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圈套？
柔緋的意思已經很清楚，舍不下的只是這個姐姐。明緋自然也明白，妹妹自小聽她的話，勸她并不難，她所不安的只是李也辰要如何把人送走。
暗渡陳倉、李代桃僵之事，并不難做，縣令若要悄悄放走一個人，實在是小菜一碟，更何況牢中徐大姐兩口子也是自己人，但不知為何，明緋一直覺得不安，盡管自己也不知這不安從何而來。
莫為傳信之後第三日，天未亮，徐大姐便帶着明緋姐妹二人上了馬車，往城外而去。
出城十裏，走到一處小亭旁，徐大姐停了車。又稍待片刻，一輛馬車從另一個方向跑來，到了近前，三人都已看出駕車人正是莫為。
馬車慢慢停下，一個人從車上跳下來，正是李也辰。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李也辰向徐大姐點點頭。
徐大姐與柔緋早已下了車，明緋行動不便，仍是坐在車上。聞言徐大姐過來拉着柔緋，道：“快走吧。”
柔緋含淚望向姐姐，明緋臉上含着淡淡的微笑，柔聲道：“去吧。”
沒有說再相見。衆人都知道，這一別只怕永無再見之期。沒有再多說什麽，徐大姐推着柔緋上了馬車，莫為下來對着李也辰和明緋兩人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多謝大姐和大人成全。”說罷他深深望了兩人一眼，忽然道：“大人，那日你在牢中對我說過，成全別人容易，成全自己最難。我因大人這句話成全了自己，希望大人——也莫忘了自己。”
說完他再向徐大姐行了一禮，轉身上車，揮鞭而去。
三人一時默然。突然李也辰身後“嗖”地一聲尖銳風聲，李也辰側身一步讓過，同時沉聲道：“徐大姐，快走。”
徐大姐一驚，“大人……”
“我自有辦法，快帶明緋走。”李也辰邊說邊躲過一箭，伸手抓住一枝箭，“此地危險。”
徐大姐當機立斷，明白在這裏只能給李也辰添亂，立即上車，直奔大路邊樹林而去。明緋在車中回頭向來襲處望去，一眼望見其中指揮之人，心頓時一沉：那是張簡芝，他竟然去而複返了。
張簡芝帶來的人手分兵兩路，一路去追莫為，一路專盯李也辰，明緋這邊倒沒有追兵。馬車躲進林中之時，明緋也已看清局勢。盯住李也辰的是幾個持弓兵士，箭箭不留情，竟是要下殺手。奔莫為而去的則是一隊帶刀士卒，偶有幾箭襲來也都被莫為打落，情況倒還好。
這般陣勢，已明顯有了公報私仇的意味。箭手遠程放箭并不靠近，擺明了就是假裝不知那是李也辰，即便出了人命也是個誤傷。看張簡芝對莫為并未如何上心，大約連私放之罪也不如何看重了，一心只想置李也辰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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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緋心下着急，李也辰重傷未愈，即使他有武功在身，面對這般圍攻只怕也是兇多吉少，更何況還要兼顧莫為。
一時間滿眼箭雨刀光，馬車轉彎前的最後一眼，她看到莫為終是沒有被追上，駕車遠去。場中獨對滿天風雨的，只餘李也辰一人。
明緋只覺得心裏發澀，嘴中發苦。
“不負所言，有死而已。”難道他早想到今日這般局面？為什麽？只是為了她麽？
不，他一定另有打算，雖然她不知道他還有什麽意圖，但她知道他并非是如此沖動的人，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可是現在不管這理由是什麽，最重要的是，他究竟能不能撐下來？
張簡芝的意圖确實很簡單。私放人犯雖是一條重罪，然而李也辰現在身為朝廷命官，至多罷免不用，過個幾年再起複也不是沒有可能。何況他就算抓住了李也辰，也要押他上京受審，其間的變數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因此不如将錯就錯，誤殺之罪不過是降級處置而已，況且他并未親自動手，到時随便推到手下士卒身上就是了。
眯眼細細看着眼前的局面，李也辰會武他是知道的，他自然也知道李也辰有傷在身，如今看來，他的身手倒确實不錯，到現在也只中了兩箭，身形略有遲緩。
想了想，他低聲傳令下去，令近身與他打鬥的兵士都退開。
衆人且打且退，李也辰自然也發覺了，旋即他便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他現在受傷身形遲滞，閃避也越發緩慢，對方這是意欲直接用箭雨把他射殺！
李也辰略為估算了一下時間。局面如此兇險他也未曾料到，如今生死就在此一瞬，真要看他的運氣如何了。
眼角餘光一掃，不遠處已有一衆人奔這邊而來，他精神略振，正在此時，一片箭雨已當頭而下。
李也辰算的是救兵趕來的時間。此時此地唯一能救他的就是縣衙中的兵士，他們自然是認得李也辰的，一旦張簡芝發現不能再裝糊塗，就必須住手。
放走莫為，不能驚動別人，一旦莫為已經走了，就要盡快驚動別人。這其中自然是有個時間差的，官府出兵也必然是有理由的。明緋離開時看清李也辰丢過來的東西，就已經明白了。
遣出救兵的事，李也辰托給了她。徐大姐夫婦須回避，唯有她能做這件事。于是兩人盡快趕回衙，明緋以大人城外遇劫匪為由，拿着李也辰的派兵信物，很快便指派了一隊士卒出城而去。
李也辰的最後一拼，雖沒有把箭全部躲掉，卻總算是性命無礙。衆兵士一擁而上，雙方都住了手。李也辰坐在地上身中數箭，甚為狼狽。那邊張簡芝眼見功虧一匮，卻也無可奈何，慢慢走過來，見了李也辰故作驚訝了一番，道：“李大人，怎麽是你？本官聽聞重犯莫為昨日逃獄而出，帶了人手來捉拿，李大人怎麽……”
說到此處他臉色冷下來，道：“李大人竟一人與逃犯在這城郊見面，這是怎麽回事，還請李大人說一說。”
李也辰淡淡道：“下官自然是來捉拿逃犯的，卻不料被張大人不分敵我打了一通，倒被他跑了。”
張簡芝冷笑道：“李大人獨身一人前來捉拿逃犯，真是好膽色。”
李也辰道：“張大人帶了這數十人來，倒是好大陣勢，可惜與李某一人也相差不多。”
張簡芝臉色一變，道：“這等重犯從獄中逃脫，李大人不該領個失職之罪麽？況且捉拿之事空口無憑，究竟是捉拿還是私放——哼，只怕還不一定！”
“哦？”李也辰沒什麽表情，“那麽張大人想要如何？”
“本官乃公事公辦，說不得，只好委屈李大人一下，進京去分辯了！”說罷一聲令下，道：“請李大人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