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世道如此(二) 你這招可太損了!……
耳邊沒了聒噪的哭聲, 沈乾也松了口氣。
她将二白送回慈濟堂,剛推開門就看到院子裏處着一道長身玉立的白衣身影。
“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剛到,見這時節路邊難得有賣蟹的,便買了些加快腳程回來。”
蘇若蘭手裏還拎着大閘蟹, 他将東西遞給徐大娘, “發生什麽了?”
沈乾嘆了口氣,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 提到要二百兩銀子贖人, 徐大娘吓了一跳。
“這, 這獅子大開口啊!咱們哪來這麽多錢啊!”
蘇若蘭也是面色凝重,他孑然一身,平日裏随性慣了, 一時也拿不出這麽多錢。
“錢我來想辦法。”
沈乾望向蘇若蘭, “你回來的正好,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你做。”
蘇若蘭挑了挑眉:“但說無妨。”
……
當日傍晚,沈乾便趁着當鋪還未關門,跑去換了一百兩銀票, 同蘇若蘭一起到衙門裏贖人。
知府見了銀票, 笑眯眯滿意的摸着胡須将錢收下, 派人帶他們去牢房領人。
然而牢房裏躺在稻草上的少年已經氣息奄奄。
他的嘴唇幹裂, 面色蒼白, 渾身上下的衣衫都染上了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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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蘭蹲下身子為他把脈後,點住他的穴位,将他背在肩上面色沉重的快步出了牢房。
“他怎麽樣了?”
“傷勢過重, 得盡快醫治。”
醫館都已經關門了,好在蘇若蘭會些醫術,将大強帶回慈濟堂後立刻取了金創藥止血消毒, 包紮傷口。
一旁的二白從見了大強就一直守着他,雙眼猩紅的趴在床邊誰勸都不願意離去。
見勸不離,沈乾也不再堅持:“他們兄弟情深,便讓他照看着吧。”
蘇若蘭從房裏取了被子和枕頭鋪在地上:“若是困了便睡會,有我們守夜呢。”
說罷同沈乾一道關好門離開。
夜色寒涼,小院裏漆黑一片,只房間裏的燭光透過紙窗戶似乎隐隐散着些許溫熱。
蘇若蘭望向她:“二百兩銀票不是小數目,你去典當了什麽?”
“不是什麽貴重之物。”
沈乾微微勾唇,走到院子中間的秋千上坐下道,“本就是留着備用典當的應急錢。”
蘇若蘭見她坐下,便在她身後推起秋千,聲音清朗:“我倒是對你愈加好奇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卻女扮男裝,藏于市井之中。莫不是你家裏犯了什麽事逃出來的?”
沈乾倒也不再否認:“總歸都是過去的事情,誰沒個秘密呢?與人相交無非真心二字,何必刨根問底?”
蘇若蘭聽到這話輕笑:“倒也是。”
他知曉沈乾的身份必定不是簡單人家。
初見時她一身華貴,出手闊綽。再見時卻是孤身一人,容貌被毀。
她心狠手辣,膽大果敢,虎落平陽能屈能伸,卻又有俠肝義膽。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可以在千鈞一發之際用刀片割破敵人的雙眼,最大限度的将局勢占盡上風。
又在有人相救時瞬間化身無辜受害之人,嬌聲求救。
面對官宦污吏,能放下自己的身段為了目的曲意逢迎。
為了相處不過半月的孩子,也能舍財相救。
想起下午沈乾讓自己去做的事情,蘇若蘭問道:“你之前讓我去跟蹤知府,所做為何?”
“你的武功高強,想來悄然跟蹤不再話下。”
沈乾晃着雙腿蕩起秋千,擡頭望着無邊夜幕上高挂的彎月,“無仇無怨,那個狗官為了一己之私,濫用職權對一個孩子下此毒手,難道要輕易放過他嗎?”
蘇若蘭眉頭輕皺:“你想做什麽?”
