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喜歡你
“進來吧。”
恍神間班主任從教室裏探出頭，喊了一聲。
蘇芸的設定是轉學生，她把雙肩書包的肩帶往上提了提，時隔九年，再一次走進了高中的教室。
系統幾乎一比一完美重現了她記憶裏高中的樣子。
桌上堆成山的參考書和試卷，腳邊裝滿雜物破了蓋子的塑料箱，後牆的黑板報，壁挂的時鐘，接水扔垃圾的副房。
連她自己的記憶都已殘缺不堪，系統竟然能把細節還原到這個地步。
她四處張望的期間，班主任催促了她好幾遍。
“蘇芸，蘇芸，愣着幹啥，快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蘇芸。”
因為是高嶺之花的人設，自我介紹也該以精簡為妙。
“蘇芸，你就坐林澤旁邊那個空位置吧。”班主任指了指全班唯一的空位置說。
估計男主就叫林澤了。
“轉學生也太好看了吧。”
“聽說還是個學霸。”
“我也聽說了，好像挺高冷的。”
蘇芸從講臺走向座位，吸引了全班所有人的目光，議論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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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男朋友嗎？”
她剛坐下，本文男主林澤就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帶着邪魅的笑容問。
完完全全一副小痞子的樣貌。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蘇芸沒有正眼看她，把書包裏的書放進抽屜，筆袋，水杯放到桌上，漫不經心地回答。
林澤并沒有因為她明顯是挑釁的語氣生氣，反而拍了拍大腿，大笑着說：“哈哈哈哈，你這個回答我喜歡，霸氣！”
“這節課是數學？”蘇芸沒有理睬他，問。
“對，峰哥的課。”
班主任叫李建峰，個頭不高，矮胖矮胖的，四十出頭的年紀，光榮當上了後勤“不長”，确實像是教數學的班主任。
蘇芸在腦內對系統說：“買個數學的心願技能卡。只在這本書裏有效的就行，別跟我說只有永久有效的那種。”
系統：【沒問題，只用買數學嗎？】
系統回答得很幹脆，讓蘇芸更加堅信了，道具商城裏的東西都是薛定谔式的，有沒有，要幾個任務點，是永久還是限時根本沒個準頭。
蘇芸：“物理，化學，生物也買吧。語文和英語不需要。”
縱觀人的一生，知識的巅峰一定是在高考的時候。而且特別神奇，知識是在一天之內全部還給老師的。
蘇芸現在連二元一次方程組都不會解了，sin30度也不能脫口而出，要維持學霸人設，不得不買。
一共剩下四個任務點，一次性全部用光了。
現在還是高二上學期，課還沒有上完，她從屜子裏拿出陌生又熟悉的數學書，不經意往左邊瞥了一眼。
下一個瞬間，她差點驚到從座位上站起來。
喬諾？？？
然而下一秒她又意識到，系統不過是照着她的記憶随便給路人套了張臉而已。
可即便是如此，她還是亂了心神，時不時向左張望着。
陳年往事如潮水般一浪浪拍打過來。
自己記憶中的他是長這樣嗎？
好像眼睛要再大一點，皮膚要更白一些。
他左耳朵上的那顆痣還在嗎？他是一米七五還是一米七八來着？
蘇芸努力在記憶裏找尋着關于喬諾的點點滴滴，卻發現很難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他。
如果喬諾還活着，現在會在哪裏，做着什麽呢？
心底久違地湧出一陣苦楚，時間太久了，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
喬諾和自己是高中同學，準确說只在分班後當了一年同班同學，高二升高三的那個暑假過後，蘇芸便再也沒見過他了。
一開始班主任只說是生病了要長期修養，然而直到學期中他的位置還是空着的。
高三一天的卷子數量便能堆成一座小山，蘇芸以班長的名義每天都去幫他整理。
一天一天又一天，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出現。
噩耗是某堂自習課突然傳來的，班主任滿頭大汗跑進教室，只喊了一句“班長跟我走”便又匆匆跑開了。
不知情況的蘇芸跟在後面，下樓梯的時候班主任說：
“喬諾不行了，你是班長，代表全班同學，去見最後一面。”
起初她以為是什麽拙劣的玩笑，直到魂不守舍，跌跌撞撞跑到醫院。
看到躺在床上插滿導管，緊閉雙眼的喬諾，蘇芸才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的。
喬諾穿着條紋的病號服，頭發因為化療掉光了，原本就清瘦的臉已經凹陷進去，表情像是睡着了一樣。
蘇芸第一次感受到了對于生命流逝的無能為力，她甚至沒有哭，只是靜靜地看着。
有什麽東西正在遠離，她伸出手卻什麽都抓不到。
