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要他的愛作甚

上官恒說話時用了隔音結界, 讓人根本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麽。而閻飾也回了什麽,卻是耳根微紅,眼裏帶着清淺笑意, 猶如繁華滿天,引人矚目。

宿承宣微微笑着,他眼裏的閻攸寧早已褪去了易容的樣貌,暴露真容, 但他卻又并未直呼對方的真實名姓,而是喚道:“上官恒。”

這名字在宿承宣口中道出, 帶着一種讓人背脊發冷的壓迫感,顧瀾瀾聽到名字時感覺身上壓着千斤重般, 直接趴在地上喘不過氣。

而閻攸寧看似毫無所覺。

兩人在一剎那似乎心照不宣, 閻攸寧用扇骨敲擊掌心代替鼓掌, 笑得風流潇灑,贊嘆道:“不愧是在占卦蔔算上出神入化的仙尊。”

柳浩琨總覺得有些異常,下意識道:“老祖?”

“乖孩子,我說過會幫你。”宿承宣拍了拍柳浩琨的肩膀, 随後看向上官恒, 閻攸寧怕是已經和他境界不相上下。就算是同樣修為, 宿承宣也有着不輸的信心,他滿臉和少年臉龐相斥的慈愛笑意,說着最冷酷無情的話:“浩琨, 如今你選擇這條路,顧瀾瀾便要交予我, 就算我要她的血肉亦要她的靈魂, 你都沒理由阻止我。”

“顧瀾瀾與我已無關系。”柳浩琨像是入魔一般說得無比輕巧。

顧瀾瀾躺在地上, 神色崩潰, 眼淚已流不出來,只覺得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只要醒過來,她依舊在熾巍派被奉為聖女……

抑或是她并未穿越,仍然是那個普通的考研生。

“宿承宣,你這話說得可一點都不仙尊。”閻攸寧笑着道。

“身為修者,最後皆是為了渡劫飛升。修界生生死死是自然的适者生存,強者當道,所謂正道做的都是好事嗎?”宿承宣灰色的眼眸帶着笑意卻不達眼底,定下結論道:“最後也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

在場的人都一樣。

“這番話我倒喜歡。”閻攸寧微微一勾唇畔,眼眸半阖,凝視宿承宣,頗有些悲天憫人,“看來今日是不死不休了。”

池醉在一旁看向閻攸寧,首次在對方看到了些許悲憫,霎時間,仿佛看到了曾經頭頂戒疤身穿僧袍的佛修。他的嘴唇動了動,再看那邊仿若瘋魔的柳浩琨,覺得自己早該把柳浩琨殺了。

柳浩琨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戀慕的一個人的情感又如何能遮掩的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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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顧瀾瀾,現在是閻攸寧。

池醉對顧瀾瀾已無所謂,但閻攸寧絕對不行!

閻攸寧忽而轉頭看過來,四目相對間,池醉柔軟了眉眼。

閻攸寧眉眼彎彎,宛若春光乍現,道:“我都知道,但我要他的愛作甚?”

一語作罷,閻攸寧自池醉眼前消失,遠處的宿承宣亦不見蹤影。

兩道身影驀然出現落坪峰的上空,衣衫獵獵作響。

閻攸寧雙手負後,面對十足笑面虎樣的宿承宣,很是希冀道:“宿承宣,讓我見識下星鬥羅盤,如何?”

