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臘月廿五那天,手下給俞成莊傳來一封密信。
俞成莊看完之後随手扔給寧尋意。
寧尋意看了一眼:“有大量江湖中人前往栖心谷?”
俞成莊似有些無奈地輕嘆道:“他們是去等破雲令的。”
寧尋意道:“你有打算?”
俞成莊低笑道:“打擾我師姐安眠的,我就送他下去。尋意,別忘了拿劍。”
大冬天的山谷裏盡是荒草枯樹。
俞成莊和寧尋意一路走過去,山谷兩側的樹叢裏壓抑着不知多少人的呼吸聲。
寧尋意的母親,俞成莊的師姐葬在這裏。
墓碑是俞成莊立的,他不願在師姐的墓碑上刻那個男人的名字,只刻留了“林氏之墓”四個字,因為很久沒人打理,已經被瘋長的野草蓋住了墓碑上的字。
俞成莊把四周的荒草清理幹淨,這才擺上貢品點燃紙錢,跪在幕前小聲說着話。
寧尋意跪在他身後,手握住劍柄,死死盯住俞成莊的後背。
他喜歡這個人,喜歡的心思是真的。
可他想在娘親墓前殺這個人的心思也是真的。
想殺了這個人,用他的人頭和鮮血祭祀父母的亡靈。
然後…然後就和他承諾的那樣,守着他的墳一輩子,不續弦。
俞成莊拿出了一塊檀香木的牌子,頭也不回地對寧尋意道:“尋意,這就是破雲令。”
寧尋意沒有說話。
俞成莊嗤笑了一聲:“你看,不過是塊破牌子。”說着就扔進了身前的火堆裏。
寧尋意只是有些意外,可太多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從四面八方沖過來,試圖搶火中的那塊木牌。
俞成莊起身拔劍:“尋意你看,這世上的人總是肖想那些不屬于他的東西,最後只能什麽都沒有。”說話間他已經砍下了最前面那人的頭顱,清俊的面龐上濺了血。
寧尋意起身,他現在不知道該不該殺俞成莊,因為他有更多必須要殺的人。
高處的沈丹青探身看了看底下血肉橫飛的戰場,淡淡道:“炸山。”
他身後的男人一驚:“主人,寧公子還在下面!”
沈丹青淡笑道:“我已經給他親手殺死俞成莊的機會,但我沒保證他能活着。若這次他還能活下來…那他還是我的好師侄。傳我命令,炸山。”
轟鳴的巨響從山頂傳出時,俞成莊微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擡眼看向寧尋意。就這麽一恍神的功夫,不知是誰已經一劍刺穿了他的胸口。
山頂的巨石夾着枯草積雪紛紛滾落,慘叫聲此起彼伏。
俞成莊剛解決了那個偷襲他的家夥,就被撲過來的寧尋意狠狠按進懷裏。
山石不斷往下砸,倔強的年輕人繃緊脊背撐出一點空間來,把俞成莊護在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才安靜下來,巨石把兩個人徹底埋在裏面,不見一點光。
俞成莊喘了口氣,卻被血和灰塵嗆到,艱難地咳嗽起來。
寧尋意摸索着按住俞成莊背後的傷口,低聲道:“疼嗎?”
俞成莊把咳嗽壓回去,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就滿嘴腥甜的血。不怎麽疼,只是血流的太快,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寧尋意用手用力捂住那個傷口,卻怎麽都止不住不斷流失的血。
俞成莊額頭冒出冷汗:“沒…沒事,我總要…總要死在你前面的。”
寧尋意不吭聲,只是用力想給他止血。
俞成莊笑道:“沒事…尋意,我不怕死,可…咳咳…可你…你答應過我的。”他艱難地從懷裏掏出那把折扇,扇子已經被血浸透。俞成莊把扇子塞到寧尋意手中,引導他用指腹摩擦着黏膩液體下凹凸不平的花紋,那是寧尋意為他刻上的“不離”。
寧尋意攥住扇子,更用力地把俞成莊抱緊,忽然用力咬上他的肩頭,用牙齒生生撕下一塊肉來。
俞成莊痛得慘叫出聲,可在黑暗中聽到咀嚼和吞咽後,忍不住就笑了。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抱緊這個人,任由他一塊塊咬下自己的肉,嚼碎咽下,為了當初許諾的那句“不離”。
血肉交溶,便能永生不離。
俞成莊釋然一笑,拽下了寧尋意腰間的香囊。
香囊中裝的是毒,他本來想,若是寧尋意殺了他,不久也會中毒而死,也算同生共死了。解藥就在他俞成莊的血裏,這倒正好了。
寧尋意還在一口口吃着他的肉,年輕人緊閉的眼睛在黑暗中悄悄落下淚來。
尾聲
沈丹青的手下把寧尋意從石堆裏挖出來時,這小子被石頭砸到了頭,什麽都記不清了,費了三天功夫才想起沈丹青來。
沈丹青當了破雲門的門主,他沒有徒弟,想培養寧尋意當繼承人,寧尋意拒絕了。
轉眼春暖花開,破雲門中的梅花也都換上了綠葉,只剩下零星幾朵還挂在枝頭。
沈丹青派人去找俞成莊的屍體沒有找到,回頭看到寧尋意站在樹下發呆,就随口問道:“尋意,你還記得俞成莊嗎?”
寧尋意道:“他是我的妻,我們拜過堂的。”
。。。。。END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