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知青
幹淨寬敞的堂屋內亮着橘黃色的燈光。
葉綿端坐在堂屋內右邊的大圓桌旁, 表情有一絲怔愣。
其實她也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麽跟着程北回到他家裏的了。
只依稀記得自己餓得肚子咕咕叫,程北笑了笑,她為此失了神, 等回過神來就自己坐在程北家裏了。
想到那聲低沉悅耳的笑聲, 葉綿白皙的脖頸忍不住冒起雞皮疙瘩,不是因為害怕的, 而是覺着好聽。
難以想象程北看着那麽難以接近的人笑起來會那麽好聽。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 鼻尖嗅到了爆炒豬肉的香味。
咕嚕咕嚕——
肚子再次唱起了空城計,雖然堂屋裏只有葉綿一個人,她還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本來她也是打算進廚房幫忙的,但是程北說什麽也不同意,薄唇緊抿的樣子也讓葉綿發怵,她不好再強求, 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堂屋裏等待。
約莫五分鐘後, 程北端着兩道菜進來了。
時間緊迫, 他沒有做太過複雜的菜肴,而是簡單地做了兩道菜, 一葷一素, 還蒸了兩個雞蛋。
把盤子擺好之後, 程北要給葉綿盛飯,後者一驚,連忙站起身說不用, 自己來就好了。伸出手卻觸碰到了程北的,他的體溫比自己的要高一些, 微涼的指尖仿佛被燙到一般, 快速地收了回來。
程北眸色一暗, 剛剛被葉綿指尖觸碰到的地方仿佛被羽毛輕輕掃過, 酥.麻到了心底。
故意的?
程北擡眸看了葉綿一眼,只見她面頰薄紅,看來剛剛的舉動是無心之舉,可即便是如此也能讓他心思浮動,喉結滾了滾,他不動聲色地沉住心,把碗筷遞給了葉綿。
“你來吧。”
“嗯!”葉綿點點頭,自己盛了飯,剛一坐下,就聽到程北的聲音。
“這些都是我随便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葉綿确實能看出來這兩道菜都是時間不充足的情況下做的,可爆炒豬肉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她忍不住用筷子先夾了一塊,當噴香不油膩的豬肉入口,她直接給程北比了個大拇指,“程隊長過謙了,你的手藝太好了。”
每次吃到程北做的飯菜她都覺得是一種享受,真不知道他這一身的廚藝是怎麽練就的。
程北略微忐忑的心放下,眉眼都因愉悅舒展開,冷峻的面部輪廓在橘黃色的燈光下趨于柔和。
“好吃就多吃些。”不然太瘦了,對身體不好。
後面那句話程北沒有說出來,可他黑眸倒映着橘黃色的燈光,是十分罕見的柔和,只一眼便讓葉綿紅了耳根,壓根不敢與他對視,唔了聲埋頭吃飯。
程北見了,眼底閃過一絲困惑,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卻在發現對面的小姑娘耳尖透着薄薄的緋紅時若有所悟,黑眸的柔色濃郁了幾分。
這頓飯就在無聲的暧.昧中吃完了。
葉綿起身要幫忙,這一次程北沒有拒絕她,兩人收拾着碗筷去了院子洗。
今夜月色正好,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給院子蒙上了一層朦胧的銀霜。
洗碗時兩人靠的很近,仿佛只要輕輕一動,就能就碰到對方的肩膀。
而且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程北溫熱的大手總是觸碰到葉綿的,在淺淺的月光下,女人素白的小手與男人古銅色的大手成鮮明的對比,無形的旖旎暧.昧萦繞在二人之間。
葉綿臉頰的緋紅都要燒到耳朵去了,左心房也像是懷揣着一只小兔子,在不停地蹦跳。
要洗的碗筷不多,用時也有十來分鐘,可這十幾分鐘在葉綿看來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她臉頰在發燙,連耳尖都是紅紅的,調整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目送程北端着洗幹淨的碗筷進廚房後這才打水洗了洗臉,企圖用清涼的水鎮退臉上的熱意。
于是等程北走回來,看到的就是她白皙的臉頰沾着晶瑩的水珠,一副出水芙蓉的美人模樣。
程北舌尖下意識頂了頂上颚,目光沉沉,猶如猛獸盯上了心怡的獵物般看着葉綿。
葉綿被她這麽直勾勾地看着,頗為不好意思,直接側眸避開了。
“在想什麽?”只聽程北這麽問道。
葉綿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麽。”
“要回去了嗎?我送你吧。”程北看了看天,估摸着這會兒應該已經八.九點了,讓葉綿一個小姑娘回去他也不放心。
“嗯。”葉綿說完,程北率先邁開了步伐,她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程北走得很慢,一直在配合葉綿的速度。
回去的路上,程北提及何玉婉的事情,她定罪基本上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但是害怕葉綿擔心,便細細跟她說洛長海為人正直,定會秉公處理的,讓她不要太擔心這事兒。
聽完程北說的話,葉綿內心劃過一絲暖流,擡眸往進程北如黑夜般迷人的眼眸,眼底傾瀉出笑意。
“嗯,我知道了,謝謝程隊長告訴我這些。”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是嗎,難道程隊長對其他女知青也是如此?”
