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55(3)

輕,應該是檀木所制吧!齒子濃密,做工精細,隐約還散發出淡淡的幽香。梳子背上還畫着一副小巧的山水畫,畫下刻着幾個字。那字……

天!

手猛地一抖,梳子從手上掉了下去。季悠然卻來不及去撿,人趕緊站起來:“你從哪裏得到這東西的?”

“有人給奴婢的。”采萍道。

“誰?”

“王妃若要知道,就請屏退旁人,奴婢自會從實道來。”

“好!”心裏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季悠然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王妃?”綠意和李嬷嬷等人見狀,紛紛不解。鳳煜銘也想不明白,撿起梳子看看,他便眼睛一亮,“愛妃,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啊!”浮名看自薄,谪宦轉悠然。“真好玩!”

是啊!刻着她名字的小梳子,而且還是隸書寫成的,那一勾一劃,那細瘦的體型,就算多年不見,她也能一眼分辨出來。季悠然深吸口氣:“全都退下。”

“……是。”雖然心中不解,可綠意等人還是聽話的退出去了。紫蘇還想說點什麽,但采萍冷冷瞧了她一眼,她便不由一個哆嗦,便任綠意将她給拖出去了。

鳳煜銘自然是沒出去的。看看其他人等都退出去了,只留下他,季悠然還有采萍,再看看手裏的梳子,他慢慢湊到季悠然身邊坐下。季悠然便抓上他的手握住,緊緊的那種,雙眼卻還盯着采萍:“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回王妃,這把梳子是奴婢的主人交給奴婢的。他告訴奴婢,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否則不能将東西露出來。”端端正正的跪在下首,采萍一臉淡然,一字一句的道。

季悠然卻忍不住更加心潮澎湃。“你的主人是誰?他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模樣?現在在哪?”

“請恕奴婢無可奉告。”

冷冰冰的八個字,瞬間把她從雲端打落到地面,季悠然又仿佛墜入寒潭之中。深吸口氣,她冷聲道:“如果你不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沒命?”

“如果奴婢沒命了,那王妃您這點唯一的線索也斷了,那個人您就更找不到了。”采萍涼冰冰的道,根本不被她的威脅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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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說得沒錯。季悠然後退兩步,鳳煜銘連忙将她扶穩,轉而喝道:“大膽!誰準你欺負本王愛妃的?來人!”

“王爺不要!”季悠然連忙按住他,“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

“可是,她在欺負你。”鳳煜銘撅起嘴悶悶道。

“沒有的事,是我在問她話。”季悠然笑着握緊了他的手。有了他的打岔,她的腦子暫且放松一點,馬上又把心往上一提——

“你說,這把梳子是你的主人給你的?”

“是。”采萍點頭。

“既然你有主人,那你怎麽進的皇宮,又為什麽要到我們王府來?你們打着什麽目的?”

“奴婢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前來保護王妃您的。”

是嗎?心中一動,季悠然鼻子一酸,但馬上又冷下臉:“你說我就信了嗎?”

“信不信由王妃您。奴婢從不對您隐瞞半分。”

“但是,不見到你的主人,我怎麽知道你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奴婢的主人您遲早會見到的。但是,不是現在。”

真的嗎?

心裏又一陣激動,季悠然攥緊了鳳煜銘的手:“那是什麽時候?”

“這個奴婢不能說。”

“你!”

“不過。”擡起頭,采萍一字一句的道,“方才紫蘇也說得很對,那些紙條,的确都是皇後娘娘命人傳給奴婢的。”

季悠然又是一凜。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奴婢也可以說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奸細。在來王府之前,奴婢的确被皇後娘娘看上,并以奴婢宮外的幼弟為要挾讓奴婢和紫蘇合作,牢牢看着您和王爺。最好,能找出您身上的纰漏,好給他們散播出去,以期盡早除掉您這個禍害。”

“那你還說你不是?”

“奴婢真的不是。因為奴婢一開始是被主人派到皇後娘娘身邊做卧底的,誰知又被皇後娘娘看上,送來做了這邊的奸細。但是,奴婢的心還是一直向着原先主人的,所以,現在奴婢只能說是奴婢現在是主人派到王妃您身邊的奸細。”

我的天!季悠然不禁瞠目。這兜兜轉轉,來來去去,反正她的身邊是被人安插了奸細了。而且,還不止一個,不止一個人的!

