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已修
在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中,簡心自诩見過不少極品,可她悲哀地發現,無論那些人中的哪一個,好像都沒有眼前的江君惟來的棘手。
當然這裏面存在投鼠忌器的原因,她不可能像對付與自己有利益沖突的那群人一樣去對付江君惟,但更多的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後者這樣的男生。
愛泡茶且會裝柔弱的女海王簡心見識過,也曾經出于義氣救下一個險些淪為“備胎魚”的男性朋友,可當類似的特質出現在男性身上時,她忽然就不确定該怎麽做了。
尤其是她想“解救”的對象還是寧臻這種只能聽得進自己想聽的話的小頑固。
江君惟那些話一說出來,簡心就知道晚上這一劫他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寧臻不會去懷疑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心,她只會聽到那些江君惟特意為她“解釋”的重點——
比如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與衆不同的;比如他就是醉了,潛意識裏“願意”冒犯的人也只有她;比如他被打被“誤會”的時候,放在首位的依然是她的健康問題,甚至連他還手都有“說不得”的理由隐在背後——
這些還僅僅是簡心以一個初級鑒茶師的角度粗略推斷出的結論,換成腦回路清奇的寧臻,都不知道會被腦補曲解成多少個意思……
事實随即證明簡心的擔憂不是無的放矢,她尚且還在腹诽江君惟的“伶牙俐齒”,那邊寧臻已然全信了對方的話,開始頗為慚愧地坦白起自己撥通這個電話的心路歷程來。
簡心簡直沒耳聽下去,她要是江君惟,現在大概已經笑翻在被窩裏了——明明被強吻被占便宜的人是寧臻,明明是他不負責任地拿後者當備胎養,可到頭來卻變成寧臻怪錯了人,他仍舊是那個皎皎如天上月的高潔學長……
唯一讓簡心感到些許安慰的,是寧臻好歹沒有傻到把底牌全亮出來,起碼江君惟至今還當她是獨自一人在房間跟自己訴衷情。
按如今這種情況看,寧臻對江君惟的感情沒有加深都算好的了,認清對方真面目什麽的打算顯然是沒戲了。不甘心的簡心不想就這麽“認輸”,于是掏出手機在備忘錄裏寫了一句話,舉到正說得眉飛色舞的寧臻眼前。
“問問他你們倆這樣,是不是就算在一起了?”
這既是簡心最後的撒手锏,同樣也是她給江君惟的一次機會。如果他敢清晰肯定地回答這個問題,那麽她也可以做到收回自己的成見,不再阻撓他們倆人的愛情。
寧臻在看清簡心的提醒後,猶豫了一下,才生硬地把話題轉了回來:
“……對了學長,依照你的意思,其實你對我也有特別的感覺對不對?那我們現在算不算開始交往了?”
電話那頭猛地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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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心的表情有點扭曲,既高興自己抓到了江君惟的痛腳,又心疼寧臻被人戲弄,中間還夾雜着對江君惟這種“管撩不管收”行為的不恥和厭惡。
過了好半天,在寧臻原本神采奕奕的臉色徹底變得黯淡無光後,江君惟的答複才姍姍來遲。
“不……不是的,寧臻。”
短短幾個字,江君惟卻說得十分艱難,簡心忍不住惡意揣測起他此時手足無措的慌亂來。
天天養魚逗魚的魚塘塘主最怕什麽?自然是有某條魚突然不識趣地跳出來,要他提供一個專屬的魚缸了。
寧臻追江君惟的時間雖然不算長,可勝在誠意滿滿。後者但凡有點心動,早就可以進一步發展倆人的關系了。偏偏他遲遲沒有動作,怪不得簡心認定他只把寧臻當備胎,怎麽都看不慣他。
當然,江君惟能有這份底氣也是寧臻慣出來的。她心甘情願單方面付出且不求回報,前者自然樂得不拒絕不負責。
想來江君惟怎麽都沒料到寧臻還有直接質問他倆人什麽關系的時候,所以毫無準備,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個不算意外的答案。
沒等他繼續詳細地替自己“洗白”,寧臻又緊接着問道:“為什麽?你不喜歡我嗎?”
她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委屈和傷心,叫人想裝作聽不出來都不行。
簡心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下意識伸手握住了寧臻的手。
寧臻擡眼看了看她,那副難過的小模樣看得簡心拳頭都硬了,恨不得立馬殺到江君惟的房間替對方讨個公道。
“我承認,我對你有好感。”江君惟的語氣仿佛在壓抑着什麽,“但是你呢?你确定你對我的感情是認真的嗎?”
後半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乍一聽倒像是寧臻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他才是那個受害者似的。
要不是全程參與了寧臻聲勢浩大的倒追行動,光聽江君惟的口吻,簡心簡直要懷疑寧臻是不是真的居心不良去追的人,然後又不小心叫對方知道了背後的真相……
比起她的義憤填膺,寧臻的反應可以算得上是相當平靜了,恍然大悟般說道:“難怪了……所以你當時才會那樣問我……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嗎?”
怎麽寧臻的口吻聽起來一點火氣也沒有,反倒有些憐惜的意味在裏面?
簡心心中警鈴大作,什麽鬼?江君惟都這樣無恥地倒打一耙了,難道寧臻還能買他的帳?
“我能信嗎?我敢信嗎?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是寧氏的小公主,你們家的資産在全國都排的上名號……我只是一個小康家庭出身的普通人,我怎麽知道你的‘追求'是不是有錢人一時興起玩的游戲?”許是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江君惟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可語氣裏的落寞和無奈卻是半分沒少,“寧臻,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尋開心的話,放過我吧,我……我真的玩不起。”
不得不說,江君惟的演技實在一流,情感飽滿,臺詞到位,連向來自诩理智的簡心聽了都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想要相信他是真的因為和寧臻家世相差巨大而彷徨不定,明明心裏有情卻只能拼命壓抑,直到酒精麻痹了他的心防,卸下了那道“金錢”築成的高牆……
他終于勇敢地做了內心渴望已久的事,只是在清醒之後面對殘酷的現實,又一次身不由己地縮了回去。
多麽觸動人心的無可奈何和情難自已啊,簡心倘若不是個莫得感情的旁觀者,此時勢必已經全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