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父母往事
程傑原來叫柳三郎。
他是柳氏嫁到柳家生的第三個孩子，他上頭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他下面有一個雙胞胎的妹妹，和一個弟弟。
柳氏是逃難到的柳家窪的，為了一口吃的，柳氏嫁給了程大人的父親。柳家窪最窮的大齡光棍。
柳家本來就窮的揭不開鍋，程大人三歲那年的一場大旱，讓柳家難熬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在最小的柳五郎餓死之後，程大人的爹受不了的賣了程大人的姐姐。
接連失去兒子和女兒，刺激了柳氏的敏感神經。她怕她男人最後把她的孩子全賣掉，她也怕她的孩子最後全都餓死了。所以她趁着程大人的爹熟睡的功夫，抱着程大人和程大人的妹妹去了鎮上。
龍鳳胎，寓意着龍鳳呈祥。柳氏抱着他們姐弟，送上門去給人當童養媳、童養夫。當然有人願意收留他們。
殷家家境不差，殷夫人更是心軟，程大人小時候長的機靈又可愛，所以他十分輕松的就獲得了殷小姐的喜愛，成了殷家的童養夫。
程大人從小在殷家長大的，和殷小姐青梅竹馬，兩個人的關系很好。尤其是殷小姐，她很喜歡程大人，為了程大人不被人瞧不起，她甚至想要說服她爹，讓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姓柳。
這樣荒缪的提議，殷家當然不答應。程大人因為這個童養夫的身份，一直郁郁不得志，想要做出一番成績，證明他雖然是童養夫，但他一樣有骨氣，有本事。
所以，程大人不再安于現狀，他開始學着做生意，天南海北的跑。程大人賺的錢越來越多，走的也越來越遠，越來越有成功人士的風範。可是，殷家父母對他也越來越不滿意。
他們岌岌可危的關系，在殷小姐懷孕之後，改善了不少。程大人答應殷小姐好好陪她養胎，不離開她身邊。以後他也會踏踏實實過日子，不會再天南海北的不着家。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
殷小姐快要臨盆的時候，程大人接到了生意夥伴的來信，邀請他一起幹一票大的。程大人在家呆了這麽久，早就有點膩了，朋友的邀請真的是正中下懷。
可是，他答應了殷小姐要陪她，所以程大人忍痛拒絕。殷小姐那麽喜歡程大人，程大人一點兒細微的情緒變化，都瞞不過她。
于是，她知道了這件事，她為了讓程大人高興，說服了殷家父母，讓程大人出了門。程大人出門前，十分的感動，下定決心以後好好守着殷小姐過日子，當一個合格的童養夫。
程大人把那次行商，當成是他最後一次的放縱。誰成想，老天爺給他也開了一個玩笑，讓他出來之後，一輩子都沒能回去，他和殷小姐就這樣天人永隔。
Advertisement
程大人想起曾經的那些往事，想起那個時時刻刻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美麗女子，眼眶不知不覺紅了。
年過半百，幾經生死，程大人如今終于懂了什麽叫平平淡淡才是真。可惜，故人不在了啊。
程夫人等了很晚，也沒等來程大人回房。她看着明滅的燭火，心情沉重。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真的很好。她知道他愧疚，但她不知道他的愧疚這麽深。以後她要怎麽辦？
程夫人差不多睜着眼睛到天亮，一夜沒睡。第二天起來，她整個人都木木的，頭痛、眼睛痛，渾身上下哪裏都不舒服。
早上來請安的殷九娘，看見如此憔悴的程夫人着實愣了一下。
這位程夫人，應該是極愛美又注重儀态的人。殷九娘來到程府的這些日子，每一次見她，程夫人都是雍容大方，光彩照人。
程寶寶被程夫人教養長大，也是個愛美又注意儀态的女孩，從來不在人前失禮。所以，即使程寶寶性格不好，她還是很多世家子弟的女生。
程夫人影響的不止是程寶寶，因為她，程府裏的下人，都比別人家的更利索、更注意儀容。
所以，以程夫人那追求完美又好強的性子，她怎麽會允許自己這樣狼狽憔悴的，出現在人前？
殷九娘狐疑的看着程夫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以前，殷九娘不會管程夫人如何，反正她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她就是在程府借住幾天。以後她們還是沒有交集的陌生人，程夫人高不高興，完全不需要殷九娘關心。
可是，如今的殷九娘不這樣想了。她吃夠了程夫人給她的苦瓜，她再也不想嘗試第二遍。
“娘，您沒休息好嗎？要不要女兒給您按按？這幾天女兒新學了一套按摩的手法，效果不錯的。”
