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欲念

陸雲川瞧着天子眉目間溫和又淡的笑,便覺着裏頭有幾分似有若無的引誘,微頓住了須臾,又 說:“只是這與今日行刺有何幹系?”

明挽昭笑了聲,“兩方對峙,皆無暇殺我,好哥哥,你猜這刺客是誰派來的?”

陸雲川沉昤須臾,“陸氏現下還需拿捏着天子而行事,應當不會貿然傷你性命,至于旁人......皆有可

能。”

“是啊,我活着,礙了多少亂世英豪的雄心壯志? ”明挽昭戲言,“只有皇帝是個傻子,陸氏才能放 心,甚至甘之如饴地護駕。”他眼神漸冷,平靜道,“這滿朝文武,衣冠楚楚,自持顯貴,可朕誰都不能 信。”

“除了陸家與蘇家外,邑京始終有朕尚不知的人,盯着這座皇宮,盯着朕。”

明挽昭不是傻子,陸氏與蘇氏現在皆無理由殺他,可偏偏總是有人沖着他的命來。

有人想殺他,有人想要局勢更亂。

陸雲川再次默然,片刻,方才說:“查不出來麽?”

明挽昭輕輕搖首,“刺客的身份有跡可循,可向來查不出絲毫問題,陸黨蘇黨相争,除朕以外,還有 人在坐收漁利。”

陸雲川想了想,緩聲說:“大梁五郡,眼下隴南、陵西、昱北,皆有節度使坐鎮,各地均有軍府駐 守。西府軍駐紮原鹿城流鄂河已東,北府軍駐紮古塔戈壁以南,隴南偏遠,邊陲與沙戈部草原毗鄰,江 東眼下正亂,六城各懷心思,邑京蘇陸兩黨相争,若說要殺天子成就霸業,那哪一個都有可能。”

“有理。”明挽昭笑着瞧他,“陵西也會?”

陸雲川便也笑,“怎麽不會?臣身體裏流着一半的北疆血,又非梁人,陛下難道不懷疑臣麽?”

明挽昭被他直直地盯着,那眼神含着滾燙的晦澀情緒,笑意也顯得侵略性十足,他該是策馬馳騁草 原的兒郎,熬鷹馴馬時,恐怕只這一個眼神便足夠叫人難以自持地臣服。

于是幾欲躲避。

明挽昭輕別開臉,溫緩地說:“陸卿想殺朕,無需這些花樣,朕又不是陸卿的對手,真有那時,還不 是悉聽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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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聽君便? ”陸雲川眉梢微挑,伸手去輕捏着天子清瘦的下巴尖,上下打量着這張眹麗妖冶的臉, 視線最終落在那雙因震驚而微微睜大的鳳眸上,輕佻道,“臣真想動手做些什麽,陛下當真不反抗?”

明挽昭将柔軟的指尖搭在陸雲川的腕上,欲推未推,眼神像小勾子似的藏着狡黠,“我們不是在說刺 客的事麽?”

“是在說刺客的事。”陸雲川幾乎是難以自控地想要親近他,俯身過去鼻尖幾乎都要與他的抵上,沉 聲說:“這麽說不行?”

剝去了純稚天真外衣後的小皇帝,露出了雲衫玉骨之下,藏着的滾燙媚骨,一顰一笑都像是誘惑, 叫人難以自持。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沖動,比起以往上陣殺敵時的血液沸騰還要激烈萬分,如烈焰灼灼,燒得人心尖

滾燙。

明挽昭無處可躲,被迫與男人氣息交融着,緋色自面頰蔓延開,低低地說:“好哥哥,太近了。”

“近才好。”陸雲川幾乎是貼着他的唇,低低地笑,“近才聽得清。”

明挽昭躲不得,便只能受着。

他要溺在陸雲川的氣息中了。

這下從容也變成了勉強,明挽昭白皙面上的薄紅無處遁形,他垂着眼,看起來乖巧得很,“那陸卿要 與朕說什麽?”

陸雲川笑說:“說正事。”

他話音剛落,便落了一吻,卻也只是輕觸即離,蜻蜓點水似的在明挽昭唇上一啄,随即便松了手。 他冒犯了這嬌貴又漂亮的小皇帝,又忍不住地想要顧惜着他。

明挽昭輕抿了抿唇,別開臉,露出豔色生花般的側顏,“這就是陸卿的正事?”

“極要緊的事。”陸雲川笑着,粗粝指腹輕緩蹭過天子的唇,“不是麽?”

明挽昭的姿态看上去如同縱容,眼神卻無甚波瀾,他蜷指蹭了蹭唇,淡聲說:“怎麽,陸卿喜歡這張 臉?”

陸雲川一頓,他扪心自問,他是喜歡明挽昭這張臉的。

從前憐他是個癡兒,未敢有其他心思,只想護着這只小可憐,可現今對着聰慧狡猾的明挽昭,陸雲 川骨子裏叫嚣着奪掠,愈難自制。

他想要他,至少是有欲念的。

惡劣到想把他拆吃入腹的欲。

他眼底暗沉的欲翻湧着,直直地瞧着明挽昭,聲略低沉:“不止。”

明挽昭垂眸,慢條斯理地說,“可朕近日無須侍寝,陸卿退下吧,想來內閣也要尋你問話了。”

“行啊。”陸雲川笑,“陛下何時用人侍寝,記得傳召臣來。”

明挽昭柔柔一擡眸,“那你等着吧。”

陸雲川緊盯着他,那是勢在必得的眼神,說:“得令,候着您昵。”

明挽昭在那眼神之下幾欲翻身退避,骨子裏都滲出了燙。

陸雲川走後,明挽昭攬着玉枕輕撫,那裏頭藏着年輕将軍一截斷了的袖袍。

無人知曉。

明挽昭漫無邊際地想,他的命由不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困在明氏君主這四個字裏了。而有些事, 只要試過,恐怕就再難放手。

他不敢賭,也不敢試。

天子神色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仿佛不會不甘,也不曾遺憾。

将入夜,禁軍衙門。

自陸雲川升了禁衛軍指揮使後,游謹便升為右府都尉,今夜是他當值。

陸雲川喚他來矚咐道:“今日陛下遇刺,宮中來往宮人都多注意着些。”

游謹扶刀而應,“屬下明白,今日加派人手巡查,且已傳消息給江舟,那邊查着昵。”

天子遇刺,若不查出到底是哪來的人,陸雲川始終不能安心。

凡人之力哪能事事都算計得完美無缺,明挽昭不惜裝傻茍活,足以看出他在宮中是如何的如履薄

冰。

陸雲川原以為是陸氏逼着他如此,卻未料到這其中還有別人的手筆。皇室式微,觊觎江山的魑魅魍 魉便都迫不及待出來作亂。

半晌,陸雲川輕嗤一聲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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