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55(6)

長的啊!我喜歡還來不及,為什麽要跑?”

“嘿嘿嘿。”鳳煜銘這才舒心的笑了。

見到他們倆相視而笑,一個溫和,一個呆傻,映入眼中卻如此溫馨和睦,讓人的心都為之一暖。小山也禁不住嘴角一勾,輕輕的笑了起來。

==我是有人鬧事的分界線==

因為那天天寧長公主從逸王府出來後,便一路哭嚎着奔向皇宮,連馬車都沒坐。因而沿途的府邸、路過的人都聽到了她嚎叫的內容,加之随後逸王爺夫婦趕往皇宮,天寧長公主又被罰幽禁,此事當即在帝都引起軒然大波。有心人士稍稍深入了解一下,便将一切了解得妥妥當當。因而,不出三天,此事便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逸王妃為了一個小戲子和天寧長公主大打出手,而逸王爺毅然選擇了幫助她!

一時間,嫉妒季悠然好運能奪得小山還有鳳煜銘寵愛的人有之,嘲笑鳳煜銘呆傻不知道自己給自己帶了綠帽子的人有之,對天寧長公主被幽禁拍手稱快的有之,因為太後一味偏袒逸王夫婦而心有不爽的人有之……反正,街頭巷尾,每個人都能找到議題展開一場長長的辯論。

身居王府內院,季悠然自是不知此事。她也沒心情去管外面的閑言碎語,因為她每天要忙着安撫鳳煜銘,還得為小山布置房間、延請夫子,還得管着王府裏的一幹瑣事,每天都忙得跟陀螺一樣,一天下來頭一沾枕便呼呼大睡,第二天直到鳳煜銘起床她才跟着醒來。

如此忙碌了好幾天,好容易稍稍閑散一點了,寧王妃又下了帖子請他們過去一敘,并特意提出要見見季悠然新收的弟弟。

孕婦偉大,如今就連皇後太後都将她當菩薩一樣供着,季悠然自然不會在小事上拂逆了她的意思,便在指定的日子攜了鳳煜銘和小山去了寧王府。

只是,這次剛一上門,季悠然便發現情況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多了很多人,而且是女人!

“二弟妹,不好意思。”見到她來了,寧王妃一臉愧疚,“本來我只請了你來的。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一早上各位皇嬸皇姑突然都來探望,我也不好意思不留下她們,所以……”

“我明白。”季悠然淡然一笑,“放心吧,我們也不過坐坐就走。有什麽知心話,我們改天再說就是。”

寧王妃無奈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哎呀,你們妯娌倆又在說什麽呢?”話才說上幾句,便有人過來打斷,此人便是八賢王——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第八個弟弟的王妃,也便是八王妃了。

寧王妃柔柔一笑:“沒什麽,不過是閑話幾句而已。”

“既是閑話,那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閑話呢?我們剛好正閑得無聊呢!”八王妃樂呵呵的道,一雙精明的眼睛落在季悠然身上,骨碌幾下,一個點子便冒出來了,“逸王妃,我們剛才還在說呢!你真把那個小戲子留在府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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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該來的總算來了。想必這群女人今天聚在這裏便是為了這個目的吧!面上端起一抹合宜的笑,季悠然柔聲道:“是啊!那是個好孩子,長得漂亮又機靈,我很喜歡他,就留下了。”

“呵呵,果然還是你們年輕人膽子大,也有想法。銘兒也疼你。我前些日子還在說,不知道哪個人有福能得了小山呢,可巧就是咱們的侄媳婦!想當初,我不過聽他唱了一嗓子,便知道這孩子嗓子極好,聲音清越,腔調渾厚,是個唱戲的好苗子。當初還想着回府和我家王爺商議着将他買回去養在王府裏每天給我們唱戲解悶來着,可因為有事纏着一時忘了。等再提起的時候,沒想到他已經被人給買走了!”八王妃樂呵呵的瞧着季悠然,“我聽說你們今天也将他帶過來了?剛好我們人也到得挺齊的,要不你便讓他進來再給我們唱一個吧!我都想了他的嗓子好久了。”

“可不是嗎?我雖沒聽過小山唱戲,但也知道城東的葵園裏出了個小山,唱得好得不得了,心裏還計劃着什麽時候把他叫到府裏去唱一曲呢,沒想到今天居然有幸能在這裏聽到!”二王妃忙接話道,保養極好的臉上笑意盈盈,更兼目光灼灼的看過來。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全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季悠然。