“還沒想好。不過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不怕他沒有弱點。”
沈乾勾了勾嘴角,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輕聲說道。
“一個都跑不了。”
聽到她這話,蘇若蘭心裏倒也被勾起了一絲興趣,推着秋千朗聲道。
“行吧,這回我就聽你的。在下也想看看,這狼狽為奸的狗官地痞,會有何種下場。”
三日之後
沈乾正在院子裏煎藥,就聽到屋裏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喊。
二白沖出房門喊道:“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聽到這話,沈乾連忙放下蒲扇走進屋裏,就見之前一直昏睡的少年睜開了雙眼。
他這幾天傷口感染發了高燒,好在衆人精心輪班照顧着,如今見他脫離了危險,沈乾也松了口氣。
“沈姐姐……”
少年見了她,強撐起身子要給她磕頭。
沈乾連忙按住他:“快躺下,你的傷還沒痊愈。要是傷口裂開了,又是一頓折騰。”
二白一邊哭着抹眼淚一邊為他蓋好被子,抽噎道:“哥哥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大強見了,吃力的擡起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聲音嘶啞卻含着溫柔:“乖。”
“對了,爐子上煎了藥,我去給你倒出來。”
見他們兄弟要互訴衷腸,沈乾笑着離開,剛走到院子裏,這時院門被推開。
蘇若蘭關了門大步走進院子,見到她便走上前笑道:“這幾日讓我好等,成日跟蹤可算是找到了那狗官的破綻。”
“如何?”
“那狗官媳婦為人潑辣彪悍,對他看慣極嚴,不僅家中不準養小妾,便是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那狗官便隔三差五以公事繁忙為名留宿衙門,實際上半夜都會偷偷溜去一戶人家過夜。那家人瞧起來是個寡婦,只一個人住。平日裏一般足不出戶,吃穿用度皆有專人送去,只偶爾去旁邊大嬸家打馬吊。想來,應是那狗官畏于家中妻子,只敢偷養在外面的外室。”
聽到這話,沈乾也笑了:“沒想到這狗官貪財好色,倒是個怕老婆的。”
“可不是嘛,你那二百兩銀票,一半都給那寡婦買绫羅綢緞去了,當真是養了個銷魂窟。”
沈乾眼眸微轉,心下已經有了主意。
她起身走到屋裏,過一會兒便拿了張紙條遞給他,眼中含着俏皮:“明兒給夫人送去。”
蘇若蘭正喝着水,瞧見紙條上墨跡未幹的字,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咋舌道:“你這也真是生猛。”
沈乾咧嘴一笑:“不下點猛藥哪來的好戲看。”
她的笑容清秀嬌俏,兩個小梨渦若隐若現,看着很是動人,蘇若蘭卻暗地吐槽,果真人不可貌相。
他将紙條折起收好,又道:“就算是他夫人知曉了外室一事,也不過是件風流豔事,算不得什麽。咱們費這麽大勁,只砸了個水花,太虧太虧。”
沈乾的笑容卻逐漸猥瑣:“放心,便宜不了他。”
蘇若蘭瞧着她的笑顏,一時之間心裏覺得有些毛毛的。
又想起她一刀割斷壯漢雙眼的場景,忍不住咋了咋舌。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不好惹。
午夜寂靜,勾欄瓦舍裏卻是燈火通明。
煙花樓中盞盞紅燈高挂起,下邊系着一個個姑娘的花牌。胭脂水粉味撲鼻而來,沾染着酒醉人間的奢華糜爛。
王恒今日剛從姐夫那讨了些銀兩,便跑到煙花樓裏潇灑快活。
老鸨見了他連忙扭着身子迎上去谄媚道:“哎呦~我的王公子,您怎麽才來啊~”
王恒得意一笑,抽出銀票放在手心裏拍了拍浪(蕩道:“把柔兒給本公子叫出來!今兒她來陪我!”
老鸨聽到這話,哎呦一聲:“王公子,柔兒今日小日子,不便接客。您放心,咱們這的姑娘都是最好的!包您滿意!”
說罷一揮帕子喚道:“姑娘們,來接客了!”
王恒聽到這話心裏雖然有絲不快,但瞧着湧來一批莺莺燕燕,頓時又色心大起,摟着美人們便上了二樓。
美人在懷,王恒受用的很,抱着她們一邊親一邊喝酒,不一會兒便喝得面色潮紅,東倒西歪。
這時,一個小厮打扮的男子走進房間将他架起輕聲道:“公子,咱們該回去了。”
醉眼朦胧間,王恒見這人又些眼生,但他瞧着人都已經是重影,只舌頭打着結結結巴巴道:“你……你是誰?我怎麽以前沒……沒見過你?”
“小的是才入府不久,之前都是做些雜活,公子是第一次見小的。”
那小厮輕聲道:“公子,老爺已經發了話,若是今日再不回家,明兒便親自帶人來捉您回去。”
王恒一聽見這話,登時吓得清醒了幾分。
他平日裏有娘親和姐姐姐夫寵着,在臨安無法無天,可最怕的就是他那個爹爹。
老頭子古板的很,平日裏不管他,但若是真發起火來,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他連忙踉踉跄跄的推開姑娘們就要起身:“回,回家!”
