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能以深刻的內容充實每個瞬間,誰就是在無限地延長自己的生命。——庫爾茨
年前的熱鬧氣息很強烈,街巷每家每戶門前都挂上了紅燈籠,店門前跑過幾個追逐打鬧的小孩,幾聲鞭炮好不熱鬧。
“周哥,今早你不在的時候又有幾臺電腦送來了。”陸鳴對正在修電腦的男人喊道。
“知道了。”周自若回應,手上還綁着一條紅色的絲帶,這是不久前隔壁的小女孩給他綁上的,說要祝福他萬事勝意。
“周哥,你這誰送的?還挺好看。”陸鳴指着那條紅絲帶,滿眼羨慕。
“妞妞。”這是那個小女孩的名字。
“她怎麽不送給我一條,上回我還給她買糖了呢。”陸鳴埋怨。
周自若聽了只是笑笑,沒說話。
看着眼前這人清瘦容貌昳麗的面容,陸鳴心想怎麽會有男人長得這麽好看的?上天果真是不公平。
“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陸鳴叨叨。
陸鳴一直在這個巷子裏長大,他爸炒股虧本欠了高利貸,前段時間債主找自己麻煩,差點被打得半死不活,多虧周自若及時把那幾個人打到了。
陸鳴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周自若看着瘦弱,對付起人來可謂幹脆利落,一看就是傍身功夫的,很快就把那幾個人解決了。
後來他死纏爛打要跟着周自若,估計是被纏得沒辦法了,周自若就答應了帶他一起幹,才有了現在的店面。
不過周自若對陸鳴來說,确實是個無法企及的存在,他總覺得周自若是個隐藏身份的高人,遇到不得已的苦衷,才混跡到他們這群凡人中。
陸鳴不只一次試圖追問周自若的過去,可周自若卻什麽也不願意說。
因為周自若的話一直很少,所以他總以為周自若會是一個冷酷的性子,直到有天他看見周自若在逗小孩玩,嘴角帶着那種能溺死人的溫柔,陸鳴才知道,人不能光看外表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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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待會接了個活,今天就不留下來吃飯了。”陸鳴看了眼時鐘。
“注意安全。”周自若擡眼,又專注于電腦了。
“我會的,謝謝哥!”陸鳴穿起大衣就往外走。
陸鳴除了幫周自若看店,還另外找了一份臨時工。
今早有個客戶讓陸鳴去運批貨,陸鳴想想快過年了。能多賺一點是一點,沒多想就答應了。
陸鳴按約定收到貨,車開到中途,路邊有幾輛車在前面堵道,湊近一看還有人在打鬥。
這段路比較偏僻,沒有監控,時常發生搶劫事件,陸鳴心裏害怕,就沒敢下車。
沒過多久,幾聲警鳴就從不遠處傳來。
陸鳴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心想是真出事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趙餘沉兩腿架在桌臺上,雙手往後撐,想活動活動酸痛的筋骨。
自從周自若出事後,季游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和季老爺子撕開了眼,馬不停蹄地工作,時不時就奴役趙餘沉,另一方面又想盡辦法給霍家下套,弄得現在季氏四分五裂、人心惶惶的,不過大多數人居然都都沒屈服在季老的淫威下,相反站在季游的旗下。
還是季游手段高明。
看來是要變天了。趙餘沉心想。
他起身,就看見季游從辦公室裏出來。
“你去哪?”趙餘沉覺得沒好事發生。
“江市那批貨被霍家截胡了。”季游說。
“他們還真是誠心和我們過不去。霍瑾也就這點能耐了。成天搞點這種小把戲。跟個小孩似的。”趙餘沉皺眉。
“我們報警了。”季游說。
“哈哈,真的嗎,這下好辦了,不用我們再出力,霍瑾那小子要氣死了。”趙餘沉笑道。
“所以你現在要去看看。”趙餘沉又問。
“嗯,畢竟涉及到警方。”季游點頭。
季游在警局處理好事情後,路過大廳,身旁正有一個男人打電話,那個男人好像在拜托什麽人來。
大廳裏今天來了不少人,有些吵,所以這個人開了免提。
“周哥,事情就是這樣了。”那個男人說。
“知道了,你等我。”電話裏傳來一個好聽又低沉的聲音。
季游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停下了腳步,他走向那個男人,冷着臉說:“把手機給我。”
陸鳴吓了一跳,雖然這人長得好看,但卻兇神惡煞的,看他眼神就好像有冰刃子朝自己刺來:“啊?”
