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爺 天上空有豔陽,……

天上空有豔陽,卻是寒風瑟瑟,繞是皇子阿哥們也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當然,朝會除外。

正負手立在大殿角落處的四爺回眸望了眼剛從裏頭出來的兄弟們,無一不是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模樣。

便是近來意氣風發的老八、老九、老十、十四四人也是這般。

他注意到這了這四人,這四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眸光相視間,仿佛有火花閃過一般。

八阿哥倒是沖四爺溫和一笑,精明的眸子中劃過一絲冷漠,看來老四這段日子過得也不好啊。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九阿哥和十阿哥,這倆人唇角不自覺就劃過一絲嘲諷,仿佛在說:呵,你老四也不過如此。

四阿哥緩緩眯了眯眼,瞳孔愈發幽深,老十四......是他的親弟弟,卻和這三個害得十三被圈禁的兇手混在一起,呵!

只看了這麽一眼,四阿哥便默不作聲地收回目光,手裏的佛珠捏地愈發緊了,額娘到底在想什麽?

自太子被廢後,皇阿瑪的心情愈發糟糕,時不時便要發場大火。莫說是大臣們人人自危,便是皇子阿哥們也膽戰心驚。

短短半年時間,這天就變了。

太子被廢後,被轉移到鹹安宮幽禁。他們這些皇子阿哥也跟着受了牽連,在宗人府看管了許久才被放出來。緊接着康熙便公開道:皇長子允禔秉性躁急、愚頑,不可立為皇太子。算是徹徹底底絕了直郡王的青雲路。

或許是因為這事兒,直郡王心灰意冷了一段時日,便扭頭推舉起老八來了。他冷眼瞧着,皇阿瑪似乎也沒有擡舉老八的意思,不過是烈火烹油罷了。

看來,皇阿瑪還有旁的打算,四爺緩緩眯了眯眼睛,手中的佛珠微微轉動着。

他得再仔細琢磨琢磨才是,四爺抿了抿唇,幽深的黑眸中劃過一絲幽光,大步朝前走着,一路上基本無視了除了宗室長輩的其他官員。

走在他後頭的四人組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不止是他們,旁人也清楚,這位走的是孤臣的路子。

九阿哥見狀冷哼一聲,撇了撇嘴,嘀咕着:“老四慣會裝模作樣,太子被廢這麽久了,我就不信,他心裏沒什麽想法。”

他素來和胤禛有仇,嘴裏自然沒什麽好話。

“可不是,假模假樣的。”十阿哥積極響應,跟着吐槽起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開始埋汰起四阿哥了,從前朝到子嗣,反正是越說越過分。

十四阿哥沒吭氣,臉色卻愈發不好,雖然和四哥關系不大好,可到底是一母同胞。聽着關系好的哥哥們埋汰親兄長,心裏總覺得不得勁兒。

“行了!”八阿哥瞥了眼十四阿哥,語氣溫和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四到底是十四的親哥哥,你們也嘴下留點情。”

九阿哥挑了挑眉,眉眼間滿是不羁:“倒是忘記了,咱們十四和老四可是親兄弟,怎麽着?十四,你不會因為這事兒生哥哥氣吧?”

“不至于吧,九哥!咱們說的是老四,又不是十四。”十阿哥大大咧咧道,眼裏卻是飛快劃過一絲促狹,仿佛看熱鬧一般。

十四阿哥臉色愈發難堪,還以為是關系極好的兄弟,沒想到也就是這樣。

他喉嚨滾了幾下,只覺得整個人都快燒灼起來了,張了張嘴便要發怒了。

八阿哥見狀,上前一步按住了九阿哥的胳膊,眼底帶着一絲不容置疑:“九弟、十弟,适可而止吧。”

血氣方剛的少年人最是開不得玩笑,也最是激不得的,老九老十也是的,看不上老四就看不上呗,何苦挖苦十四。

九阿哥和十阿哥也不是不會看臉色的人,兩人讪讪一笑:“八哥說的是。”

“十四,這事兒是我倆的不是了,你可別往心裏去。”

眼看着老十四因為這事兒就要生氣了,他們自然不會再抓住不放。當然,主要還是因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老十四要是因為這事兒離了心轉投旁人,他們可就虧死了。

十四阿哥瞅了他們一眼:“以後莫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老九老十微微一笑,沒吭氣。

“剛剛......多謝八哥了。”

走了兩步,十四阿哥走到八阿哥身側,輕聲說了一句,他的眼底滿是感激。

這要不是八哥及時阻止,九哥十哥怕是更難聽的話都要出來了。他們明知道自己和老四是一母同胞,還當着他的面說,十四阿哥心裏不禁有些不滿。

八阿哥溫和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倆也就是嘴上說說,沒什麽壞心眼,你別往心裏去。有事盡管和八哥說,別見外。”

十四心裏感動極了,默默想着,以後八哥有事兒他也得搭把手才是。

這邊十四阿哥才因為四阿哥拌了嘴,另一邊四阿哥也因為十四挨了頓訓。

永和宮裏的母子倆心情卻都不大好。

德妃抿了口茶,語氣中帶着絲沉重:“老四,你到底是十四的兄長,可不能看着他瞎胡鬧。”

這個十四,整日裏和□□十在一起胡鬧,也不瞧瞧人家是什麽交情,他跟上去能得什麽好?