程北倏地一凜,一股強烈的求生欲迫使他連忙搖了搖頭,正欲說沒有,卻見對面漂亮精致的姑娘笑彎了眉眼,微微上揚的眼尾似帶着蜜意,甜到他的心底。
“我開玩笑的啦,程隊長那麽緊張嘛。”葉綿頭一次見到程北這麽緊張的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卻不知落在對面的程北眼中,她這樣多麽地勾人,勾得他想把人抱進懷裏狠狠欺負。
見程北不說話,葉綿還以為他生氣了,心微微一突的,剛想說點什麽緩和氣氛,卻聽見程北極為認真地說道:“不會。”
“什麽?”
“我不會對其他女知青這樣。”
砰砰砰——
清涼的夏夜,不知名的蟲子躲在草叢裏發出鳴叫,涼風習習,隐沒在黑夜中的樹葉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
可這些聲音葉綿都聽不見,唯一聽見的只有自己不停在加快的心跳聲。
程北他,這是什麽意思?
要攤開來說了嗎?
她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着,視線與程北的膠着在一起,黏黏糊糊的感覺萦繞其中。
“程隊……”
“葉綿!程隊長!”
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了葉綿的想要說的話,亦打破了兩人之間黏黏糊糊的氣氛。
葉綿驟然回過神,收回了與程北對望的目光,循聲看去,是吳紫蝶披着夜色走來。
程北心中遺憾,只覺得剛剛的氣氛正好,他能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的。
可惜了。
程北收了收遺憾的心情,望向吳紫蝶。
“紫蝶!”葉綿朝吳紫蝶招了招手,待她走近之後,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見你這麽久沒有回來,我擔心你。”吳紫蝶瞥見程北看着自己,在他的注視下不知怎的感覺到一股涼意。
“我沒事的。”葉綿想說身邊還有程北在,但這話怎麽聽怎麽暧.昧,倒不如不說了。
也因為吳紫蝶突然到來,萦繞在兩人間的無形暧.昧被打破。程北依舊送她們回知青點,只是他一直沒有說話,安靜地聽着身旁兩個姑娘說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不多時,三人到了知青宿舍門口。
“謝謝你了,程隊長。”
程北嗯了一聲,目光落在葉綿身上随後快速挪開,随後在葉綿與吳紫蝶的注視下轉身緩步離開。
“嘿,回神了!”
吳紫蝶見葉綿看着程北的背影出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後者果然回神,那身讓她羨慕得緊的白皮染上了漂亮的薄紅。
“紫蝶。”葉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見到她這樣,吳紫蝶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只是她回想起之前葉綿面對程北時羞怯的模樣,便感覺她的變化真大。
“你這是對程隊長……”
吳紫蝶話沒有說話,葉綿就已經聽懂了她的意思,不僅臉紅了,連耳根也紅了,這羞答答的樣子讓吳紫蝶直想笑,到底是顧及她面皮薄,輕咳一聲,“啥時候的事情?”
“沒,沒,我們還沒有……”
“傻妮兒,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對程隊長……”吳紫蝶點了點她的額頭。
“我也不知道,意識到的時候就……”葉綿咬唇,唇角輕輕上揚。
“那程隊長……?”
“我不知道。”本來剛剛像是想捅破那層薄薄的紙窗戶了,誰知吳紫蝶突然出現,葉綿想到這兒,內心頗為無奈。
“真不知道?我可覺得他對你不一般呢。”
“什麽?”吳紫蝶不是今天才發現的嗎?怎麽就感覺到程北對自己不一般了?
吳紫蝶拉着葉綿同她竊竊私語,“我今天不是找來了程隊長和趙組長嗎?一聽說你有事兒,程隊長跑得比誰都快!要不是趙組長的腿也長,恐怕都追不上他!”
