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牧場春獵(三) 沈乾一個猛虎出山撲上……

像是遇到了新奇的獵物, 又像是尋得同道之人的快意。

沈乾從不否認自己身上有着和他相似之處。

自私,淡漠,冷情,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只是沈乾會将這面目可憎的兇獸小心翼翼的埋藏在心底, 以和善的面目面對所有人。

這是她的生存之道。

雖然童年不幸, 但到底是在祖國庇護之下長大的,遇到過好人, 也承受過好意。

她還是想做個好人的呢。

而九千歲, 卻是毫不避諱的向天下張揚惡意。

用最惡毒的方式宣洩心中的殘酷。

他們就像是天平的兩個極端。

極其相似之人, 卻又并不相似。

至少她可不會想出水銀灌頂這麽惡心的方法。

“都督英姿綽約,往那一站便猶如仙人下凡,通身氣派讓人不敢直視, 任何衣裳穿在都督身上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讓都督風采更甚。”

九千對這套馬屁倒是受用,雙手揣在大袖之中慢悠悠道:“那郡主覺得燕國王子如何?”

步六孤岐通?

怎麽突然提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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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乾不解,剛想奉承他兩句,忽然, 水中猛地炸出幾道黑影朝他們襲來, 嘴裏還大喊道:“閹狗拿命!”

沈乾:“……”為什麽每次跟他在一起都遇刺。

眼見寒光一閃, 長劍就要近身筆直向九千歲刺去。

機會正好!

一瞬間, 沈乾計上心頭, 一個猛虎出山撲上去抱住九千歲。

“都督小心!”

她撲得很有技巧,整個人緊緊抱住九千歲,身體卻貼着他的胸口朝左偏了偏。

這樣即使那刺客朝着九千歲當胸一劍, 最多也就刺到她右肩胛,這裏離營地不算太遠,搶救及時頂多多出點血, 死不了。

更可況她是見識過九千歲的武功的,想來對付這幾個刺客不在話下。

她這麽一撲不過是錦上添花,順道施展下苦肉計罷了。

對待九千歲這種大反派,不出點血當真沒法攻略。

沈乾自信滿滿,心裏正籌謀着,就感到胸口一痛。

一瞬間,整個人猶如僵滞。

那痛是當真是鑽心的疼痛,長劍直直刺入她的右胸腔,痛感瞬間在腦袋中炸開了花。

刺客見沒刺中九千歲,抽出長劍又要再襲。

沈乾臉色頓時蒼白,下意識伸手捂住傷口,就感到手上一片熱稠。

她低下頭望去,就看到自己滿身的鮮血,胸口被戳了一個大窟窿。

我靠……

怎麽這麽疼……

早知道不攔了!

沈乾艱難的擡眸望向她以命相護的男人,卻見對方略帶嫌棄的瞧着她沾到自己衣服上的血跡。

你媽的……

老娘跟你拼了!

沈乾昏過去的最後一刻,朝他身上一撲,将手上的鮮血狠狠抹在他寶貝的翠羽長袖之上。

“……”

九千歲瞧着自己身上已經報廢的絕世孤品,又看着撲躺在他懷裏,渾身是血的小姑娘。

原是想将她丢出去,可心裏莫名有些煩躁。

他只得将一切歸咎于這群不知好歹的刺客身上。

那三個刺客還不知道自己死期已到,又舉劍朝他刺去。

九千歲的雙眼仿佛蘊着陰翳的黑色濃霧,薄唇輕啓,聲音不似往日裏帶着一絲随意的嘲弄,卻是森然入骨,猶如寒冰凍體。

“作死。”

說話間,他單手一甩,掌中三根銀針順勢飛出,如爆射一般破風飛向刺客,瞬間穿透眼珠刺入腦中。

沒有絲毫的花哨,一擊致命。

三道身影倒在血泊之中,九千歲心裏的煩躁卻并沒有平息。

他望向懷中已經失去意識的沈乾,雖然可以感受到她呼吸間的起伏,卻已經微弱到幾不可見。

身子可真是差勁。

九千歲輕啧一聲,将她丢上馬,一拍馬背,那馬兒便朝營地奔去。

……

痛……

胸口像是要裂開一樣。

沈乾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蒙在被子裏,扼制住她的呼吸。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她到最後只感到身體發軟,乏累。

好想就這麽睡過去……

然而耳邊隐隐傳來哭泣聲,似乎還有争執聲。她被吵得無法入眠,艱難的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就是床頂如霧如煙的輕紗帳。

“醒了醒了,郡主醒了!”

似乎是如意的聲音,沈乾微微扭頭望去,就感到身體一陣刺痛,痛得她渾身僵硬。

“我的寶兒啊!”

定北王妃見她蘇醒,捂住帕子攥緊她的手痛哭。

“娘……”

沈乾剛一出聲,就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如老妪,喉嚨幹渴得如同火燒。

她緩緩道:“水……”

聽到這話,定北王妃連忙擦幹眼淚吩咐:“快!快去給寶兒倒水!”

不一會兒就見如意端着水上前,定北王妃扶着沈乾的身子喂給她。

喝了水喉嚨微潤,沈乾才覺得好受些。

她腦袋也逐漸清醒,微弱道:“這是怎麽了?”

定北王妃聽到這話眼淚又流了出來,抽噎着說不出話來。

如意也含着淚:“牧場遇刺,郡主您受傷過重流了好多血。禦醫說若是,若是您今天再不醒就……”

“好了好了。”

定北王妃連忙打斷她的話呵斥:“不準再說那些不吉利的話!快去喚禦醫來給寶兒看看身子!”

“是。”

如意應下,跑了出去喚人。

沈乾望着這并不熟悉的地方緩緩問道:“娘親,這是哪裏?”