四阿哥手下佛珠一頓,他擡眸看向德妃,語氣無奈道:“額娘,不是兒子看着他胡鬧,而且十四根本不聽我的。”

說起這事兒,他心裏就郁悶,嫡親的弟弟卻和死對頭混到了一起。

德妃自然也清楚,她只得幽幽嘆了口氣,頗有些抱怨道:“嗐,這個十四啊,從小就是這個性子,不撞南牆不回頭,你們兄弟倆可真是一模一樣。我也不是這個性子啊,怎麽你倆就個比個的執拗呢。”

四阿哥卻是猛然擡頭看向德妃,黑眸中滿是驚疑,他不自覺抿了抿唇。

德妃也沒指望他說出個五六七,只自顧自搖搖頭,纖纖玉指上沒有半絲歲月的痕跡,她發洩似得剝着核桃。

她不吭氣,四阿哥也不吭氣,整個大殿很快安靜下來。

很快,一盤子核桃就剝好了。

大宮女秋盞自然地端到了四阿哥面前。

德妃則是淨了淨手,叮囑道:“兒女都是債啊。老四啊,子嗣的事兒你得抓抓緊了,就兩個阿哥、一個格格哪裏能成?你啊,別老是看經書了,有什麽用?不如去後院走走,我記得你後院裏有個鈕祜祿氏,到底是滿族出身,你也莫要冷落了她。”

四阿哥只悶悶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德妃瞥了眼若有所思吃着核桃的大兒子,彎了彎唇,嘴上卻埋怨着:“額娘不說話,你也不說話,次次都是這樣,你就沒什麽想對額娘說的話麽?”

明明小時候話那樣多,現在卻成了這麽個謹言慎行的性子,說來也都怪皇上。

四阿哥一怔,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着什麽,就被跌宕起伏的“十四阿哥安”給堵住了。

四阿哥眼睜睜看着德妃面帶笑容小跑着迎了上去。

門簾将将撩起,十四清俊的面龐便已然露了出來。

他和四阿哥生得很像,只是兩人氣質卻截然相反,一個克己守禮,一個卻随性灑脫。

“額娘......”

十四眼睛一亮,大步邁過去,下意識地挽住了德妃的胳膊。

他笑得天真爛漫,像個孩子似得跟德妃說着逗趣話:“額娘這是想兒子了?十四也想你了,額娘疼疼兒子,這麽熱的天,這茶呢?冰點呢?”

德妃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嬌嗔道:“你呀,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得。”

嘴上這般說着,德妃卻是故意道:“還不快去給十四阿哥上冰點,若是慢了,十四阿哥怕是要發火呢。”

十四嬉皮笑臉,絲毫不以為意:“額娘......”

他剛想說什麽,一擡眼瞅見了四阿哥,瞬間就繃住了臉。

十四冷哼:“原來是四哥來了啊。”

陰陽怪氣的模樣叫德妃這個親額娘見了都想打他了,更別提四阿哥了。

四阿哥面不改色,黑眸中一片平靜:“十四弟回來了。”

他衣袖下的手掌慢慢合緊,目光不自覺看向德妃,想知道她會怎麽做。

見狀,德妃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下無奈,這兄弟倆一見面怎麽跟鬥雞眼似的。

她不是沒勸過,可惜兒大不由娘,德妃心中感慨了一下,只得轉移話題。

接下來自不必說,四阿哥心下失望卻也覺得理所應當,他只随意用了些點心,就托辭離開了。

十四唇角劃過一絲諷刺,眸光中滿是桀骜,他這個四哥每次都是這樣,好不容易來一回永和宮,卻又總是坐一會兒就離開。

德妃張了張嘴,眼底劃過一絲失望,只得又叮囑了幾句子嗣的事兒,才放他離開。

母子倆眼睜睜看着四爺請辭離開,十四擠眉弄眼彩衣娛親,永和宮才又恢複了熱鬧。

其實,踏出永和宮的那一瞬,四阿哥就不自覺抿了抿唇,只覺得心頭一片空蕩蕩。

他微嘆了口氣,淡定地甩了甩衣袖,回眸望了眼永和宮三字,默不作聲地扭過頭去。

四阿哥黑眸沉沉,在心中默念了好幾句心平靜氣,心中的火氣才壓了下去。

他薄唇微勾,嘲諷一笑:“人啊,不怕比不過,就怕比較。”

蘇培盛耳朵動了動,卻默不作聲,他心裏清楚,此刻的四爺心裏定然是不舒服的。

他不發聲,其他離得偏遠些的小太監卻又沒聽清楚,心中縱然撓心撓肺卻也無法。

主仆幾人一路再沒有碰見熟人。

上了馬車後,四阿哥便開始閉目養神,蘇培盛在一旁不敢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四阿哥驀然睜開那雙狹長而深邃的眼眸,問道:“蘇培盛,我有多久沒進後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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