其實他觊觎宿承宣的星鬥羅盤許久了。

閻攸寧穿越而來所得知的原著還未完結,其中最後一章卻用一大堆詞藻描述了宿承宣所持有的羅盤如何厲害。

據說星鬥羅盤是修界萬年前唯一飛升的塗佛大仙留下的,如今是修界唯一一件仙器,即便是仙器中的下品,亦足以毀天滅地。

當然,使用它的前提是擁有磅礴法力,對此境的修士條件極為苛刻,那便是必須煉虛期以上,若是不到煉虛期強行使用仙器只會被瞬間抽幹而神魂俱滅。

簡而言之,這是件可以推演蔔卦、移山倒海、撼天動地,關鍵時刻還能改變自身氣運的法寶。

氣運這東西說來缥缈,但對修士而是卻極為重要。有些修士氣運高,便能成為天之驕子,有些修士氣運低,可能一輩子徘徊在煉氣期。

而星鬥羅盤最大的益處是,能夠在渡劫時需要看天道臉色才能活下來的修士,有了此物後面對雷劫可以找機會躲過。

當初塗佛大仙能夠飛升,亦是靠着它才平安度過。

飛升前他将其留在下界,宿承宣當年外出歷練,因緣際會得到後一直都在研究其用法,今年到達煉虛期後才使用起來。

即使只是仙器下品,但“仙器”兩字便足以讓閻攸寧眼饞,更別說還有能幫忙渡過天劫,順利飛升的功效。

閻攸寧從穿越到此後對它一直念念不忘,然而一直沒到找機會下手。多年來境界不到煉虛是一回事,另外便是宿承宣的實力也一直和他不上不下,加上其閉關,玄微派無比重視,周圍的結界、陣法絕對不容小觑。

閻攸寧從不打沒把握的仗,現在對上宿承宣,不過是機會剛剛好。

他無所畏懼,甚至很是興奮,漆黑的眼瞳卷起這些年很少出現的瘋狂與貪婪:“我可一直都想一睹星鬥羅盤的風采。”

宿承宣雙手插袖,含笑悠悠,溫和道:“直到死,你怕是都不會看到它。”

閻攸寧渾不在意,哈哈大笑起來,随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壓縮成一塊,宿承宣周身的空氣全部積壓在一塊,整個人卻巋然不動。

而閻攸寧手持焚天琉璃卷,直接釋放了曾經吸收的兩道紫雷。

一剎那,天地失色,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

今日本是仙尊宿承宣講道的日子,玄微派弟子們聚集在大殿外,還未聽老祖講幾句話,老祖忽然便從他們面前消失了。

而他們并無慌亂,似乎知道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麽,立即聽從掌門的命令嚴陣以待,每個人的神色間皆帶着難以言說的亢奮。

不論今日成功與否,都将是正道與魔頭一決勝負的日子。

不一會兒,他們的身後,老祖閉關修行的落坪峰出現了大能鬥法的場面。

那是怎樣一幅場景,在如今煉虛期修士寥寥無幾的修界,那方天地的變化仿佛空間都被扭曲,連他們所在地方都地動山搖起來。

緊接着,密密麻麻的修士從遠方而來,那些人穿着不同門派的服飾,或禦器或禦風。

即将到達玄微派上空之際,孟鹿讓所有玄微派結丹期以上的修士率先帶着其他門派的人前往落坪峰。

為防止死傷無數,玄微派後繼無人的情況,他讓結丹以下的弟子就算不甘心也都要留在大殿。

孟鹿在大殿外設下護盾陣等防護陣法和結界,确認無誤後禦風前往被一片漆黑籠罩的落坪峰。

有些修士一邊飛速趕路,一邊怒斥沒有前來的兩大門派。

“玉女塢此次門派全體閉關,真是不怕之後被挂上魔道幫手的名頭!”

“熾巍派的人也是不識好歹,此次玄微派給一個機會讓他們擒拿兩個魔修以示證明,就算不明真身,但邀請如此多人一定是魔僧或池醉其中一個!”

“此次面對魔修堂而皇之的行為,他們一個弟子都未派來,真是把正道的臉都丢盡了。”

……

天地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顧瀾瀾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她所知這種毒在原著本該被柳浩琨化解,如今柳浩琨對她似乎并不在意,她又該如何化解啊?

正當她惶惶無措間,一把傘忽然出現在她上方,雪白的傘面上刻畫的紅梅栩栩如生,妖冶中透着獨特的純情,将顧瀾瀾完全籠罩在傘下一寸之地,也一并将顧瀾瀾隐藏起來。

瞬息間,顧瀾瀾又看清周圍的一切了,一擡眼,便對上閻飾居高臨下的冷淡的目光。

這個救命之舉大概只是對方的舉手之勞。

顧瀾瀾還未來得及動動嘴唇說謝謝,旋即,便見柳浩琨閃現在閻飾面前。

而閻飾的注意力也從她身上移開。

顧瀾瀾再看柳浩琨,原先一直沒意識到,亦或是柳浩琨刻意隐藏,此刻再看對方,才發現他的眼眸裏隐約有一層黑氣流動,不仔細看,甚至無法發覺。

這分明是入魔的征兆!