此情此景之下,她若是拒絕,那也未免太駁了這些人的面子,好歹她們也全都是她的長輩啊!但若是不拒絕,那不就是向他們表示,她依然把小山當戲子看待,買回去不過是個玩意而已,這邊是有悖于她收留小山的初衷。

季悠然心中一動,便見這群女人裏面,二王妃和八王妃都滿面期待的看着她,就等她點頭發話。頓時心裏一陣冷笑:這兩個女人,她雖然接觸得不多,但也知道她們倆是表姐妹,自小在一起玩鬧長大的,感情很好。便是如今各自嫁人了,她們的感情也沒有變淡,甚至還互相結了兒女親家。所以從小到大,只要有事,她們倆就是合夥出動,這樣效果汪汪比一個人出馬要好得多。而至于二王妃呢,她的奶娘好死不死的和季叔的夫人小張氏的奶娘是好姐妹。因而,大小張氏和她們的關系也一向不錯。所以,季悠然可以肯定:這兩個女人這是在想着法子為張氏她們報仇呢!

而她,自然不能對她們低頭,不然便是對季叔夫妻低頭,也是自打臉面了。

當着這許多長輩的面,季悠然輕輕一笑,不急不慢的道:“這可真不巧,兩位嬸嬸說得太遲了。前幾天我因為太喜歡小山,就幹脆收了他做弟弟,打算将他當做大戶人家的公子養育看待呢!如今他已經是好人家的孩子了,不會再唱戲了。如果兩位嬸嬸喜歡聽戲的話,趕明兒我便去請了京城裏的戲班子來,好好為你們唱一場,你們看可好?”

“一個戲班子太吵了。而且單單為了我們倆就如此興師動衆,太後知道了可是會生氣的呢!”八王妃淡淡笑道,“再說了,這裏都是我們自己人,既然他做了你的弟弟,那便也是我們的侄兒了。當侄兒的給嬸嬸唱個曲子解解悶,就和彩衣娛親一般,有什麽關系?逸王妃你想得太多了。”

“不是我想得多,而是在這裏大家可以将此事當做玩鬧一場。可一旦傳出去了,誰知道外面的人會怎麽說?我現在可是一心想将我這個寶貝弟弟拉回正途呢!為了他今後的幾十年着想,我現在必須讓他和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繼續笑着,季悠然出口的話卻分外決絕。

二王妃和八王妃的笑容出現些許龜裂。八王妃幹脆一手扶額,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二王妃忙問她怎麽了,八王妃便氣息奄奄的道:“自從上次聽過小山唱戲之後,那好聽的聲音便如餘音繞梁一般,在我腦中來回盤旋了好幾天。後來我天天想聽,夜夜想聽,想到現在,頭都想疼了!若是不再給我聽一次,只怕我這頭疼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這女人!聽聞此言,季悠然憤怒的握緊拳頭。

為了逼她就範,她還真就豁出去臉皮和她鬥争到底了!

而其他人聽了,趕緊又紛紛來勸季悠然,都說一個小戲子而已,自然比不上堂堂王妃嬌貴,讓他給唱個戲也沒什麽雲雲。季悠然聽得直冷笑。

“不行。”不管她們怎麽說,她就兩個字。

說到最後,二王妃都變臉了:“不過是個戲子而已,從小的出身就已經決定他的身份下賤了,你便是再捧他又能将他捧到多高?我們想聽他唱戲便是夠給他面子了,其他人求着給我們唱我們還不願意聽呢!”

“那你便去聽那其他人唱曲啊!反正我的弟弟,就算你求到天黑我也不會答應讓他再唱一句的!”季悠然大聲道。

“誰求你了!?”二王妃和八王妃紛紛臉色一變,齊齊高呼起來。

至此,雙方便是撕破臉了。

“愛妃,怎麽了?”也是聽到她們的尖叫,一直在一旁玩蝈蝈的鳳煜銘才回過神來。一見眼前的情形,他趕緊将季悠然護在身後,“你們幹什麽?想欺負本王愛妃?”

