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宮宴再遇(三) 他居然調戲我!……
沈乾暗罵一聲,悄悄狠掐自己的手心,冒出兩滴眼淚。
她面色蒼白,渾身狀似随時都會暈倒,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卻艱難得回道:“都督明斷。”
衆人見她這般模樣,仿佛是受到了過激的驚吓卻又唯恐自己失态惹來禍端,頓時心中憐憫。
九千歲瞧着她眼中的清明狡黠,輕嗤一聲。
小狐貍。
但他也并不揭穿她,只淡淡道:“咱家想着郡主也是歡喜的。”
說話之間,李若柳一聲慘叫,整個人口中已經滿是鮮血。她渾身抽搐,面部猙獰,捂着嘴巴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那小太監用帕子将取下之物包裹好,遞呈給上座之人。
九千歲瞧着那血淋淋的帕子一臉嫌棄厭惡。
“丢去喂狗。”
“是。”
那小太監恭順着退下。
“行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咱家便不在這兒多留,免得擾了諸位雅興。”
九千歲緩緩起身,就見太監們眼疾手快穩穩的将李若柳拖下去,取出白布将地上的血跡迅速擦幹宛若嶄新。
九千歲負手而行,慢悠悠走到諸葛鴻身旁時停下,瞧着他輕笑道。
“賢侄日後記得勤加修煉,別荒廢了畫工。明兒咱家生辰,給咱家獻上一副春宮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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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鴻面色已經鐵青,卻依舊抱拳咬着牙笑道:“定不負都督所托。”
九千歲瞧着他這幅隐忍卑下的模樣,心裏極其舒坦,輕呵一聲踱步離開。
直到他上了座駕,一行人走遠後衆人才松了口氣。那陳拂雪更是吓得兩腿打軟,跌坐在位置上。
還好還好,沒牽連到她。想着那李若柳的慘狀,她就不寒而栗。
這個閹人真是太恐怖了,便是地獄裏的閻王也不及他分毫!
安陽郡主跑到諸葛鴻身邊,面色慘白眼中含淚:“表哥。”
諸葛鴻勉強笑了笑,朝她安慰道:“安陽莫怕。”
“可是你的畫……”
安陽委屈又惋惜。
諸葛鴻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道:“一幅畫而已,你若是喜歡我下次給你畫一副。”
聽到這話,安陽抿唇一笑:“嗯!”
沈乾冷眼看着衆人,方才談笑風生,如今卻無一人在意那半死的李若柳。
經此一鬧,衆人也無心再賞花用餐。
沈乾滴着淚向衆人先行告辭,大家見她小小年紀剛回帝都便受到這等驚吓,也都對她很是憐憫,安慰她一番後,沈乾便自行離去。
等到消失在衆人視線後,沈乾提起裙角朝前追去。
出了禦花園拐過一道宮門,就瞧見那極其顯眼的金團繡蟒大扇,見四下無人,她連忙跑上前邊走在金鸾駕座旁邊笑道:“都督貴安。”
九千歲見她追來,并不意外,語氣中帶着一絲嘲諷:“郡主這變臉的功夫咱家也是望塵莫及。”
方才裝作不識,還一副驚恐畏懼如雛鳥般的表情,莫說是旁人了,他若是沒見過這人之前的德行,怕是也得當真。
如今四下無人了倒來他這裏獻殷勤。
沈乾嘿嘿一笑,露出兩個小梨渦,捂着胸口矯揉造作。
“方才侄女也是吓壞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請都督見諒。”
“行了。”九千歲懶得見她耍寶,“郡主追出來是有何事,也不怕被旁人瞧見?”
“便是瞧見了又如何?”
沈乾絲毫不在意他話裏的譏諷,從懷中取出一個繡囊雙手呈上笑道。
“都督為國操持,費心勞神。長平自知幫不上什麽,只這些日子學了調香。香囊凝神,希望都督能睡個好覺。我也知曉都督不需要這些,不過這是我的一片孝敬之心。雖然繡的醜了些,還望都督不要見怪。”
九千歲眼眸一動,瞥了她一眼。
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臉上的奶膘都未褪去,雙眼彎彎瞧着一派真誠純良,可誰知這眼下有多少狡黠算計。
他擡了擡手,轎子穩穩停下,四個太監擡在肩上如松柏一樣站立,沒有絲毫動搖。
沈乾也跟着停下,雙手依然擡起笑着望向他。
九千歲雙眼輕眯,伸出手指擡起她的下巴:“小丫頭,你當真不怕我。”
沈乾能感到尖銳的護甲抵在她的喉嚨上,只要她稍稍一動就會劃破皮膚。
她依舊揚着笑臉,聲音如銀鈴作響沒有絲毫顫抖。
“為何要怕?長平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驿站發熱便是都督救我,半途劫殺都督又護我一命。若是沒有都督我可能都無法安全回到爹爹和娘親身邊。
若是說方才,都督是在替長平出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旁人都可以怕都督,但長平不能怕也不該怕。長平只求能為都督效力以報都督大恩。”
九千歲聽着她這番“衷腸之言”,眉尾輕挑:“為咱家效力?郡主未免太過自負。”
他收了手,淡淡道,“郡主聽說過美人鼓嗎?”
沈乾一愣,搖了搖頭:“沒有。”
“美人嬌,美人蠱,美人皮做鼓上舞。”
九千歲輕吟着,“這一酷刑是古時候專門為與情郎私奔的舞女所設。将叛主的女人面皮割下制成大鼓讓家養舞姬在上練舞以示威懾,美人們瞧着這面鼓便不敢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動不該動的念頭。”
多麽歹毒的主意,殘忍的酷刑,卻極其好用。
沈乾心裏微緊,面上卻微微笑:“美人鼓再美不過是死物,哪裏比得過解語花呢。”
“解語花?”
