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宮宴再遇(二) 漂漂亮亮的九千歲……

如意泣不成聲:“郡主您可算是醒了,太醫說您方才氣上心頭,這才暈了過去,郡主您可吓壞奴婢了。”

沈乾面色蒼白如紙,喘了幾口氣似乎才順過勁來,緩緩扶着如意起身,瞧着衆人滿懷歉意。

“好好的春宴讓各位焦急倒是我的不是了。這事不怪二位姑娘,我平日裏身子便弱,受不得驚吓,卻也沒想到會暈過去,讓大家見笑了。”

這話一出,算是坐實了她暈過去是受到李若柳的恐吓。

一個粉色衣裳的貴女柔聲道:“郡主身體要緊,快扶着郡主去長亭休息吧。”

已經無人再理會陳拂雪和李若柳,只擁着沈乾離開。

陳拂雪臉色鐵青,這下如何也解釋不清了。她冷冷瞧了一眼在一旁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李若柳,心裏暗罵。

這個蠢貨,沒眼力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一衆人入了長亭,這長亭立于湖中,很是寬闊,亭檐四角金鈴清脆作響,又有輕紗垂于四面,随風飄逸。

亭裏早已擺滿了軟席矮桌,每個桌子上都用白瓷矮瓶裝着紅梅,擺上各色甜點。

衆人至亭中時,早已有不少世家子弟在席間談笑。雖說是少男少女相識之宴,并無約束,但衆人也自行分了位置。

沈乾身為郡主,自然坐在第一排,陳拂雪是丞相嫡女也坐在第一排,與她們同坐的,還有一個穿着緋紅衣衫,打扮豔麗的女子,瞧着同陳拂雪倒是交好。

這緋紅衣衫女子一早便坐在了右手第一排第一位,想來身份最為高貴,不怕有比她還尊貴的姑娘前來。

她正對面坐着的男子瞧着十八九歲的模樣,一身白衣束袖,劍眉星目,馬尾高束,即有世家風流,又有少年俊朗,眼下标志性的淚痣更是添了幾分蠱惑。

這便是淮南王世子,諸葛鴻。

沈乾心下贊嘆,長得的确好看,若是尋常人看來,的确擔得起天下第一美男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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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過九千歲之後再瞧着他,倒是有些不夠看了。

尤其是初見九千歲時,他也是一身白衣,但比起諸葛鴻的玉樹臨風,卻是風流與清朗,妖惑與狠辣并舉。

通身矜貴不可侵犯,一舉一動卻又自成風情,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攝人心魂卻又寂寥森然,像是在時時勾引誘人沉淪,卻又讓人恐懼于其陰桀詭谲,仿佛轉瞬間便墜落無盡深淵。

這種劇烈的反差讓人就像是沾染上春(藥一般,不可控制的迷戀又畏懼。

沈乾只瞧了他幾眼便移開目光,既然他是淮南王世子,那這一臉迷妹表情的緋紅女子應該便是他未來的妻子安陽郡主。

安陽郡主是先帝長公主的女兒,自小迷戀淮南王世子,原本按照她的身份地位,同淮南王世子相配門當戶對。

可惜她自小驕縱,長公主同賢太妃又不對付,所以賢太妃并不想安陽嫁給自己最疼愛的小侄子,便有了今日的春宴。

不過安陽郡主認定了自己是淮南王世子的未來妻子,對同淮南王世子傾心的貴女無不打壓羞辱,衆人畏懼她的淫威,倒也不敢明目張膽在淮南王世子面前示好。

沈乾自然不會觸這個黴頭,這淮南王世子就是個渣崽,她可絲毫沒有興趣。

衆人到齊後宴會便開始了。

沈乾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品嘗各色甜點,面已經露過了,陳拂霜也拉攏了一波,宴會上的人七七八八也算是對上號,大多在書中都是和她一樣的炮灰。

她好歹還有個長平郡主的稱號,其他許多人連個名字都沒有。想到在大戰之時被血洗的各家,想來這些人也是死于非命。

春宴無非就是賞花吟詩,撫琴作畫。淮南王世子酒後興起,便起身提筆作畫。

諸葛鴻少時就被衆多書畫大家天資卓越,是難得的奇才。但他平日裏只喜提字練武,卻極少當衆作畫。

見他來了興致,衆人紛紛圍過去,瞧着他凝神下筆,頓時贊嘆聲起一片,搶着要拍下這畫。

沈乾不感興趣,只以身體不适為由坐在位置上撐着頭發呆。

平日裏閑來無事的時候她就喜歡發呆,算是清理緩存,免得用腦過度過快禿頭。

為了避免發呆的太過明顯,她将瓶中的梅花取出,盯着梅花似是在觀賞,不一會兒就覺得雙眼疲憊。

今早定北王妃為了給她梳妝打扮,大清早的就把她從床上拽了起來,如今閑下心來,困意反而湧上,她忍不住打起瞌睡來。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輕笑,沈乾回頭望去,就見一個靛藍色衣衫的女子朝她聳肩一笑,端起酒杯飲下。

這個年紀的女子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倒是少見,還是圓領束袖的袍子而非衣裙,倒是勾起沈乾一絲興趣。

