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冀瑤不敢睡了,她抱着小覃子姝,在古樹上等了一整夜。
幸運的是,洪水沒有再漲,天亮的時候,她們等來了救援。
天光破曉時分,晨曦灑滿破落的葵山上,柔和的光線從身後而來,穿過古樹縱橫的枝葉,在地上鋪開斑駁的希望。
冀瑤被送去搶救的時候,才敢放開自己緊繃的神智,她把手裏的孩子交給救援人員,暈過去之前,對自己的人說——帶這個孩子一起走。
·
“确定要帶走我?”小覃子姝表示很疑惑,“我可一點也不乖,說不定以後天天氣你。”
醒來之後,冀瑤坐在小覃子姝床邊,這樣和她說:“沒關系,氣吧,我想要帶你回家。”
小覃子姝還在思考。
冀瑤突然毫無預兆地揉亂她的頭發:“這次不許拒絕了。”
“好吧。”小覃子姝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她,“但願你以後生氣的時候不要後悔今天的舉動。”
若幹年後的今天。
冀瑤表示
——真是後悔死了。
她起身,仁慈地放開早已成為大人的覃子姝。
唇間有些濕潤……還被某條白眼狼崽子咬了一下。
冀瑤在腦海內問系統:“夠五分鐘了嗎?”
她吻了她五分鐘,算是完成了第五個任務。
她凝神看着覃子姝,覃子姝一臉無害地看着她,恍惚間兩人仿佛又回到了若幹年前的樣子。
她把這個叛逆小孩接回家,小孩雖然嘴裏沒有一句感謝的話語,但是眼睛裏卻蓄滿了星光,流光溢彩的,比任何品牌方的珠寶都閃亮。
冀瑤福至心靈,突然對覃子姝說:“你明天去忙吧,我要外出一趟,為你準備一件禮物。”
覃子姝提起興趣:“什麽禮物?”
冀瑤:“不告訴你。”
她想再去買一個小雕像,如果買不到當初那款,就重新挑一個。
也算是彌補了小覃子姝的遺憾。
這次行動,她特意問過了系統,系統查了查,說附近的天府廣場有類似的,冀瑤沒多想,第二天一早就去選禮物了。
與此同時,活動現場的覃子姝剛畫好妝,造型師為她戴上禮帽,在場的工作人員不約而同的感慨起來。
黑裙配禮帽,再加上覃子姝特有的孤冷氣質,顯得她整個人都有一種生人勿進的危險氣質。
冀瑤說的不錯,覃子姝往那兒一站,就有一種拍頂級時尚雜志的氛圍。
工作人員為她遞上手杖,示意她可以開拍了。
“抱歉各位,請稍等一下。”婁娟穿越人海擠進來,遙遙望了她一眼,“覃姐,有件事得先處理。”
覃子姝放下工作,跟着她出來:“出什麽問題了嗎?”
婁娟臉色不太好:“冀瑤去的是天府廣場,我剛剛聽說,今天鐘老爺子也去那邊了……應該不是巧合,對方是沖着冀瑤去的。”
“這樣啊,我是知道的。”覃子姝沒什麽大的表情,“消息是瞞不住的,不如趁早把選擇交給她,我信她。”
鐘懷行,将近八十大壽的鐘老爺子,是冀瑤曾經的“老師”。在冀瑤死後,義無反顧地和她割了席。
覃子姝在曾經的循環裏試着去報複過對方,無論是否得手,冀瑤都會選擇去護住鐘老,久而久之,無論真相如何,覃子姝都不想再去管這尊大神了。
此人是冀瑤的恩師,也是覃子姝的眼中釘。
這一次,覃子姝依舊不是很想管,她故意把冀瑤的消息放出去,又引得冀瑤去了鐘老最常去的地方,給她們制造相遇的機會。
她倒想看看,冀瑤會不會歡喜地上前去。
若是上前去了,她就放出一些真相,來一手離間計。
覃子姝心裏想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冀瑤反正一點都不知道,她滿心歡喜地去給覃子姝買禮物,不知不覺就逛到了天府廣場的最深處。
深處的店面沒有之前那麽豪華了,但消費水平依舊沒有降下去。
冀瑤根據系統的提示去了一家店,順順利利地找到了賣那種小雕像的地方。
奇怪的是,十年了,這款居然還在賣?而且價格飙了很高。
冀瑤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展示櫃,道:“就這款了。”
店員微笑:“您好,這是限量收藏款,未經允許不可出售的。”
冀瑤:???
