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效果應該也是一樣的
“你負責?你怎麽負責?”蔣随又氣又笑,說話時小腹一用力,那裏又開始疼,只得壓着嗓子小聲說,“難道你能賠我一個嗎?”
這問題段灼答不上來,擡腿,用膝蓋頂開了休息室虛掩着的大門,小心翼翼把他放在長凳上。
“我看看撞哪兒了。”
蔣随撅了撅嘴巴說:“我自己看。”
“好吧。”段灼挑挑眉,起身把門帶上,看向別處,光是聽着那拉鏈滑落的聲音,他腦海中已經有了對應的畫面。
沒多久,又聽見蔣随崩潰的聲音:“都腫起來了,怎麽辦啊?!”
最後是疑問收尾,讓段灼覺得這是在征詢他的意見,他立刻回過頭。貼身的衣服被剝了下來,挂在腰間,半身赤裸,小家夥還晾在外邊吹冷風。
看着确實是有點不同尋常,段灼沒有這樣的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要不……帶你去校醫室看看?”
正巧這時,門被推開。
“哎呀媽呀,咋大庭廣衆就脫了。”程子遙一進門就堂而皇之地盯着,啧啧兩聲,而蔣随連象征性遮掩的動作都沒有。
段灼皺起眉,所以終究,蔣随還是和程子遙的感情更好一點?
但很快他又為自己這不合時宜的吃醋感到很不應該。
“你這得上校醫那看看吧,都腫了。”程子遙說着,把手裏的運動鞋遞給段灼,“趕緊穿上吧,當心腳上生凍瘡。”
“哦。”
段灼腳上的襪子在冰面走過,沾了水,這會兒已經髒得不成樣,他脫下來反着卷了卷,塞入衣兜,雙腳伸進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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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穿不穿的,已經沒多大感覺了,腳趾都已經凍麻木了。
蔣随穿好衣服說:“扶我一把。”
段灼照做了,可就在蔣随雙腿沾地的那一刻,他聽見他“咝咝”地倒吸氣,雙膝內扣,不由自主地抖着,手臂搭在段灼肩頭,幾乎将全部的重量都吊在他身上。
還是沒法走路,段灼正打算抱他,程子遙攔下他說:“隔壁器材室門口有擔架車,你用那個推過去更方便一點。”
擔架車已經放置有一段時間了,平時沒什麽人用,上邊積了一層灰塵,段灼拍幹淨了才把人抱上去。
蔣随雙膝蜷着,眉心緊蹙,嘴唇也有些泛白,程子遙推着他往外走,沒皮沒臉開玩笑:“哥,你把腿放下成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分娩了。”
蔣随沒忍住笑了出來,大概是又牽扯到了疼痛的地方,皺了皺鼻子,手掌虛搭在裆部,咬着後槽牙警告:“你他媽給我閉嘴。”
去校醫室的路上要經過學校最大的一間圖書館,好巧不巧,正趕上閉館前十分鐘,成群結隊的同學抱着課本和電腦從圖書館走出來,與他們迎面撞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躺在擔架床上的人身上。
帶着好奇和關心,有位學長直接問程子遙:“他怎麽了啊?需要幫忙叫救護車嗎?”
蔣随剛想說沒事,程子遙已經先他一步擺擺手,指着段灼說:“滑冰時候沒當心,小鳥讓他給撞了一下,我們準備去醫護室檢查一下。”
“撲哧”一聲。
路燈下,有人笑了出來,不過并不來源于學長,而是邊上幾個女生,她們看看蔣随,又很快移開了視線,小聲說了句什麽,聽不清。
蔣随只感覺有把刀子在他身上刮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當場把程子遙的腦袋給擰下來,可他疼得動不了,擡手把臉遮住,側過身子面對邊上的草地。
耳朵裏只剩下擔架車的滾輪碾壓地面的聲響。
忽然,什麽東西蓋了下來,将他的腦袋遮得嚴嚴實實,沒睜眼,只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皂香,就知道衣服是段灼的。
到底還是這孩子有眼力見兒,但一想到自己這樣全拜段灼所賜,又忍不住嘆氣。
今晚值班的校醫還是上次給蔣随看腳的那位,段灼一度以為檢查的過程會很尴尬,有可能出現僵持不下的情況,卻不想,醫生見多識廣,聽完情況後淡定如常。
她讓人躺到床上,把簾子一拉,把段灼和程子遙隔在外邊。
段灼只聽見她問了好幾個“這裏疼不疼”,過去大約幾十秒,又是“嘩啦”一下,簾子被拉開。
躺在床上的人正忙着提內褲,耳朵通紅,站立在旁的醫生面無表情地說:“按壓腫痛,不排除裏邊有淤血的情況,我這邊可以先給他開點口服藥,穩妥點的話,我建議還是盡快去醫院拍個彩超看一下。”
段灼愣住:“這麽嚴重啊?”