心裏霎時警覺起來:原以為就一個皇後娘娘看她不順眼,需要時時刻刻盯着她。可現在看來,居然還有別人也不肯放過她?那是誰?她似乎沒得罪過其他人吧?而且,還是一個連皇後娘娘的權勢都不能壓倒的人。那會是誰?

“王妃,奴婢早說過了,奴婢是來保護您的,奴婢的主人對您沒有惡意。”正當她費盡腦筋揣摩的時候,采萍又開口了。季悠然下意識的便松了口氣。可是……

“也就是說,我若想見你的主人,那就必須等他主動出現在我面前?現如今,我和他直接連接的紐帶就你一個人?”

“是的。”

也就是說,她想除掉她都不行了。季悠然心裏一陣頹廢。

“好吧,我知道了。”無力擺手,她再看看依然直直挺立在下面的采萍,“我會留下你的。但是紫蘇……”

“奴婢這裏也有她和皇後娘娘來往的證據。奴婢還知道,每次和她互通消息的就是以前被皇後娘娘派來的青衿,還有二門上的楚媽媽。”采萍立刻又道,奉上一沓疊得整整齊齊的書信。

季悠然再次瞠目結舌。“你也去她房間裏偷東西了?”

“奴婢從不做偷竊的事。”采萍一臉不屑的道,“這些是奴婢偶爾打暈了傳遞消息的楚媽媽,從她身上搜來的。”

呃……

這和偷東西有什麽兩樣?季悠然很想問。采萍又道:“傳遞消息的事在王府裏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而紙條裏的內容又只有紫蘇和皇後娘娘身邊的人知道。紙條事關重大,便是偶爾丢上一兩個,楚媽媽也不敢聲張,只能假裝傳遞過去了,裏外糊弄過去。皇後娘娘和紫蘇便是有時傳遞了消息過去沒有收到回複,也只會疑心是王府裏突然管得太嚴無從下手,自會再遞一張條子過來。”

嗯,看來這楚媽媽也是和稀泥的個中好手啊!季悠然心裏嘆道,又不免感嘆這丫頭實在是太厲害了!腦子聰明不說,身手也不差。和她一比,她真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發現她又開始往自己這邊看,采萍連忙低頭道:“主人吩咐,到了王府,奴婢便是王妃的人。只要不是關乎主人利益的事,一切聽憑王妃吩咐,奴婢在所不辭!”

“是嗎?”季悠然撇嘴,“可以了,你下去吧!把李嬷嬷叫進來。”

“是。”不需多問,采萍起身出去,很快就将李嬷嬷給替換進來。

“嬷嬷,一會你出去,就說什麽奸細事件都是她們吵嘴胡說的,根本就是莫須有的事。叫人把紫蘇打十板子,扣她一個月的月例,然後将她調到我身邊來做事。采萍一樣,也調到我身邊來,叫她們倆一起幫着綠意伺候我。”

“王妃,那怎麽行?您明知道……”

“那兩個都不是什麽好鳥。我就要把她們放在跟前,看她們怎麽互咬!”季悠然冷笑一聲,再度揮手,“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

“是。”盡管心裏很不情願,但李嬷嬷還是出去吩咐了。

哎!

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季悠然無力坐了回去。鳳煜銘靠過來,手裏還拿着梳子。“愛妃。”

“王爺。”季悠然輕輕靠在他的肩頭,“我好累。”

鳳煜銘便連忙抱着她。“你累了就歇會吧!只要聽本王說話就好了。”

“你要說什麽?”季悠然問。

“本王剛才就想和你說的,本王想糾正一句話:之前不是說本王也是那麽親小黑的嗎?其實不是!本王沒親過他的嘴,本王都是咬他的耳朵的!而且,根本剛才親你的時候,感覺和親它完全不同。本王親它是因為喜歡,親你卻是因為……因為好多好多喜歡!比喜歡小黑還要喜歡!”

哦?內心的疲憊因為他一番亂七八糟的話而舒坦了許多。季悠然睜開眼:“你說喜歡我比喜歡小黑多,到底多多少?”

“多很多很多啦!”想要用一個詞來表達,鳳煜銘卻發現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便只能用力解釋,“反正,從小到大,本王從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比喜歡十個小黑還要喜歡!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喜歡,很多很多!”