“你老往左邊看幹什麽？喬諾？你喜歡那樣的？”林澤看她不停往左邊看，饒有興致地挑眉打趣道。
“他也叫喬諾？？？”蘇芸錯愕地轉過頭問。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平時這人也沒啥存在感。”
也是，他原本只是書裏連名字都沒有的“某同學”。
蘇芸：“偷看記憶到這個地步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系統其實只是為了圖方便用她的記憶再現了這個世界的各種建模，并沒有考慮這麽多，竟然還有這麽個故事讓它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系統：【這......不好意思，真的不是故意的。】
蘇芸告訴自己旁邊的人只是頂着喬諾的臉，用着喬諾名字的一堆數據，不是真的。可每分每秒卻還是忍不住去看，去想，去回憶。
渾渾噩噩中，下課的鈴聲響了。
她的座位前圍滿了叽叽喳喳的人群，一個個問題如狂風暴雨般砸向了她。
“你為啥轉學啊？”
“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
“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随叫随到。”
蘇芸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站起來，人群讓出了一條路，她走到喬諾座位邊，笑着說：“你好，我叫蘇芸。”
聞聲，喬諾擡眼，清澈的眸子裏充滿了不解，他怎麽都料不到傳聞中的轉學生會主動和自己這個小透明打招呼。
即便如此，他還是禮貌地說：“你好，我叫喬諾。”
行為舉止，眼神動作幾乎和喬諾一模一樣，蘇芸愣在了原地。
“卧槽，高冷女神竟然喜歡這樣的？？”
“我不活了，第一天我就沒機會了？？”
“她眼光是不是有問題啊。”
蘇芸突如其來的反常舉動引來了陣陣唏噓。
大名鼎鼎的風雲轉校生和默默無聞的班級小透明倒是小說裏常有的橋段。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打完招呼蘇芸并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回到了位子上若有所思。
“林澤，你成績怎麽樣？”她突然轉過頭問一旁的林澤。
“怎麽上來就問這麽敏感的問題？這就跟女生的體重一樣，是秘密。”
蘇芸不跟他廢話，改問了系統。
“理科還可以，語文英語一團糟是吧。”
一語中的，林澤誇張地嚷嚷道：“卧槽，你怎麽知道？我已經這麽出名了嗎？還是說你偷偷關注我？”
冷不丁，蘇芸又問：“你的夢想是什麽？”
林澤是個實在人，僅僅吃驚了三秒後，一本正經回答說：“吃了睡，睡了吃，收租鹹魚到死。”
二十七歲有這樣的夢想無可厚非，甚至可以說是廣大被生活折磨到體無完膚成年人的共同夢想。但十七歲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屬超前了。
律師，老師，考古學家，畫家，鋼琴家。
十七歲的時候，所有人都曾對未來充滿了期許，以為校園外的世界天高海闊，別有洞天。
人生才剛剛開始，未來有着無限的可能。
只不過現實的暴風雨太兇猛了，有些人累了飛不動了，有些人翅膀斷了再也飛不起來了。
但無論結果如何，最開始的那一次勇往直前的展翅都是意義非凡的。
“你家有錢嗎？”
蘇芸問題的跳躍程度太大，凡人根本跟不上。
“卧槽，這麽直接？你想幹嘛？”林澤敏銳的嗅覺嗅到了一絲不妙，身體往後縮了縮。
“不幹嘛，你先回答問題，有錢？沒錢？”
“應該還算挺有錢的。”
“行吧，那你不用學習了，你的夢想會實現的。”
文裏這麽多人，蘇芸肯定管不過來，那就只能挑選一下，孺子可教也的便跟着她好好學習，走上人生巅峰。孺子不可教也或者壓根用不着的，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誰知這林澤對她作為過來人的美好祝願一點不領情，臉一橫，不開心了，“怎麽說話呢？學習是學生的首要任務。俗話說得好，活到老，學到老，不用學習是個什麽道理？”
蘇芸側過身去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納悶了。
自己雖然說了要設定成又是校霸又熱愛學習，熱愛學習是有了，但校霸是這樣講話的嗎？
也可能是自己孤陋寡聞，省重點高中沒聽說過校霸這種東西。
蘇芸微微嘆了口氣，眼神又不由自主朝喬諾的方向看去。他正一個人埋頭做着習題冊，教室裏的喧嚣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記得他曾經說過想考去北京的大學，工作了想養一只貓，退休了想去暖和的地方養老。
如果早知道命運會開這麽大的玩笑，就應該在那個初夏，跟他說：
“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