柳浩琨竟入魔了!

原著中柳浩琨有一顆鋤強扶弱的心,他意志堅定,再大的苦難都無法動搖他的心性!

這人在面對那麽多磨難時或許曾有過動搖,然而柳浩琨只要看到原主在身旁,便能得到無限力量,從而擺脫過好幾次心魔。

顧瀾瀾發現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顯而易見,柳浩琨對她沒有原著那般深刻的愛意,或許從始至終,對方都不曾深愛過她……

顧瀾瀾待在紅梅傘下,喉嚨有股癢意,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癢意變成疼痛,她忍耐着,最後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

顧瀾瀾抹去唇上血,輕不可聞的自嘲道:“呵呵,原來一直都是我自欺欺人。”

從未想過的人救了她,而她期望中的那個人,已然視她如無物。

池醉看着柳浩琨釋放一身威壓,輕蔑一笑。

他不會忘記曾經的一切,不會忘記柳浩琨明知他的苦楚,明知他所做為何,卻還順應正道在顧瀾瀾面前貶低他。而那時,顧瀾瀾本就對池醉的是魔道還是正道有所動搖,柳浩琨這一招正式讓顧瀾瀾對他的信任付之一炬……

池醉嘴角笑着,神色卻顯得晦澀難明,眼裏浮現壓抑的陰鸷,長劍出鞘,游走身旁,他冷冷問道:“柳浩琨,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

柳浩琨的餘光似乎看到了顧瀾瀾狼狽的樣子,微微皺了眉,他嘆息一聲後直截了當道:“再多的情誼,也止于憐惜。”

眉宇間的憐憫在池醉看來令人作嘔。

而柳浩琨再不多話,一把鏽劍倏然出現,竟是過去被閻攸寧毀去的鏽塵七聖劍。

看來柳浩琨找到了方法恢複鏽塵七聖劍,池醉看着這天階上品法寶,想到多年前與閻攸寧做師徒的時候,閻攸寧還時常嘀咕提起這把劍。

鏽塵七聖劍确實厲害,至少在池醉的印象裏,柳浩琨多次靠這把劍化險為夷,而修界之人就算先前不認識柳浩琨表現的有多嚣張,只要看到鏽塵七聖劍,便會立馬識相的退讓。

閻攸寧還說這把劍其實還有提升品階的可能,如果柳浩琨能夠飛升成功,以後成為仙器、神器也不無可能。

但将來再厲害的法器,如今仍是天階上品。

飛劍出。

鏽塵七聖劍與池醉的飛劍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空氣震蕩不休,周遭漆黑的天敵仿佛被卷開了一道光,漸漸顯露原本的天地之色。

當兩道身影不斷閃現交錯,一剎那分開之際,鏽塵七聖劍倏然分化出千萬道劍影,朝着池醉而去。

此時此刻,不遠處大批的正道修士飛快而至,他們分成兩撥,一撥朝着閻攸寧而去,一撥留在池醉這邊。

無數的法器、符箓、陣法和結界齊發。

池醉鎮定地面對四方來襲,眼中陰鸷消散,卻浮現冷冽笑意。

柳浩琨瞥了眼大部隊人馬,神色閃過訝異,沒想到會一下子來這麽多修士,此時天地間只有鬥法聲與“納命來”的叫喊,他驀然明白這恐怕是仙尊早就設下的計謀。

這些人似乎把閻飾和上官恒當成了魔修,而老祖那邊,上官恒和宿承宣看似不相上下。

柳浩琨再次斷定,這兩人絕非他們所說的合體期修士!