夠了。他的解釋她聽明白了。季悠然心中一暖,柔柔的依偎在他的懷抱裏:“王爺你別說了,你的意思,我懂。”

“真的嗎?”鳳煜銘一臉欣喜。季悠然點頭,沖他微笑,“因為我也一樣。喜歡你,比喜歡別人都要多得多。”

“嘿嘿嘿。”鳳煜銘便笑了,用力抱緊她,“愛妃你真聰明,本王要和你過一輩子!一輩子都這麽喜歡你!”

一股暖流霎時湧上心頭,心頭的寂寥一下消失大半。季悠然閉上眼,感覺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雲端。

是了,管他什麽太子,什麽傻子。只要對她好,喜歡她,她也喜歡,那就夠了。外人的眼光,什麽虛名,她都不想在乎了。她只想自己過得好,那就行了。

突然感覺到頭上一點動作,她睜開眼,卻見鳳煜銘正拿着梳子在梳理她的頭發。那把梳子……

忍不住從他手上奪過來,細細看着上面的那行詩,她眼睛一酸:“王爺,我想我哥哥了。”

“愛妃你有哥哥嗎?”鳳煜銘吃了一驚。季悠然點頭,“是啊,但是已經離開許多年了。還記得小時候,每次我過生日他都會親自給我做一把梳子,每把梳子的模樣都不一樣,但上面都會刻上這句詩——”浮名看自薄,谪宦轉悠然。“”一樣的字體,一樣的詩詞,一樣的做工,她可以百分百肯定:這把梳子,肯定是出自兄長的手筆!也就是說,他還活着!這對她來說不啻為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是嗎?”也摩挲着這把精美的梳子,鳳煜銘想想道,“既然想他,那咱們就派人去找吧!找到了把人帶回來,讓他繼續給你做梳子!”

“可以嗎?”季悠然心中一動。

“為什麽不可以?”鳳煜銘反問。

“這個,人海茫茫,勞心勞力……”

“管他呢,反正是下頭的人做事,又不用咱們去跑。”鳳煜銘大喇喇的道,“而且,這把梳子是采萍給的吧?她從哪裏來的,咱們就重點從那裏找起,肯定會事半功倍,你說是吧?”

對呀!

季悠然霎時心花怒放。

“王爺,你真聰明!”

“嘿嘿,本王本來就很聰明啊!”鳳煜銘呵呵笑道。

但是,她卻是對他的聰慧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而且,直到現在,她終于可以斷定:她家這個傻子,雖然外表看着傻,但實際上一點都不傻。甚至還比她要聰明得多!

她簡直就是撿到了個寶啊!

忍不住抱上他的脖子。“王爺。”

“愛妃?”

“找哥哥的事,咱們先別大肆宣揚,就叫自己人去下面慢慢找,等找到了再說。還有剛才這裏發生的事,也就咱們幾個人知道,你千萬別跟別人說,好不好?”

“好啊!”鳳煜銘爽快點頭。

可也太爽快了點吧?季悠然有些納悶。“王爺你就這麽聽我的話?”

“是啊!”鳳煜銘笑着,“愛妃你喜歡本王,肯定不會害本王的。所以,你說的一切肯定都是對的!”

059寧妃有喜

聽了鳳煜銘的一席話,季悠然心中感慨萬千。

這輩子,她在這傻子心裏的地位應該是最重要最特殊的了吧?他便不是愛她,那肯定也已經離愛不遠了。

因此,消沉下去的心再次激蕩起來。就算他一輩子心智都只有八九歲,但只要他心裏有她,寧願無條件的相信她、護着她,她這輩子也值了。而她,也會用同等的愛護去回報他。

因為皇帝一通教訓,他們現在也不敢亂跑了,每天便只能在自己的王府裏蹲着,再不然就去太後娘娘那邊坐坐。可是,因為上次季悠然追問關于陳妃的問題,太後娘娘現在看她的眼神總有些怪怪的,也極少再和她單獨說話,也完全讓她死了旁敲側擊的心。

鳳煜銘依然每天纏着她不放,她走哪裏都要跟着,季悠然無聊得要死,便幹脆叫平公公找來裁縫首飾匠等人,把王府庫存裏的布料拿出來,一股腦給自己和鳳煜銘做了好幾身新衣服。她的首飾也挑出一部分叫人拿去融了重新打造成現在最流行的樣式,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說,她還賞賜了不少衣服首飾給綠意等人。久而久之,每當他們主仆出門,路邊總有些人等着瞧上兩眼。便是看不到逸王妃的容顏,看看她身邊如花似玉的婢女解解饞那也是不錯的。

