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雞蛋餅
十月已是深秋，晚風涼得很，操場上除了幾個夜跑鍛煉的學生，看不到什麽散步的人。
這個時間段一男一女圍着繞圈走，很容易被當成早戀重點盯防對象。
“你家住在附近嗎？”漫無目的走着，呼嘯的冷風迎面而來，蘇芸先開口問了。
現實裏的喬諾家庭條件不算太好，是下面地級市出生，坐大巴去要兩個多小時。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工薪階層，為了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在學校附近的居民樓租了一個房子，大概一個月才會回去一次。
蘇芸還依稀記得那天在醫院，喬諾父母哭幹了的雙眼，中年喪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承受，也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話語。
但能怎麽辦呢？人始終是要往前看的。
“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我一個人住。”
果然，和記憶裏是一模一樣的。
“你三晚結束回家還要學習嗎？”
學校一共有三節晚自習，走讀生可以選擇在二晚結束的時候回家，但基本所有人都會留下來到十點半。
“嗯，住得也近，一般學到十二點再睡覺。”
“十點回去以後還加餐嗎？”
“不會......”
蘇芸跟居委會負責走訪的大媽一樣，把喬諾的家境，家庭成員，作息等一籮筐扒了個底朝天。
喬諾也是老實巴交，又不是審問犯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全盤托出了。
“你為什麽想去北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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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呢......”喬諾頓了頓，他們這裏是個不知名的小城市，他去過最遠的地方也莫過于從家裏坐巴士到城裏了，首都北京在他心中似乎有種別樣的魔力。
見他若有所思，蘇芸接着說：“北京确實是個好地方呢。你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清北肯定是考不上的，以現在的成績考下面的也差點火候。”喬諾的眼角往下沉了沉，一分一萬人的高考，确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特別是最高的那幾所學府，得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才有機會觸碰到。
蘇芸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有如此凡爾賽的一天。
她歪着腦袋，帶着發自內心的不解問：“清北為什麽不行？”
這倒把喬諾問住了，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清北上不上得了不是一目了然嗎？
甚至可以說，踏入九年義務教育的第一天，這孩子能不能上清北就已經注定了。
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蘇芸駐足，轉身正對着喬諾。
晚風吹起了她鬓角的碎發，她把飄散的發絲別到耳後，然後擡眼，表情認真地說：“考清北吧！”
喬諾瘦弱的身軀套着寬大的校服，寒風裏像是一吹就倒，“啊，這不太可能吧。”
“有什麽不可能的，你先說想不想去清華北大吧。”
“嗯。”
“那不就行了，你所有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蘇芸滿意地轉過身，把手背在身後又再次邁開了步子。
昏黃的夜燈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喬諾怔怔地看着蘇芸慢慢隐于黑暗中，隔了段距離，只得稍稍加大了音量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硬要說就是看你骨骼驚奇，是個學習的奇才吧。”
聞聲，蘇芸在黑暗裏回過頭，雙手做成喇叭的形狀，朝他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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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人家那是北大清華又不是北大青鳥，說上就能上啊？】
系統時隔一個多世紀，終于找到了機會冒泡，它再不出來刷一刷存在感，估計蘇芸都要忘記她不是在現實裏了。
蘇芸：“這不是還有你嗎？”
系統：【你別打我主意，沒門！我沒啓動強行修正程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蘇芸：“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沒指望你。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呗。”
系統：【我可不覺得這種事情是靠慢慢來就能實現的。】
系統說的道理蘇芸當然是明白的，即便有她這個全能學神在，也是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不過，學生時代有為清華北大奮鬥過，就算最後沒有實現，說出去不是超酷的嗎？
文裏女主是父母都在國外，自己一個人生活，這倒給蘇芸提供了不少便利。