季游沒理會陸鳴,奪過手機,對那頭的人說:“周自若,是我,季游。”
那頭的人沒說話。
“我會等你來。”季游憋着口氣。
随後電話就被挂斷了。
季游愣住,他沒想到周自若會挂他的電話,這是第一次。
“你誰啊,為什麽要搶我手機?”陸鳴鼓起勇氣氣呼呼對眼前這個臉色極為難看的人吼道。
“他是周自若。對吧?”季游問。
“關你什麽事?”陸鳴慌道,這人和周哥什麽關系?不會是周哥的仇家吧。
周自若挂了電話還處在一臉懵的狀态。
周自若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任何關于季游的消息了,如今季游突然出現,着實讓自己有些驚惶不定。
他以為自己躲在這個地方就不會被季游發現,看來還是自己太天真。
但是陸鳴還在等自己。
這小子。周自若苦笑,看來還是得去。
季游等了不到一個小時,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
周自若此時正穿着身黑色夾克,襯得他愈發清瘦。
但周自若好像跟沒看到自己一樣,像是在尋找什麽。
他真想上前質問周自若,為什麽不告訴自己他還活着?
而周自若來到現場的第一反應的确就尋找陸鳴,他能明顯感覺到有一雙熾熱的視線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但自己選擇了忽視,他刻意壓抑住激動的內心,盡力地不去看那個人。
“周哥!你來了。”陸鳴興奮地沖到周自若身旁。
周自若點頭,和陸鳴一同進了警局。
季游覺得有些不快,因為從始至終,周自若都沒看自己一眼,不過沒關系,他會等周自若出來,他有的是時間問周自若。
待周自若出來時,掃視大廳,發現季游已經不在現場,才松了口氣。
但心裏還是有點失落,周自若苦笑。
“周自若。”
聽到這個聲音,周自若打了個激靈,他轉身,季游正在站他一米開外的位置,臉色很難看。
“季游,好久不見。”周自若嘗試笑得開心些,他覺得自己可以把這當作朋友久別重逢的處境來對待。
“哥,他是誰啊?”一旁的陸鳴忍不住問道。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和他說。”
“哦,好吧。”陸鳴聽見周自若這雲淡風輕的語氣,估計不是什麽仇人,才放心走了。
“出去說吧。”周自若轉身,季游跟在他身後。
“為什麽不回來?”季游抓住周自若的手,“你明明還活着。”
周自若看到季游的神色似乎閃過一絲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
“我想離開季家了,季游。”
“為什麽?”季游的力道加大了,周自若覺得有些疼。
“累了。”
“你可以離開季家,但是你不能離開我。”季游把兩人的距離拉近,臉貼的很近,周自若錯開眼神。
其實到現在周自若還是沒有一點長進,他的身體一碰到季游,心還是會不受控制的狂跳。
“為什麽?”周自若想知道答案。
“我也不知道。”季游繼續:“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和我回去。”
周自若搖搖頭,季游什麽也不懂,那他為什麽要和季游回去。
說到底季游只是習慣了他的存在。
“若若,看着我。”季游心裏慌,他總覺得周自若心裏一直在壓抑着某種他不擅長的東西。
周自若想從季游懷裏推出去,可下一秒就被季游吻住了。
周自若愣了幾秒,随後就把季游推開。
“如果你想要這個,我都可以給你。”季游說,又吻了周自若。
周自若這一次沒有推開季游。
季游嘗試開拓新的領地,他吻的很兇,周自若呼吸急促,頰邊泛紅,腿也支撐不住,開始往後退。
周自若恍惚間不自覺張開口,讓季游有了可乘之機。
一股濕滑的感覺充斥在整個口腔中,這對于從未接過吻的周自若來說,是非常異樣的。
兩人吻了許久,季游才停下,周自若已經站不直了。
“結束了嗎?”周自若問 眼神冰冷。
季游心有點慌,“若若…”
“結束了,那我就走了。”周自若想走,但季游卻拉住了他。
“若若,你要怎樣才會和我回去?”季游用手輕拭周自若的唇,因為剛剛的吻,周自若的唇變成了绮麗的紅,帶着濕潤,十分勾人。
“季游,你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麽嗎?”周自若拂開季游的手。“你把我,當什麽了?”問出這句話時,整個身子幾乎是顫着的,帶着細微的哭腔。
“什麽叫,我想要的,都可以?”
