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怎麽辦?(結尾小修)
室內溫度比較暖,尤其是食堂,人來人往,熱氣騰騰,段灼擔心吃頓晚飯的工夫,他的雪人就化了,于是跟蔣随說,想先把它拎回寝室放好。
正巧蔣随身上濕透,難受得很,想先沖個澡,便答應了。
并肩走出屋檐,蔣随說:“我來讓橙子幫忙帶點吃的,你擔擔面還吃不?”
“吃!”段灼心情好,胃口也變大,“讓老板多放點面條,要中辣的。”
“好。”
蔣随的手指還沒完全回溫,握着手機發語音,段灼轉過頭盯着他。
頭頂的雨傘不夠大,雨水淋在他肩頭,外套上洇濕一片,段灼靠過去,擡手勾住蔣随的手臂,把人往懷裏帶了一點。
發完消息,蔣随忽然笑了一聲,段灼不明所以地問他笑什麽。
“你還記得暑假的時候嗎?那天也是下暴雨……”
只提了一下天氣,段灼立刻領會到他要說的是哪一天,哪一段故事。
那時候他收了蔣随二十塊錢,奉命把人送回家,過程中卻把蔣随當變态躲,現在想想,也是挺逗的。
迎面而來一輛自行車,濺起一路水花,蔣随擡手搭在段灼腰上,推着他往邊上走。
“我那會兒真覺得你心理上有什麽問題。”
段灼解釋道:“以前打工的時候碰到過真的同性戀,老想跟我貼一塊兒,所以感覺你也怪怪的。”
“嘿嘿,”蔣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怕我對你圖謀不軌啊?”
段灼沒有接茬,低着頭,為當初的行為感到些許難為情。
Advertisement
“那後來呢?”蔣随又接着問,“那人有沒有拿你怎麽樣?後邊保住了嗎?”
提到最後一個問題,蔣随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段灼被吓一跳,可他這會兒又空不出手來阻止,只能任由旁邊的人占便宜,橫眼警告:“你再這麽捏我屁股,你的後邊就保不住了。”
但蔣随根本不懼威嚴,又捏一把:“你這屁股,掐着真帶勁,最近深蹲沒少練啊。”
一下又一下,像揉面團似的,段灼受不了了,抱着雪人加大步伐,學競走。
蔣随慢了半拍,傘面滑下來的水滴打在了他鼻梁,他顧不得擡手抹掉,趕緊鑽回傘下,圈住段灼的腰說:“你好沒良心。”
段灼把手中的袋子往上擡了擡:“你撞到我雪人了。”
蔣随笑了笑:“散了就再捏一個呗,你要是想要了就來冰場,我教你滑冰,你就可以自己捏了。”
段灼驚詫:“可以嗎?”
“當然可以。”
本來只是随口一提的事情,但是很難得的,能在段灼臉上看到小朋友般充滿期待的眼神,蔣随便把這件事情認真放在心上,當晚就在網上定了雙大碼的的男士冰鞋。
貨到的時候,剛巧是元旦假期,
這樣的短假,冰場是不會斷電的,晚上七點多,段灼遵照蔣随的指示,穿上最保暖的衣物來到冰場,他到了地方也沒有亂動,安安靜靜站在門口,直到蔣随轉彎時一瞥,發現了他。
分明是一件中長款的羽絨服,卻被段灼穿成了短款的效果,只勉強蓋過一點大腿,下半身是條較為寬松的運動褲,再怎麽随意的打扮,一米九的個頭和倒三角的身材還是能把它們撐出雜志封面的感覺來。
蔣随一個急剎,後邊追着他的程子遙來不及剎住,驚叫一聲,抱着他一起撞向了邊上的防護軟墊,又摔倒在地,段灼心猛地一跳,急忙沖了過去。
好險墊子厚,倆人都沒受傷,程子遙唉聲嘆氣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碎冰渣,抱怨了兩句。
蔣随聽着,沒有反駁,只是朝段灼的方向偷偷吐了吐舌尖,然後伸手摸了下他的褲腿:“你裏邊穿秋褲了嗎?”
段灼搖搖頭:“我沒有秋褲,你不也就穿一件緊身衣嗎?”
“這叫速滑服,不叫緊身衣,而且我剛滑完,熱得都流汗了。”蔣随說着,把拉鏈拉開,露出胸膛一片性感三角區,炫耀似的,“你看是不是。”
随着每一次深呼吸,他的胸膛起伏,汗水在燈光下隐隐泛着光澤,段灼瞥見了一個小點,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有女生朝這邊看過來,段灼捏着拉鏈頭,将它拉回原位:“矜持一點好吧,讓人瞧着像什麽樣。”
“我去給你拿冰鞋!”
