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楚與否
這一天的事就像是一顆石子跌進大海，對于薛虬，只是一片平靜無瀾，只是風吹過了無痕。但對于北靜王府來說，則是驚濤駭浪，水玲珑郡主從外面哭着回來，這可讓王府裏的一幹人等大吃一驚，實在是太不可思議。
水溶瞧着水玲珑哭花的妝容，心裏又生氣又心疼，說道：“怎麽了？”
秋扇看着水溶隐隐将要發怒，細聲說了今天的事，說完就低下頭，這時候最明智的事就是努力讓自己成為透明人。
水溶對薛虬是恨得牙癢癢，對自己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兒則是很生氣，好好的一個女兒家居然跑到人家家裏問人家願不願意娶自己，真是丢了皇家的臉面。水溶看着水玲珑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心裏有很心疼，自己就只有這麽一個女兒，那個薛虬居然敢這麽欺負她，沉聲道：“玲珑，你不要哭了。父王會替你教訓他。”
“不要！”水玲珑一聽這話，立馬說道：“人家又沒什麽錯，你怎麽——怎麽可以仗勢欺人？”一邊說着，水玲珑一邊啜泣。
水溶卻失了往日的平和與風度，怒道：“不是他讓你哭得這麽傷心？”眉頭緊皺，心裏也知道不能怪薛虬，但——
“不是！是我自己。他不喜歡我，還不準我哭啊？”水玲珑用帕子擦拭着不斷流出的淚水。
水溶嘆了一口氣，感情一事終不能勉強，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水溶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總還是要——”
水玲珑擦幹眼淚擡起頭來，正色說道：“什麽怎麽辦？你該不會還想着指婚吧？”
水溶卻一邊觀察着水玲珑的臉色，一邊說道：“你總不能一直這麽耗着。那個金陵的榜眼劉昇也很不錯，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學識淵博，談吐氣度皆不凡。你——”
水玲珑一下子就拍桌而起，說道：“我絕不會答應指婚！”
······
短暫的寧靜，水溶卻是松了一口氣，女兒總算是和往常一樣了。只是看玲珑這樣，還是沒有放下薛虬。這也難怪，自己不也是一樣，很難放下蓮兒。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情深。
賈府裏面的下人們自從知道林黛玉的義兄薛虬三元及第之後，對于這位寄住在榮府的表小姐從心底裏再也不敢怠慢，不敢擺一點臉色。誰都知道薛家這位大爺對自己這位義妹可是好得很，以前還沒來京城時，差不多每兩天就一封信，現在來了京城雖還沒有多久，但經常派下人送一些糕點玩物之類的東西。
而王夫人知道薛虬三元及第之後，氣得又摔了幾個上好的汝窯瓷器。但倒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再得罪薛虬了，上次那件事就讓老太太給數落了一頓，心裏對于薛虬卻還是很看不上，現在也才不過一個六品編修，實在是一等國公府不能比的，更別說自己的女兒元春還是賢德妃，尊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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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卻不知道賈家榮寧兩府的爵位都只襲三世，并且是長子承爵。她們一家明明就是鸠占鵲巢，還自以為榮府當家作主的是他們。也不想想賈政在官場上奮鬥了這麽多年，卻還只是一個工部員外郎，也才從五品官。自己和薛虬一般大的兒子，卻連一個童生都不是，整天想着這榮府都是賈寶玉的，何必去和那些寒門學子争什麽功名