什麽玩意?
啥叫未經允許不可出售。
“得經過誰的允許?”冀瑤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事情,稀奇得很,“這個小雕像很寶貴嗎?”
“它本身只是普通的收藏款,只是……”店員意有所指地停頓片刻,說道,“只是目前全國上下未上色的只剩下了這一個,所以格外珍重。”
未上色所以格外寶貴。
冀瑤對系統說:“你知道我想到什麽了嗎?”
系統:【什麽?】
冀瑤:“這個東西好像就等着驢我呢,等我回去給它上色,還讓我大價錢買它。”
系統:【難道不值得嗎?】
冀瑤被這破系統噎了一下,心說你該不會是覃子姝派來氣我的吧?
冀瑤面無表情:“你數數它後面幾顆0。”
系統:【你們的感情能靠着金錢來衡量嗎?】
冀瑤:“……”
行,你有理,你高尚。
冀瑤倏地有點焦躁,莫名其妙的臉上發熱,小肚子也在隐隐作痛,她想着最近快到來例假了,這也正常,于是撂下一句嫌貴,轉頭就走。
另一邊,覃子姝正在聽婁娟講話,突然面色一頓,神情很不妙。
婁娟:“五分鐘後,鐘老預計就會趕到那裏了……”
說着說着,婁娟注意到了覃子姝的變化,連忙停下來看她。
覃子姝委屈:“她嫌貴,不給我買,現在人已經出了店面了。”
婁娟:“……”
片刻後,婁娟忍無可忍地笑出了聲。
覃子姝白眼過去:“不許笑。”
婁娟盡量笑小聲點,然後道:“還是別試探了。”
她們倆在這裏非常嚴肅地試探人,結果人那邊根本不接招,有個什麽意義啊?
“不。”覃子姝偏執得很,非要虐待自己似的,她說,“我非要她留下,看看昔日故人對她是個什麽态度。”
就在覃子姝話音剛落的時候,冀瑤注意到了店面外的代言人……這她媽不是自己嗎?
都十年了,代言人還沒換吶?
不是,應該是沒換廣告牌?
冀瑤驚悚地想……剛剛自己進去的時候,店員居然沒有一點驚奇的嗎?
畢竟這張臉,可是一模一樣啊。
這時,系統突然幽幽地提示她——鐘懷行三分鐘後就來到這片區域了。
冀瑤:“鐘懷行?哪個鐘懷行,哦……鐘懷行啊!!!”
自言自語一番後,冀瑤出了一層白毛汗,她提高音調,問系統:“鐘懷行要來了!?”
