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初回帝都(二) 你們待我好,我記在心……

“尚可。”

聽到這話,沈乾恭維道。

“長平自然是比不過都督膚若凝脂,絕代風華。”

她笑着将剝好的核桃再次放入盤中,“聽說這淮南王世子被譽為天下第一美男,可長平看來,他定是不及都督萬分之一。”

九千歲指尖挑起胸前的一縷青絲:“郡主當是沒見過淮南王世子。”

沈乾幫他輕敲着腿,狗腿奉承:“我雖沒見過淮南王世子本人,卻知他必定不及都督。無論他再英俊,也只是人間庸俗色。美人在骨不在皮,一舉一動皆是風雅。

都督不僅容貌舉世無雙,且肩擔天下事,山河盡掌中。便是這氣度已是旁人望塵莫及。誰人又能與都督媲美?”

聽着她這一串拍馬溜須的話,九千歲輕笑,那笑聲倒是帶着幾分真情實感的愉悅。

“郡主倒真是口齒伶俐,聰慧過人。”

“長平向來嘴拙,只不過見着都督便一片肺腑之言,有感而發罷了。”

沈乾見馬屁拍對了,笑得更加明媚。

果然沒猜錯,那夜這九千歲審查犯人還不忘修剪指甲,不僅抛光還要上護甲,工具貼身太監敬寶随時帶着,所以并不是偶然興起。

平日裏修長的手指套着寶石戒指,眉毛也修得精致,眉飛入鬓,更添了幾分顏色。

可見此人極其注重容貌儀态。

倒像是只,到處炫耀美貌的花孔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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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寶這三天稍有郁悶,他原本是都督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可如今他的活兒都被人搶了去,搶他活的人還是當朝郡主。

真是有些魔幻。

雖然九千歲權傾朝野,但皇氏子弟有自己的尊嚴,雖然面子上對他們敬重禮讓,也不過是畏懼東廠的殘酷手段。私底下哪個不是罵着他們斷子絕孫,閹狗當道,哪裏能忍受對着他們太監低三下四。

可這長平郡主瞧着倒是真殷勤,不僅端茶倒水還敲腿揉肩。

敬寶覺着,這郡主拍馬屁的功夫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若非她是個女子,恐怕都督淨手,她都能扶着。

眼瞧着到了帝都,沈乾總算是回了自己車上。

同九千歲揮着手帕戀戀不舍的道別後,錦衣衛的車駕便朝皇城駛去。

沈乾望着街道旁來來往往的行人,誰能想到這繁華榮昌的帝都幾年之後便是火燒連天,血流成河,人間煉獄呢。

她放下車簾:“走吧。”

定北王府離東街并不遠,馬車駛過熱鬧的長街,拐過幾道彎,喧鬧聲漸靜,不一會兒便停在了一處宅門前。

早在馬車入巷時就已經有小厮跑回院裏報信,如今沈乾剛撩開簾子下馬車,就見一行人快步走了出來。

人群簇擁着的一男一女,那女子一見沈乾便拉着她的手哭泣:“寶兒受苦了,都是為娘不好,讓你從小身子薄弱。”

那男子見着她哭哭啼啼的,有些無奈。

“好了好了,孩子平安回來便好,你哭什麽?”

想來這二人就是定北王和王妃了。

沈乾朝他們行了一禮:“爹爹,娘親。”

定北王拍了拍她的頭,微微點頭笑道:“寶兒這幾年倒是沉穩了不少,吃早飯了嗎?外面風大,咱們進屋再說。”

“嗯。”

沈乾被定北王妃握着手,只好攙扶着她進了屋子。

她倒是有些不适應,畢竟二老的喜愛是對長平郡主的。

好在長平郡主本身就和老王爺和王妃分別良久,也無人太過在意她的拘謹,只當是久別生疏,倒是王妃更加愧疚,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她。

長平郡主是早産兒,當初王妃本就體寒,生下的長平郡主便體弱多病又胎裏帶寒,禦醫精心調理之下才得以存活,又是老來得子,所以王爺和王妃對她的十分上心,就怕一個不慎養殘了。

因此聽到禦醫建議她須得到四季常春之處休養身體時,才忍痛将她送去山莊。

長平的上頭還有兩位哥哥,不過這兩個哥哥朵朵都是奇葩。

一個沉迷經商不可自拔,聽說早些年同異域商人跑了,游歷大江南北不亦樂乎,只逢年過節往家中寄書信。長平也收到過他的許多小禮物,都是些精巧別致的稀罕小玩意,沈乾瞧着也很是喜歡。

至于另一個哥哥,遺傳了老王爺的基因,年紀輕輕便武藝高強,看不慣官場爾虞我詐,跟他爹說人老了就在家安享晚年,他自個提着刀率領将士到邊關禦敵去了。

所以如今老王爺和王妃膝下就長平郡主一個女兒,自然是百般嬌寵。

吃完早飯,王妃拉着她到了後院,笑道:“你許些年沒回來了,娘親也不知道你如今喜歡什麽,便還是将房間按照往常布置,你若是想要添置些什麽,便同娘親說。”