聽到這話倒是讓九千歲輕笑出聲,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一般停不下來。
沈乾嘴角微抽,有那麽好笑嗎?
這時,就見九千歲忽然俯下身子,兩人距離頓時拉近,沈乾甚至可以看到他鼻尖一顆淺褐色的小痣。
下一秒,就感到微涼的指尖順着她的眉頭,眼角,鼻尖,唇瓣輕輕滑過,似是纏綿又眷戀,聲音卻極盡輕挑。
“郡主恐怕不知,解語花可不止要解語。”
他的聲音微停,指尖緩緩沿着她的下巴掠過,一路向下滑到衣襟。
鋒利的護甲輕輕一勾,她系在衣領處的蝴蝶結便散開,披氅頓時垂落在地。
她感到九千歲貼在她的耳邊呵氣如蘭,帶着一絲勾引和蠱惑。
“還要解衣。”
長風拂過層層宮牆,他的一縷額發随風散下,擦着沈乾的耳邊拂過。
沈乾呼吸一滞,心中不由悸動,覺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來。
她忍不住後退一步別開臉避過他的鼻息,就見那人已經用護甲挑起她手中的香囊,起身擡了擡手,随着座駕大笑離去。
那笑聲張狂尖銳,像是惡作劇達成之後的得意,即使在皇宮之中也絲毫不加收斂。
這個變态。
沈乾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心裏罵道。
他就是見不得旁人在他面前穩如泰山,非得瞧着她出醜才滿意。
沈乾氣得朝那早已無人處對着空氣拳打腳踢,發了怨氣才止住。理了理衣裳,好在沒有宮人往來,瞧見她這幅模樣。
“郡主您怎麽在這兒啊?”
這時就見如意尋來,跑到她身邊将地上的披氅拾起:“這披氅怎麽掉了,郡主您沒事吧?”
“我沒事。”沈乾微微一笑,“許是系帶沒系緊,先不穿了。”
春宴草草結束,皇城便是座四面透風的牆,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各宮的耳朵裏。
出宮的路上定北王妃坐在馬車裏摸着她的臉左瞧右看,心疼道:“寶兒今日受苦了,早知道咱們便不來了。”
“娘親,我沒事。”
沈乾雖然這麽說,面上卻帶着三分膽怯,似是為了不讓人擔心而故意強撐着笑顏,看得定北王妃更加心疼,氣憤道。
“那李若柳也是混賬,若不是她也惹不出這些事情來。你這身子本來都已經好多了,如今這麽一吓若是又生了病,娘親絕對饒不得她!”
“好了娘親。”沈乾握住她的手,“那位李小姐如今已經夠可憐了,這事便這麽過去吧。我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連累到她被,被……”
說着眼淚便又要落下,定北王妃連忙用手絹幫她擦幹眼淚。
“寶兒這事與你無關,你切莫往心裏去。她為人如此輕狂,竟敢在皇宮裏妄言,便是今日不出事以後也必定會出事。
皇宮裏是司禮監的管轄之地,這事又涉及到皇室權威,倘若司禮監不嚴懲她,那責任便得擔在他們頭上。”
沈乾聽到這話才緩緩收了眼淚,抽噎道:“這司禮監當真可怕。”
定北王妃嘆了口氣:“知道娘親為何讓你要小心他們了吧。日後見着九千歲千萬繞道走,就是他說些什麽也別往心裏去。咱不争那一口氣,啊。”
沈乾心裏一暖,定北王妃當真是為女兒牽腸挂肚,她點點頭:“女兒記住了。”
二人回了府,不一會兒便見定北王也回來了,瞧見他們便連忙問道皇宮裏的事,見二人都安好才放下心來,對沈乾又是好一頓安撫。
原本以為相親會這事兒便這麽過去了,沒想到傍晚用餐時,定北王妃瞧着她笑道:“過些日子娘親約了魯國公夫人和左夫人去寺廟祈福,你到時候同娘親一道去。”
“我去做什麽?”
定北王妃含笑:“魯國公家的小少爺只比你大一歲,娘親也是從小瞧着長大的,品行端正,房中也只有一個丫鬟,娘親覺得他倒是個好人選。”
魯國公家的?
沈乾想着宴會上那個小男孩,頭腦微痛,他正處于青少年叛逆期,咋咋唬唬的整個場子就屬他聲音最大。
她可沒那個勇氣和十六歲的小男孩談戀愛。
“娘親,我如今只想把身子調養好。”
沈乾嘆了口氣:“其他的也沒有心思去想,我這身子到誰家不是個拖累呢。”
定北王妃聽到她這話連忙擺手:“呸呸呸,我的寶兒到誰家那是誰的福氣,怎麽可以妄自菲薄呢。”
定北王撫了撫胡須:“好了好了,寶兒還小,既然她現在不想談論這些那便不談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要把身體養好,寶兒身體好比什麽都重要。”
定北王妃見他們爺倆都不願意提及婚嫁,也只得作罷。
“那便算了,反正以後日子還長着。但是寶兒,這寺廟你還得同娘親去一趟。這鐘鳴寺出了名的靈驗,娘親得為你的身體祈福。而且若是能有幸得了釋空大師解簽,那便是天大的福氣。”
沈乾點頭乖巧應下:“都聽娘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