生理上的疼痛加上心理上的恐懼,蔣随已是滿頭大汗,語無倫次地問醫生:“那、那我以後怎麽辦,該不會要閹了吧?”
醫生笑了笑,摘了手套,邊洗手邊說:“如果只是淤血的話沒大礙,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消,拍彩超是順便檢查一下你其他地方有沒有損傷,不過你要是不想去的,也可以等一晚,要是明天還疼再去醫院看看。”
段灼聽着,垂下了目光,蔣随已經穿好衣服了,躺平在床上,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會不會是在怪罪他呢?
就算真的怪罪,蔣随也一定不會說出來,段灼太了解他了,傷感情的話,不會輕易說出口。
“幫我穿一下鞋。”蔣随說,“我有點冷。”
“哦!”程子遙趕緊照着吩咐做,“那咱還去醫院嗎,這會兒是不是太晚了,要不明天再去?”
蔣随對着下半身,又是一聲長嘆。
段灼看不得他這副滿臉愁容的樣子,心疼又愧疚,轉頭問醫生:“這會兒醫院還能挂號嗎?”
醫生說:“急診随時都可以的。”
“真的要去嗎?”程子遙擡手看表,此時已經接近熄燈時間,“我怕學長他們突擊檢查要扣分,要不我先去打個招呼,你們在這等我一會兒。”
段灼說:“沒事,你先回去休息吧,兩個人一起過去也幫不上什麽忙,人我來照顧就行。”
“那好,”程子遙說,“有事打我電話。”
蔣随點點頭。
外邊的溫度很低,蔣随身上的速滑服又沒來得及換,臨走前,段灼問醫生借了條空調毯,蓋在蔣随身上,裹緊:“羽絨服也穿上。”
蔣随擡眸:“你不冷嗎?”
段灼搖搖頭:“我沒事,你穿好。”
半小時後,他們抵達醫院。深夜的急診室注定是焦灼忙碌的,車禍、心梗,這些電視裏出現的情節在他們眼前真實的上演着。
和蔣随一起進去挂號的是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說是半夜腹痛,父親幫他挂號的時候,他沒憋住,吐得滿地都是,虛脫般倒在地上,把在急診室裏的病人和護士都吓一跳。
後來在醫生叫號的時候,蔣随讓他先進去了。
問診、拍片、等報告,一套流程下來,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診室醫生要上洗手間,讓他們稍等一下,于是段灼先把報告單抽出來,看了看。
蔣随也挨過去,才發現超聲報告的第一行很詳細地描述着他的尺寸大小,竟然精确到了毫米和形态,他火急火燎抽了回去,低吼道:“你怎麽偷看我隐私呢!”
段灼摸了摸眉角,笑道:“我剛都看過實物了,還差一組數據嗎?”
蔣随把手裏的報告單對折幾下,輕哼一聲:“看過就看過,你笑什麽?”
段灼搖搖頭說沒什麽,可嘴角還是揚着的,小梨渦嚣張外露,他越是這樣遮遮掩掩,蔣随越覺得他是在嘲笑他。
可是他的尺寸……也還好吧。
上高中的時候,大家都是擠着上衛生間的,他也瞄到過別人的,還不如他的呢,在尺寸方面,他自認為是上等的,就算不是上等,那也是中上等,起碼比程子遙的強。
思及此,他情不自禁地往段灼的褲子那瞄了一眼,沒來得及看清什麽,醫生叫他們進去。
同樣是看了眼報告,醫生在電腦上開藥,邊打字邊說:“問題不大,就是軟組織損傷,我先給你開點消炎藥,傷口要注意冷敷,還有這幾天晚上睡覺要尤其注意,別側着,容易壓到傷口,然後……”
醫生說到這,忽然頓了頓,看着段灼問:“你是他同學還是什麽?”
“嗯,舍友。”
“既然問你是你造成的,那就幫他注意着點吧,這一周靜養期,別讓他亂翻身。”
“沒問題。”段灼低頭望了眼蔣随,“我一定好好看着他。”
開好藥,醫生又問他們需不需要辦住院。
蔣随這情況,确實是不想再趕回學校去了,問:“那我朋友怎麽辦啊?我可以直接付兩個床位的錢嗎?”