明亮的眸子裏蒙上一層薄薄的霧,霧中閃爍着點點憤怒的火光。在這秋高氣爽的天氣裏,卻忽的讓一幹嬸嬸輩的王妃們四肢一涼。

然而,好歹身為長輩,就這樣被一個小輩吓到也太說不過去了。二王妃恨得咬牙,八王妃柔柔太陽穴想要開口,卻聽——

“哎呀,我的肚子!”

旁觀許久的寧王妃突然臉色一變,捂着肚子大叫起來。

所有人頓時都熄了争吵的心思,慌忙叫人将她付回房去,再将駐守在此的太醫請來給她號脈。

細細給她號過之後,太醫出來道:“寧王妃腹中胎兒無礙,只是因為方才太過吵鬧,惹得她心緒不寧,因而動了胎氣,喝一帖藥,靜養一天就好了。”

言語雖然溫和,但一字一句都在指責她們吵得太過差點害了孕婦。一幹人等頓時都慚愧的低下頭,此時寧王妃身邊的丫頭又出來道:“逸王妃,寧王妃有請。”

“好,我這就去。”季悠然忙道,回頭對鳳煜銘和小山使個眼色,三個人前後腳跨進寧王妃的房間。

眼見她們要針對的對象消失了,自己又被太醫如此奚落,二王妃和八王妃讪讪的。現如今,王府主人在卧病,沒精力招待她們,她們也沒了再待下去的理由,她們便只得灰溜溜的告辭離開。有人進去傳話,寧王妃也不過說句慢走下次再來。

而且,傳話的人還悄悄說了一句:“王妃現在臉色很不好,只怕明天不能進宮去見太後了。”這對表姐妹便又是一驚。一想到如果寧王妃明天白着一張臉進皇宮,和太後說了今天的事,憑着太後對逸王夫妻的偏愛,她們還可能有好果子吃嗎?一時高昂的鬥志消失,留在心底的便只有無盡的後悔。

==我是寧王妃交心的分界線==

這邊,季悠然走進房裏,便見寧王妃半躺在床上,額頭上又照例綁了一根白布條,不過面色紅潤,氣色也還不錯,和太醫口中的動了胎氣需要靜養的狀況相去甚遠。

見到她眼中的訝異,寧王妃狡黠一笑:“放心吧,我沒事,叫太醫那麽說不過是吓她們一吓,不然她們肯定還不肯走。”

季悠然霎時了然,盈盈對她行個禮。“多謝大皇嫂救命之恩。”

寧王妃撲哧一笑:“好了,自家人這麽拘禮做什麽?快點過來,讓我好好和你說會話。”

“好啊!”季悠然便笑應着,走過去在床沿坐下。

兩個人手疊着手,寧王妃低嘆口氣:“今天說起來也是我對不住你。早知道皇嬸她們要來,我就該叫人給你去個信叫你別出現的。她們突然一起殺了過來,分明就是想找你的事啊!也怪我太粗心了,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非把你給叫出來。”

“這個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再說了,一早起來我們就出門了,只怕你捎信過去我們也接不到。再說了,你方才不是急中生智已經幫了我們一回了嗎?這已經很難得了。”季悠然笑道。

寧王妃便又笑了起來。目光又悄悄往小山那邊看看:“這孩子,你真打算當弟弟養了?”

季悠然點頭。

寧王妃便拍拍她的手背。“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不說什麽了。只是,前面肯定還有許多艱難險阻在等着你,你可務必要穩住了!”

“在決定留下他的那一刻,我就已經都準備好了。”季悠然不以為意的一笑,“不瞞你說,就算今天她們不來找事,過兩天我也會在王府裏擺幾桌酒席請所有親朋好友過去,告知他們小山現在的身份。他們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反正這個弟弟我是認定了,他們愛怎麽說怎麽說去!”