系統:【是啊。】
冀瑤心說這地方太怪異了,怎麽逛個街都能遇到熟人,她二話沒說,掉頭就跑。
系統語氣冷漠:【這麽激動見故人嗎?】
“沒辦法,怕老師是每個學生的本能。”冀瑤無奈,“你幫我導航一下,該往那邊逃,我可不想遇到他。”
系統:【……】
一分鐘後,冀瑤根據系統指出的方向一路狂奔,順利和進入此地的鐘老爺子會面了。
冀瑤:“……”
系統,你他娘。
系統:【嘻嘻,任務序號6,陪鐘老聊天半小時,請立即完成。】
冀瑤:“……”
系統,你這樣我很難不懷疑你。
鐘老的輪椅被身後的姑娘推上前,冀瑤默默後退半步,然後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走過去。
她都沒想好用什麽理由糊弄她老師,畢竟重生這事兒太匪夷所思,說整容吧,又沒辦法讓老人家和一個陌生人聊半小時之久。
鐘老身後的姑娘耷拉着眉眼,淡淡地從冀瑤臉上掃過……一眼蕩魂。
冀瑤:“……”
她看着對面姑娘的眼神逐漸變為熾熱,突然心生一計。
——幾秒鐘後,冀瑤朝姑娘眨眨眼,手機屏幕上給出了一個好友碼。
姑娘臉色緋紅,低頭同鐘老說了什麽。
鐘老性格和善,以前最愛給冀瑤牽紅線,如同月老下凡一樣,冀瑤此舉果然行得通,鐘老和姑娘一起停下來看向了冀瑤。
鐘老發話了:“反正也不忙,你喜歡誰就去和人家談談。”
姑娘低頭說是,然後害羞地走向冀瑤。
冀瑤絲毫沒有一點背着覃子姝搞小動作的背德感,她大大方方地看向這位姑娘——這姑娘名字好像叫甘思雨,年紀也和覃子姝相仿,自己曾經去拜訪鐘老師的時候,經常給這姑娘帶好吃的。
冀瑤:“……”
她現在有點懷疑自身了,為什麽小姑娘們一個個長大後,不僅不把自己當長輩,反而都饞自己?
冀瑤問系統:我做錯了什麽。
系統沒理她,因為系統被她勾三搭四的行為氣炸了。
與此同時,覃子姝所在地的工作人員摸了一把發涼的胳膊,自言自語道:“怎麽室內溫度有些低了,誰把空調的溫度給改了?”
覃子姝在鏡頭面前,臉黑得吓人。
冀瑤全然無知地繼續勾搭對面小姑娘,她自以為自己對付這種容易害羞的小姑娘還是很有水準的,因此格外自信。
甘思雨上來第一句:“我很喜歡你,我們倆可以試試嗎?”
冀瑤:???
十年後的當代人都這麽開放的嗎?
冀瑤對系統求救:“救,救,救……命,這讓我怎麽回?”
系統語氣冰冷:【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也是,”冀瑤碎碎念,“不過反正她也不知道,任務要緊,你說是吧,系統。”
見系統不回話,冀瑤又說:“而且你也沒辦法告訴她,更沒有立場去幫助覃子姝,你說是吧,系統?”
系統:【CPU過高,系統過熱,請稍後】
冀瑤一扯嘴角:嘻嘻。
“這麽直接的嗎。”冀瑤略微害羞地看了一眼甘思雨,“還有點不好意思。”
說完,她臉上一紅。
不過,她不是演的,是真的臉色有些紅。
甘思雨關切地上前:“怎麽了?不舒服嗎。”
冀瑤正要說沒事,小肚子突然一痛,臉色更紅了。
甘思雨:“你帶抑制劑了嗎?”
冀瑤一愣,滿臉問號。
“她還沒有分化。”一邊旁觀的鐘老突然發聲,“不過以目前的形勢來看,現在她可能會來一場分化。”
甘思雨:“沒關系,我帶了抑制劑和抑制貼,管夠。”
鐘老:“不可以,第一次分化不能用這些東西強行壓制下去,你想要她死嗎?”
甘思雨:“哦,那也沒關系,我是個alpha。”
冀瑤捂着肚子擡頭:“那我萬一也分化成一個alpha呢?”