其間小打小鬧自然沒有斷過,季悠然和鳳煜銘鬧鬧小脾氣,紫蘇想方設法的給采萍下套,還有太子的身體一天天好轉。一轉眼,他們來到骊山已經兩個多月了。京城裏的暑氣散去,又到大規模遷回帝都的時候。

這一搬遷,又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萬幸他們身份不低,緊跟在皇帝太後之後的就是他們一行人。身邊又有寧王妃作伴,還有鳳煜銘這個活寶給她取樂,季悠然這一路走得還算舒坦。

只是,這一天,眼看帝都馬上就要到了,寧王爺身體不好,只能坐轎走在後面。寧王妃嫌一個人無聊,便依舊過來蹭他們的馬車,一路上和季悠然說說笑笑。說着笑着,只見寧王妃突然眉頭一皺,連忙轉過頭捂住紅唇。季悠然立馬發現不對勁:“皇嫂,你怎麽了?為什麽臉色這麽難看?”

“有嗎?”寧王妃虛弱笑笑,素手撫上自己嬌美的臉頰。

“有啊!你看看你臉色都蒼白成什麽樣了!”季悠然低呼,吩咐綠意找出随身帶着的小鏡子給她看。寧王妃便也一臉驚吓到的模樣,但随即又笑笑,“應該是一路奔波,累到了吧!沒事,等到了帝都,我休息兩天就好了。”

應該是吧!季悠然點頭,可心裏怎麽都覺得不對勁。便拍拍她的手:“你還是好生保重身體。大皇兄身體才剛剛好點,還等着你照料呢,你可不能這個時候病倒了。”

“我明白。”寧王妃虛弱笑道,臉色越發的蒼白了。

正說着,忽然聽到前方傳來車夫籲的一聲大叫,馬車陡的一停,一行人都禁不住重重往前靠去。

“嘔!”

便是在這個時候,寧王妃眉頭緊皺,忙不疊拿帕子捂上嘴,但已經來不及了。帕子完全兜不住,她的嘔吐物溢了出來,小小的車廂裏頓時溢滿了酸腐的味道。季悠然也胃裏一陣作嘔,連忙抽出帕子捂住唇,鳳煜銘更早掀開車簾跳下來了,轉身就對季悠然伸手:“愛妃你快出來!你們味道好難聞!”

這個傻王爺,就算知道,好歹你也不能這麽大聲的叫出來啊!看吧,你這麽一叫,其他人都被吸引過來了。幾名侍衛連忙跑了過來:“王爺,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就是寧王妃暈車,吐了。”季悠然忙讪笑道。

話剛落音,馬車裏寧王妃的貼身婢女秀兒便尖叫起來:“不好了!王妃她暈過去了!”

天!

季悠然心一揪,趕緊爬回馬車上,果然看見寧王妃雙眼緊閉,手裏的帕子已經掉到地上,俏麗的臉兒慘白慘白的,不見一絲血色。趕緊也對外喊道:“太醫呢?快點叫太醫過來!”

“啓禀王妃,太醫都在後面呢!至少還要半日的時間才能趕過來。”一名侍衛回答。季悠然心一沉,秀兒已經低頭哭了起來。

半天時間,那夠等了!季悠然咬咬唇,擡頭看看近在眼前的城門,立馬靈機一動:“現在太醫院裏還有太醫在鎮守吧?”

“回王妃,有。”

“那好!”季悠然立馬點頭,“來一個人,趕快找一輛轎子,把寧王妃擡回寧王府去,再派幾個人去太醫院告知太醫,叫他們盡快去寧王府等候。等寧王妃一到,立即給她診治!”

“是!”

