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疼嗎
就在蘇芸陷入沉思之時，存在感降為零的系統突然開口了：【你還認真思考他說的話我是沒有想到的。】
蘇芸：“你不覺得有點點道理嗎？雖然證明不了是真的，但也證明不了是假的。”
系統：【反正我也不是人，對我來說真假沒有區別。那我先問你，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你能區別現在的世界是真還是假嗎？】
蘇芸本以為這個問題可笑至極，自己會毫無疑問回答“可以”，但出乎意料她卻沉默了。
前兩本書，與自己所處的生活環境區別巨大，甚至不用思考都能輕易區分虛拟與現實。
但這本書，幾乎是按着她的記憶塑造的，真假的界限變得模糊不堪。
而且毫無疑問，自己把它當成了真的。
《盜夢空間》裏渡邊謙根據地毯的材質不同才發現自己所在的是築夢師所構建的夢境，到頭來其實只是真實度的問題。
系統突然轉換了話題，哲學問題是沒有結果的，【需要申請簽約嗎？】
蘇芸：“随便你，估計也簽不上。文案和前三章的內容差了十萬八千裏，而且也沒什麽有爆點的劇情。”
蘇芸現在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簽約萬收上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晚自習的時候她搬了個凳子坐鎮晚自習，對着班級名冊一個一個叫名字上去談話。她拿了個本子詳細記錄下每個人的情況，薄弱的學科，需要加強的部分。
班上人倒是很配合，畢竟她的實力有目共睹。
兩節晚自習結束，蘇芸脖子疼得厲害，伸了個懶腰後便走到喬諾的桌子前勾了勾說：“下去跑步吧。”
喬諾應了一聲，起身乖乖跟在她後面下了樓。
兩個人并排繞着紅色的塑膠跑道開始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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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時代，教導主任早戀一抓一個準的便是晚自習後的操場了。他們一路上碰上了好幾對兒有點貓膩的少男少女。
蘇芸成為社畜以後基本就沒有運動過了，這才小跑了一會兒便已氣喘籲籲。
“需要休息一會兒嗎？”喬諾放慢了腳步，側過頭來關切地問。
“沒事兒，就是年紀大了，不比當年，體力跟不上了。”蘇芸扶着腰擺擺手，苦笑着說。
這話讓喬諾二丈摸不着頭腦，他喃喃重複了一遍：“年紀大了？不比當年？”
“像我幼兒園的時候，一整天在外面玩泥巴氣都不帶喘的，現在這才跑了多久，就累到上氣不接下氣，難道不是年紀大了，不比當年？”蘇芸知道嘴瓢了，開始胡言亂語。
“哪有人跟幼兒園的時候比的。”喬諾聽她牽強附會的解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喬諾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調皮的小酒窩，特別可愛。
蘇芸看得入了神，然後自己也把嘴角上揚，伸出手摸了摸，嘴裏嘟囔道：“怎麽我就沒有酒窩呢？”
“等下上去用鉛筆戳一個不就行了。”
雖然和蘇芸認識不過兩天，但喬諾總覺得她有種熟悉的感覺，像是某個交心的好友，或許兩人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相遇過吧。
和人熟絡起來以後，以喬諾腼腆內斂的性格也是會偶爾開開玩笑的。
此時蘇芸本來體力消耗就過大，再加上她一直歪着腦袋看旁邊的人，完全沒注意腳下，一個踉跄直接朝前摔了過去。
喬諾見狀，雖然伸手想扶，卻還是晚了一步，蘇芸雙膝跪地朝前撲過去，兩個手肘和手掌在塑膠跑道上一陣摩擦，疼得她眼淚瞬時噙了出來。
“沒事吧？！”喬諾趕緊蹲下來查看情況。
蘇芸的眼眶裏噙着一層薄薄的水汽，她連着抽泣了好幾聲，咬住了下嘴唇，忍着沒讓眼淚滲出來。
都怪該死的系統要追求什麽最真實極致的體驗，多此一舉還原了痛覺神經，要不然自己也犯不着遭這個罪。
她的兩個手肘和手掌都被塑膠跑道上尖銳的凸起磨破了，喬諾扶她起來的時候膝蓋小腿的疼痛也讓她頭皮發麻。
“能走得動路嗎？”喬諾輕聲問。
“嗯，應該沒啥問題。”蘇芸點點頭，相比起飽受滄桑的膝蓋，還是手這塊兒的細皮嫩肉更疼一點。
“晚上跑道上的照明太暗了，得好好小心腳下。”
喬諾看她緊鎖着眉頭朝上攤開了雙手，輕輕嘆了口氣說：“先去醫務室一趟吧。”
“就這麽點小傷有啥好去醫務室的，況且這個點人家早就下班了。”疼确實是疼，但蘇芸還沒有金貴到這個地步。
塑膠跑道在全國普及還是她小學六年級那會兒，在這之前都是布滿碎石的水泥地面。稍有不慎摔一跤，玻璃渣子都能紮進去，疼到懷疑人生。
“學生晚自習的時候，校醫務室是不會下班的。還是去一趟吧，簡單包紮一下也好。”喬諾怕弄疼她只敢扶着胳膊肘的地方，勸道。
“不去。”蘇芸很倔，斬釘截鐵拒絕了。
“行吧，那趕緊上樓，我書包裏還有幾個創可貼。”
喬諾說完就想扶着她往回走。
“啊！”蘇芸右腳剛邁了一步就疼得痛苦閉上眼睛大喊了一聲。
這會兒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接連滑落，好像是腳崴了。
“怎麽了？？崴腳了嗎？”喬諾吓了一大跳，蹲下來小心翼翼把她的校服褲腳卷了起來，只輕輕碰了一下，蘇芸就已經疼到咬緊了嘴唇。
“先去醫務室。”喬諾挪到了她的面前，“我背你過去吧。”
“啊？”這下換蘇芸驚住了。
“怎麽了？”喬諾回過頭來詫異地看着她。
“這......”
