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陸青葵在客廳喝水的時候突然想起之前答應劉啓星要送他博物館周邊的事。陸青葵随手給夏媛媛撥了電話,沒一會兒,夏媛媛就接了電話。
夏媛媛拖長尾音,懶懶地問她:“什麽事,你得說快點,在趕板繪。”
上次劉啓星過來,說好了是她們請客,結果他偷偷摸摸把錢付了,後來陸青葵知道他去逛了博物館看中了一套周邊,但當時缺貨他沒買到。正好今天她找同事幫忙留了一套,所以就想着寄過去給劉啓星。
陸青葵也不耽誤,立馬就說:“上次我答應幫劉啓星買的周邊今天拿到了,明天我就寄出去,我想問你他地址。”
夏媛媛長嘆一口氣:“寶貝兒,你有沒有搞錯,你忘了你有他微信的?直接問他不比找我要快?”
陸青葵呆了一呆,她确實把這事給忘了。
陸青葵讪笑道:“也是,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沒別的事,我挂了啊。”
陸青葵知道她在忙,也不敢耽誤她:“好,你去忙。”
陸青葵一回頭對上衛覺遲晦暗不明的目光。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地,暖黃的燈光閃到他素白的襯衫上,額前的幾縷碎發像被星辰染上了流光。
這明明是很溫馨的光影,可他睫毛微微垂下,面無表情,渾身都散發着與之不相符的低沉。
陸青葵率先開了口:“你也出來喝水?”
衛覺遲擡起頭,目光迅速鎖定陸青葵:“原來你記性挺好的。”
陸青葵沒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劉啓星讓她幫忙留一套周邊,她能牢牢記在心裏好幾天,而他一句話,她過了一夜就全忘了。
忘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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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覺遲深深地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而後轉身走了,卻在餐廳的桌子上留下一杯剛熱好的牛奶:“把牛奶喝了。”
最近這兩天衛覺遲怕冰箱裏的牛奶喝不完過期,所以每天晚上都會給她熱上一杯。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有種感覺,衛覺遲轉身的那個眼神裏藏着對她的失望,還有經年的失落也在這一夜都被勾了出來。
陸青葵下意識想去追衛覺遲,可剛邁出小半步,理智又讓她停下了腳步。
她不能追,不該追。
她不能讓自己再一次陷入對衛覺遲的迷戀中。
—
高一入學之後陸青葵聽說學校有電影社,她一時興起就找學長要了報名表加入電影社。
高中的社團不像大學的社團,有那麽多豐富多彩的活動,畢竟身為高中生的他們首要任務還是高考,電影社主要只是作為一項業餘的興趣愛好而已。
電影的活動一般就是周末社員約着一起到學校看看電影,偶爾也做做電影賞析。
進入電影社之後,她才知道原來電影社最早是衛覺遲創辦的。但是到了這個學期,衛覺遲升高三,課業繁重,所以退出了社團,把社團交給高二的學弟學妹們打理。
陸青葵和衛覺遲第二次正式碰面就是在一次電影社的活動上。
那個周末電影社在學校的階梯教室放電影,放的是經典電影《怦然心動》。
那天陸青葵去得晚,她到的時候電影已經開播,為了不影響前排的同學,她是從階梯教室後面那個門悄悄進的教室。
陸青葵坐下沒多久,她前排的男生同學轉過身問她:“難得一向守時的人竟然也會遲到,陸青葵你幹啥去了?”
陸青葵壓低聲音:“刷題刷遲了。”
前排的男生笑了笑:“大周末這麽用功?你是想考南大不成?”
“是啊,我要考南陵大學。”
其實以她那時候的成績要考南陵大學,無異于做夢。可既然是定目标,為什麽不定高一點?就算很難到達又怎樣?只要她把上限定得夠高,她相信她的下限最差也差不到哪兒。
前排男生露出一個極其敷衍的笑,他抱拳說:“佩服佩服。”
陸青葵沒應他。
不一會兒,男生又轉過頭說:“你知道電影社當初是衛覺遲創立的嗎?”
陸青葵不明白他好端端地提這個做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說:“知道。”
“他的目标就是南陵大學。不對,以他的成績來說,他鐵定能上南陵大學,應該不算目标?算歸宿?”
陸青葵失了神,想起月前在學校大禮堂那個站在光芒中的他。
至此,男生終于安靜下來,轉過去安安心心看電影。
恍惚之中,陸青葵察覺身邊的座椅來了個人。
她漫不經心地轉過去看了對方一眼,卻在這一眼的時間裏,心跳猛地一抽,旋即狂跳不止。
衛覺遲。
因為是周末,他沒穿校服,穿的是他自己的長袖條紋衛衣和灰色休閑長褲,看上去不像是出門玩的,倒像是去慢跑健身卻臨時改道來了學校。
衛覺遲盯着前方,薄唇一張一合吐出幾個字。起初陸青葵盯他盯得出了神,沒聽仔細他說的什麽,到反應過來之後,臉上一熱,忙扭頭看向熒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他說的是:“再看下去我要收費了。”
那時候他們倆鄰桌坐着,他的手撐着桌面,只要她随便動動手臂就能擦過他的袖子。
那部電影她看得渾渾噩噩的,電影情節她雖然都有看,但注意力卻總是不自覺地被身邊的人拽過去,根本不受控。
電影快播完的時候,他沒頭沒尾地問她:“真打算考南陵?”