甘思雨嬌羞一笑:“我也不是不可以為愛做Omega。”
冀瑤:“……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胡鬧。”鐘老敲了敲輪椅扶手,“分化就和樹木抽芽一樣,非常自然一件事,你去醫院,醫生也沒有辦法阻止你分化啊。”
冀瑤問:“那現在怎麽辦。”
鐘老:“找個人少的地方挨過去就好,一會兒就可以了。”
這一場烏龍,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和鐘老聊天”,但是也算是聊了起來,冀瑤看了一眼時間,還剩十分鐘就能完成任務了。
“覃姐,前面堵車,估計還有十分鐘才能到。”司機看了眼身後的覃子姝,有點後怕地回憶了一下。
當時覃子姝上車的時候,整個人臉色沉得吓人,他甚至以為對方要去找誰索命似的。
覃子姝甚至沒來得及換下品牌方給搭配的黑禮裙,只匆忙地把帽子摘了,然後跑出來去找冀瑤。
現在低頭一看,那手杖還在自己手裏。
覃子姝:“……”
婁娟火急火燎地給她和品牌方解釋,直到現在才終于打完電話。
婁娟看着她,嘆了口氣。
覃子姝與當初的冀瑤相比,真是太不省心了。
覃子姝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寫着——你要是循環這麽多次,也沒這麽多耐心。
婁娟:“……”
行吧,也有道理。
十分鐘後,冀瑤終于撐不住了。
她沒有分化過,遲來多年的分化差點要了她命,熱.氣上湧的時候仿佛牽動了經脈,動一下渾身都在發疼,四肢百骸如同被注入了酸水,連擡起胳膊這種小事都覺得費力無比。
鐘老指揮着甘思雨抱起冀瑤,往商城的貴賓休息室走去。
冀瑤抱緊面前的人,咬牙洩了個泣音。
不遠處,覃子姝帶着人下來了。
她的黑色禮裙倒是不長,但是依舊有點礙事,覃子姝不管不顧地單手拽起裙角,穿着高跟鞋一路疾行。
最後,她甚至跑了起來。
路人駭然,表示沒見過穿着高跟鞋都跑這麽利索的人。
婁娟迅速跟了上去,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覃子姝看到冀瑤被抱走之後,臉色一沉,戾氣濃重得可怕,理智勉強吊着她,好歹沒有直接上手搶人。
“把人給我。”覃子姝不悅地看着甘思雨,“這是我的人。”
甘思雨抱着冀瑤偏了個角度,說道:“她應該沒有對象。”
覃子姝咬牙:“她是我女朋友。”
甘思雨:“誰不認識你覃子姝啊?你什麽時候在人前承認過女朋友?以你的品行,我覺得更可能是見色起意,想要換個金絲雀罷了。”
覃子姝指着自己身上的黑色禮裙:“我覺得我會抛下滿屋子的工作人員,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跑到這麽遠的地方‘見色起意’嗎?”
甘思雨依舊不肯把人給她:“她剛剛沒有聯系任何人,你是如何得知她在此處的?”
覃子姝氣壓又低了一個度,如果眼神能殺人,甘思雨估計已經死了千八百回了。
甘思雨:“難道你在她身上裝了監聽的東西?這樣一來,我更不敢把人給你了,誰知道你這種人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口口聲聲說是愛人,回去就把人關小黑屋了。”
就在覃子姝耐心亟待耗盡的時候,鐘懷行突然開口:“思雨,把人給她吧。”
甘思雨:“哦。”
覃子姝帶走冀瑤,在婁娟等人進來之前,反手落鎖。
差點撞門上的婁娟:“……”
行吧。
她只好幹咳一聲,對身邊的人說:“我們守着門就好。”
門裏,覃子姝氣得眼前發黑,偏偏冀瑤燒糊塗了一樣,只是視線朦朦地看着她。
覃子姝把她放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俯身斥責:“你怎麽能趁我忙就勾搭別的女人呢。”
冀瑤還有點神智,勉強回答她:“我沒有!”
覃子姝:“你有。”
冀瑤反過來問:“可是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覃子姝:“……”
“哦,我懂了。”冀瑤說,“你個兔崽子又在我身上安監聽的東西了?”