侍衛統領領命,趕緊将任務分派下去。很快便有人擡來一頂軟轎,季悠然吩咐人将寧王妃扶了進去,便叫侍衛趕緊擡着她回去。秀兒自然也抹抹眼淚跟着一路小跑回去了。

等忙完了別人的事,再回頭來看,季悠然才發現他們的馬車裏還髒兮兮的沒收拾。頓時臉一垮:“王爺,看來我們得等一會了。”

“沒事,本王和你一起等!”鳳煜銘笑嘻嘻的道,爪子又不知不覺抓緊了她的手。

季悠然頓時心裏一暖,擡頭對他微微一笑。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們終于坐上清理幹淨的馬車回到逸王府。平公公和李嬷嬷早先一步回來收拾妥當了,帶着滿府的下人在王府門口迎接他們歸來。

回到闊別許久的王府,季悠然長長的出了口氣,冷不丁想起寧王妃的事,便叫平公公派人過去問個安,自己則拉着鳳煜銘去裝扮他們自己的房間。

沒多大會,平公公回來了,臉色怪怪的。

季悠然當即心一沉:“怎麽了?”不會,寧王妃她得了不治之症吧?

“王妃,奴才去問過了,太醫說寧王妃身體并無大礙,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身懷有孕而已。”

什麽!?

季悠然手裏的小香爐哐當一聲掉到地上。“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太醫說,寧王妃懷孕了,已經兩個月了。”

我的天!

季悠然雙腿一軟,禁不住倒退幾步。鳳煜銘趕緊扶穩她:“愛妃,你怎麽了?”

她要瘋了!季悠然心裏大叫。寧王妃,她怎麽可能懷孕的?寧王爺他身體那麽差,每天躺着的時間比坐着的還多,一頓飯吃得比她還少,他怎會有精氣神和她行夫妻之禮?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輩子他們夫妻倆是沒圓房的。那為什麽這輩子……

哎!越來越發現,重新回到這個身體大半年,很多事情已經偏離了上輩子的發展軌道,現在她也摸不準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趕緊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件事皇上他們知道了嗎?”

“知道了。奴才聽說,寧王妃才一送回寧王府,皇上皇後太後就知道了她暈車昏倒的消息,還各自叫人過去看望了。”

“那他們什麽反應?”

“很高興啊!”平公公道,看着她的眼神帶着幾分狐疑,“王妃,您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季悠然連忙擺手,再深吸幾口氣。

“那,王妃您現在要過去看看嗎?奴才過去的時候寧王妃還念叨着要當面謝謝您來着。”

“改天吧!”季悠然喘息着道,這事她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你現在趕緊去準備一份禮物送去,便說我們王府裏也還有許多事要做,讓她安心休息,我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就去看她。”

“是。”

平公公退下,季悠然才發覺雙腿酸軟,趕緊拉張凳子過來坐下。

“愛妃。”鳳煜銘又湊過來了,大大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你怎麽了呀?你的臉色好難看。”

“因為我被大皇嫂懷孕的消息吓到了啊!”季悠然道,霎時心底湧起一抹寂寥之感,“現在,大皇嫂懷孕了,我和太子妃的肚子卻還遲遲沒有動靜,母後她們又有話要說了。”

“她們敢!”鳳煜銘立即眼睛一瞪,“愛妃你放心,本王護着你!她們誰敢說你半句,本王一定幫你罵回去!”

才剛出現的一點落寞之感就被他的話給擊得粉碎。季悠然撲哧一笑:“好啊!那我就全靠你了啊!”

“沒問題!”鳳煜銘昂首挺胸,拍着胸脯打包票。

寧王妃有孕,這事不管怎麽說季悠然都覺得十分詭異。當晚入睡之前,她腦子裏還在回想上輩子的事情,以至到了夢裏她還聽到上輩子寧王妃的哭訴:“寧王體弱,別說行夫妻之禮了,就是多走兩步都喘得慌!我嫁給他,便是要給他做了一輩子的丫鬟,守一輩子的活寡!二弟妹,我們倆真是同病相憐,一輩子就被這麽耗盡了。”

“走水了!走水了!”

正夢到寧王妃拉着她的手和她交心的時候呢,忽聽外面吵吵嚷嚷的,季悠然猛地睜開眼。

身邊鳳煜銘還睡得跟小豬一樣呼呼的,雙手抱着她的腰,腦袋也倚靠在她身上,叫她幾乎動彈不得。

“嗯~”像是被她動得睡得很不舒服,鳳煜銘低哼了一聲,腦袋在她身上蹭一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呼呼大睡。季悠然豎起耳朵再仔細聽聽,似乎那聲音十分遙遠,應該是在府外,她頓時安下心來,便又閉上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半夜無夢。第二天起來,當綠意服侍她梳頭洗臉的時候,突然道:“昨天晚上,寧王府走水了。”

季悠然拿着胭脂盒子的手一頓。“你說哪裏?”

