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剝皮閻王(二) 酷刑加身,剝皮揎草……

聽到這話,沈乾舒了口氣,望向斷掌的罪犯柔聲道:“你方才說,是定北王派你行刺?”

那人疼得渾身抽搐,聽到這話卻死死點頭:“是,就是他!”

沈乾接着問道:“有信物嗎?”

“沒有,此次行動絕密,為了謹慎起見,都是口頭相授。”

沈乾接着追問:“誰人相授?”

“是,是定北王親自所授。”

“何時,何地?”

“臘月二十八子時,在定北王府。”

聽到這話,沈乾輕笑一聲。

“撒謊。臘月二十八定北王同王妃一直在鐘鳴寺求福,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會回城。這是王府慣例,帝都人盡皆知。

再者,便是王爺故意在這日掩人耳目召見你,也應當在城外守衛相比更加松懈的鐘鳴寺,而不是在錦衣衛管轄最為森嚴的帝都之中。你當定北王是傻的嗎?”

那人一愣,旋即辯解道:“我當時是被人蒙住雙眼帶入房間,那房間富麗堂皇,不似尋常人家,我便以為是在王府之中,原來是在鐘鳴寺。是了是了,當時我有聽到梵音誦經之聲。”

“應當不止有誦經之聲,你是不是還聽到敲鐘聲?”

那人連忙點頭:“對,的确有鐘聲。”

沈乾若有所思道:“這麽看來好像的确是定北王所為。”

那人聽到這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掙紮着說道:“真的是定北王派小人來的,小的沒有撒謊!小的什麽都招了,只求大人放過我,求求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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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卻聽沈乾又道:“可我還有一事不解。”

她娓娓道來,“你既然是被蒙住雙眼帶入房間,那看起來對方應該并不想讓你知曉自己的身份,你為何就那麽确定是定北王所為呢?”

那人一頓:“因為,因為一直聯系我的人就是定北王的親信府上總管韓文昌。”

“真是奇了怪了,韓文昌早就在去年十月因病離世。再者,就算真是他聯系你,那直接下命就好。為何定北王還要冒天大風險同你相見?”

沈乾的聲音平靜溫柔,可這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讓那男子也有些發懵。

“這,這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小人也不清楚啊!”

他又朝向白衣男子哭求,“大人,小人真的只知道雇主是定北王,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啊!小人不敢撒謊!求大人饒我一命吧,小人做牛做馬為大人效勞!”

沈乾見他咬死定北王不放,嘆了口氣:“你這嘴裏真是一句真話都沒有。”

那人連忙道:“小人所說句句屬實!”

沈乾搖搖頭,緩緩起身,望着他的目光帶着一絲冷漠和憐憫。

“可方才的話都是我編的呀。”

她不再看已經呆滞的犯人,轉身望向安坐于長椅上看戲的男人。

“大人,該問的話我都問了。想來大人心裏也有了定斷,本郡主就先回房休息了。還望大人處置時輕點聲,莫吵着他人入睡。”

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錦衣衛不是擺設,這罪犯嘴硬得很,腦袋卻不太靈光,說話破綻百出,稍稍引導就被人帶着跑,可見先前并沒有對定北王府之事有詳細的了解。應當不是密謀已久的刺殺行動。

沈乾自然知曉刺殺這事不可能是她那便宜爹爹做的。

定北王雖然以武□□立功,但為人圓滑,凡事置身度外,才在當初大趙幾番奪位之中全身而退。

原著中他最終選擇和男主聯手,也是因為長平郡主是他老來得女的嬌嬌寶,卻慘死于及笄之日,也正因如此間接導致了王妃悲傷過重郁郁而終,為了報仇雪恨才最終被拉下水。

便是如此,他也是幾經籌算,如果不是作者最後坑了,怕是也已功成名就。

像這種老狐貍,怎麽可能會冒然派這麽個蠢東西去刺殺錦衣衛高層?

這種刺客刑訊還沒抗幾道便痛哭流涕,不可能是官宦大家豢養的死侍,若當真要陷害定北王又為何不做得再真切些?

反而像是故意要露出破綻一般……

到底是為了什麽?

沈乾剛來到這世上,許多事情還不清楚,一時半夥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這刺客既沒有信物,經過沈乾方才那番質問,證詞徹底破綻百出,又有她出來在此作證,想來錦衣衛也不會再難為她的便宜爹爹。

至于之後如何處置,在背後誣陷定北王的人究竟是誰,就不是她該管的事情了。

她正要端起蠟燭回去睡覺,卻被錦衣衛攔住了去路。

沈乾眉頭輕皺,轉身望向悠悠然坐于椅中的男子:“大人這是何意?”

白衣男子放下茶杯,小厮俯身接過,就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話語。

“郡主既然來了,那便留下瞧着這犯人受刑吧,回去也好安了定北王的心,免得老王爺心驚。”

沈乾一愣:“此人背後主使另有他人,大人不查嗎?”

她方才說了那麽大段話,白說了?

“無非也就是那幾個人,沒什麽好查的。”

他一只胳膊抵在長椅扶手上撐着腦袋,另一只手伸出。

沈乾望向那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關節處甚至微微泛着粉意。每一個指甲都瑩瑩如粉玉,保養得極好。

這只手便是女子瞧見了也要豔羨。

可那無名指和小指上的指尖卻比其他手指要長上一些。

這時,就見那旁邊一直默默伺候着的小厮已經半蹲下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一卷牛皮攤開在膝上,取出七中精巧的修具,捧起他的手指為他細磨指甲。

沈乾見他沒有放自己離開的打算,心裏雖起一絲波瀾,面上卻不顯,平靜道:“你這是要強留我?”