這一次,蔣随學聰明了,在收到冰鞋後就把上邊的鞋帶和刀片換成使用過的,僞裝成被人穿過的樣子,然後告訴段灼,是從隊裏借的,不要錢。
段灼還是擔心,拎着鞋子站在原地沒有動:“我不是校隊的人,可以用這個嗎?”
蔣随揮手說:“沒關系,不會有人管的。”
因為是假期,大家都是白天訓練完就走了,這會兒留在場地上的,其實也是業餘來玩的。
蔣随到休息室找了套防護裝備,這主要是保護手肘和膝蓋,段灼坐在矮凳上換鞋時,他幫他把這些護具扣上,收緊。
段灼之前連旱冰都沒玩過,起身時,毫不意外地晃了晃,蔣随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但段灼個高,身體失去重心,又往後仰了仰,一條腿還擡了起來,眼瞅着情況不妙,蔣随吓得胸口一緊,用力将人往身前拽了一下。
段灼抱住他肩膀,腿軟,一動也不敢動,蔣随好不容易才将人扶穩。
“你膝蓋別這麽直,身體重心要壓低一點,要不然容易晃。”
段灼像每個初學者一樣,一開始根本弄不明白到底哪裏算重心,也無法保持平衡,只是學着蔣随演示的動作,小心翼翼蹲下,看着旁邊的人說:“是這樣的嗎?”
蔣随能聽得出來,他連呼吸都很謹慎,笑着“嗯”了一聲:“對,你覺得重心穩住了以後,嘗試發力走一步看看。”
“但是我感覺我會往前栽。”
段灼大概是被剛才那一下吓得不輕,始終牽着蔣随的手沒有放開。
“不怕,我牽着呢。”蔣随以一個保護的姿态站定到他跟前,用力回握住他雙手,稍稍擡高,“大膽一點,我肯定不會讓你摔跤的。”
高個子在水裏有優勢,但到了冰面上就不一樣了,段灼光是找重心就栽蔣随身上五次,有一次差點嘴對嘴親上,最後因為蔣随往邊上躲了躲,段灼親吻了他鎖骨,但更準确形容,是牙齒磕到鎖骨,倆人都疼。
再站穩面對彼此時,都尴尬得面紅耳赤。
“我不是有意的。”段灼舔了舔自己被磕到的門牙。
“我知道啊。”
疼歸疼,尴尬歸尴尬,蔣随的手始終不敢松開他,問道:“要先休息一下嗎?”
段灼搖搖頭,像剛學步的小孩一樣,在冰面上走了兩步,蔣随則一點點往後倒退。
程子遙從他們身旁滑過,不僅高舉手機錄下段灼蠢笨的動作,還很欠揍地扔下一句:“你倆在跳探戈呢。”
蔣随順口接道:“怎麽,你要加入嗎?”
“我就不打擾你倆恩愛了。”程子遙繞着他們轉圈,笑聲放肆,“沒想到我們阿灼也有這麽慫的時候……欸你說我們這種不敢下水的叫旱鴨子,那不敢滑冰的叫什麽?”
“你屁話能少點嗎?”蔣随嫌他在眼前晃來晃去礙眼,“別拍了。”
“我不,我錄下來發給學姐看,讓她擁有一整晚的好心情。”
上回程子遙的告白雖然以失敗告終,遭受到了打擊,但這人自愈能力奇強,第三天就徹底想通了,說要以騎士的身份守護在學姐身邊,等到她真正想戀愛,想結婚的一天。
蔣随曾問過他:“要是她這輩子都不打算談戀愛呢?你也這麽守着?”
程子遙像活在言情小說裏,答得果斷:“那當然,我這輩子非她不娶,況且阿灼不是說女孩子很感性嗎,我想總有一天,她會被我感化……”
蔣随:“然後徹底遁入空門。”
那次談話之後,蔣随就沒再聽程子遙提起過林嘉文,還以為學姐已經把他給拉黑了,沒想到還真有聯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姐心太軟。
“你要拍就離遠點兒,別老在我跟前晃悠。”蔣随指着他,“你再這樣我給你鏡頭打掉信不信。”
“你又兇我。”
蔣随不再理他,轉了個身再牽住段灼的手,回頭道:“你先蹲下,我帶你玩個有意思的。”
段灼愣了愣,很快意會,乖乖蹲下并攏膝蓋。
接着,程子遙的鏡頭便捕捉到了這樣的畫面——蔣随身體微弓,像雪橇犬似的鉚足了勁往前沖,段灼在後頭笑,他的頭發被風帶得飛揚,嘴角就沒合上過。
他笑得越大聲,蔣随跑得越快,繞場三圈,最後實在累得不行才停下,喘息着回頭問:“好玩嗎?”