池醉元嬰翻騰,催動了一下法力,吐出一口血,前方的飛劍已然碎成片片,數不清的鏽塵七聖劍席卷池醉。

池醉紋風不動,緊接着一點青光亮起,滿天的鏽塵七聖劍被一把把青色軟劍牢牢纏着,青色軟劍仿佛吐着蛇信的冷血動物,狠狠撕絞着鏽塵七聖劍,青白兩種劍光同時停在空着閃爍,池醉一擡手,無數法器、陣法齊齊破滅。

鏽塵七聖劍雖然是柳浩琨本命法器,但終究是天階上品,仍然需要極大的法力催動。

而且柳浩琨還用了其他法器,與池醉鬥法到現在,池醉受傷吐血,柳浩琨也不好受。

他身上的衣衫破敗,抹走嘴角的血跡,眼裏的黑氣越發濃郁,催動鏽塵七聖劍震碎那些蛇影時,柳浩琨大聲質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各門各派的掌門帶着弟子們前來落坪峰,如同對待魔頭一般如臨大敵,可以想象閻飾和上官恒絕對不簡單。

然而,池醉并未作答。

柳浩琨咬牙切齒,催動鏽塵七聖劍再次攻擊時,猝不及防間,一陣清脆悠揚的鈴聲悠然響起,不經意間便深入耳畔,他的視界裏霎時起了漣漪。

莫名的,閻飾的身影突然從四面八方而來,他一時竟然分不出哪個到底才是閻飾。

上官恒站在不遠處,笑看着他們,随後與柳浩琨四目相對,悠然道:“若你贏了,我便留下。你曾受的屈辱,可一并還予我。”

然後,柳浩琨瘋了一般地攻打那些閻飾。

其實柳浩琨在前去拿煉丹爐鼎之際,已經隐約有了一個答案,亦是在那時聯系的仙尊。而那若是真的,他曾被上官恒羞辱過的事便變得無比可笑。

柳浩琨還是不願那般想——他對上官恒生出的除了嫉妒、仇恨、羞辱等等感情中,早已夾雜了另外一種他不願承認的情愫。

這感情究竟從何而來,許是因為看到對他人毫不留情且惡劣的上官恒,卻對少年池醉以及後來的閻飾展露別樣的溫情,入他眼亦人他心,便讓柳浩琨對眼裏多了柔情的上官恒有了別樣的心思。

他以為和顧瀾瀾在一起後,便再也不會去想這些,可惜柳浩琨錯了。

越是與顧瀾瀾相處,午夜夢回便總是看到上官恒。

上官恒在夢裏曾微笑着抱過他,曾戲谑地吻過他,曾嬉笑着鬧過他……

這般夢魇讓柳浩琨每日面對顧瀾瀾都心負罪惡。

曾經他那麽喜歡美人,如今美人在懷卻毫無感覺,還去想着一個男人?!

他以前不懂,現在去懂了,與此同時感受到的是更深的恥辱!

老祖當時喚他前來落坪峰,告知柳浩琨他自會處理這二人,而如果柳浩琨真的要顧瀾瀾活着,他可以放過顧瀾瀾一命,前提是柳浩琨可以把閻飾或是上官恒引到落萍峰,如果他想要要上官恒,那便讓其成為一個廢人。

“成了廢人,上官恒便是你的了。”宿承宣的聲音徘徊在柳浩琨耳邊。

不!他不要上官恒!

柳浩琨只想斬斷這份不該有的绮念,上官恒死了才能放過他。

如此想着,而不論閻飾是何人,他與上官恒都必須死,否則今日一切都會成為柳浩琨又一個揮之不去的心魔!

悅耳的碰撞聲絲絲縷縷被吹到四面八方,圍困于不斷攻擊各處的柳浩琨,更困住了那些前赴後繼而來的正道弟子。

世人僅知仙尊宿承宣擁有一件仙器,亦是修界唯一一件仙器,但其實,多年來閻攸寧從未停止過對蓮華清心鈴品級的提升。

池醉重生前知道顧瀾瀾後來确實把其升做了仙器,但到底如何做的卻不得而知。

而閻攸寧把需要的材料一一告知池醉,兩人一起找到一件又一件材料與蓮華清心鈴融合,不久前,蓮華清心鈴終于成功進階仙器中品法器,那一日仙器誕生的異象,完全被麒麟蛋孵化麟起的異象掩蓋。

亦是無人知曉修界還有第二件仙器的原因。

運行仙器所需的法力,自然需要甚多,煉虛中期的池醉臉色逐漸蒼白,他卻不以為意。說到底,不論是此境彼境,柳浩琨都要搶走他喜歡的人。

彼境,池醉對顧瀾瀾是由感動生愛,其實也沒多少愛,所以才能放手。此境,池醉卻是絕對不會忍讓!