“你想要我嗎?若若。”季游抹了抹周自若泛紅的眼角。
“只要你想要我都會給你。”
“憑什麽?”周自若問。
“我不想失去你。”季游哽了一下嗓子,他似乎沒認真想過,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周自若留下。
“好。”周自若突然間有些崩潰,覺得自己很卑劣,季游已經訂婚了,可他還是貪心。
他學不會長進,也許受過重擊才能悔悟。
季游不愛他,但卻不想失去自己。這個緣由,連季游自己都不清楚,他為什麽不能賭一賭呢?
季游心有些慌,周自若的眼角很紅,眼緣閃着似有若無的淚光,盡管周自若已經答應要和自己回去,但自己卻高興不起來,季游嘆了口氣:“那我等你。”
周自若向陸鳴交代一些關于店面上的事後,就要随季游走了。
陸鳴舍不得:“周哥,你還回來嗎?”
周自若像對待弟弟一樣碰了碰陸鳴的頭,笑了笑:“好好看店,應該會的。”說這話時他看了眼等在外面的季游,季游背對着自己,現在是冬天,看了最近的天氣預報說最近降溫了,也不知道季游會不會冷?
出了門,反倒是周自若打了個噴嚏。
季游皺眉,走過來:“怎麽不多穿點?”然後就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周自若身上。
兩人身後的陸鳴看呆了,原來周哥和這個男人是這種關系嗎?
“謝謝。”周自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住大衣的衣角。
“以後不用和我說謝謝。”季游用手勾了勾周自若的鼻尖,心弦微顫。
其實周自若有些迷惑,他不确定季游是否愛自己?以為他認識的季游似乎不懂得愛情是什麽。
周自若不太敢奢望能夠擁有愛,在這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周自若得到的愛不多,但他只需要一點點。
那就是季游。
季游把周自若接回之後,很少再讓周自若去做有風險的事,他舍不得也害怕,每當閉上眼他就會想到周自若受傷後,不願去醫院,默默咬牙忍受的樣子。都心疼得不得了。
周自若不喜歡無所事事的生活,所以他提出了要回公司上班,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無需再去拿命博,他回到自己住習慣的房間,向平常一樣,把槍放在枕頭下,跟在季游身邊時,還是會敏感地注意周圍,仿佛保護季游已經成為他的本能。
那個時候趙餘沉剛出差回來,就得知周自若并沒有死的消息。
當趙餘沉興沖沖地趕到那個他之前再也不敢經過的辦公室,看到周自若斯文敗類般地端坐,趙餘沉心裏有不少慨然。
“你害的我老傷心了,小結巴!”趙餘沉原本想沖過去擁抱人,但周自若閃得快,沒得逞。
“嗯。”周自若這次沒有從前的木讷,嘴角勾起,流溢笑意。
趙餘沉愣了愣,突然覺得周自若好像以前不一樣了,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
“怎麽不早點回來,你不知道季游找了你找的快要瘋了。”趙餘沉沉聲。
“他,怎麽了?”周自若問,回來後,他還從來沒聽季游說過這幾個月的事。特別是他失蹤的那一階段。
“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季游找了你一個月都沒找着,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後面他不再找了,回到公司以後跟打了雞血似的工作。”趙餘沉喝了口水,側頭在周自若耳邊說:“這季家,我看是要變天了,季老爺子要下臺了。”
周自若不是笨蛋,他能看出來,以前季霆的部下少了很多,另外出現很多他不認識的新面孔。
“這季家本來就會是季游的,你說他怎麽會這麽心急?”趙餘沉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周自若低頭。
也許是為了更早迎娶白小姐,季霆老謀深算,享受權力帶給自己的樂趣,他也許并不想過早和自己的兒子分一杯羹。
“我也不知道。”趙餘沉笑笑,“想他那樣的人我不了解,我只希望我不會再失去我的兄弟。”
周自若想到了死去的江崎雲,頓時積語。
“其實我一直想和你道歉,小結巴,那天我就不該提起江崎雲。”
“他當時要做的事我已經阻止不了,但我本應該能攔下你的 ”
周自若苦笑:“不怪你,是我沒用,救不了他。”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誰也說不上。”
“算了,不聊他了。”趙餘沉擺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請你喝酒。”
“我,我不會,喝酒。”周自若說。
“瞧我這記性。”趙餘沉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拍拍周自若的肩:“那請你喝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