“好玩。”
吃了一路的冷空氣,段灼的嘴唇牙齒都被吹得很幹燥,用舌尖抵着,舔了一下才把嘴巴合上。
蔣随的教學風格很随性,以好玩為優先,拉着段灼到處跑,段灼漸漸找到了可以維持身體平衡的那個角度,腳上也敢發力了,他松開蔣随的一只手說:“讓我自己試試看。”
蔣随還是擔憂:“你确定可以嗎?”
程子遙坐在一旁,翹着二郎腿看他們,腳丫晃了晃,不鹹不淡地說:“你遲早都得松開他,要不然他一輩子都學不會。”
蔣随覺得有那麽一絲道理,看着段灼說:“那我松開了啊。”
段灼點了個頭,回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蔣随便把右手也松開了,但不敢真的走開,只是後退兩步,站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雙手張着,一副随時待命的架勢。
第一次玩,總歸是害怕的,一句老話說得很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怕段灼今天在冰場上摔疼了,以後就再也不想玩了,或許連看他滑冰都不樂意了。
“你慢慢的,不着急。”蔣随說。
段灼的雙臂垂在身側,跟只企鵝似的搖搖晃晃走了兩步,沒摔,擡頭看着蔣随笑:“我好像可以了。”
蔣随朝他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誇:“牛逼,你是我見過學得最快的。”
“真的嗎?”
“當然,”蔣随笑開了,“因為我只教過你一個。”
段灼的嘴角跟着彎了彎,左腿邁出去,右腿很快跟上,交替着,十分順利地滑過了一個直道,但他還沒學轉彎,直接沖到了軟墊上,借助軟墊轉過身,再繼續往前滑。
這樣一來一回,他的膽量變大,滑得也越來越平穩,蔣随不再跟着他,而是站在彎道處等他回來。
“我女神回我消息了!”
程子遙揚了揚手機,蔣随挨過問:“回你啥了?”
“她問我能不能把這個剪成視頻。”
蔣随是覺得無所謂,畢竟這段視頻裏出糗的又不是他。
“你問阿灼,能不能行以他為準。”
程子遙遠遠地喊了一聲。
段灼滑得認真,一時間沒聽清,笨拙地轉回身問:“批準啥?”
“視頻!”程子遙這幾天喉嚨發炎,疼得厲害,起身招手,“你快過來,過來說。”
段灼還以為是什麽急事,邁開步子,以最快的速度朝蔣随他們滑過去。
燈光下,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他很快反應過來——是刀片在冰面上來回摩擦的留下的凹痕。
想收腿,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不會急剎,腳下毫無意外地被那凹痕絆了一下,就像是行駛在泥濘道路上的車輪忽然打了滑,他的身體重心往左偏移,根本不受控制。
眼看着蔣随的身體離他越來越近,他都蒙了,在摔倒前,唯一能喊出的就是:“讓讓讓——”
但很不巧,蔣随光顧着看視頻,根本沒有看見他是怎麽沖過來的,等擡眸,段灼的腦袋離他只有很短的,根本不夠人反應的距離。
“咚——”
蔣随連人帶手機一起被撞翻在地,他仰面朝天,段灼頭朝下,抱着他的大腿。
伴随着程子遙幾近癫狂的笑聲,蔣随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最重要的地方傳來了一陣劇痛,猶如一道雷直劈在腦門,疼得他倒抽涼氣,雙手捂住裆部,不自覺蜷縮起來。
此刻,頭頂的燈光令他頭暈目眩,虛汗,眼淚嘩嘩往外冒。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閃現——他該不會,就這樣壞掉了吧?
身旁的人好像在說着什麽,可能是道歉的話,但他耳內尖鳴,聽不清,也沒有力氣講話。
大約半分鐘,可能更短,他迷迷糊糊地看見有人脫下了腳上的冰鞋,那雙大腳就這麽踩在冒着寒氣的冰面上。
身體突然騰空,蔣随本能地揪住了段灼的衣服,接着,他眼前的畫面搖搖晃晃,應該是走向休息室。
那裏的痛感還是沒有絲毫減輕,他擡頭看着段灼的下巴,欲哭無淚:“怎麽辦?我還一次都沒用過呢。”
段灼嘴角彎了一彎,像安慰,又像是敷衍的扔下一句:“沒事,壞了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