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帝王很威武

北疆,恭國督軍主帳。

一份快報速速遞入主帳,傳到了皇上的案前。

皇上埋頭批閱奏折,頭也沒有擡一下,他的聲音有些寬厚,低沉,隐隐透着一股威嚴,他道:“李福,撿重要的說說。”他停了下來,雙手按了按太陽穴,有些疲憊,五弟的婚事鬧了這麽一出,讓他頭疼不已。現在堆在他桌上的都是吏部新呈交上來的官員名單。

“奴才遵旨。”李公公拿起快報看了看,道:“皇上,好消息啊。今年賽豬比賽,公主拔得頭籌,蕲州誕生了一只英雄豬,事跡廣為傳頌,堪稱奇跡。”

“哦?”皇上接了過來細細看了看,臉上有些許新奇之色,“居然有這麽厲害的豬?有機會朕倒是想見識見識。”

李公公讨好地道:“皇上想見識見識,那還不容易。聽說恭王幾日前已經趕往蕲州,說不準啊這回來就帶着那只豬一起來了。”

“哦?七弟他去蕲州了?他去蕲州幹什麽?現在大敵當前,他還有心情去看賽豬?”皇上覺得奇怪,七弟不像是這麽無聊之人,他怎麽會對賽豬有興趣?

李公公道:“皇上有所不知,奴才問過恭王手底下的王信,恭王是為皇上去找那只豬的!”

“哦?”皇上越發驚奇了,七弟的辦事能力他向來很是放心,他親自跑去蕲州不會無的放矢的,如此一來皇上便更有興味地問道,“你倒是說說看。”

李公公道:“那只豬會說人話,和之前那個逃跑的陳雨柔是一路的,陳姑娘提出來要那只豬一起出征,句遲之戰事半功倍。”

皇上臉上有一抹放松的神色:“這個陳雨柔和那只豬真是讓朕好奇,待會朕就先去會會那個陳雨柔。”

正說着,又一份急報傳來。

皇上照例扔給李福道:“撿重要的說。”

李公公拿起急報一瞧,道:“唷!皇上,可不得了,林州的知州林天寶大人死了!”

皇上一愣:“死了?怎麽死的?”

李公公道:“是給摔死的!馬車在奔跑的時候散了架子,他被摔了出去正好摔在街邊的石墩子上,一頭就這麽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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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哈哈大笑,一拍大腿:“真是好消息啊!”他正愁怎麽收拾這個人呢,林天寶在地方上極有勢力,天高皇帝遠的,他中飽私囊,在附近五個州郡之內斂財,一手遮天,地下的小官員,地方豪紳勢力盤根錯節,也極有可能在朝堂之中有後臺,林天寶觸須所及範圍恰好占了十分之一的國土,他若是造反,還得怕他三分。如今老天收了他,正好給他機會将得力官員下派到林州收拾爛攤子,如此真是解決了他的一個心頭大患啊!

穆天睿的心情頓時好了,腰不酸,背不疼,批起奏折來也思路清晰了。

這次驿館出了驚天血案,他的心裏冒出過無數個猜測,但那也僅僅是猜測而已,他派人做的調查,發現這事和四弟有一定的聯系,如今五弟身邊的內應已經給他發了消息,慶王未死但受了重傷等等,七弟本事高強躲過一劫不足為奇。

難道是他盯錯人了嗎?一直以來他所忌憚的慶王是如此不堪一擊,偌大的驿館,連自己的親信都顧不上。穆天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可是事實就是擺在眼前。四弟坐陣皇城,皇上也沒把自己發現“月影”殘部的事兒聲張出去,他決定靜觀其變。另外加緊了對四弟的監視,若有異狀,立馬拘禁!