這個年紀還要回家面對父母的唠叨，扮演乖乖女她可受不了。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理智告訴她老老實實想辦法改劇情簽約萬收才是正軌，後面的路還長得很，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
但她又忍不住覺得這是老天給她的一次彌補遺憾的機會。
人就是這樣，不靠自欺有些坎是過不去的。
蘇芸拿出老舊的翻蓋手機，想發條短信給喬諾，才意識到，今天只在他的手機裏存了自己的號碼，自己卻沒有他的號碼。
估計喬諾是不會主動發短信過來的，只得明天去問了。
定了個六點半的鬧鐘，關燈，躺好了，小得可憐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蘇芸“嗖”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燈也沒開摸到了身旁的手機。
【今天謝謝你。】
打開，是一條短信，會給她發短信的也只有喬諾了。
習慣了拼音突然變成九宮格，蘇芸很不習慣，來來回回摁錯了好幾次，才發出去一句：
【不客氣，還在學習吧。】
這條發出去，并沒有立即收到回複，蘇芸抱着手機靠在床沿上等了快小十分鐘，喬諾才姍姍來遲回複：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嗯，還要做幾道題。】
以前他沒有回信息的時候，也會解釋原因。這樣的，要麽是特別溫柔的人，要麽是很在乎你的人。
今天他和自己才第一次見面，只可能是前者。
蘇芸：【有什麽不明白的随時問我。】
喬諾：【謝謝，早點休息吧，晚安。】
喬諾默認蘇芸這種級別的晚自習後是不需要挑燈夜讀的，發完短信把手機放到一旁後就專心致志投入了面前的練習冊裏。
專心致志沒堅持多久就敗下陣來。
你所有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的？
這好比阿拉丁神燈的發言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她會對自己如此在意？
是因為自己和她口中的朋友說了一樣的話嗎？
這些問題怎麽想都是不會有答案的，輕嘆一聲氣後，喬諾逼着自己把注意力移回了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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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的腦中準時響起，蘇芸行屍走肉般從被窩裏艱難爬出來，冷得打了幾個哆嗦。
閉着眼睛刷牙，洗臉，還好高中那會兒不能化妝，頭發也是簡單紮個馬尾。要不然六點半起來，是千手觀音也得遲到。
但等她到校門口，發現連門都沒開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文裏的高中它不是七點半上早自習的！
系統：【人家不上早自習，九點開始第一節 課。】
蘇芸：“卧槽，這還是重點高中？搖號搖出來的嗎？不上早自習還九點上課，太過分了吧。而且不是按着我的學校來的嗎？怎麽這會兒又自我發揮了？”
系統：【這不是相應國家號召減負嘛。】
蘇芸冷哼一聲，什麽減負，出來混都是要還的，現在減負，以後有的是苦受。
而且到頭來減負減的是本身就握有大量社會資源家庭孩子的負，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不靠高考要怎麽出頭？
蘇芸上學那會兒也沒少罵高考只考些沒用的東西，寒窗苦讀就為了那一張錄取通知書。
等真的入了社會，才漸漸明白，高考是現階段教育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能想到的最公平的方式了。
和早就成了歷史的科舉制度一樣，它不是最好的，但它是最公平的。
高考過後，這個社會就沒有公平而言了。
正想着是不是走回家睡個回籠覺，在這吹冷風不是個事，身後有人輕拍了她的胳膊，轉過頭，是喬諾。
“怎麽這麽早？”喬諾晨跑時路過校門口，看到個身影，覺得像蘇芸，這才過來打招呼。
喬諾穿的夏季的短袖校服，脖子上纏了一塊白色的毛巾，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還微微喘着氣，蘇芸知道他是在晨跑了。
“才轉學過來，記成了以前學校的時間。”
“這也早太多了，校門還有一段時間才開呢。”
“确實......”蘇芸突然眼睛微微眯起，想到了什麽，“你家是不是在附近？我去你那裏等到校門開吧。”
“啊？？”
喬諾雙手抓着毛巾的兩端，發出了一小聲驚呼。
這說什麽也太......
“怎麽？你家不是就你一個人嗎？”蘇芸看他好像不太願意的樣子，疑惑地問。
喬諾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就是因為家裏只有他一個人。
“那不就行了。你還沒吃早飯吧，順帶買個雞蛋餅上去好了。”
這個點早點攤販已經勤快地出攤了，蘇芸順着蔥香味走到了賣雞蛋餅的攤子前，說：“老板，要兩個雞蛋餅。一個什麽都不加，另一個加蛋，火腿腸，裏脊肉，酥餅，有的全部加。”
喬諾和她一樣早餐很喜歡校門口的那家雞蛋餅，不過和自己把配料都加一遍不同，他總是只要最普通的那種。
自己好多次都想出錢幫他升級成豪華版的，最後都因為找不到理由作了罷。
剛出爐的雞蛋餅冒着層層熱氣，紙碗燙手得很。
她把那個料加到快溢出來的一碗遞給喬諾說：
“請你的，就當是讓我去你家的謝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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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于把榜單的一萬五千字寫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