思緒轉動的瞬息,一串佛珠從池醉寬大的袖口飄出,不經意間,便從手腕大小迅速變大。

池醉臉色蒼白如雪,唇色被血染紅。

他身上有融合了扳指的琅環羽冠,自然能夠保護自身,但保護是一回事,不斷使用法力,超過自身極限元嬰後繼無力便反映在池醉身上。

池醉毫不在意,繼續催動佛珠。

他人的視界陡然明亮起來。

玄微派弟子眯了眯眼,緊接着便看到一位師兄當場變了攻擊方向,竟然轉向同門地方,他急忙驚疑不定地大喊道:“師兄!你在幹嘛?!那是師伯啊!”然而,卻發現對方像是沒聽到他的喊叫聲,依舊朝着柳浩琨出手。

幾個同門瞪大了眼面面相觑,随後連忙趕過去,未曾想,其他門派的法術、法器竟然招呼到他們身上。

他們驚恐五分,而那些人卻大吼道:“魔修!受死吧!”

“去死——!”有人對着同門大吼着,漫天術法全部投向同門。

“你敢動手殺我?!我要殺了你——!”

“瘋了!!都瘋了!!”

在一片光明的落萍峰上,修士們開始自相魚肉,不久後便血流成河。

孟鹿和其他掌門原本打算分別襲擊兩個魔修,不曾想卻發生了始料未及的一幕。

這本是一場多對一絕對必勝的仗,可是一些弟子像是瘋魔一般,竟然朝着同門出手。

那些原本朝着閻攸寧而去的弟子們,不知何時開始自相殘殺!

他們不斷阻止弟子們自相殘殺,已是焦頭爛額,不多時,陣陣鈴聲中夾雜佛音吟唱,層層疊疊席卷落坪峰上的所有人。

孟鹿擡頭望去,才發現半空中的青年頭頂出現了一串逐漸變大的佛珠。

“須彌佛珠!”孟鹿驚駭道。

各門派掌門聞言,齊齊擡頭,臉上亦是驚駭之色。

須彌佛珠是能夠自創一個須彌空間的地階上品防禦法寶,之所以說是防禦法寶,只因一旦入了須彌佛珠的人事物,都将因為佛音吟唱而暫時忘卻世間八苦,變得無欲無求,連正在做的事都會停止,外人無法幹擾,就算有人攻擊內部也不會有影響,裏面的人之後會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入定狀态。

心善者用了,須彌佛珠便是能讓人快速入定快速修行悟道的法器;心惡者用了,只要有無窮法力,須彌佛珠便是讓人無知無覺困在須彌界,直到化成白骨的魔器。

這詭異法器是魔僧行苦作為佛修時因緣際會得到的,後來給了他師父有淚,據說此法器只有合體期以上的修士才能使用,但有淚大師卻憑借他的化神修為将其運用得如火純青,讓無數陷入歧途的修士重新回了正道不說,更讓不少魔修放下過屠刀。

然而,後來魔修屠寺殺師,須彌佛珠就此消失,再也未曾出現過。

多年裏,魔僧亦從未使用過,他們都忘記了對方還擁有這個法器。

各掌門知道,就算他們關閉了聽覺,面對須彌佛珠卻只是徒勞無功。

佛珠瞬間瞬間遮天蔽日,迅速籠罩了這片地界,一陣法力波動從佛珠上震蕩而出,将遠處天邊對戰的二人完全隔開。

孟鹿等人心如墜冰窟。

不知不覺間,他們還在想什麽時,又忽然像是什麽都沒想,無數人停止了動作,仿若呆滞的石像停滞在原地。

柳浩琨維持着面露瘋狂之色,漂浮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時間停止了流失般,須臾間,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控制須彌佛珠的池醉以及中毒的顧瀾瀾還有氣息。