“這個主意不錯!”寧王妃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到時候可千萬記得下帖子給我啊!我雖然行動不便,可過去坐坐喝杯茶沾沾喜氣還是可以的。”

“求之不得!”季悠然趕緊點頭。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寧王妃的目光忽然越過她落在後頭的小山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一遭,她漸漸收起笑意低嘆一聲:“說句心裏話,這孩子果然很像季公子,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一模一樣。難怪你會一門心思的非要把他留下來。若是我,我肯定也舍不得把他給交出去的。”

“大皇嫂?”季悠然心猛地一跳,心裏隐約覺得有點異樣。

寧王妃落寞一笑:“其實也沒什麽了,多年前,當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曾被父親帶出去見過幾次客。有一次,筵席之上,我見到一個翩翩少年,他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吧,卻眉目如畫,氣度不凡,更是學富五車,出口成章,在所有客人裏都分外顯眼。當時我便記住了他,後來才知道他便是當時戶部侍郎季大人家的公子,也是小小年紀便榮登京城第一才子寶座的第一人。還記得當時,我都看他看傻了,他一回頭,發現我在看他,竟也不惱,還對我微微一笑。那個笑容,我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還有他的那雙眼,如此溫和平靜,饒是心裏有多少驚濤駭浪都能在他的眼神安撫下平靜下來。我真的都快癡了!”

“是嗎?”聽他說起哥哥曾經的模樣,季悠然的心也往下沉了沉。

寧王妃便又執起她的手:“這也是為什麽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那麽喜歡你的原因。你是他的妹妹啊,做哥哥的都那麽優秀出衆,他的妹妹能差到哪裏去?”

季悠然心裏一虛。“我和哥哥差遠了。”

“不,我覺得你們很像,至少給我的感覺很像。”寧王妃說着,再看一眼小山,“後來我長大了一點,父親便不放我出去了,每天讓我在後院讀書做針線。但是,季公子文采出衆,出類拔萃,我就算在閨中也時常能聽到他的消息。可是,誰知道沒過多久,居然傳來他離家出走的消息!當時我和我家姐妹都哭成一團,我差點還動了要跟着他離家出去,去找他的心思呢!”

“其實,當初我也想跟着他走的。”季悠然道。回想起那一晚,背着包袱的哥哥來向她辭行,她懇求他講她一起帶走,卻被他拒絕。還記得那一天,天高雲淡,月明星稀,清涼的晚風吹拂在他們身上,吹起哥哥的衣袂,讓他看起來仿佛飄飄欲飛的仙人一般,她想要抓住,卻發現怎麽都伸不出手……季悠然的心一痛,拒絕再去多想。

身邊的寧王妃忽又輕輕笑了起來。“說起來不知是我好運還是如何,後來遠在秦州的小姨一家來到京城,我一見她家表哥,當時就愣住了——那不就是我記憶中的季公子嗎?容顏有五六分相似,氣度也有幾分相似。因為這個緣故,我便和他交好,雖然不方便見面,但也時常有書信往來。再後來遇見你,我便想着,你肯定也很想你哥哥,便打算将他介紹給你,也算一解你對兄長的思念之苦。”

是這樣麽?季悠然心中一動:“這便是你三番兩次将他帶到我跟前的原因?”

寧王妃羞澀一笑。“是啊!只是因為你我都是閨中少婦,不方便見外男。當時我還打算着,如果你有所觸動,想和他繼續來往,我便從中牽線,讓你們做一對異性兄妹。可誰知道,你一眼就看出他和季公子的差別,還慧眼認出了更具季公子氣度的小山!不得不承認,你對季公子的了解比我深得多,識人也比我準太多了。”

原來如此?季悠然眉頭微皺。聽她的解釋,她上輩子的舉動倒也解釋得過去。自己一開始也真是被她家表哥和自家哥哥相似的容顏氣度迷得神魂颠倒,還差點為他扔了鳳煜銘。但是,再仔細想想,其中的漏洞也不少。不過,若是把話說得太過完滿,那才是最大的漏洞吧?

思來想去,她幹脆不想了,便只是沖寧王妃笑道:“多謝大皇嫂費心。是我辜負了你的一番苦心,我現在向你認個錯。”

“沒事。表哥他也算是有福,托你和王爺的福有了個官職,現在人都開朗了不少,還囑咐我一定要謝謝你呢!而你也有了更好的人在身邊,這也算是兩全其美。”寧王妃微笑道,“不過,我都已經把曾經的事說給你聽了,你可不許随便告訴別人。”

“我不會。”季悠然連忙搖頭。

寧王妃颔首。“我也知道你不會。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滿足我。”

“大皇嫂盡管說。”

“以後,你有空便多帶小山過來坐坐吧!我一個人也着實無聊,多看他幾眼,說不定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能和他一樣漂亮乖巧,那我可就樂死了!”