相對于王夫人的不屑與怨恨，梨香園裏的薛家衆人可是相當高興，就連薛王氏都很高興，雖然不是自己的兒子高中狀元，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侄兒，以後有什麽事也能拜托一下。
薛寶釵則是真心為自己這個堂弟感到高興，自家在這京城也算是找到能依靠的人了。如果那個時候虬弟就已經三元及第該多好啊，自己也不會造成快十六了都還沒有結果，母親也不必為自己使勁巴着賈府，連修大觀園都交出那麽多銀兩，只為了榮府的二少奶奶那個位置。
賈府的衆人知道這件事後，反應不一。只有那潇湘館的林黛玉一直是一臉笑容。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林黛玉最近的氣色都好多了。薛虬也叮囑過林黛玉要到外面多走一走，別整天悶在屋子裏發黴。
紫鵑卻不怎麽高興，自從薛大爺在林家說出那番話後，姑娘對自己明顯不如對淺雀和雪雁。就連對寶二爺也沒有往常那麽親熱，總覺得還比不上薛大爺這個義兄。自己老早就知道老太太的想法，姑娘是要指給寶二爺的，自己到時候也能做二爺的一房姨娘，但現在看起來姑娘并沒有那份心思。
“紫鵑！在想什麽？都喚你好幾聲，怎麽都沒反應？”林黛玉望着一直在走神的紫鵑，問道。
紫鵑回過神來，臉一紅，急忙掩飾道：“沒什麽？怎麽了？姑娘有什麽事？”
林黛玉也沒細究紫鵑在想什麽，只說道：“把我上次還沒繡完的那個荷包拿過來，我要快點趕出來，哥哥高中狀元，我還沒有好好的祝賀他。”
紫鵑卻問道：“上次二爺看見了，不是說要你送給他嗎？”
林黛玉卻冷着一張臉說道：“他自有好的，我為何要給他？”說完深深地望了紫鵑一眼，眼神仿佛已經看穿紫鵑所有的心思，令紫鵑心頭一顫。
紫鵑不敢望着林黛玉，低下頭，去取那荷包，心裏着實被林黛玉的眼神給吓到。
望着紫鵑的背影，林黛玉也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哥哥以前就在信裏提到過這件事，本來還不相信，但照現在看來哥哥的話的确有幾分正确。
雪雁這時候卻領着薛寶釵走了進來，身後跟着薛寶釵的貼身丫環莺兒。自從薛寶釵知道林黛玉是薛虬的義妹之後，就經常來這潇湘館做客，和林黛玉聊天解乏。林黛玉剛開始的确有些小性子，但自林家回來，知道薛寶釵就是薛虬的堂姐，心裏就對薛寶釵親近了幾分。兩人這一來二去，簡直好得就像一個人了。
“在忙些什麽？”薛寶釵一點都不見外，直接坐了下來問道。
林黛玉接過紫鵑拿來的荷包，笑着說道：“打算送給哥哥！他高中狀元之後，還沒送他禮。”
薛寶釵卻道：“這虬弟自從上次來過之後，就沒再過來了。”
林黛玉笑了笑說道：“不用着急，剛才哥哥打發人過來說一聲，正準備去告訴你和姨媽，說是薛伯母和薛寶琴來了京城，等過幾天就來登門拜訪。這些天哥哥忙着翰林院的事，沒時間過來。”
薛寶釵聽到後，喜笑顏開說道：“真的嗎？二嬸和琴妹妹也來了？”
雪雁給薛寶釵上了一杯茶，笑道：“自然是真的。”
薛寶釵笑了笑，故作嫉妒地說道：“這虬弟怎麽什麽事都來告訴你，不通知我們一聲？”
林黛玉心中有些小滿足，知道哥哥真的是把自己放在心上，口中卻道：“我還不是要告訴你！我受累了，你還這樣說，真是白擔着這苦活。”
“哪有！小姐，明明就是我們跑去告訴的，你哪裏受累了？”雪雁嘻嘻笑道。
林黛玉也不生氣，只啐道：“要你說！”
衆人都是一陣說笑。後來的淺雀卻是一臉凝重，的确，薛大爺對小姐也太關心了，已經超過了兄妹之間的感情，難道——，可是大爺熟讀四書五經，了解世俗倫理，心裏應該很清楚啊！
可惜的是清楚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清楚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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