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吓吓你,讓你更加愛我……
除夕當天,烏靈鎮就開始放鞭炮,家家戶戶的小孩聚在一起玩,堆雪人、打雪仗,院子裏擺了不少老式搭建的圓桌,上面鋪着白色且薄如蟬翼的桌布。
許螢回烏靈鎮沒兩天就和鎮頭到鎮尾的小孩子混熟,跟着他們到處瘋玩。
只有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偏遠地方,她似乎才能放肆卸下身上的包袱,不為別的,在其位謀其職,她應該是那副模樣。
陳時禮做好飯,出門去叫許螢回家,他沿着青石板鋪成的小徑,踩着深深淺淺的白雪一路走向那群孩子。
隔得不遠,男人聽見孩童嚎啕大哭,只見許螢在那欺負小胖墩。
天冷,她戴着手套,頭上也戴着那種小熊似的一體式帽子和圍脖。
素來冷豔妩媚的女人難得有可愛的一面,她一手撐着小胖墩的腦門,像極了欺負老實人的惡霸,紅唇挽着,“怕了嗎?就問你怕了嗎?”
陳時禮:“……”
被她欺負的小胖墩手短腿短,拼了命似的要去抱她,奈何兩人隔了一小段距離,因此看起來格外滑稽。
小胖墩氣鼓鼓又不服輸:“不怕!”
陳時禮:“……”
他有些無奈,這些日子,許螢不喜歡跟同齡人打交道,老一輩又喜歡問東問西,她懶得應付,于是就和這些小孩子玩,結果,玩着玩着就去欺負別人,把孩子逗得又哭又笑。
“阿螢。”陳時禮走過去,叫了她一聲。
許螢立馬撒手,小胖墩頓時撲過來,她沒站穩,眼見兩人都要摔倒,陳時禮眼疾手快,一邊抓一個。
“抱到你啦!”小胖墩掙脫陳時禮,撲過去抱住許螢的腿,“姐姐,當我媳婦兒!”
陳時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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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垂眸看着豆丁大的小孩,約莫最多五六歲,他把人拉開,蹲下攔住小胖墩,“什麽媳婦兒?”
“抱到漂亮姐姐,就是我媳婦兒。”
“……”許螢站在陳時禮背後咯咯笑,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扭頭,下颔緊繃,對小胖墩說:“那是哥哥的女朋友。”
小胖墩被他嚴肅認真的表情盯得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下一秒,眼眶咻地紅了,緊接着鬼哭狼嚎:“啊啊啊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陳時禮:“……”
他對這副場面見慣不怪,從大衣口袋裏摸出糖果遞給小胖墩,哄道:“哥哥用糖跟你換好不好?”
小胖墩打了個哭嗝,破涕為笑,抱着糖:“好!”
許螢:“……”
他揣着糖屁颠屁颠的跑了,直接把許螢忘到九霄雲外。
男人站起身,拉着她的手往家裏走,語氣無奈:“你再欺負鎮上的孩子,我就要被他們家長給鬧得頭暈。”
“無聊嘛。”
“那你也不能欺負那些幾歲的小孩。”陳時禮捏了捏她的手,“你要是白天欺負他們,我晚上就欺負你。”
喲,還想站在食物鏈最頂端。許螢睨了他一眼,不害臊:“陳教授想怎麽欺負我?”
“別鬧。”
像這種暧昧的話,陳時禮最怕她叫他陳教授或者陳老師,總能讓他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每每做那種事的時候,她嘴裏蹦出讓他心驚肉跳又難以自持的字眼。
許螢就不是聽話溫順的性格,抱着他的手臂笑臉盈盈道:“欺負的方式,是體罰還是鞭撻呀?”
“……”
“陳教授,別人知道你人面獸心,是個十足十的斯文敗類嗎?”
“阿螢。”他真的想捂住她的嘴。
許螢撒手,欺負完就跑,一路笑得歡快,陳時禮不緊不慢地跟着她,時不時提醒她讓她慢點。
“知道啦!”
陳時禮望着她的背影,發自內心的淺笑,他想,如果他們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吃完飯,下午一點多,許螢拖着陳時禮去串門,她以前在烏靈鎮生活了十幾年,街坊鄰居對她還是熟悉。
鎮子沒有多大,家家戶戶都熟悉,有人拿出手搓的麻将或者嶄新的撲克,準備就這樣玩一下午。
許螢被人拉去打麻将,她很少玩這個,為了不掃興,還是坐下和他們玩。
起初,她輸了好幾局,陳時禮搬了張塑料板凳坐在她身邊,桌上有人笑道:“哪有夫妻倆一起上的。”
男人抿唇不語,許螢一邊出牌一邊說:“我們只是男女朋友。”
過年圖的就是熱鬧和喜慶的氛圍,大家的話題不由得落在他倆身上。
“都帶對象回家,這好事也近了。”
“對對對,是不是打算年後就結婚?”
