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時疫 這幅模樣,且不說福……
這幅模樣, 且不說福晉,單單是陸亦凝、武格格幾人心底就已經泛起不悅來啦。
從李側福晉的角度來說,并沒有什麽錯處。可若是從陸亦凝等人的角度來說, 這李側福晉也忒不會說話了吧。
本來大家夥麻将打的正起勁兒,你說來來了, 蓋還想把我們趕出去。繞是武格格這種跟李側福晉有舊情的, 心裏都不大舒坦。
“咱們去正廳吧, 幾位妹妹繼續。”福晉悠悠然起身, 便往正廳走去。
李側福晉“欸”了一聲,回眸瞟了她們一眼,這群人可真是會巴結福晉。
正廳離堂屋也就是拐個彎的功夫,門一關,算是徹底安靜了。
郭格格抿了抿唇, 不準痕跡撇了撇嘴。
便是陸亦凝和武格格也沒吭聲, 喝了點茶水, 吃了點水果, 這心裏的火氣才算是下去了。
尤其是武格格,勝利的喜悅都因為這一茬淡了幾分, 一時間她對李側福晉的感官又差了幾分。
正廳內,李側福晉四處瞅了瞅,覺得不會有人看到了才正色。
福晉面上淡淡, 語氣也是如此:“到底是什麽事?”還非得把旁人都趕出去。
李側福晉卻是露出一個笑臉來, “姐姐,我……”
這一句姐姐,是直接叫福晉一哆嗦,多少年了她都沒這麽喊過,不用說也知道是有大事。
福晉手中的茶盞顫了一下:“有話直說吧, 不必說這些客套的。”
李側福晉讪讪一笑,尴尬道:“是,福晉。是這樣的,咱們懷恪如今也不小了,也到了該說親的年齡了。”
嘴上恭恭敬敬的,李側福晉心裏可是把福晉罵了個狗血淋頭,若不是有求于福晉,她哪裏願意這樣低聲下氣的。偏這人還不買賬,這樣粗暴對待她。
福晉深深望了她一眼:“懷恪确實是不小了,只是她自幼養在宮裏,她的婚事我和咱們爺是做不了主的,還是要看皇阿瑪和額娘的意思。”
嫡長女的名分福晉是決計不可能,也不會同意給懷恪的。若是過去或許也就給了,可偏懷恪是個不知感恩的,她又有了親生女兒寶珠,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瞧着懷恪把寶珠的身份給占了。
懷恪會不會被安排和親,福晉不知道,但是她絕不能眼睜睜瞧着自己的女兒被安排和親。
李側福晉急急道:“懷恪可是咱們爺的長女啊。”
福晉頓了一下,喟然道:“這事兒還得看上面的意思,咱們肯定都不願意叫懷恪遠嫁,爺的意思是等等看能不能求個恩典。”
“可是懷恪是長女啊。”李側福晉不住地揪着帕子,心裏開始擔憂起來。
福晉嘆了一口氣:“便是長女,也得看皇阿瑪的意思啊。身為皇室郡主,哪裏就能掌握自己的婚事了呢?”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滿蒙聯姻乃是國家大事,身為皇室貴女的懷恪不能也沒有理由不去。
聽到這,李側福晉也慌了,再多的念想也比不得女兒的平安啊。她們都清楚恩典可不是好求的,人家大阿哥府裏的四朵金花可是個個都安排了蒙古和親,那還是正兒八經的長子嫡女呢。
李側福晉哀求道:“福晉,懷恪可是打小在您那長大的,你可不能不管她啊。蒙古那樣遠的地方,懷恪哪裏受得住啊。”
她那雙美眸中滿是哀切和痛心,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兒女受苦受難。
福晉眼眸微垂:“我又有什麽辦法呢?一切聽從皇阿瑪的旨意。若是沒有挑中懷恪那再好不過了,若是挑中了……就早做打算吧,好歹給懷恪多備些嫁妝,不至于叫人看輕了去。”
“福晉……”李側福晉起身走到她面前,砰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福晉連忙起身去扶她:“你這是做什麽?”
李側福晉避開了福晉的攙扶,她不肯起來,兩只胳膊死死拽着福晉的腿:“福晉,求您想想辦法吧。”
福晉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想揮開李側福晉:“你這是威脅我?”李氏這人,一會兒蠢一會兒聰明,雖然多數時候還是蠢的,但保不齊腦袋靈光一下子。
當着其他侍妾格格的面,李側福晉這般不就是為了道德綁架她嗎?這個詞還是她同陸亦凝學來的,只覺得再貼切不過了。
李側福晉忙搖頭:“不敢,妾不敢。”
福晉不冷不熱道:“那你想做什麽?”
李側福晉擡眸望向福晉,哀切道:“福晉,妾聽說您娘家侄子今年……”
話音未落,福晉就甩開了她的,退了好幾步。福晉才一臉警惕地看着她:“我告訴你,想都不用想。”
李側福晉急急蹭着地過去:“福晉,您仔細想想,這事兒對您只有利沒有弊啊。我們懷恪好歹也是個郡主,她若是嫁入烏拉那拉家,那咱們便是親上加親啊。一方面懷恪避免了和親,另一方面烏拉那拉家多了一位出身顯貴的兒媳。不說別的,懷恪可是有兩個親兄弟在的。”
福晉眯了眯眼睛,平日裏沒見她條縷這般清晰,別是又有誰支招了。李氏的意思她聽得清楚,既想叫懷恪避免和親,又想同她搭上關系,好叫她心甘情願幫襯二阿哥、三阿哥,畢竟他們有這層關系在,不說旁的好歹烏拉那拉家同雍王府的關系沒有斷。
若是過去,或許福晉會思慮一二,可如今她有了寶珠自然不會這樣想了。便是親上加親,她也是願意叫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回烏拉那拉家的,而非是懷恪這樣一個白眼狼。
當然,福晉并沒有一口回絕,只是故作沉吟道:“你先回去吧,容我考慮考慮。”
既沒答應又沒否決,看在李側福晉眼裏,只當福晉是答應了。
李側福晉眼眸一喜:“是,好。”
說着,她提了提裙擺,高高興興就回去了。
福晉長長嘆了口氣,這事兒她是決計不摻和的。她承認自己有私心,雍王府一共兩個格格,大格格不和親,那她的小格格豈不是要去和親了?