“這裏是琉纓宮。當時情況危急,陛下便讓人将你送到宮裏悉心照料。”

定北王妃柔聲道,“寶兒你且在這裏住上些日子,等身體好了咱們就回家。”

這時定北王也聽了消息急匆匆帶着禦醫進來。

把完脈博,禦醫也放下心來:“郡主已無大礙,只要悉心調養便可。只是郡主本就根基薄弱,日後要多加小心,不能再傷了身子。老臣重新開些滋補的藥方即可。”

“多謝張禦醫。”

定北王夫婦聽到這話舒了口氣,派人去同禦醫開藥方煎藥。

禦醫離開後,沈乾望向定北王:“陛下查出是誰襲擊牧場了嗎?”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寶兒,你只專心養好身子便是。放心,爹爹會派人護你周全。”

定北王聽到她詢問,卻并沒有對她多透露什麽,只慈祥得笑着安撫。

定北王妃也擦了擦眼淚:“是啊寶兒,你莫要擔心,娘親就是拼死也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好了好了,什麽事就哭哭啼啼的,寶兒這不是好了嗎?”

定北王妃見自家媳婦以淚洗面,嘆了口氣拉着她離開:“寶兒身子還未痊愈,咱們讓她好生休息着。”

沈乾見他不願多說,想來此事事關重大,也乖巧的點頭不再追問。

等到他們都走了,只留下如意一個人伺候着,沈乾才開口問道。

“如意,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如意坐在她床邊的板凳上為她涼着剛出爐的藥。

“奴婢也是聽說宮裏傳言,說是民間一個刺客組織。好像因為山西那邊洪災,餓殍遍野引得民間激憤,所以便有百姓衆籌派人刺殺千歲爺。”

她聲音突然輕沉下來,小心翼翼道,“說是什麽清君側。”

“陛下大怒,下命嚴查。千歲爺也動了怒,抓獲了一百多個犯人全部抄家滅門,為首者淩遲處死。聽說這次連朝中許多官員都入了大獄。

不過這次不僅僅是千歲爺遇刺,連燕國王子也遇刺。好在王子并無事,還打回來一只大老虎。這燕國王子也真是不怕死,被襲擊了還敢繼續狩獵。”

“那九千歲如何了?”

“千歲爺沒事。”

如意郁悶又心疼,“郡主您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身子吧,這次刺殺受傷的只有您一個。”

“……”

沈乾雖然知曉如意是關心她,但這話怎麽聽着怎麽不對味。

好像在說她個小垃圾還有心思去關心人家大佬。

“禦醫說了,您這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傷口雖深但并未傷到肺腑,擦着肩胛穿過去的,若是再偏一分可就刺穿右肺了。”

沈乾聽到這話也是有些後怕,喝了藥後閉上眼睛休息,腦中卻停不下來的思考。

民間刺客團?

不可能全是民間的人,這後面一定有推手。

刺客能提前藏在河水之中,說明水性極好,是有備而來。

皇家牧場向來封閉,只有熟悉內部布局的人才會知曉裏面有河流。

更何況他們憑什麽認定九千歲會去河邊?

除非是這些日子一直藏在這次隊伍之中,緊盯着九千歲,只等他落單之時便出手。

可為什麽要刺殺步六孤岐通呢?

刺殺步六孤岐通只會引得兩國交戰,民不聊生,根本沒有必要。

沈乾百思不得其解,她現在身子還很虛弱,不一會兒便又陷入夢鄉睡去。

……

淮南王府

下人們流水一般呈上菜肴後退下,偌大的房間裏只有淮南王和諸葛鴻兩個人用餐。

淮南王夾起一片魚細細品嘗。

“這青魚味美,可惜魚片稍厚,刀功差了些。”

諸葛鴻聽到這話,垂首輕聲回道:“廚子刀功雖差,但也殺過狼,還是有些膽識的。”

淮南王瞥了他一眼冷哼:“那狼肉能吃嗎?”

他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本王讓你借機去拉攏,你呢?那頭狼即便被獵手盯着也能啃下老虎,你只能在旁邊看着!”

諸葛鴻被這般訓斥,面色難堪,起身撩起袍子跪下。

“兒臣原本是攔箭救了他,可那步六孤岐通箭術了得,不僅嫌兒子多管閑事還非要去打下那老虎不可。兒臣擔心他若真被老虎所傷,引得兩國開戰後果不堪設想,只得前去護他。”

諸葛鴻接着道,“不過因着這次刺殺,陛下也并不再關心此次射獵勝負,也算是好事。”

“鴻兒,本王同你說過要看得遠一些。精心籌劃這麽久,五個精銳全軍覆沒!該拉攏的沒拉攏到,該殺的也沒殺到,只傷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郡主,得不償失!”

諸葛鴻聽這話低下頭:“兒臣知錯。”

淮南王按了按腦袋,嘆了口氣,“罷了,好在這次該處理的都處理了,不會查到咱們。對了,上次派去刺殺的那人還未有消息?”

“找到了,被人剝了皮抛屍荒野。”

淮南王點點頭:“找到就行。剝皮?哼,看來他已經見過那閹人,想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

他伸手拉起諸葛鴻的手:“起來吧,這次的事情錯也并非在你。”

淮南王摸了摸諸葛鴻的腦袋,一臉慈愛。

“鴻兒啊,爹就你這麽一個兒子,爹也不舍得兇你。可你要記住,閹狗當道,倘若咱們不經心謀劃,步步謹慎,很有可能便會功虧一篑。到時候等待咱們就不是一個訓字那麽簡單了。”

“兒臣知道。”

諸葛鴻垂首道,“兒臣一定不負爹爹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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