覃子姝窩了一肚子火沒處發,結果一開口,自己倒成了那個有罪的人。
她火急火燎地一路趕來,穿着磨腳的高跟鞋,現在神經放松下來的時候,疼痛後知後覺地泛起來,疼得她咬緊牙關。
可是罪魁禍首現在絲毫沒有一點心疼人的覺悟,覃子姝又氣又疼,根本舍不得動對方一根手指頭。
冀瑤瞳孔有點散,半睡不醒的看了覃子姝一眼,評價道:“我曾經無數次被你氣成這個樣子。”
覃子姝一愣。
“我始終忍着沒有揍你。”冀瑤說,“你知道你小時候有多氣人嗎?”
覃子姝想象不到。
“都在這兒記着呢。”冀瑤指了指自己心口,又說,“可惜我早逝,若無來生的話,可就虧大了。”
覃子姝所有的火氣被兜頭澆滅,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
冀瑤的意外去世,每次都能讓她放下眼前的所有情緒。
百試不厭。
“對不起。”覃子姝認了錯,跪在沙發前抱住她,“是我的錯,我不該氣你的,是我不識擡舉,是我……”
“不要自責,你沒有任何過錯。”冀瑤渾身無力,就連語氣都是軟軟的,“往前看,不要陷入過往了,好嗎。”
覃子姝:“……”
冀·一言不合提起過往·瑤,絲毫沒有意識到底是誰率先引起了這個話題。
冀瑤摸摸她的臉頰:“這裙子真配你。”
覃子姝鼻音有點重:“嗯。”
一股難以忍受的情愫蔓延上心頭,冀瑤知道這是分化時的征兆,她忍着不适,暗示覃子姝說:“長大了,美得我都不敢認了。”
覃子姝不知道該回她什麽,于是笑了笑。
冀瑤意有所指道:“你不是S級的alpha嗎?”
覃子姝點頭:“是的。”
冀瑤眉心一跳:“我們目前是愛人,我不再是你的監護人了。”
“我懂。”覃子姝沒有眼色道,“雖然我們已經不是那種關系,但是我永遠把姐姐當成監護人。”
“你懂個屁。”冀瑤幾欲吐血,她撐起胳膊,質問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不行,沒看出我馬上要分化嗎?這就是你作為愛人的态度?還S級alpha呢,抑制貼用的太多,用傻了?”
覃子姝克制地低下頭,對着冀瑤耳語道:“姐姐,不是我不幫你,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分化過程為什麽太長了些?”
冀瑤:“為什麽?”
覃子姝:“如果未在适齡時候分化,拖得時間越長,出現假性分化的可能性和次數便越多。”
冀瑤:“……”
“況且,分化之後才能進行安撫,如果一直卡在分化過程之中,是沒有任何辦法幫忙緩解不适的。”覃子姝殘忍地道出真相,“所以,我現在唯一的用處只能陪你聊天。”
冀瑤用“你真沒用”的眼神看着她,欲哭無淚地重新躺回沙發上。
覃子姝把她抱在懷裏,談天道:“我們可以來猜一下,姐姐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
冀瑤想了想覃子姝最讨厭的食物,開口戲言:“苦茶。”
覃子姝抱着她的手一頓,嘴角繃直成了一條線。
“不要苦茶。”覃子姝不滿,“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覃子姝說完這句,還在等冀瑤和她頂嘴,結果等了良久,都沒有聽到冀瑤的下一句。
她好奇,低頭湊上去看冀瑤。
撥開發絲的那一瞬間,覃子姝看清了冀瑤的神色——她死死咬着唇,眼眶通紅,像是極力忍耐着什麽。
不止她一人在克制,覃子姝也快失去理智了。
曾經無數個循環裏,覃子姝曾無數次占有過對方,她自己清楚冀瑤對自己的吸引力有多大,更別提對方這幅模樣了。
冀瑤忍得難受,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隐疾。”
覃子姝:???