烏拉那拉家是有一道丹書鐵券,哥哥嫂嫂待她親近,但凡她一句話也就成了,可她不願父親一生心血換來的丹書鐵券就這樣毀在懷恪手裏。
福晉把這事兒放在心裏,準備等四爺回來提一句,她雖然不情願懷恪嫁入烏拉那拉家,可若是四爺有法子把懷恪留在京城也是好事,但前提是別打烏拉那拉家的注意。
她面色如常回到麻将房,同衆人一起繼續打麻将。
沒有人問起剛剛發生了什麽。
唯有陸亦凝看出了福晉心中的擔憂,便想着一會兒得問問清楚。
福晉一回來,武格格就一把糊了,狠狠賺了一把銀子。
幾人又走了兩把,才算是散場了。
當然,陸亦凝肯定是借口留下的。
待從福晉口中得知了李側福晉的打算,陸亦凝罵了一句:“她倒是好打算。”
丹書鐵券可是帝王賜給功臣以世代得享優遇及免罪的憑證,豈能輕易用在這裏?
福晉也覺得糟心:“也不知她是從哪裏知道的。”
能從哪裏知道呢?自然是從懷恪口中。
懷恪常年待在宮裏,消息最是靈通,她打探到幾家的丹書鐵券沒有用,便同李側福晉商量着與哪家結親。
李側福晉比她現實些,那些個家族都是名門望族,怎麽可能為了娶格格就用掉丹書鐵券這樣的好東西。還不如磨磨福晉,叫懷恪嫁到烏拉那拉家,諒他們烏拉那拉家也不敢慢待了懷恪。
只是懷恪固執,還覺得烏拉那拉家這一代子嗣平庸無奇,不願将就。
福晉搪塞了李側福晉幾次,李側福晉也覺察出不對來,便決定做做四爺的工作。
這事兒還沒等李側福晉跟四爺提,就聽說康熙帝要巡幸塞外,命皇太子胤礽、皇四子雍親王、皇七子淳郡王胤佑、皇八子貝勒胤祀、皇十五子、皇十六子随駕,自暢春園起程。
四爺忙得不行,可沒工夫見李側福晉,縷縷把她拒之門外。
這回四爺是準備帶個人去塞外的,福晉不必說,她是要照顧小寶珠的。四爺私心裏是想帶陸亦凝去的,私下裏也跟她提了一句,只是陸亦凝意意思思的,只說塞外蚊蟲多天又熱,她不大想去,讓他帶後院其他姐妹去吧。
這下四爺也生氣了,憋着氣愣是一個侍妾沒帶就出發了。
福晉還數落了陸亦凝一番,叫她等四爺回來,好好給四爺道歉。
其實四爺一走,陸亦凝心裏也有點小後悔,她似乎是有些直接了。
其實也不是她太直接,剛開始是很委婉拒絕的,可四爺好像聽不懂人話,她這才直接拒絕了。
陸亦凝嘆了口氣,望着天邊素月,眼底劃過一絲惘然。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眨眼間就是康熙四十九年的五月了,她已經來清朝一年多将近兩年了。
弘歷,大概就是這次四爺回來就要來了。
陸亦凝擡手換上窗子,打定主意等四爺回來得好好籠絡籠絡他,先把弘歷揣肚子裏再說旁的。
只是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啊。
四爺才走了不到一個月,就聽到康熙爺派人來雍王府找人去塞外侍奉四爺,說是四爺不慎染上了時疫。
《不知醫必要·時疫》有雲:“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氣而得者,或頭痛,發熱,或頸腫,發頤,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鄉、一邑。”
可見時疫的厲害之處了,幾乎是沒有什麽人能夠幸存的。來報侍從也說,四爺身邊的幾個太監也染上了時疫,已經沒了好幾個。
康熙爺派人叫府中妾室去服侍四爺,還點名不許福晉去,要她在府中照顧孩子,保持府中事宜。那就是說,在其餘侍妾中要挑選一位出來。
一時間,整個後院人人自危。
便是福晉都慌了神,四爺可是雍王府的天啊,便是她同四爺沒有當初那樣和睦,可到底夫妻一場啊,她是願意去的。康熙爺派來的太監卻咬死了不許福晉去,可見康熙爺是曉得時疫的可怕之處,不願福晉去送死,但其他人他卻是管不管的。
福晉烏拉那拉氏是康熙爺心腹的老來女,康熙爺私心裏是把她當做女兒的,但與老四比起來,其他妾室的命微不足道。
陸亦凝縱然心裏清楚雍正爺不會因為這麽個小小時疫就沒了性命,可也忍不住擔心了一下子。
便是李側福晉也是一樣,縱然府裏的阿哥全都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她也還是擔心四爺。
雨逢屋漏連夜雨,三阿哥又發熱了,這可把李側福晉急壞了。
偏這日下午,福晉召喚了所有妾室去正院。福晉一臉疲憊,開門見山問:“有誰願意去塞外侍奉咱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