“是麽?”葉綿也是一驚,難以想象程北失控的模樣,心底稍稍泛起了點點的蜜意。
“還有啊,今天他還安慰你了是吧?這要是放在別的女知青身上,他會這麽做?”吳紫蝶相信他是不會的,畢竟她來了塘禾村也有三四年了,一直都沒有見到程北對那個姑娘這麽溫和,她白天還以為是錯覺呢,誰知道這兩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感情都黏糊到這個程度了!
再想想去縣城那一天程南那麽熱情的模樣,只怕是他沒看上葉綿,而是在給他們二人找機會獨處呢!
越想,吳紫蝶就越樂,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似的。
葉綿當然也知道這點,可當吳紫蝶道破,心底的甜意更甚。
她抿着唇不說話,眉梢眼角都帶着甜意。
吳紫蝶見了,禁不住在心中喟嘆程北能看上葉綿不是沒有原因呢,這樣的漂亮甜妞兒,哪個男人不喜歡?
她也沒有再說什麽,擡頭看了天色,已經很黑了,“對了,你吃飯了嗎?”
“嗯,吃過了。”
吳紫蝶想想也是,葉綿是跟着程北回來了,怕是已經在他那兒用過飯了,越想,她就越激動,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揶揄的神情。
“紫蝶,能拜托你個事兒嗎?”兩人分開前,葉綿說道。
“你說。”
“可以不要把這事兒說出去嗎?”他們八字還沒一撇呢,不想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你放心,我省得。”她是八卦了一些,但也明白什麽事情該說,什麽事情不該說,再說了,她也沒有那個膽子去亂傳程北的事情,她可不是葉綿能讓他放在心尖尖上。
“謝謝你。”
“不用不用,又不是什麽大事兒。你快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洗好澡好好地休息休息。”
“好。”
兩人分開後,葉綿回了宿舍,宿舍裏淩美雲三人還沒有睡,她們都知道了今天的事情,都關心了她一番,只有張彩琴冷眼旁觀,本來想譏諷幾句的,又在想到何玉婉如今的下場後抖了抖身子,把嘴巴閉了個嚴實。
……
“葉綿,你昨晚沒睡好?”
翌日,吳紫蝶看到眼下挂着淡淡青色的葉綿時驚呆了,她的皮膚本來就白,眼下的青色就顯得格外明顯。
“是昨天落水後晚上做了噩夢嗎?”吳紫蝶猜測道。
葉綿苦笑一聲,點了點頭承認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沒事了,誰知道會夢見自己在水裏掙紮的噩夢,導致她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夭壽了,來吃個包子,別去想這些事情了。”
葉綿嗯了一聲,接過吳紫蝶遞過來的包子。
吃完早飯,兩人前往學校,在途中看到了一個皮膚黝黑,面容寬厚的男人。
吳紫蝶認出了男人是誰,低呼一聲:“何大叔?!”
葉綿一愣,旋即想到了何嬸子,這人莫不是……
“吳老師,葉老師。”何大叔讪讪一笑,黝黑滄桑的面龐露出一絲窘迫,他看向葉綿,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姑娘,雙手緊張局促地拽了拽衣角,“葉老師,我家姑娘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這事兒做的确實不地道,可是她的心腸真的不壞的,昨天許是魔怔了!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以後我會好好管教她的!還有我家那婆娘,她也太護着姑娘了,要是說了什麽難聽的話你也甭在意,我替她向你道歉!對了,我還願意把我們家所有的值錢的東西都給你,換你的原諒!”
葉綿微微一怔,對這個與何培元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産生不了惡感,可讓她原諒何玉婉?
這可能嗎?
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茬,這次還差點要了自己的性命!而且事後還絲毫沒有悔過之心!她又不是聖母,怎麽可能這麽輕輕松松地原諒何玉婉?!
“大叔抱歉,我不會要你的東西。何玉婉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你們管教不好她,自然有的是人管教。”
轟隆一聲,何大叔只覺得晴天霹靂,厚厚的嘴唇一下褪去了血色,蒼白不已,“葉老師求求你了,你就當可憐可憐叔兒,可憐可憐培元吧!”
說着,何大叔就要給葉綿跪下。
葉綿大驚,不得不感慨何大叔和大嬸子真不愧是夫妻嗎?這舉動跟昨天的何嬸子一模一樣。
然而何大叔沒有跪成功,他的手臂被一條古銅色的大手抓住了,生生把他提拔了起來。
“何叔你這是在幹什麽?”