其實她很清楚,以她的成績要考上南陵,真挺難的。在衛覺遲這尊大佛面前,她這個小妖就舞不起來了,所以她回答衛覺遲的時候就有些心虛:“目标而已。”
但這個目标,她大概是考不上的。
衛覺遲歪了歪頭,沒再說什麽。
陸青葵低了低頭,按理說高三學生課業重,根本沒時間參加電影社的活動,所以她加入電影社這麽長時間,從沒見過衛覺遲。
她想不通這一次他為什麽會出現?
他們真正熟絡起來是從他在小花園那兒輔導她那次起。
也就是在那時候衛覺遲開玩笑說看在未來他們可能是校友的份上,只要他有空他一定會幫她答疑解惑。
所以從那之後他們常常一起學習,不過與其說是一起學習,不如說是衛覺遲在輔導她。
其實她曾經無限接近過南陵大學。
當年她的高考成績和南陵大學的錄取線差了十分。
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高二那年暑假她沒和衛覺遲表白,如果他們沒有斷聯,如果他能繼續輔導她,或許到了後來她真的會達成自己的目标考上南陵,并且還成為他的校友。
她不是不可惜自己沒能考上南陵。
她的可惜不僅僅是為沒能和衛覺遲成為校友,更是因為她沒能站上更高,更好的平臺。
—
午後袁姐叫了外賣請辦公室喝奶茶,林俊和趙琳都在會議室忙着調試機器,所以最後是陸青葵去了門口等外賣。
陸青葵在文旅局大門站了一會兒,一輛車經過她時突然放慢了速度,緩緩地滑出去一小段距離,然後就停下了。
與此同時,袁姐點的外賣到了。
外賣員把奶茶送到陸青葵手上,照例說了些求好評的話才離開。
陸青葵拎着外賣袋子才走了兩步,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中年男人擋住她去路。她幾乎是本能地察覺到不妙,急急忙忙往後退了一步。
陸青葵擡起頭,在看清對方是誰的那一刻,她整個人一抖,一顆心在胸腔狠狠地撞了一下,呼吸也被攪亂了節奏。
是他,蔡守成。
蔡守成看了看左手邊的文旅局标志,又看了看提着奶茶的她,笑得意味不明:“你在這兒工作?”
陸青葵近乎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是。我要回去了。”
陸青葵繞過他,進了文旅局隔壁的一家傳媒公司。
蔡守成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随後又把目光落在文旅局大門上。
上一次在景區二樓的那個人果然是陸青葵,他沒有看錯。
慌亂中,陸青葵躲到了傳媒公司一樓的衛生間,站在鏡子前,她的心狂跳不止,手腳也隐隐有些發麻。
鈴聲響起,陸青葵低頭看了一眼,是趙琳的電話。
趙琳:“你是去拿外賣還是送外賣?怎麽還沒拿到?袁姐這兒都顯示已經送達了。”
陸青葵吸了一口氣:“拿到了,正好碰上別人問路。我馬上回來。”
腦子裏忽然想起來當初那一句:“如果你好好的,又怎麽會是你!”
回去之後,陸青葵把奶茶交給袁姐他們,而她自己那杯她只喝了兩口就覺得索然無味,再也喝不下。
袁姐看她整個人都不在狀态,有些擔心她,于是問她:“怎麽了?怎麽覺得你拿完外賣回來整個人就不對勁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陸青葵搖頭否認:“沒有,估計是中午吃撐了,這會兒肚子有些難受。”
袁姐打開抽屜拿出一盒腸胃藥推給陸青葵:“那你吃點藥,不舒服就去茶水室休息一下。工作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
陸青葵悶悶地應了一聲,拿着那盒藥去了茶水室。
吃了藥,她整個人昏昏沉沉,坐在沙發上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然後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回到和衛覺遲表白的那個暑假。在夢中衛覺遲和她說了一句什麽,她答應了。
可是被趙琳叫醒之後她卻什麽都忘了。
不知道為什麽,夢醒之後,她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但那一切對她而言明明又那麽陌生。
下班之後,趙琳的男友王浩儒開車來接趙琳,陸青葵早趙琳一步出的辦公室,正好碰上王浩儒。
王浩儒只記得她是趙琳的同事,但卻忘了她的名字。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副頗難為情的樣子:“你好。不好意思,你叫什麽名字來着?我這人記人名差的一批。”
陸青葵倒是不大在意這個,笑了笑說:“沒關系,陸青葵。”
王浩儒先是笑了一下,随即又想起了什麽,不無震驚道:“陸青葵?!”
陸青葵蹙眉:“這名字怎麽了嗎?”
“原來是你!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陸青葵。”
傳說中的陸青葵,這幾個字就十分靈性了。尤其是這陣子,她意外得知了那麽多關于自己的花邊緋聞之後,她對“傳說中”這三個字都快有創傷應激症了。
王浩儒:“衛覺遲是我大學舍友。”
作者有話要說:
陸青葵:“這世界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