“這個好說!”季悠然笑着點頭,“只要別再和今天一樣,我時常帶他過來轉轉也沒什麽。還能多見識見識,也是件好事啊!”

“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去皇祖母那邊說一說,日後她們自然就消停了。”寧王妃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

季悠然便也詭異的笑了。“大皇嫂,你真壞。當心教壞肚子裏的孩子啊!”

“這也不算教壞吧?我是在教他做人要懂得識時務。”寧王妃肅起臉,一本正經的道。

說我,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因為鳳煜銘無聊待得不耐煩,季悠然便告辭,三個人一起做上馬車出去了。

“姐姐,咱們先去一趟戲班子那邊吧!”馬車剛走上青石板路,小山突然如是道。

季悠然一愣。“你還去那裏幹什麽?”

“見一個人。”小山道,一臉鄭重。

064一新弟弟

見他如此,季悠然便同意了,叫綠意吩咐車夫調轉方向。

馬車晃晃悠悠駛到城東,往柳葉胡同方向開去,便漸漸見到人多了起來,多是穿着粗布衣裳為生計奔波的販夫走卒。路邊上擠擠挨挨的都是些小攤,還有不少小孩在大路上你追我趕。見到一輛華貴的馬車迎面駛來,大人們連忙将小孩拉到一邊,卻也都忍不住駐足觀望,似乎想看看馬車裏坐着的是哪家的達官貴人。

而馬車裏面,鳳煜銘早被外面的聲音吸引,正扒着紗窗朝外看着。一面看,他還一面驚喜的大叫:“哇,愛妃愛妃,你快看!糖人!風筝!面具!快來看啊!”

“嗯嗯嗯,我都看到了。”季悠然連忙點頭,和小山相視一笑,心中萬般無奈。

好容易馬車開到戲班子門口,小山跳下車去,便回頭吩咐道:“姐姐,姐夫,院子裏人多,也都不懂禮數,你們倆就別和我一起進去了,免得被人沖撞了。”

“嗯,快去快回。”季悠然溫柔囑咐。

小山眸光一柔,重重點頭:“嗯。”便連忙轉過身去,在看門的老漢訝異的目光下跨過門檻。

目送他瘦削的身影遠去,直至看不見了,季悠然才回過頭來,登時便見鳳煜銘已經沒盯着外面看了,卻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旁邊,一雙眼睛裏滿是哀怨,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馬上心裏猛一跳,連忙揚起笑臉:“王爺你怎麽了?”

“愛妃,你別太喜歡他了。”撅起嘴,鳳煜銘悶聲道。

季悠然些微一愣,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王爺你又吃醋啦?”

鳳煜銘扁扁嘴。“本王說了本王不喜歡吃醋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季悠然連忙點頭,“你是覺得我最近對小山關心得太多,把本來屬于你的注意力也分給他了是不是?對不起,就這兩天,等把他的事情安頓下來,我就讓他跟着夫子讀書寫字去,後頭一樣陪你玩,好不好?”

“嗯。”這還差不多。對她認錯的态度還算滿意,鳳煜銘便點點頭,眼睛又止不住的朝外面瞟過去。

季悠然道:“王爺你想吃糖人是嗎?”便吩咐綠意,“你去給王爺買一只糖人回來。”

“不要,本王要自己挑!”鳳煜銘卻大聲道,季悠然來不及阻攔,便見他往前一蹦,人已經跳出馬車了。

“王爺!”連忙低呼一聲,她也扶着綠意的手跳下去,就見鳳煜銘已經蹦跶到賣糖人的小攤前,眼睛盯着攤子上各種形狀的糖人看來看去,一張臉都糾結得不成形狀。

既然都下來了,也難得來這裏一趟,季悠然也不想太拘着他,便笑道:“王爺你如果看到喜歡的太多,那就多買幾只好了,咱們還不缺這點銀子。”

“好!”一聽這話,鳳煜銘立馬眼睛一亮,連忙拿起一個猴子形狀的糖人,又抓了一個梨形的,爪子下一刻又襲向另一個葫蘆形的……才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抓了七八個在手,還擡起頭笑眯眯的道,“先要這些吧!一會吃完了再來買其他的。”

季悠然頭暈目眩,連忙吩咐綠意付了錢就想将他牽回馬車裏去。但是,可想而知,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鳳煜銘怎麽可能只滿足于嘗嘗糖人就算了?