“寧王府。”綠意道,當時早料到她會這麽反應,眼疾手快的便将胭脂盒子接下了。

“哪裏被燒了?”昨晚迷迷糊糊中聽到的一點消息,早上起來她都忘了。現在聽她提起來,她還覺得像是在做夢。

“寧王妃的卧房。”

天吶!

季悠然的心霎時都跳到嗓子眼。連忙抓緊綠意的手:“怎麽會這樣?寧王妃呢,她怎麽樣了?還有寧王爺,他們沒事吧?”

綠意嘴唇動了動,卻垂下眼簾沒有回答。采萍便道:“寧王妃沒事,但是寧王爺,他……被燒得快不成人形了。”

季悠然再次愣住:“怎麽會這樣?”

現在還是夏末秋初,屋子裏又沒有擺炭盆,就室內點着些許蠟燭,可也都有專門的丫頭管每天點燈熄燈,他們應該根本接觸不到明火的啊!

“昨天回到王府,聽說寧王妃懷孕之後,寧王爺十分激動,當晚便決定要守着寧王妃。可他身子不好,晚上睡不着,便叫丫頭點了蠟燭看書。或許是一不小心打瞌睡了吧,就推倒了蠟燭點燃書本,然後……”就把整個房間都燒着了。

季悠然的心像被一只大掌抓住一般疼得難受。深吸口氣,她沉聲吩咐下去:“趕緊給我梳頭,那些金玉之類的就不要戴了,樸素點最好。衣服也不要穿新做的,從舊衣服箱子裏找件素點的來給我。叫轎夫準備,咱們立刻過去寧王府探望。”

“是。”

綠意等人趕緊行動起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和鳳煜銘便都收拾妥當,兩個人連忙趕往寧王府。

想必昨晚火災的事早傳進皇宮了。當季悠然趕到的時候,皇帝皇後太後等人全都已經在這裏了。太醫正在給寧王爺診治,皇帝太子便守在那邊。寧王妃本來一路颠簸回來身體就十分虛弱,昨晚又受到驚吓,現在更是卧床不起。皇後太後還有太子妃便都守在她身邊。

季悠然來了,按理是要和鳳煜銘分道揚镳各自看望各自需要看望的對象的。可是,下了轎子,鳳煜銘就是黏在她身邊,任她怎麽往寧王爺那邊推也不肯走,嘴裏只叫嚷着‘本王要和愛妃一起,早說過了再也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的’之類的話。季悠然無力又好笑,便只得先和他雙雙到了寧王爺那邊。

見到他們倆一起過來,皇帝太子都吃了一驚,臉色也都不大好看。季悠然不得已道:“兒臣和王爺驚聞噩耗,都十分擔心大皇兄的病情,所以想一起過來看望他一下。”

“現在他還昏迷不醒,太醫還在給他敷藥,你們就不用進去打攪了。”皇帝淡聲道。不過一夜的功夫,應該是被他最心愛的大兒子的消息打擊到了吧,皇帝一下子老了很多,說話都無精打采的。

“是,那兒臣和王爺去大皇嫂那邊了。”季悠然便行個禮,再屈身對太子那邊行禮。太子連忙還禮。

一禮完畢,兩個人同時擡起頭來,兩人的視線便撞到了一起。

自從上次骊山東宮一別,他們又一兩個月沒見面了。再次見到他,太子又已經恢複了他斯文的面目,一襲華服襯得他氣度高雅,玉樹臨風,那曾經加諸在他身上的傷痛都仿佛已經完全消失。不過,當和她交換目光的時候,季悠然明顯看到他的眼神閃了閃,受傷的那條腿也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便低下頭:“二皇兄二皇嫂慢走。”

季悠然便和鳳煜銘手拉着手轉身離開,才不管身後兩道冰冷與灼熱交織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讓她又冷又熱感覺詭異得很。

“愛妃。”走出了寧王爺暫住的院子,鳳煜銘悄悄拉她一把。季悠然靠向他一點,“怎麽了?”

“剛才,太子皇弟他在瞪本王!走的時候他還死盯着本王的後背看,像要把本王給撕成碎片似的!”

心猛地一驚!季悠然連忙握緊他的手:“怎麽可能?王爺你看錯了吧?”