原來是程北來了,強硬地讓何大叔站起來。
“北子,我這是在求葉老師放過我家那兩個不省心的東西啊!”說完,何大叔老淚縱橫,哪能想到她們一下就通了這麽大個簍子!玉婉還想要殺人,她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
“何叔,這事可不是什麽小事!如果不懲治她,就這樣輕輕松松地揭過,要是村裏再發生這種事情,那又該怎麽解決?到時候我們塘禾村不是亂套了嗎!再說了洛同志已經壓着何玉婉去縣城了,就算是葉老師現在原諒她也沒用了,牢飯她是吃定了。”
“怎會?怎會如此?”何大叔無法承受這麽大的沖擊,若不是程北的手還拉着他的手臂,他怕是已經癱軟在了地上。
葉綿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別開眼不去看。
“你們先去學校吧,這裏有我。”
葉綿低低嗯了一聲,拉着吳紫蝶去了學校。
路上,吳紫蝶揶揄地笑了,用手肘撞了撞她的。
葉綿擡眸看去,見到對方的笑容一下就明白了她在笑什麽,耳尖爬上了淡淡的紅。
在她們離開後,程北望着葉綿的背影抿緊了薄唇,他注意到了葉綿眼下的青黑。
她這是怎麽了?沒有睡好嗎?
……
“鈴鈴鈴——”
手搖鈴的聲音響起,葉綿拿着課本教案去了教室,剛進教室,她就對上了何培元紅通通的眼睛。愣了下,不禁想到了早晨遇到的何大叔,後者也在與她對視之後飛快別開了眼。
葉綿見狀,心中五味雜陳。
明明是親姐弟,怎麽兩人的性格相差的就這麽大呢?
整整一堂課,何培元都在躲閃着葉綿的視線。
葉綿看在眼裏,什麽也沒說,而是在下課之後想找他好好聊一聊,卻不想一下課這孩子就跟腳底抹油了一樣遛得飛快。
“這孩子……”葉綿苦澀一笑,只好拿着東西回了辦公室,卻不想在辦公室門口看到了眼睛紅紅的何培元。
“培元?”
何培元猛地擡頭,定定地看向葉綿,聲音無比認真:“葉老師,我知道我姐姐做錯了事情,既然如此她就應該要受到懲罰!我不怪葉老師!”
他內心一直在掙紮,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好,直到剛剛才想通了。
“培元……”葉綿內心一震,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十歲孩子說出來的話,他的乖巧讓她心疼,張了張唇,還想要說什麽,何培元卻抹了抹眼淚,跑走了。
見狀,葉綿想要追上去,卻被趙儒昌喊住了。
“趙學長?”
“讓培元自己冷靜冷靜吧。”顯然剛剛的那一幕趙儒昌都看到了。
葉綿張了張唇,最後什麽也沒說。
“培元也不容易。”想到這兒,趙儒昌嘆息一聲,“若是你覺得面對培元尴尬,可以跟我換個班級。”
趙儒昌帶的是五年級的學生,這段時間他也有聽過葉綿上課,她教得不錯,完全可以教五年級的學生了。
“不用了,不要緊的,謝謝學長。”葉綿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何培元剛剛跑的方向。
趙儒昌見狀,不禁想到了何玉婉昨日的瘋狂,斯文儒雅的臉上露出一抹抱歉,“學妹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學長為什麽這麽說?”
“如果不是我,何玉婉她也不會這麽傷害你。”
葉綿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原因。”
是何玉婉太執迷不悟,把趙儒昌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見不得異性靠近他,也見不得他靠近異性,就算是沒有自己,也會有下一個。
趙儒昌也想通了這點,長長嘆息。
……
“你在這兒晃悠什麽呢?”
程北放心不下葉綿,忙活自己的活計後就來到了學校,誰知在學校外看到一直徘徊的洛長海,那模樣鬼鬼祟祟的,一點也沒有公安特派員的正直模樣。
洛長海被這陡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見是程北,松了口氣,“你怎麽也來了?”
“不是我先問的你?”程北挑眉,想到今天他一大早就把何玉婉壓去了縣城,這會兒才下午就回來了?“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
“嗐,這丫頭死性不改,路上一直在罵葉同志,到了縣城也不安生,好死不死還沖撞了上頭的人。這不,本來這幾年縣城管得嚴,殺人未遂就要判個三五七年了,這會兒直接判了十年!這丫頭估計有得苦頭吃咯。”邊說,洛長海邊唏噓地搖了搖頭。
十年?