“你兩郎才女貌,以後的孩子也俊俏。”
“說起孩子,小螢你也挺喜歡的吧,這幾天一直看你跟鎮上的小孩玩。”
過年哪都好,就這點不好,不管是七大姑八大姨,還是左鄰右舍都會關注這些小輩的婚姻大事,仿佛除了這個無話可說。
許螢聽多了臉上也開始挂起虛僞的笑,她漫不經心玩着牌,熟悉牌路後開始反殺,接下來一連贏得手軟。
下午五點,牌局散了,回家的路上,許螢也沒像往日那樣鬧騰,她安安靜靜的往前走,陳時禮知道她在想什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阿螢。”他說:“別去想那些。”
他知道她是不婚主義者,也最讨厭被束縛,戀愛是他倆的事,旁人說什麽都不應該影響他們的感情。
許螢看了他一眼,覺得喉嚨有些癢,她問:“陳時禮,你身上有煙嗎?”
他從大衣口袋裏摸出許螢的女士煙。
細長的香煙有着淺淺的香味,不似尋常煙那樣難聞刺鼻,許螢拿出咬住,低頭點煙。
她邊抽邊走,“陳時禮,今天下午在牌桌上,你為什麽不說話?”
當別人說他們是夫妻的時候,他并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
“這重要嗎?就算他們誤會,也不能改變我倆現在的關系。”他平靜道。
雖然其中有他故意模糊的成分,就權當是滿足他那可笑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幻想吧。
許螢盯着他,旋即笑了笑,薄煙模糊她的面容,連帶着她的聲線也有些慵懶沙啞:“說得也對。”
她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奇奇怪怪、瘋瘋癫癫,但并不代表她真就那樣。
其實她心如明鏡,什麽都懂。
下午的嫌隙很快被沖淡,兩人又恢複以往親密的相處,晚上時間一到,各家各戶聚在家裏看春晚。
許螢翻出零食,側卧着枕在陳時禮的腿上,她身上搭了條小被子,男人時不時給她投喂零食,兩人就這樣歲月靜好地看電視。
有時看到有趣的小品,她還會咯咯笑着。
“陳時禮。”
“嗯?”
“我好多年都沒像今天這樣看春晚了。”時隔太久,久到如今身邊的繁華足以迷花她的眼,讓她再難追回以前的樂趣。
陳時禮也很少看,換句話來說,他從出生到現在,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順着許螢的長發,垂眸,“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
“萬一我們分手了呢?”
她的視線轉移到陳時禮身上。
春晚一年一次,下一次就是來年。男人替她捋頭發的動作一頓,黑眸微擡,錯開許螢的目光。
從許螢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菱尖的喉結微微滾動,“那我待會許願新的一年,保佑我們感情和睦,彼此相愛。”
聞言,許螢“啧”了聲,卻是捧着他的雙頰,擡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笑眯眯道:“我愛你,你不用許這種願。”
“那你剛剛還說那種話。”
“吓吓你,讓你更加愛我。”她笑,揶揄道:“不是吧不是吧,你該不會當真了吧?”
陳時禮摸了摸她素淨的臉,沒有妝容時,少了分凜冽的冷豔,多了些嬌俏溫婉,不變的是依舊很美。
“不用吓我,我對你的愛只多不少。”
如果他不愛許螢,別說等她六年,只怕年少時也不會和她回老家。
他那時就已經分得清友情和愛情。
當春晚進入尾聲的時候,屋外響起煙花在空中炸開的聲音,一束接一束,将原本漆黑的夜幕渲染得色彩斑斓。
許螢一把掀開身上的小被子,穿上脫鞋,拉着陳時禮往陽臺跑。
“瞧,煙花!”她指着夜空裏璀璨的煙火,臉上帶着笑容。
南城市區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從她十三歲那年被父母接回去後,就一直覺得冷冰冰的大城市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是麻木、生疏、冷漠的。
當然,也就沒有這些煙火氣。
陳時禮給她披了件外套,握着她的手腕,“跟我來。”
“去哪?”
兩人上了樓頂,許螢看到那裏放了好幾箱大煙花以及仙女棒等小玩意。
她有些詫異:“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你之前去和鎮上那些小孩玩的時候,我開車去小縣城買的。”
陳時禮蹲在地上拆煙花,許螢趁機在他衣服口袋裏摸打火機。
她抽了根仙女棒點燃,滋滋聲響帶着火花,男人抽走她手中的打火機,提醒道:“阿螢,站遠點。”
“噢噢,好,你小心點。”
陳時禮确定她站得夠遠後,挨個将煙花點燃,然後退到許螢身邊。
他默默注視綻放的煙花,還是在心底許了願。
許螢的承諾加神靈的保佑,雙重保險。
這時,許螢突然将點好的仙女棒塞到他手中,擡頭笑臉盈盈道:“親愛的,你這是光看不玩嗎?”
她握着他的手,揮了揮仙女棒,“我玩不了那麽多,你替我分擔一下。”
許螢又點了幾根,雙手拿着甩來甩去,她繞着陳時禮轉圈,火光照在她臉上,清晰了她的眉目音容,那雙眼睛像是墜入斑斑點點的星子。
“新的一年,希望陳時禮許的願望全部視線。”她含笑的面容在陳時禮面前一閃而過。
聞言,男人怔在原地,想再盯着她的時候,許螢已經繞到他身後,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
“這就是我今年最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