什麽?
冀瑤:“我曾經悄悄看過抑制貼使用說明書的注意事項,你的那些事情,我都有點了解。”
【注意事項:本品只可臨時緩解症狀,不可長期依賴使用,尤其是alpha類人群,不可連續三次及以上使用該類抑制貼,如使用一療程後仍未明顯緩解症狀,請及時就醫,若使用本品時,效果逐漸減弱,建議及時恢複性/行為或尋找alpha類人群進行信息素安撫】
【另:alpha類人群連續使用可造成信息素釋放障礙、信息素紊亂、信息素異變等諸多病理性後果】
冀瑤背了一遍說明書,又說:“別擔心,無論你是信息素釋放障礙,還是別的什麽毛病,我都不嫌棄。”
覃子姝:“……我沒有。”
“人類做為高智慧生物,有朝一日還得受到這種原始欲望的折磨,真是太折辱了。”冀瑤說,“如果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該多省心省事兒。”
分化的過程太長太折磨人了。
覃子姝心疼她,無聲地跟着揪心。
她的易感期都是靠抑制貼挨過去的,從來沒有真的碰過那些金絲雀,但是冀瑤現在遲遲沒有迎來分化,無法用到抑制貼,自己更無法通過信息素安撫對方。
難道要一直看着她不舒服嗎?
這時候,覃子姝突然想起,面對此類困境,能夠解決的辦法不止以上,就像抑制貼說明書裏寫的一樣——若使用本品時,效果逐漸減弱,建議及時恢複性/行為或尋找alpha類人群進行信息素安撫。
覃子姝醍醐灌頂——是啊,她也可以直接上啊!
就像她當初在易感期時,冀瑤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陪她的話,如今冀瑤被分化期吊着不上不下時,覃子姝也決定舍身陪她。
幾秒鐘後,守在門口的婁娟滿世界地去買指.套。
甘思雨和鐘老還沒有離開,她們就在不遠處默默注視着這邊的動靜。
“老師,您真的放心把冀瑤交給她嗎?”甘思雨忍了忍,還是說,“覃子姝風評不好,會不會……”
“沒關系的,那是冀瑤。”方才還裝作認不出冀瑤的鐘老眼裏一片慈祥,他坐在輪椅上,眺望遠方的人來人往,仿佛看到了曾經的繁華之景,“由着她去吧,能困住覃子姝的,不可能只是良善之輩。”
甘思雨張了張嘴:“啊?”
“冀瑤也是我帶出來的學生。”鐘老眼裏笑意更甚,“仁慈,憐憫,冷血,無情……她運用得很好。這人啊,若是一昧的善良,就不可能牢牢抓住覃子姝,若是全然無情,也不可能惹得別人拿真心去對她。”
甘思雨沒聽後面那麽多的,她問:“冀瑤居然也是您的學生?她出師了嗎?”
鐘老臉色變了變,尴尬道:“沒有出師,是被逐出師門了。”
甘思雨:“……”
這可太有趣了,這世上還有人能逃離鐘老門下呢?
鐘老,鐘懷行,沒人知道他什麽來歷,查不到任何過往,只知道的是,此人擁金無數,明裏暗裏的擁趸也是無數個,別看今天這位資本家猖狂,明日那位新時代演員光芒萬丈,搞不好都是鐘老師門下弟子。
也奇怪,許多人一旦入了鐘老的庇護,一般都沉湎其中不肯離開,這位冀瑤非但沒有安心在鐘老門下,反而叛逃了???
甘思雨覺得自己耳朵可能出了問題。
過了許久,鐘老突然說:“冀瑤這次沒有帶着記憶入循環,誰動了她?”