沈乾抿嘴一笑:“多謝娘親,只要是娘親布置的我都喜歡。”

瞧着她嘴甜的,王妃心裏歡喜:“寶兒,你既然回來了便好生歇上幾天。正好過段日子宮裏要舉辦春宴,你呀也去瞧瞧,若是有合得上眼緣的小娘子能做個手帕之交也是好的。”

沈乾順從應下。

好不容易将王妃哄得開心離去,沈乾便詢問了丫鬟定北王在何處。

丫鬟領着她到了書房,沈乾敲了敲門,就聽到屋內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

“進來。”

沈乾推開門:“爹爹。”

見來人是她,定北王連忙放下手中的毛筆笑道:“寶兒怎麽來了?屋子都收拾好了?有什麽需要置辦的?”

“一切都好,爹爹不必操心。”沈乾笑道,“女兒來是有一事想要向爹爹禀報。”

“何事啊?”

“女兒在回來的路上不是因着大雪封路在驿站住了半個多月,爹爹是知道的。”沈乾道,“女兒遇到了一個人。”

定北王見她小小一個人面色卻鄭重,覺着有些好笑,也做出感興趣的姿态:“哦?寶兒見到誰了?”

“東廠廠公、中軍府都督九千歲。”

聽到這個名字,定北王臉上的笑意一頓,神色變得嚴肅:“寶兒,你沒看錯?”

“沒有,我們還說了好些話。”沈乾搖頭,故作懵懂。

“我最初也不知道那人是九千歲。只不過當時錦衣衛抓了一個犯人審問,我好奇便偷偷躲着聽,卻發現那犯人居然污蔑爹爹派他行刺。爹爹最好了,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呢。

我氣不過他污蔑爹爹便沖出去同他理論。好在那位大人也相信爹爹,知曉我的身份後,還讓我回來告訴爹爹,讓您安心。我才知道,那位大人居然就是旁人口中常說的九千歲。”

定北王聽着這段話,面色已經十分凝重,他捏了捏胡須,聲音低沉:“寶兒,九千歲還同你說了些什麽嗎?”

沈乾搖搖頭:“沒有了啊,我問九千歲知道是誰要誣陷爹爹嗎,九千歲只說,無所謂,統共就那幾個人。”

她眨了眨眼睛,神色似乎帶着迷茫和好奇,“爹爹,九千歲這話是什麽意思啊?那幾個人是誰啊?他們為什麽要那麽壞,誣陷爹爹呢?”

“哦,沒什麽。”

定北王勉強笑了笑,柔聲道,“寶兒,以後若是遇到都督,盡量不要同他接觸,但也千萬別讓他不開心。爹爹知曉你是為了爹爹好,可下次萬萬不能這麽沖動。好在都督沒動怒,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向你娘親交代啊。”

沈乾歪了歪腦袋,似乎很是困惑他的話。

定北王瞧着她純淨的面容,伸手揉了揉她毛絨絨的腦袋,嘆了口氣。

“但願你別再遇到他。寶兒,爹爹不需要你為我出頭,爹爹和娘親只希望你快快樂樂,平安健康。”

沈乾不知怎麽的,聽到這話心裏有些酸楚,她穩下心神,擡眸一笑:“爹爹放心,寶兒知道的!”

回到房間,沈乾泡在浴桶之中,想着定北王方才的話語,一時思緒萬千。上輩子奢求不到的親情,如今卻唾手可得。可卻并不屬于她,而是長平郡主的。

該得到這份親情的人,可能早就在高燒之中悄然離世,而現在的沈乾,卻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到底不是他們的女兒,沈乾也不打算勉強讓自己變成長平郡主。別人的東西,再好她也不稀罕。

你們待我好,我都記在心裏。若有機會,便還給你們。

互不相欠。

她舀着水澆在身上,倒是九千歲。這個人心思缜密,城府極深,又喜怒無常,心狠手辣,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怕是得下一番功夫。

原著對九千歲的描寫并不多,但寥寥幾筆也可見他掌控欲極強。

這種人,又是個太監,倘若能表現出對他死心塌地的崇拜,是崇拜而不是一味谄媚,正好能填補他的虛榮心。

好在九千歲陰差陽錯救了她兩次,她也算是有了個成為他死忠的理由。

......

皇城

層層宮門緩緩打開,香車寶馬一路駛入後宮,過往的宮人侍衛無一不行跪拜之禮,恭送馬車離去。就連貴人座駕也一道避讓兩旁。

誰都知曉,車上那人惹不起。

前些年,貴妃恃寵而驕,沖撞了車駕,還對車上那人出言不遜,誰敢想到當晚後宮便再沒了這號人物,貴妃全家也被尋了個由頭抄家流放。

那可是二品官員吶!一夕之間,高樓傾塌。

而小皇帝對此居然拍手稱快,絲毫沒有半點懲戒司禮監之意。

從此,再無人敢挑戰九千歲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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