了。
這三個月來,她私下跟江君惟表白過幾次,公開場合也從不掩飾自己對後者的追求之意,可對方沒有一次正面給出過明确的答複。
寧臻不傻,誠然愛情讓她變得盲目激進、一葉障目,卻也沒讓她降智到失去基本分辨能力的地步。她不是猜不透江君惟忽冷忽熱背後的深意,她只是不願去細究,寧可活在自我編造的解釋裏。
但今晚的事與江君惟往日的閃躲回避都不同,正如簡心話裏所暗示的,他是否有難言之隐直接關系到他的人品好壞——
因為寧臻恰好是“酒品即是人品”這一理論的忠誠擁護者。
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不經意間就可能長成參天大樹。寧臻原先只是對簡心開頭提到的幾個問題感興趣,可随着後者越說越多,她的好奇心也漸漸跟着被勾了出來。
她都主動倒追了,怎麽可能不想和江君惟有個結果?之前是不敢也不舍得逼對方給出答案,如今她連他的人品都要質疑了,還有什麽問題不能開口問?
“我覺得可以,反正現在還不到十點,學長應該是醒着的。”
那可不?剛剛才不小心翻了車,江君惟眼下估計正懊惱得睡不着……簡心一邊在心裏無聲地吐槽,一邊忍着激動起身道:“那我先去洗漱,你千萬記得把該問的問題都問清楚了,別被人家打馬虎眼忽悠過去。”
她本以為要費上不少唇舌才能說服寧臻去質問江君惟,沒想到居然輕輕一激後者就同意了……她又驚又喜,深切意識到江君惟這回是真的觸到寧臻逆鱗了。
難得有個好機會讓寧臻看清江君惟的為人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良善無暇,簡心自然不希望寧臻因為自己在場而抹不開臉面,所以即便她很想親眼見證那一刻,卻還是體貼地找了個借口主動避開。
“你要這麽不放心,不如留下來陪我打這個電話,我開公放就行了。”
“你說真的?”
“那還有假?”寧臻好笑地看着簡心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個重色輕友的戀愛腦?”
“那倒不至于,”簡心理直氣壯地坐了下來,調侃道:“你頂多是被愛情糊住了雙眼,智商時不時掉線而已。”
寧臻白了她一眼,拿出手機放在倆人中間的沙發上,打開通話記錄,點了點“君惟學長”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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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一顯示“正在撥號”,寧臻立馬接着選擇了公放。
兩個人都嚴陣以待地盯着手機屏幕,只不過一個是緊張,另一個則是興奮。
所幸等待的折磨并不長,第四個“嘟”聲響過之後,跟着傳來的便是江君惟略顯暗啞的聲音。
“喂,寧臻?”
寧臻看了簡心一眼,“是我,學長,真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來打攪你。”
不知道是時間太晚還是通話外放的關系,江君惟的聲線聽着要比往常更低一些。簡心不是聲控,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聲音在這個場景下聽起來有點蘇。
“沒關系,是有什麽事要找我嗎?”江君惟的态度十分溫和,似乎全然忘了半個小時前才和電話另一端的女生有過親密接觸。
簡心不由皺了皺眉頭。
寧臻仿佛沒察覺到這個細節,臉色如常,口氣也很嬌軟,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委婉客氣。
“确實有事,我想問問你剛才說親我不過是酒醉後的意外,這話是認真的嗎?”
簡心忍不住朝寧臻豎了豎大拇指,她還擔心後者會礙于小女生的矜持吞吞吐吐,沒曾想寧臻一上來就開門見山發了個直球過去。
另一頭的江君惟大概也沒料到寧臻會如此直接,半晌後才反問了一句,“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寧臻始終淡然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眼底閃過極淺的嘲意,若無其事地答道:“是呀,我回到房間本來想休息,但心裏有事一直睡不着,所以才冒昧給你打電話……”
簡心看着面色正常、對謊言信手拈來的寧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了解這位好友。
“哦,其實是這樣的,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比較私隐,不太适合讓別人聽到,你可以理解嗎?”江君惟的聲音越發溫柔起來。
“當然啦學長。”寧臻伸手按住簡心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後者不要走。“你放心,我也不想我們說的話被不相幹的人聽去。”
“好,那我現在回答你剛剛問我的那個問題——是,也不是。”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學長。”
江君惟微微嘆了口氣,“寧臻,我對你的歉意是認真的,我的确在微醺狀态下冒犯了你,不管你有沒拒絕我,這種行為都是錯誤的。但是,把一切歸結到意外上的說辭更多是為了盡快解決問題,給你的家人朋友一個交待。畢竟當時你身體不舒服,我希望你能早點回房間休息,而不是留在那兒浪費心神。”
簡心聞言心頭一緊,連忙望向寧臻,果不其然發現對方臉上流露出幾分動容。
“……因此‘意外’的說法不全是認真的,如果對象不是你,我想這個‘意外’根本不會發生。”
簡心眼睜睜看着寧臻的表情完全變了,眼底眉梢有笑意不盡地湧了上來。感覺到她的側目,寧臻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她幾乎是瞬間秒懂了寧臻眼神裏的未盡之意——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學長他人很好的……
“老實說,寧臻,我也很驚訝自己會不經人同意,就對一個女孩子做出那樣失禮的事來。我甚至都記不得自己那時候腦子裏在想些什麽,要不是你的‘圓圓哥’沖過來拉開我們,我……我還不知道會魔怔多久……”江君惟苦笑了一聲,“不管你信不信,我原來沒打算還手的,可是他……”
“我信我信,學長,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寧臻聽江君惟吱吱嗚嗚,仿佛對接下來的話難以啓齒,善解人意地替他遞了臺階。
不是,你又腦補了什麽?怎麽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呢?簡心瞪着寧臻,試圖讓她在自己犀利的目光中清醒過來、停止那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
簡心覺得直到這一刻,江君惟的話依然是那麽似是而非,她不僅絲毫沒聽出他的“情非得已”,還聞到了魚塘塘主親手泡的淡淡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