甘思雨一低頭:“弟子也不知,方才去試她的時候,冀瑤姐姐确實沒有給我正确的回應。”
“好啊,她居然被覃子姝坑了?”鐘老好似聽到了什麽極其有趣的事情,高興得撫掌大笑,“難怪這次沒聯系我們,也難怪她會和覃子姝呆在一起。”
甘思雨也跟着他笑。
“罷了罷了,反正也不在這一回,就讓她們玩兒去吧。”鐘老最喜天下姻緣,看着冀瑤現在這種境遇,他一點都不打算點醒對方,任憑年輕人們去胡鬧,“她們應該是去買東西了,你這裏有多餘的嗎,可以給她們救急用。”
甘思雨點頭——拿出了一盒未拆封的。
鐘老:“給她們送去吧。”
給情敵把指.套送上門?
甘思雨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咬牙切齒,不是很想答應。
但是這是鐘老的意思,她沒辦法駁斥,只好不情不願地過去了。
五分鐘後,婁娟回來了。
她正要擡手敲門,突然被身邊人提醒:“不用進去了,已經有了。”
婁娟皺眉:“哪兒來的?”
答:“覃姐情敵給的。”
婁娟:“……”
房間內,覃子姝臉色通紅。
哪怕曾經占有過冀瑤,她依舊如同第一次一樣緊張。
也可能不是緊張,是激動。
不過覃子姝已經沒空考慮這麽多了,她俯下身親吻冀瑤,從未見對方這麽聽話地靠着自己。
以前每次親近,冀瑤總是帶着些排斥情緒,自己雖是主導,卻最後落得個比冀瑤都累的下場。
這一次,看到如此乖順的冀瑤,覃子姝歡喜得不得了。
拆開包裝盒的手都在發抖。
“姐姐。”
覃子姝醉了似的一遍遍喊她,同時俯下身親吻對方。
冀瑤輕輕攥住她頭發,把她壓下來同她接吻。
覃子姝手抖了五次,都沒有撕開鋁膜。
覃子姝:“……”
冀瑤等得不耐煩了,這時候,分化期帶來的灼.熱心慌也退了下去,她幹脆翻身起來,推開了覃子姝。
面前人突然沉默下來。
冀瑤擦了擦眼角,似有所感地擡眼看她——然後便看到這沒出息的兔崽子撕開包裝在原地傻眼了。
覃子姝遺憾:“姐姐你假性分化挨過去了啊。”
“沒有分化,是一次假性的。”冀瑤說,“你動作太慢了。”
空氣再次沉默下去,雖然覃子姝沒說什麽,但冀瑤覺得,對方好像委屈到要哭了。
到手的人不給碰了,那可不是委屈死了嗎!
覃子姝欲哭無淚,手足無措地站在冀瑤面前。
她甚至沒辦法用信息素誘導對方!!!
沒有任何S級alpha的優勢也就算了,對方偏偏還是個聞不到她信息素的人。
冀瑤躺在沙發上,一只手支着腦袋看她:“怎麽了,不高興嗎。”
覃子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邊賭氣不回應一邊往回塞指.套。
冀瑤說:“為什麽不繼續呢?”
覃子姝手一頓:???
“做這種事情為什麽非要局限于此呢,你是人,不是獸,受的是情感支使,而不是原始的本能。”冀瑤引導她,“既然想做,為什麽不呢,我就在這裏……”
冀瑤後半句話沒有說完,因為覃子姝上來堵.住了她的唇齒。
覃子姝身上的黑色禮裙很美,冀瑤把手放上去的時候,能透過薄薄的布料摸到對方纖細的腰.肢……手感很好,緊致的同時又有着女性獨有的柔美。
因為是禮裙,所以還算方便。
“今天的妝容還是很不錯的。”
冀瑤一邊這樣評價,一邊看着覃子姝擺弄裙子……算了,冀瑤沒好意思繼續看,她捂住眼睛,選擇逃避。
覃子姝殘忍地拿開她的手,輕聲:“看我。”
冀瑤羞.恥,怎麽說也不好意思。
“姐姐以前不是經常勾我嗎,我還以為姐姐你對這些事情已經習以為常的。”覃子姝嘴上不停,言語也不停,“原來居然這麽生澀的嗎?”