而且他也不認為這是四弟親為,四弟從表面上來看一向膽小怕事,而三弟又是個魯莽性子,還是二弟最有可能做這些事。他是大将軍王,手握兵馬,早年父皇在世的時候,他行軍打仗那可是深受贊賞,也沒少讓他這個太子下不了臺階,這次打仗恐怕他又會有自己的主見了。

穆天睿果斷地拿起吏部的折子,看了眼新提拔上來的名字,那些名字都是陌生的,他一個都不認識。在候選的幾個人裏,有幾個眼熟的名字,這些人為什麽沒有被提拔,相反提拔了他從來沒記住的官員的名字?而朝中重要官員的職位不便久空,穆天睿沉思了翻,朱筆一揮下了道密旨,将這被提拔的人員統統尋個借口給處死!然後他圈了幾個名字,便将折子發回。這朝中大員更替就這樣在他的筆下落下帷幕。

他的一道旨意,又在将京城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但是對皇上來說不過是一句話,幾個圈而已。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不想死的話,就少說話,多做事,多做有用的事。

當其他兄弟都被皇上猜忌的時候,唯獨恭王是深受皇上的信賴。恭王不涉足朝堂,只在江湖有自己的勢力,他也從不避諱皇上,他是唯一一個不參與上朝的王爺,而皇上需要除掉什麽人,只要告訴他,他立馬會替他辦到,不問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在多年前曾經救過皇上一命。這次被任命為督軍,也體現了皇上對他的信任。為國家出力,他自然也無法推脫。

皇上處理完了四弟發過來的必須由他裁決的奏折之後,便打算歇息一下,李福遞上了茶,皇上一口喝完,記上心來:“那個随軍醫女九霜是不是也在軍中?”

李福一聽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思,道:“在的,奴才去傳她來侍奉皇上?”

“不必!”皇上伸手示意李福更衣,“九霜這樣的美人世間罕有,朕不急,吓到她了不是少了趣味。陳雨柔和她住在一起,朕順道過去會會她。”

“皇上,您何必親自去呢?傳她們來不就是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陳雨柔還受着傷,朕于情于理都該親自去看她。對于有能之士,朕向來以禮待之。”

“皇上英明。”李福手腳麻利地替皇上更上了一身明黃的滾龍便服。

皇上出帳,都尉戴明緊随其後,穆天垂正好走了過來,皇上便叫住了他:“二弟,随朕去看陳雨柔。你帶路吧!”

穆天垂應了。

皇上能親自去看她,足以見他禮賢下士,這一點穆天垂還是很贊賞的。他領軍打仗多年,平寇除亂保家衛國,而皇上将整個恭國治理得越來越富庶,足以見他的能耐。自從他登基以來,大力發展農桑,安撫邊民,遇到饑荒還開倉赈災,他嚴于律法,重文教,邊上小國紛紛歸附,連當時有着天朝之稱的北齊也對穆天睿的政績大為贊嘆。在之前穆天垂也觊觎過皇位,可是看他将國家治理得有聲有色,心下也佩服,便打消了念頭,盡全力輔佐他,而他也就知道打仗,其他還真不擅長。

九霜住的帳篷是另外搭建的,也略有些不同,色彩極雅,且用料厚實,穆天垂帶路,戴明緊随在皇上身側,侍衛們便依次陣列在帳外。

聽聞皇上親臨,九霜忙攜雨柔相迎。

穆天垂掀起了簾子,皇上微微彎腰才得以進入,九霜叩拜:“民女九霜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穆天垂的眼睛一觸及九霜低垂的臉,雙眼再次移不開視線,比起宮中那些嬌豔各懷心思的妃子,九霜的美有一種打動人心的力量,那種單純美好令他怦然心動。

雨柔學着九霜的樣子,行叩拜大禮,她連皇上是什麽樣子的都還沒看清。

皇上親自扶起九霜道:“九霜姑娘免禮。”

九霜掙脫了穆天睿的手,盈盈一退,施了個萬福禮,道:“多謝皇上垂恩,陳姑娘深受重傷,不便久跪……還望皇上體察。”

穆天睿這才回神,他看了眼陳雨柔,也雙手去扶起了她,道:“陳姑娘免禮。”

雨柔也回道:“多謝皇上。”

九霜告訴她不要亂說話,見到皇上只管低頭,不要直視天威,皇上問什麽答什麽,其餘一律不要多嘴,雨柔記住了。她可不想惹這個擁有最大權利的人。

穆天睿打量了雨柔幾眼,見她頭低得過分了,便道:“陳姑娘,請擡起頭來,朕好記住你。”

雨柔道:“雨柔素顏,怕冒犯天顏,不敢直視,請皇上恕雨柔無罪!”