卻沒想到那人聽到她這話,倒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輕輕嗤笑。

“郡主多年在外休養,咱家也有所耳聞。今日一見,倒的确是質樸。罷了,瞧着你年紀尚小,想來回了王府,老王爺會對你多加教導。”

沈乾聽到他這番話,心下波瀾漸起,若是太監,那當真對她的身份不需要有絲毫畏懼。

大趙設錦衣衛,東廠兩處特務機構,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鄉紳學子無一不督察審訊。而皇宮內城則設司禮監,以掌印秉筆兩個大太監為首,主宰皇城事務。原本司禮監只掌內宮,而廠、衛兩處相互監督牽制,威懾百官,皇權至高。

然而大趙百年時間,因着皇帝寵信佞宦,放權于宦官,導致東廠也掌握在司禮監手中,錦衣衛雖然面上依舊獨立,卻也早成了司禮監的下屬部門。

雖然依舊有老臣與宦官集團相抗争,但大勢當道,如今小皇帝極其寵信天下第一宦官,甚至封其為九千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帶着整個司禮監都雞犬升天。朝野上下,皆以宦官為尊。便是如定北王這般老王爺面對宦官也都要禮讓三分。

見他無意放自己離開,打定主意要她看着受刑,沈乾也不敢再拒絕。

他這般做,是要給自己警告,以示威吓,也是要她轉告定北王,不要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忍一時風平浪靜,宦官們大多心胸狹隘,扭曲變态。在這個世道同宦官為敵,那是自尋死路,且死法一般凄慘無比。

見她老實了,那白衣太監眼中倒是劃過一絲無趣。

他輕擡了擡蔥白如玉的手指,瞧着那滿臉血跡的犯人,卻如同瞧着一件精湛的藝術品一般,憊懶道。

“剝了吧。”

剝?

還沒等沈乾反應過來,就見一個錦衣衛行了禮應下,輕車熟練的拎起渾身血跡的犯人,将他敲暈後從頭頂劃開一道十字口子。另一個錦衣衛取出鐵壺,順着那人腦袋上的傷口緩緩倒入。

是水銀。

沈乾瞳孔輕顫,僵硬着身子望向那犯人因為劇痛蘇醒,掙紮,嘶喊,雙眼充斥着血絲,如地獄惡鬼一般的扭曲。

她想要垂下眼簾不去看他,卻感到一束目光落在她身上審視着自己。仿佛就等着她出了差錯,便可将她也扒皮抽骨。

她不敢動。

那白衣太監此時卻眉頭輕皺,略帶嫌棄的彈了彈指甲,拐着音道:“啧,沒聽到方才郡主說的,別吵着別人休息。”

聽到這話,錦衣衛立刻将那犯人口中塞滿方才染血的披風。

沒一會的功夫,那人便不再動彈,軟綿綿的癱倒在地,渾身的皮膚猶如軟化了一般,又像是黏在身上的面皮。

惡心至極。

沈乾上輩子到底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哪裏見過這等仗勢。望着眼前的慘狀,只覺得心中惡寒,胃裏一陣翻湧,最終忍耐不住,捂着嘴沖到門外嘔吐。

那白衣太監的惡趣味達成,瞧着她狼狽不堪的模樣,卻像是看到了什麽新鮮的玩意兒一般,喉嚨裏發出低聲的嗤笑。

那笑聲逐漸變大,笑得越加輕狂嚣張,最後甚至尖銳刺耳,整個大堂都回蕩着他肆虐的笑聲。

這個變态!

沈乾将晚飯連帶夜宵吐了個幹淨,聽着他張狂的笑聲才終于明白他這麽做的目的,無非是想看她的笑話。

起身緩了緩呼吸,沈乾将已經髒了的帕子扔到雪地裏,走進屋內,盡量讓自己的目光不觸及到地上那灘爛泥。

“大人若是無事,我就先回房了。”

倒是白衣太監見她這麽快便緩過神來,挑了挑眉,單手撐着下巴望向她,神色有趣。

“你不怕?”

沈乾面無表情:“我是良民。”

良民?

白衣太監想過許多答案,卻沒想到她會有這般答複。也是一愣,随即再次大笑出聲。

他的笑容很是好看,明媚又豔麗,讓人不敢直視。沈乾卻感到一片冰冷,像是看着披上人皮的陰森白骨一般。

比畫皮還要可佈。

沈乾現在便是再絕美的笑容也無心欣賞,她朝白衣太監微微點頭,便向樓梯走去。

剛上兩層臺階,就聽到身後傳來那小厮尖細的聲音:“都督,熱水已備好。”

這句話,讓沈乾渾身猶如遭雷劈電擊一般僵直在那裏。她眼眸緩緩睜大,瞳孔微震,扭頭朝樓下那人望去。

就見那白衣太監起身離開,恰好擡眸望向自己,墨黑的眼眸如同鬼魅勾人,像是要将她的魂魄吸入深淵。

他嘴角輕扯,露出一個幾不可見,讓人不寒而栗的輕笑。

他是......

九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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