“沒有啊!”鳳煜銘睜大眼睛好認真的道,“本王看得清清楚楚的,太子皇弟他的眼神就跟兩把刀似的,剜得本王身上好疼!”

“噓!”連忙捂住他的嘴,季悠然小聲道,“這話你在外面別亂說。一會等咱們回去了,你再好好跟我說說,嗯?”

“哦。”鳳煜銘不大情願的點了點頭,用手搓搓胳膊,身體又往她身上蹭了蹭。

——分界線——

由于寧王爺身體不好,太醫一直說要靜養,而且需要經常吃藥的緣故,所以自從成婚之後一個月,他和寧王妃便是分房睡的。而昨天知道寧王妃懷孕之後,寧王爺心情大好,便主動到了寧王妃住的院子過夜。所以,昨晚被燒掉的是寧王妃的卧房。出事之後,寧王爺自是被擡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寧王妃則被送到南廂的屋子住下。

沿途路過寧王妃曾經住過的西廂,那院子的圍牆雖然還在,可大門敞開,許多奴仆進進出出的搬着東西,季悠然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面的幾間屋子都被燒得只剩下幾根黑漆漆的珠子。由此可見火勢之猛,頓時又心一沉:這麽大的火,難怪寧王爺被燒成那樣了。可是……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麽當時已經睡着了的寧王妃卻躲過一劫,人還只是受到一點驚吓?

帶着這個疑問,她和鳳煜銘踏進南廂。此時剛好遇到皇後太後太子妃三個人說完話出來。見到他們倆手拉着手站在一起,太後自是滿面欣慰的笑,皇後娘娘一臉平靜,太子妃的眼中則是明顯爬上一抹嫉妒。

遇到上頭的人了,季悠然和鳳煜銘免不了又是一通行禮:“兒臣見過皇祖母,母後,見過太子妃。”

“免禮。你們昨晚有沒有被吓到?”身為此地地位最高的人,太後娘娘率先開口道。

季悠然搖頭:“沒有。昨天兒臣和王爺都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死,半夜似乎聽到一點動靜,卻也沒有多想,誰知道……”

“哎,那也是寧王他的命啊!”太後搖頭嘆道,“不過還好,萬幸寧王妃腹中的胎兒無恙。你們快進去看看她吧,她剛還念叨着你怎麽還沒來呢!”

“是,兒臣這就過去了。”季悠然忙道,和鳳煜銘側身給他們讓出路來。

“愛妃,太子妃看你的眼神越來越淩厲了,幾乎和太子看本王一模一樣。”等他們走了,鳳煜銘冷不丁的又來了一句。

季悠然一怔:“是嗎?”

鳳煜銘點頭。季悠然便忍不住的笑了。

鳳煜銘不懂。“愛妃,你笑什麽啊?”

“我笑我們倆真是夫妻啊!有人這麽對你,馬上就有人這麽對我,咱們倆都一樣,扯平了!”

“那倒是哦!”鳳煜銘一拍腦袋,便也跟着笑了起來。

待到走到寧王妃的房門口,兩個人趕緊收起笑意,換上一臉哀傷。

“二皇弟,二弟妹,你沒來了!”寧王妃早等着他們了。見到他們進來,她連忙掙紮着爬起來,主動握住了季悠然的手,“昨天還多虧了你及早将人把我給送回來。不然,我還不知道自己是有喜了呢!”

因為昨天的一喜一憂,她現在臉色依然蒼白。身上又穿着白色的睡袍,額頭上系着一根白色帶子,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蒼白無力,叫季悠然心裏禁不住就是一疼。

趕緊将她按回去躺下:“你現在身體不好,躺下和我說話就行了。”

“沒事,我休息了一晚上,現在已經好多了。”寧王妃笑笑,吩咐秀兒拿來靠枕讓她半躺着,冰涼的手掌抓緊了季悠然的手,“只是王爺他……哎!”別開頭,一滴晶瑩的淚珠赫然已經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季悠然連忙掏出帕子給她擦拭。“你先放寬心養好身體吧!大皇兄那邊我們剛才已經去過了,太醫正在給他擦藥,他肯定會沒事的。”

“但願如此吧!”寧王妃勉強擠出一抹笑,“王爺他也真夠命苦的。從小身體不好,經過這麽多年的調養好不容易有了幾分起色,沒想到昨晚上又……如果昨天晚上他不是急着要把我往外面推的話,他也不會被屋頂掉下來的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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