喬諾過長的反射弧終于反應了過來，慌亂間幹咳了兩聲，不敢回過身來，眼神和雙手都無處安放。
明明是蘇芸挑起的事端，這會兒她倒跟個沒事人似的往喬諾的背後趴了上去。
喬諾感覺身後有重量壓了過來，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兩次，定了心神，站起來背着她緩緩往醫務室走去。
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蘇芸擡頭望了眼夜晚潑墨的天空，繁星三三兩兩點綴着，一輪淩空皓月高懸。
秋日的晚風帶着寒意吹得面頰微微發澀，她把臉往喬諾的背上靠了靠。
喬諾的校服上還殘留着洗衣粉淡淡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什麽牌子的，很是好聞。
“冷嗎？”感受到她身體縮了縮，喬諾輕聲問了一句。
“有點。”
“馬上就到了。”
蘇芸聽到“馬上”這個詞的時候，心底小小失望了一下。
如果可以，她希望到醫務室的路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或者時間永遠停在這個瞬間都無妨。
我們妄想讓煙花永存，将落霞私藏，不過期望終究只是期望。
校醫幫蘇芸簡單包紮了一下，并無大礙，摔了一跤也不至于傷到骨頭，囑咐了幾句就讓她回教室了。
喬諾再次蹲下去要背她，卻被蘇芸拒絕了。
“就扭了右腳，靠左腳也能跳回去。”她笑笑，為了證明自己優秀的平衡性，金雞獨立在原地蹦跶了幾下。
到教室的路也讓他背的話會被不少人看見，不免會被起哄。自己是無所謂，就怕喬諾面子薄受不住。
“還有好長的樓梯呢，還是我背你吧。”
“不用不用，”蘇芸笑着擺擺手，跳出了醫務室。
喬諾沒有堅持，想起來來的時候她說冷，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一路上扶着她的胳膊肘。
不過蘇芸還是太高估自己的體力了，平地跳了一段後已是筋疲力盡，樓梯才艱難跳上一級後就徹底繳械投降了。
她哭喪着臉，眉頭緊鎖，停在了原地，思考着要怎麽辦。
“還是我背你上去吧。”喬諾再次在一級臺階下蹲了下來。
現在也沒啥辦法，也不能弄個吊籃吊上去吧。
思考再三，蘇芸還是妥協了。
上樓梯不比平地，要克服重力，喬諾細胳膊細腿兒的。
蘇芸不記得自己高中時候的體重了，小心翼翼試探性地問：“謝謝，應該不重吧。”
“不重的。”
“還好還好。”蘇芸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家離得遠嗎？這個情況還是讓老師聯系一下父母過來接比較好。”
“遠倒是不遠，但我爸媽都在國外，一個人住，沒人來接。”
“校醫剛才說要盡量不要走動，我送你回去吧。”
喬諾剛才認真聽了校醫的囑咐，比受傷的本人還在意一點。
“那早上呢？”蘇芸蹬鼻子上了臉。
“那我早上也去接你吧。”
蘇芸不由地摟緊了喬諾的脖子，一股不易察覺的暖意在心底流淌開來。
“怎麽了？是腳疼了嗎？”
“沒有沒有。”
【雖然這個時候開口是讀不懂空氣，但我還是要提醒你，清醒一點啊！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系統的聲音再次腦袋裏響起。
蘇芸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很疼。
然後又稍稍用力捏了捏喬諾的臉頰問：“疼嗎？”
喬諾不知道她此舉的意圖，卻還是如實回答說：“有點點。”
洗衣粉淡淡的清香，隐隐作痛的臉頰，還有上下微微晃動的身體。
要怎麽去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