穆天睿朗聲笑道:“朕恕你無罪,你只管擡起頭來。”

雨柔擡頭,雙目觸及,驚豔不已,這位王者,沒有蓄胡子,雙目威武,濃眉飛揚,微翹的唇角,金冠束發,兩根黃絲帶系于下颚,滾龍華服氣場卓絕,他看上去三十幾的年紀,那勾魂的眼神将暧昧拿捏得極為娴熟,那是一雙讓女人一看就會彌足深陷的雙眼。他的體态中上,保養得體,帶着一份穩重和沉着的氣度,他的氣場并不尖銳,威儀自生。

這就是傳說中的皇上?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給她一種精悍熟谙世事之感。

雨柔不敢多看,學着九霜向皇上施了萬福禮。

穆天睿起初也被雨柔蒼白的臉色吓了一晃神,待看清了她未施粉脂,才覺得那模樣也算清麗,只是和九霜相比遜色許多。那雙清澈的眼睛打量着他,讓他的心隐隐一沉,他不喜歡被她的眼睛注視。這雙眼睛有一股抗争的力量,他看人無數,什麽樣心機的女人沒見過,而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太聽話。

“好,朕記住你了,你随軍出征,事成之後,朕定重重封賞你!”穆天睿看上去很随和。

雨柔感覺到皇上對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她也不知道哪裏惹到他了,可能是她心裏也對穆天睿有着一份敵對情緒——皇上就一貼着好人标簽的壞人。

雨柔再次向皇上致謝。

穆天睿拿戴明打趣道:“戴明,你看這陳雨柔像只小貓,雖然會伸出利爪,但是小貓終究是小貓,你是如何能讓她給捅一刀的?”

戴明的臉色不太好,他道:“末将一時大意,皇上見笑了。”

“大意?你可真是大意,朕還當她是什麽武林高手,她一點武功都沒有。你這禁軍都尉白當了!”

戴明跪地請罪:“末将無能,請皇上降罪。”

雨柔汗顏,小貓?原來這就是皇上對她的評價,一只會伸出爪子的小貓,而且還是小小的貓。也對,對皇上來說就算是一只大貓,捏死也是很容易的事。

雨柔見和戴明和解的機會來了,也下跪道:“請皇上息怒。正是因為雨柔沒有武功,所以都尉才掉以輕心,都尉盡忠職守,非要将雨柔抓回去,雨柔以為必死無疑,故而拼死一搏,運氣逃脫,雨柔刺傷都尉,有罪,因此而讓戴明都尉獲罪,更是有罪!”

穆天睿沉沉一笑:“朕有說要降罪于你們嗎?都起來吧!好了,你們都是為朕辦事的,日後要同心協力,摒棄前嫌。明白了嗎?”

雨柔心想,皇上這招順水推舟真是高明,她道:“皇上寬宏,雨柔謝恩。”

戴明也扣頭謝恩。

雨柔沖着戴明擠了擠眼,她是知道戴明大意的原因的,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她這也算是主動向戴明示好,化幹戈為玉帛。

戴明顯然不賣她的賬,移開了視線,臉上看不出喜怒。

穆天睿對雨柔有了新的看法,這個姑娘還算機靈,不是個魯莽之人,會辦事。

他見戴明和雨柔已經化解,便道:“你等都出去,朕有話要和雨柔姑娘單獨說。”

九霜出去的時候,皇上的雙目都一直追随着,直到九霜離開,皇上的目光才回到雨柔身上。

穆天睿坐到了帳內的上座,居高臨下望着雨柔。

“請問皇上有什麽話想要問雨柔?”雨柔恭敬地道。

穆天睿沉沉道:“朕沒有問你話,你卻先問起朕來了,可知罪?”

雨柔并不驚慌:“回皇上,雨柔不知何罪。請皇上明示。”

穆天睿臉上略微帶笑,有意思,他道:“好吧,朕就開門見山。幾日前,句遲國守軍将我國軍士一千餘人引入埋伏,引爆了炸彈無一人身還,實在太過慘烈。你告訴朕,為什麽會有那麽厲害的武器?比我軍的震天雷足足大千百倍的威力,一顆足以炸毀一支精銳軍隊,你說說,這究竟是從何而來,而你為何又懂得拆解?”