殷九娘生疏的讨好着程夫人。讓本就看她心情複雜的，程夫人愣了一下。程夫人還沒說什麽，坐在她一邊無聊的，扣手指的程寶寶率先不樂意了。
“不用你假好心。我娘沒睡好，還不是因為你給我娘添堵？你現在是不是心裏在偷着樂？”
“告訴你，你也別得意，爹爹最喜歡的孩子是我，你永遠都是這個家的外人！”
程寶寶氣哼哼的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瞪殷九娘。要是眼神能傷人，殷九娘現在已經被她的眼神，在身上穿了幾個洞。
程寶寶這會兒，是真的很不喜歡殷九娘。
她覺得她那些小姐妹說的真沒錯，殷九娘就是對程府心懷恨意，回來複仇的。她根本不是誠心幫她。
程寶寶在程府也算是受盡寵愛，畢竟，殷九娘之前，程大人只有她一個嫡女。
程寶寶很是敬重和崇拜她能幹的爹爹，程大人雖然不會像程夫人那樣事事都依着程寶寶，但他對程寶寶也是極好。
從小到大，程寶寶就沒受過委屈。
程大人是個大忙人，他事多還喜靜。所以，程寶寶除了逢年過節，基本很少和程大人一起吃飯。尤其是程寶寶長大，搬出主院自己住之後，她更是連見程大人面的機會都不多。
可是昨天，殷九娘來了主院。
程大人不但留殷九娘在主院吃了飯，他還為了殷九娘，睡了一夜的書房。
別說獨守空房的程夫人心裏不爽滋味，就連早上聽到這個消息的程寶寶，也打翻了醋壇子。
程寶寶一個早上都心緒不寧，她娘教她的那些管家之事，她也是左耳聽右耳冒，滿腦子想着殷九娘，想着程大人對待殷九娘這樣特別的态度。
程寶寶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
殷九娘就是一個被領回來的野孩子，就是一個代替她的工具人，她憑什麽得到外人的贊美，還得了爹爹的關注？
這些明明都是她的。殷九娘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姐姐，憑什麽代替她？
殷九娘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她也不是一個會一直低聲下氣，伏低做小的人，既然她主動示好，人家不接招，那她也不會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妹妹說什麽胡話呢？我們倆都是爹的親閨女，怎麽就不是一家人了？我作為家裏人，還是長姐，關心母親哪裏有錯？”
“我只是不想母親太辛苦，我哪裏有什麽壞心眼？”
殷九娘不卑不亢的陳述事實。
她的每一句話，都帶着刺，專刺程寶寶的痛腳。把程寶寶氣得，怒發沖冠。
要不是從小到大，都端着千金小姐的範兒過日子，禮儀教養已經刻在了骨子裏，她真想大吼大叫。
殷九娘說的都是假的，她不聽，她不聽！
“你別得意，你就是個多餘的，你以為你要進宮了就了不起了嗎？要不是我不想去受苦，哪裏輪得到你？”
程寶寶被殷九娘氣得口不擇言。
“你……”
“好了，寶寶慎言。”
程夫人出言打斷了氣得失去理智，越來越口無遮攔的程寶寶。
皇帝式微，程寶寶不想嫁給皇帝，找了殷九娘回來代替。這雖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有些話卻不能說出口。
她們生活在天子腳下，天子再弱也是天子，也不是她們這些普通百姓可以随意評論的。程夫人很知道什麽是禍從口出。
“寶寶你累了就回去休息，明日再來學習。”
“來人，送小姐回去。吩咐廚房，給小姐炖點補湯，小姐累到了，要補一補。”
程夫人不由分說的送走了氣憤的程寶寶，然後才越發冷淡的看了殷九娘一眼。
“九娘有心了。”
“九娘不愧是姐姐，比寶寶年長幾歲，就是比寶寶懂事。寶寶小孩心性，她只是不習慣家裏多了人，你以後多去陪她說說好，給她買點好吃的哄哄，她就會喜歡你這個姐姐了。”
“咱們程府，只有你和寶寶兩個嫡出，我身子不争氣，沒能為大人生下兒子，你那庶出的弟弟又還小，指望不上。所以，你們兩個更應該好好相處。”
“女人嫁了人才會知道有娘家的好。所以，九娘別和寶寶嘔氣。你們兩個要好好的，你們好了，程府才會好。程府好，你們嫁了人才能有個依靠，不被夫家欺辱。”
程夫人說的一臉認真，殷九娘被程夫人的歪理邪說震的不輕。殷九娘完全沒想到，程夫人這樣的人，還會睜眼說瞎話。以至于，殷九娘不知道怎麽回程夫人的話。
好在程夫人也不想聽殷九娘回答，她看殷九娘聽的認真，就繼續道：
“九娘最近禮儀學的不錯，婚期越發臨近，你就好好在屋子裏繡嫁衣，安心備嫁，別出來了。”
“我知道你是孝順孩子，你女紅不好，為了不浪費時間，早晚來主院請安的事兒就免了。有什麽需要的，你吩咐丫鬟來通報一聲就行。”
程夫人敲打完殷九娘，就眼不見為淨的把殷九娘打發走了，沒給殷九娘再開口說話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