冀瑤會害羞,覃子姝當然知道,這是她曾經無數個循環裏得出來的結論。
但那又如何呢。
覃子姝就喜歡在這種時候欺負她。
冀瑤避無可避,又被拖了一點回去。
她睜開彌蒙一雙眼,望着對方姣好的眉眼,她很喜歡覃子姝的單眼皮,淩厲美豔又霸道,眼肌放松時是迷離的美,收緊時是危險的美,美得很獨特,就像第一次在福利院見到小覃子姝時,冀瑤也是被這雙眼睛吸引的。
冀瑤示意覃子姝低頭,然後親了親她眼睛。
這種時候,既然覃子姝不讓她閉眼,她便認真地觀察着她。
冀瑤繼續看她,對方眉毛應該也是很淡的,因為她從小就淡,好在後天可以種眉毛,也不是什麽大事。
思慮突兀地被打斷了。
覃子姝看到冀瑤低頭看她,一激動,用了點力,直接激得冀瑤抓緊了她胳膊。
冀瑤仰面,脖子漂亮的長筋乍起,像是優美的天鵝,讓覃子姝忍不住低頭去吻。
“你快點。”冀瑤做事雷厲風行,不喜歡磨磨蹭蹭,她總覺得覃子姝在刻意磨時間,時間一長,她汗都要下來了。
覃子姝辯解:“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冀瑤踹了她一腳,心情不是很好。
覃子姝則喜笑顏開,握住冀瑤的腳,把人往懷裏一拖。
冀瑤預感不妙,正要罵人,複又轉為了一聲抽氣。
她疼。
但是不好意思說。
覃子姝好像認準了她不好意思這一點,翻來覆去地折騰人。
“姐姐。”覃子姝抱着她後背叫她,“可惜你聞不到信息素,不然……”
冀瑤感覺到了背後柔軟和熱烈,語氣不善道:“閉嘴。”
覃子姝委屈:“姐姐你怎麽總在這種時候心情不好?”
冀瑤質問:“那我應該怎麽做?不給你擺臉色已經夠仁義了。”
覃子姝眼巴巴地湊上去找罵:“你可以對我笑啊。”
冀瑤露出一個帶着殺氣的笑,捏着嗓子:“覃姐~來玩兒啊~”
這聲“覃姐”一出來,覃子姝一下子沒忍住,給冀瑤表演了一場淋漓盡致。
冀瑤:“……”
唉。
“再叫一聲。”覃子姝食髓知味,不怕死地繼續道,“還想聽。”
冀瑤不傻,閉嘴不敢答應她了。
誰知道這個瘋崽子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哪一句話沒說對,就把對方激起來了,激起來的後果很嚴重,冀瑤……不,準确來說,冀瑤的腰沒辦法承受。
冀瑤:“我曾經整整吊一天的威亞都沒這麽腰酸背痛。”
聽到“威亞”二字,覃子姝眼睛一紅,嘟囔着:“不要說。”
她見不得。
就算在劇組,看到年輕女性在威亞上拍戲,她就會感到難受和痛苦,因為冀瑤曾經命喪于此,哪怕覃子姝當時沒有親眼見到,但正是因為沒有看到,所以腦海中幻想出來的恐懼格外深。
無數次循環之後,她一開場,就會面臨冀瑤已經去世的噩耗,每每睜眼,就有無數個人給她發無數次消息——冀瑤去拍山崖上吊威壓的戲份了,沒用替身,結果摔下來摔死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覃子姝一閉眼,就會回憶起冀瑤沒給自己打通的那個電話,而她一瞬間的傲嬌,就永遠失去了這個人。
她不害怕死亡。
但僅僅局限于自己的死亡。
她也不害怕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