雨柔想了想,覺得告訴他也并無不妥,就道:“皇上,這個武器是來自未來,而我也來自未來,在句遲國那位施放炸彈的人就是當時我的國家正在通緝的恐怖分子。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我們都被帶來了這裏。”

穆天睿像看着一位精神失常的瘋子一般,用那種眼光看着雨柔,但是他心裏清楚,雨柔并非瘋子。可是他還是不敢相信。

雨柔笑了笑,她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便道:“皇上信不信都無妨,雨柔已經解釋了炸彈的來歷。”

穆天睿消化了一翻,又道:“假設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麽你可能為朕制作那樣的炸彈?只要有武器在手,我們便不會懼怕他們了。”

“不能。”雨柔道,“以目前的科技水平造不出如此精細而高威力的炸彈來,而且句遲國的先進炸彈數量也是有限的,不可複制。

“照你說,句遲國的武器只要用完了,便不能再生?”

“正是。”

穆天睿繞着雨柔走了一圈,突然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說你是來自未來,那你告訴朕,朕的江山存在了多少年?這一場仗能否贏得勝利?朕能不能一統中原?”

雨柔一聽,在歷史上根本沒有這個國家,他們的一切看上去都處于中國的古代,這或許可以用平行時空去解釋,恭國是古代平行時空中的一個國家,而這段歷史與她所知的完全不符。

“怎麽,很難回答嗎?”穆天睿擡起她的頭,語氣威嚴,不容抗拒,“朕,要你說!”

雨柔想要掙脫他的桎梏,卻未想被捏得死死,下巴疼得仿佛要被捏碎。

哎,真累,面對皇上尤其累!說什麽做什麽都要腦子裏轉一轉,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誰知道皇上會抓住她哪句話大做文章,大做猜想,九霜果然說的沒錯,少說話,是真理。

她果然還是心太直,對皇上這種高度集權的人物沒有适應感。剛才還一副寬容好說話的樣子,怎得下一刻就變得殺氣騰騰,真是作孽吖。

雨柔腦子裏迅速編織了幾個看上去冠冕堂皇,連她自己都覺得文采飛揚的美溢之詞,道:“皇上英武,百姓愛戴,功垂千秋,名流百世。基業天定,逐鹿四方,皇上所做的一切都乃天命也。”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希望能抵擋一下吧。

穆天睿哈哈一笑,放開了她,直白地道:“純屬馬屁!”

雨柔摸了摸腦袋,被揭穿了嗎?

穆天睿張狂地道:“天下是朕的天下,縱觀整個中原,莫有與朕比肩的帝王,一統萬裏江山其勢必行。”

他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你很聰明,但是朕希望你的誇贊是真心實意的,朕現在做的就是将來史冊上載的!何須你說。”

他呵呵笑着,自有一份大氣和豁達,他狂傲無比,陰晴難測,雨柔深深呼出一口氣,還好他沒死揪着非要知道答案。

李福公公入帳道:“皇上,慶王攜王妃求見。”

皇上的笑聲戛然而止,雨柔的心不由地劇烈跳動起來,天佑他來幹什麽?她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皇上道:“叫他在主帳稍候,朕即刻便來。”

穆天睿打量了下雨柔,靠近了她,在她耳邊道:“以後朕還需要雨柔姑娘多多幫忙撮合。”

言罷便微微笑着闊步而出。

雨柔在原地想了半天這句話的意思,才明白過來。

皇上看上了九霜!可是九霜意屬穆天垂,這不是橫刀奪愛麽?她錘了錘自己的腦袋,皇上啊皇上,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剛塞給天佑一門婚事,如今又要奪人所愛。你就一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并且毫無愧疚之心的人啊!

雨柔垂頭喪氣坐在凳子上,提起慶王她就鬧心,如果天佑也參與出征的話,她今後該以什麽心态去面對他?上司?朋友?戀人?她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一頭亂麻。對!是合作夥伴!一律歸為合作夥伴,合作結束,一拍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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