程北覺得十年還是太少了,眉頭輕輕一皺。
“你這是什麽表情?覺得十年太少啦?”洛長海見了,直接戳中了程北心中所想,也不等他回答,自己晃了晃腦袋,慢騰騰地說:“已經不少啦,,葉同志只是落了水,沒有傷到哪裏,能判個十年都不錯了。你說說這何玉婉怎麽想的,竟然想殺人?敢情這些年村裏人避着她,不願意跟她吵得太難看,所以她真當自己是塘禾村的土皇帝了?”
想到何玉婉,又想到何嬸子,洛長海一直在冷笑。
對此,程北沒有接話。
“說起來,我還沒見你對這種事情上心過,怎麽,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原本洛長海只是調侃調侃程北,卻見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反駁,笑容登時收斂了大半,“該不會真被我說中了?”
程北不答反問:“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洛長海直接垮起了一張臉,“還不是覺得葉同志這姑娘挺有意思的,想接觸接觸,誰知道被先你看上了。”
他自認為沒有程北那麽有魅力,就算與他公平競争也争不過,本來也只是有了那麽點兒好感,這會兒全給熄滅了。
程北睨着他不說話,那緊繃的下颌線已經透露了主人的心情。
“別這個表情,我退出我退出。”洛長海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不過說真的,葉同志那樣一看就知道是城裏好好養出來的主兒,能看得上我們這些窮鄉僻壤出來的泥小子?”
“這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好吧,那我先回了。對了,記得跟葉同志說一聲何玉婉的事兒。”說罷,洛長海大大方方地離開了。
雖然這麽快放棄了還是有說不出的失落,但這算是及時止損了吧?
洛長海邊想邊搖了搖頭。
程北目送他離開,不期然地想起了堂弟南子的話。
葉綿在塘禾村果然是香饽饽,若是沒有自己,她會不會就被其他男人截了去?
想到這兒,程北就鎮定不住了,右手下意識摸上了外套的口袋,黑眸似有微光掠過。
……
“程隊長?”
一放學,葉綿就看到了立在榕樹下的程北,他身子挺拔,光是安靜地站在那兒都成了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程北聽到葉綿的聲音,循聲看過來,本是深邃的黑眸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仿佛柔和了下來。
吳紫蝶雖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微的變化,卻覺得程北看到葉綿時整個人都變了,哪裏還有那個冷面閻羅的樣子?她偷偷地笑了笑,道了一聲“我先回去了”,把空間留給了這兩人。
葉綿摸了摸有點發燙的耳尖,向程北走過去。
“程隊長怎麽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嗯。”程北低低應了一聲,“何玉婉被判了十年。”
“诶?”葉綿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縣城處理這事兒會這麽迅速,這倒是讓她出乎意料,而且被判了十年,會不會太嚴重了些?
“怎麽了?”
“怎麽會判得這麽嚴重?”葉綿忍不住問道。
“洛公安說這兩年縣城抓得嚴,加上何玉婉去了縣城還沖撞了上面的人,所以……”
程北沒有說完,葉綿就已經聽懂了他的意思,不免唏噓。
這個年代法律還沒有完善,怪不得何玉婉的刑罰會那麽嚴重。
不過唏噓歸唏噓,她是不會同情何玉婉的。
葉綿眼眸微沉,又在想到程北是特意過來跟自己說這事兒,忍不住笑了,“程隊長是特意過來跟我說這事兒的嗎?”
“不止。”
葉綿定睛看着程北。
“我還想給你送個東西。”說罷,程北把口袋裏紅色發卡拿了出來,那是極為極為簡單的樣式,卻是在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很好的飾品了。
紅色發卡就這樣靜靜地躺在程北的手心,跟他高冷寡言的形象極為不符。
“程隊長?”葉綿先是一愣,随後想到上次程北送紅豆粥來的情形,又是一笑,眼中還帶着些微狡黠,故意道:“這該不會是程嬸子給你的,你覺得用不到才送給我的吧?”
程北也想到那天自己說的話,俊臉閃過不自然,耳根也爬上了燥熱,“不是的。”
“嗯,那難道是黃隊長給你……”
“都不是。”程北打斷了葉綿的話,黑眸直直地望進葉綿微微忪怔的小臉,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在她的注視下慢慢平緩下來,慢慢道:“這是我自己想送給你的。”
葉綿再次聽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她緩緩眨了眨眼睛,接着又聽到了程北認真的聲音。
“葉綿,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