“病房裏有家屬床。”醫生打量了一下段灼的身高,“不過你這朋友睡可能短了點,家屬床是一米九長度的。”
段灼忙說:“沒事,我可以睡。”
辦理好入院手續,段灼又去租了個輪椅,推着蔣随出了急診室。天色幽暗,周圍環境陌生,關于到底往哪個方向才是住院部,倆人的想法出現了分歧。
段灼不想和蔣随起争執,聽從了他的話,結果愣是繞進了一個連人影都見不着的公園。
“嗯?”蔣随皺起眉,“該不會我真的記錯了吧。”
段灼說:“你怎麽會錯呢,肯定是公園的問題,我們墜入平行時空了。”
蔣随撲哧笑出來:“你少在那邊陰陽怪氣,倒車倒車!”
“好嘞。”
最後問了路過的保安,他們才終于看見住院部五號樓幾個大字。
大廳就有自助飲料機,段灼去買了瓶水,擰開,再把藥倒到手心,遞給蔣随。
“我又不是手受傷,你這樣搞得我好像智障。”
“我說過會對你負責的,當然要小心照顧。”
等他吃完,沒走幾步,段灼又關心:“現在那裏感覺好點了嗎?”
蔣随哭笑不得:“哪有那麽快的藥效?!”
五號樓的病房都是雙人間,推開門,裏邊亮着一盞瑩白的燈,靠窗那張床上躺着的是個中年大叔,手背上紮着針,這個點了還靠在床頭玩手機,揚聲器裏傳出女人嬌滴滴的喘息。
男人見他們進屋,神情不悅,立刻把簾子給拉上了,手機也沒了聲音。
蔣随擡頭看看段灼,難得的,會心一笑。
床鋪是剛收拾幹淨的,還鋪着一層透明薄膜,段灼揭下來放到一邊,把蔣随抱上床。
“醫生好像說要冷敷,我先下去幫你買塊毛巾,你肚子餓嗎,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蔣随搖搖頭:“你快點回來,我一個人無聊。”
“好。”說完,幫蔣随掖了掖被子,倒退着出了門。
病房裏開着空調,二十八度,适宜的暖風正朝着蔣随的病床吹,他的身上漸漸回了溫,活動起指關節。
一路上着急忙慌的,沒顧得上換衣服,這會兒靜下來才覺得速滑服裹着難受,他偷偷把拉鏈拉下去,忍不住摸了摸受傷的地方,還是一陣酸疼。
怪誰呢?
他無奈嘆了口氣,總不能是怪第一次滑冰的人。
都怪程子遙,錄什麽破視頻!
段灼說話算話,果真不到十分鐘就又推開了病房門,大概是跑回來的,胸口有着很明顯的起伏。
“毛巾呢?”蔣随問。
“沒買到。”段灼小聲說着,帶上了門,“超市已經關門了。”
“啊?”蔣随詫異,“怎麽會這樣?醫院的超市也會關門啊?”
“那肯定啊,”段灼慢悠悠晃到他床前,“工作人員也要休息嘛,門上印着明早四點開門。”
“這樣啊……”蔣随隐約覺得有些奇怪,但沒想太多,“那算了,那就明天再敷吧。”
他正打算關燈,段灼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也可以現在就敷的。”
“嗯?”
段灼擡起修長的手指,在燈光下晃了晃:“我的手很涼,效果應該也是一樣的。”
他說這話時并沒有笑,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蔣随立刻就有了被抓住的畫面感,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認真的嗎?”
段灼挑挑眉:“當然,我特意在冰水裏泡了一會兒的。”
蔣随:“……”
雖然出發點是好的,可是這發言未免也太不對勁了吧?
段灼在他心裏的清冷禁欲形象瞬間坍塌。
“這……這就不必了吧。”看着段灼一點點朝自己靠近,蔣随話都講不利索,“真的不用了!我覺得明天——”
話沒說完,被子已經被掀開一角,蔣随下意識地收腿,直往床頭縮,一只大手在被褥下捉住了他的腳踝,他幾乎是被拖回原位的。
“騙人!你的手一點都不涼。”
蔣随崩潰地隔着被子護住自己,只見段灼的另一只手從身後變出一塊浸濕的毛巾來,笑出聲來。
“靠!”蔣随被氣笑了,猛戳了一下他的側腰,“你什麽時候學會騙人了啊?!”
“可能是剛學的。”段灼止不住地笑,手掌在被子底下探了探,“先把褲子脫了,要不然沒法敷。”
隔着層薄被,那只手從小腿摸索到大腿,試圖拽走他身上的衣服,蔣随被摸得臉熱,阻止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