而另一邊的閻攸寧與宿承宣,他們的方圓百裏都被黑暗所籠罩,除了偶爾的光芒閃動,他人已無法窺視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池醉飄然落地,束發的綢帶散開飄落,被風吹走,一頭長發披散下來,其中兩縷白發觸目驚心,他腳下一個踉跄,及時站穩才不至于摔倒。

青年盤腿而坐,臉色白得可怖,神色卻甚是輕快,他相信閻攸寧一定會勝利。

只不過,這場戰或許會比想象的還要久。

顧瀾瀾目瞪口呆地看着弄出如此大陣仗的青年,她勉強站起來,劇烈地喘息着,跌跌撞撞地走到閻飾不遠處坐下。

女子如黃莺般美妙的聲音此時帶着沙啞,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不用池醉回答,易容丹的功效在各種力量的作用下逐漸消失,比之顧瀾瀾毫不遜色的容貌映入眼簾,她驚愕的嘴巴微張,愣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二。

她還記得當初拿到的池醉畫像,畫像中氣質清冷,眼眸冷冽的青年顯得生人勿近,透着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氣質。

此時,池醉就在她面前。

當年蹭過她靈氣,後來拒絕拜宋如鶴為師,選擇了另一條路的池醉……

顧瀾瀾愣神間,池醉吞下數顆極品靈丹,他擡頭望了眼上空的須彌佛珠,這法器每時每刻都在蠶食他的法力,而他選擇此種方式只是為了不讓那些正道給閻攸寧添麻煩,但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護法收到池醉傳訊後便率領教衆門趕過來,池醉必須再堅持一個時辰。

察覺到顧瀾瀾目不轉睛的目光,池醉終是看了顧瀾瀾一眼,琥珀色的眼睛裏毫無對虛弱美人的憐惜,面不改色打了聲招呼道:“小瀾,好久不見。”

此時的顧瀾瀾只有池醉可以依靠,被叫了一聲小瀾,委屈從心底蔓延而上,化作眼淚落下來,她嗚咽着,像個孩子似的大哭起來,撲向池醉:“阿醉哥哥……”

眼看顧瀾瀾就要撲到池醉身上。

池醉眉頭一皺,食指輕輕一劃,氣勁帶着顧瀾瀾整個人便朝一旁倒去。

“砰”地一聲摔倒在地,顧瀾瀾身上一陣疼痛,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是中毒更痛苦還是身上的疼痛更讓她委屈,忍不住痛哭起來,她無助地請求道:“阿醉哥哥,我中毒了,宿承宣給我喂了毒……你和魔僧行苦是道侶,能否求求他,讓他用禪蓮心燈救救我?”

顧瀾瀾嗚咽哭泣着,發絲淩亂,身上好略有髒污,一張貌美如花的臉上梨花帶雨,整個人都仿若點綴着露珠的玫瑰,叫人忍不住想精心呵護,外人看到顧瀾瀾這樣怕是什麽都會答應。

然而,池醉卻忽然不明白自己過去為何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心如止水,他心煩氣躁,漠然凝視顧瀾瀾,視線繼而掃了一眼顧瀾瀾腰間的挂墜,思緒急轉,語氣淡淡的思忖道:“你我都知道,魔僧一向我行我素,并非什麽人的話都聽的……”

“可你是他的道侶呀。”顧瀾瀾忍不住提聲道。

池醉定着顧瀾瀾半晌,顧瀾瀾被他看的縮了縮脖子,抿着唇,繼續可憐兮兮地輕輕啜泣。

片刻後,池醉再度出聲,緩緩道:“我可以幫你求情,至于魔僧答不答應便是他的事。我并非無償幫你,要你一樣東西。”

“您要什麽?”顧瀾瀾顫聲道,只覺此刻就算池醉要她的身體,她大概也會猶豫一下給出。

“你腰間的挂墜。”池醉道。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下章文案名場面上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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