将一個糖人塞進嘴裏,他眼睛一掃,便見到隔壁賣風筝的攤子,便順手将剩下的糖人往季悠然手裏一塞,腳下早馬不停蹄的往那邊跑了過去。

季悠然連忙拉着綠意追過去,但馬上這家夥又已經奔赴下一個小攤子。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等再看過去時,季悠然和綠意早手裏捧滿了他心血來潮買的小東西。而鳳煜銘也沒閑着,只見他左手一只糖人,右手一只糖葫蘆,嘴裏塞着發糕,頭上還扣着一個獠牙面具,以及一個孫猴子面具,一雙眼骨碌碌亂轉,看看這個喜歡,看看那個也有意思,雙腳就跟陀螺一般飛速旋轉着,可累壞了一直養尊處優的季悠然。

“王爺,你慢點!”一雙腳都走得氣泡了,可前面那家夥還跟猴子似的在人群裏靈活穿梭,季悠然都要哭了。可鳳煜銘似乎沒聽到,還回頭沖她傻傻笑着,“愛妃你快點呀!前面有個小攤,上面的東西好好玩,咱們快去看看!”

看你個頭!她人都快癱了!

季悠然心裏直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跟下來,自己好好在馬車裏待着不是挺好的嗎?就讓這家夥一個人到處蹦跶算了,反正他精力旺盛,不跟她似的一天到晚都懶得動彈一下。

不過,心裏這麽想着,她的腳卻還在不聽自己使喚的向前移動。

或許是太累了的緣故吧,一不小心,她便和一個小孩撞上了。馬上她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襲來,重重将她往後一推,一個蠻橫的童音炸得她太陽穴發疼:“哪來的臭女人,也敢擋小爺的路?”

“王妃!”綠意連忙丢下東西過來扶她,季悠然勉強站穩腳跟,便見跟前站着一個小男孩,看他年紀不過十一二歲吧,身上的衣裳不算華貴,但在這裏一群粗衣爛衫的人裏面也算是不錯了。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面皮白淨,五官細致,瞧着似乎還有點眼熟。不過,那雙細長的眼睛裏此時卻布滿了恨意,還有一種可以稱為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感。季悠然便好奇了:一個在能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小孩,居然還能被養出如斯傲氣?她真想見識見識他的爹娘是誰。

在她好奇的盯着對方看時,小男孩已經将臉板了起來:“看什麽看?小爺再好看也不是你能看的!還不快把眼睛轉過去!”

“放肆!”聞言,綠意先低喝起來,“你竟敢對我們王妃無禮!”

聽到這話,小男孩卻沒有害怕,反而大聲笑了起來:“王妃?你哪裏來的王妃?你是王妃,我姐姐還是太子妃呢!你比得過她嗎?”

啪!

不知怎的,季悠然心頭一怒,揮手便一巴掌打了過去:“混賬!無論王妃還是太子妃,我們的名號是能給你随便糟踐的?”

小男孩像是被她一巴掌打愣住了。但很快便反應過來,立馬眼中怒火燃燒,當即就撲上前來:“臭女人,你敢打我?我要殺了你!”

“誰敢動本王愛妃?”

此時,鳳煜銘也發現不對折返回來。一見此情此景,馬上一把提上小男孩的衣領将他扔了出去。

“哇!”

這下可便是捅了馬蜂窩。小男孩被扔到地上,應該是摔疼了吧,便就勢一滾,直接打滾哭鬧起來。

一時間,四周圍的人都圍攏過來。而見到有人來了,小男孩便哭得更大聲,滾得更帶勁,便吸引了更多人過來……

季悠然頭大如鬥。看情形,這事還不能善了了。鳳煜銘也第一次遇到這麽胡攪蠻纏的人,一甩手便道:“愛妃你等着,本王現在就去教訓他!”

話音才落,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近在咫尺:“侯兒,你怎麽了這是?”