見她也沒去觀賞男主大作,沈乾便想去她那坐會兒,沒想到剛起身就聽到亭外傳來一道尖銳刺耳,劃破長空的聲音。

“千歲大人到——”

沈乾一頓,轉身望去,就見兩個太監當頭一人端着整套紫砂茶具,另一人捧着各色果子糕點。其後四個太監肩上扛着小葉紫檀雕花椅駕,兩個太監打着金團繡蟒大扇,遮去陽光。

椅駕之上,一人撐着頭慵懶靠在椅背上,一雙如霧如嗔桃花眼,卻被微垂的睫毛斂去風情。

正是九千歲。

雖然之前早已見過他,但沈乾着實又被驚豔了一把。

許是回了帝都,他今日穿着極為華貴。

圓領團繡簇錦金絲蟒龍緋袍加身,頭戴漆紗嵌金三山帽,腳下是黑底皂靴,右手食指上套着嵌紅瑪瑙藍邊護甲,襯得更是膚若凝脂,朱唇皓齒。

可他除了唇染朱紅之外,整張臉卻白皙如玉,眼眸又漆黑如九幽暗潭,讓人望而生畏。

椅駕落定,敬寶上前架起左胳膊,九千歲緩緩伸手扶着他下了座駕,負手走進長亭。

衆人早已退到兩邊垂首恭迎,除皇室子弟外皆匍匐下跪行稽首大禮。

沈乾安靜的站在位置上垂首相迎,身旁的安陽郡主早已吓得面色蒼白,抖着身子低頭不敢說話。

沈乾想着九千歲當初即使知道她是長平郡主依舊逼迫自己觀看水銀剝皮之景,如今憶起她胃裏還忍不住犯惡心。

想來以安陽這嚣張跋扈的性子,以前定是也受過他精神摧殘,如今才這般害怕。

沈乾一時倒生出同病相憐之感。

九千歲徑直走到長桌前,瞧了眼諸葛鴻所畫侍女執梅圖,聲音悠揚輕飄:“賢侄這畫技倒是越加精湛。”

諸葛鴻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狠戾,卻垂眼掩飾,笑道:“都督丹心妙手,筆下人物皆是曹衣出水吳帶當風,小侄畫技不過獻醜,讓都督見笑了。”

諸葛鴻這番必是謙遜。沈乾雖然不懂畫技,但作者可是給男主琴棋書畫的技能點都點滿了,他所畫必是上等佳作。

沒想到九千歲對這番恭維倒是欣然接受,只淡淡說道。

“倒也是。”

說罷便将那副畫丢在了一旁地龍之中,眼瞧着一副曠世佳作轉瞬化為煙屑,衆人心中皆是惋惜。

安陽公主更是敢怒不敢言,那可是表哥的心血!

九千歲瞧着衆人神色,眼底含着譏諷,施施然坐在主座上,漫不經心轉動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都起來吧。”

衆人聽到這話才紛紛起身,卻不敢坐下。

這閹人最重禮數恭維,若有半分差錯,惹了他不高興,人頭落地都是僥幸,司禮監裏的揎草人皮可一直挂着呢。

諸葛鴻朝他笑道:“不知都督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也沒什麽大事。”

九千歲垂眼輕笑目光懶散,“陛下聽說長平郡主暈倒了甚是擔憂。在皇城裏發生這等大事,統該是司禮監失職。咱家便替陛下來一趟,瞧瞧是誰這麽大膽子,敢出言不遜傷了皇家郡主。”

李若柳聽到這話面色已經蒼白如紙,聽到九千歲讓她自個站出來,她卻已經邁不出步子,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兩個小太監走上前直接将她從人群中拖出來,絲毫沒有世家貴女的尊嚴和風範。

李若柳渾身發抖:“都,都督饒命……”

九千歲聽到這話唇角微勾,端起茶杯道:“兵部侍郎李成為人謹慎,怎地卻教出這般不成器的女兒來。想來平日太過溺愛,家教不嚴,今日咱家便費些心思替他教教規矩。”

他揭開茶蓋,修長的指尖纏繞着袅袅霧氣,他的聲音猶如珠玉落盤極是好聽,說出的話輕描淡寫卻殘忍無情。

“把她的舌頭拔了。”

衆人聽到這話皆是一震,就見一個小太監從盤中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剪刀陰測測的走向李若柳。

李若柳瞪大雙眼,渾身劇烈顫抖掙紮,額上冷汗如雨滴:“都督饒命啊,小女是無心的,小女當時不知道是郡主,求都督饒命啊!”

然而誰都救不了她,衆人皆是将頭埋下不敢看她。

小太監按住她的下巴,見她還在掙紮,猛地用力,便聽到一道清脆的響聲,竟直接将她的下巴卸了。

沈乾低着頭,比起上次看到的人間慘狀,對這點小場面她已經沒那麽畏懼,但在衆人面前她不過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必須得表現出畏懼和驚恐。

想了想,還是裝暈最為妥當。

正想着找個舒适的角度倒下,突然就聽到九千歲輕飄飄的聲音。

“長平郡主對咱家的處置可還滿意?”

她擡眼望去,正對上九千歲似笑非笑的雙眼。

艹,這死太監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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