便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季悠然的身體猛地一僵,幾乎動彈不得。她站在那裏,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裏擠了進來。雖然沒有披着他的錦衣華服,頭上的發簪也是普通玉石所制,但那渾身上下儒雅的氣質、還有那張她看過十多年的臉卻是沒有變的。只不過,如今這張臉上寫滿了疼愛,滿布着柔情的雙眼也瞬也不瞬的盯着在地上打滾的小男孩,聲音裏也滿是憐愛——一如他對着他的小女兒那般。

“爹!”聽到他的聲音,小男孩終于不滾了,趕緊爬起來撞進他懷裏,細嫩的手指卻朝她這邊用力一指,“他們撞我,還打我!”

立時,整個世界都仿佛靜止了。

季叔扭轉頭,不想便對上季悠然愣愣的眼神。在她旁邊,便站着身上手上挂滿了新買的小玩意的鳳煜銘,他也正睜圓了眼睛看着他這邊,眼睛裏寫滿了疑惑。

“爹,爹!”小男孩又用力拽了他幾下,“他們倆罵我,打我。你看,我的臉都被打腫了!你要幫我打死他們啊!”

“侯兒,不許胡說!”臉色立即一白,季叔低頭呵斥。小男孩一愣,眼眶裏邊蓄起兩顆豆大的淚珠。季叔眉頭一皺,“不許哭!現在爹有正事呢!”

應該是被他嚴肅的面色個吓到了。淚珠在眼眶裏轉了轉,卻沒有掉下來。小男孩轉頭看了看季悠然這邊,沖他們狠狠一跺腳,便轉身跑掉了。

季叔便仿佛松了口氣,連忙上前行禮:“微臣參見逸王爺,逸王妃。”

“咦,岳父大人,真的是你啊?”鳳煜銘眨眨眼,好驚訝的表情,“本王還以為本王看錯了呢!”

季叔連忙低頭:“不才正是微臣。微臣今日休沐,便想着趁此機會過來微服私訪,體查一下民情。沒想到竟然遇見王爺夫婦,不知逸王爺您為何要來這裏?”

這人果然城府極深。從一開始被發現不對臉色大變到現在一如往日的面色如常,才用了短短不到一口茶的時間。而對鳳煜銘的問話,他也不過是簡單一句話敷衍過去,便抛出問題,将他的注意力轉移。

而鳳煜銘果然上當了,便應道:“小山想回來見他故友,本王和愛妃便陪他回來一趟。”

聽到是有關那個小戲子的事,季叔眉頭一皺。想要說點什麽,但一看鳳煜銘在旁邊,雙手不自覺捂上那天被他狠踹過的小腹:“原來如此。看來我們今日實在有緣。不過,王爺王妃,屬下下來體察民情,不便太過招搖,所以……”

“父親大人要忙便接着忙去吧!不過,女兒還想問一句:你既然是來體察民情的,那剛才那個孩子怎麽一回事?為什麽他管你叫爹?”

季悠然施施然一句話,成功又讓他臉色一變。季叔忙不疊低頭:“不瞞王爺王妃,那孩子其實腦子有點毛病,看見個男人就亂叫爹。下官也不過是聽說了他的情況,有心憐惜他,便任他胡亂叫了幾聲。誰知竟被王妃聽到了!下次微臣再也不敢随便讓人叫了。”

難道他還想把責任推到她頭上來?季悠然輕笑:“原來是這樣啊!但是,父親大人,為什麽女兒還覺得這個孩子長得和我失蹤已久的哥哥有幾分神似?尤其是那眉眼,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正是因為他看的眉眼似曾相識,所以微臣才會起了憐憫之心,随他亂叫啊!”果然是根老油條,季叔當時早知道她會這麽問了,便面不改色的做出回答,還撩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季悠然心裏一陣厭惡,便拉起鳳煜銘道:“王爺,玩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小山也該出來了。”再看看依然彎着腰對他們畢恭畢敬的季叔,“父親大人既然有事,那您也忙您的去吧!”

“是,微臣告辭。”季叔連忙行禮,躬身退到一邊。

等他走了,季悠然便也拉着鳳煜銘往回走。一路走着,鳳煜銘眉頭一皺:“愛妃,為什麽本王覺得岳父大人今天的表現很不對勁啊!”

“你也感覺到了?”季悠然笑笑,“我也感覺到了。”

“嘿嘿,如此說來咱們真的是夫妻啊!什麽感覺都一樣一樣的!”鳳煜銘立即眉開眼笑,沒有再往深了去想。季悠然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微微笑着。

等他們回到馬車裏,小山果然已經回來了。手裏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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