奈何早已喝得醉醺醺的東倒西歪,根本站不住腳步。
那小厮見狀便攙扶着他出了青樓,柔聲道:“公子小心。”
說罷扶着他拐過幾道巷子便進了一處院門。
王恒眯着眼一瞧,瞧着布局陌生,暈暈乎乎道:“這,這不,不像是我家啊……”
那小厮笑道:“夫人特意給公子準備了院子醒酒,以免老爺瞧見公子身上的酒氣不悅。”
王恒如今酒精上腦,腦袋早已不太靈光,聽到這話便笑着朝屋裏走去:“還,還是娘貼心。嚯,這屋子,屋子還挺香……”
小厮見他入了屋子,便将屋裏的蠟燭吹滅,微微一笑,合上房門。
王恒趴在床上,不一會兒便覺得身子發熱,口幹舌燥得很。
他煩躁的扯掉衣服,卻發現越來越熱,越來越熱,身體也逐漸起了反應。
屋裏一片漆黑,他喚人也沒有動靜,想倒水也瞧不清路,一下子被桌子絆倒跌坐在地上。
……
府衙裏,知府把今日的公文都處理好後,将守夜的衙役打發走後,見四下無人,立刻換了身常服從衙門後院鬼鬼祟祟的離開,火急火燎的抄小路走到一處不顯眼的小院裏。
取了鑰匙将院門打開,又小心翼翼的合上門,見房裏的燈滅了,他心裏又些納悶。
這小美人不是今日特意差人給他送來紙條想他了嗎?怎麽倒先睡下了?
難不成有什麽新花樣?
想到這裏,知府眼睛色眯眯的擠成兩條縫,急不可耐的推開門走了進去,輕聲道:“美人兒,我來了~”
卻沒聽見有人回應,他有些奇怪,剛擡腳就感到地上有什麽東西。
拾起一瞧,卻見是一件衣裳。
知府頓時了然一笑,原來是跟他玩游戲呢。
他咽了咽口水,伸手将自個的外衣脫了,撩開簾子悄悄朝內屋走去。
又伸手解開褲腰帶,輕聲喚道:“寶貝兒,讓哥哥瞧瞧藏哪兒了~找到了可是要受懲罰的哦~”
說罷便将褲子也急不可耐的褪去。
撩起床簾,見床上也并沒有人,他一時有些納悶。
忽然,一股大力從後面将他摟住,抱着他便亂親一通。
那知府一開始還以為是小美人,興奮得很,然而很快便發現那人身形和喘氣聲都不似女子,呼吸之間還有着濃重的酒氣。
他大驚,連忙推開那人提着褲子就要跑,卻沒想到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卡住,根本打不開。
下一秒,他就被人一把抱住拖向床上。
這知府平日裏吃喝玩樂,看着噸位重,實際上身子虛得很,哪裏比得過年輕男子。
沒幾下便被拉扯到床上,掙紮之間本就半搭不搭的褲子也徹底掉了個精光。
眼看晚節不保,他連忙吼道:“你是什麽人膽敢侵犯本官!你想人頭落地嗎!”
那王恒本就喝了酒,又被春(藥折磨得痛苦萬分,早已雙眼猩紅理智全失,只一股獸(性支配着。
他本又是個葷素不忌玩得開的,此情此景哪裏介意男女,直接扯了衣裳就撲上去。
伴随着一聲聲銷魂的慘叫響起,院門外卻也已經聚了許多舉着火把的小厮。
為首的女人四十來歲,三角眼吊梢眉,手中拿着鞭子,看着很是厲害。
她一聲令下,小厮們直接用斧頭砸破了院門沖進去。
猛地推開房門,女人揚起鞭子便往床上抽,怒罵道:“好你對奸夫□□!居然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亂搞!今日老娘非打死你們!”
一随着長鞭抽下,兩聲慘叫響起。
那女人聽到這兩道熟悉的聲音一愣,從一旁小厮那搶過火把朝前一照,就見床上赤(條條的兩人居然是她那死鬼丈夫和她最疼愛的弟弟!
“啊————!!!你們這兩個畜生!!!”
一聲不可置信的尖叫聲沖破房門,嘈雜的争吵和打罵聲擾得左鄰右舍紛紛披上衣服點了燈察看發生了什麽。
一時之間,燈火通明。
衆人就見堂堂知府衣衫不整,袒胸露乳,光着肚子從屋裏跑出來,一只手還捂着屁股跌跌撞撞的逃跑。
他身後,知府夫人舉着長鞭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追殺他。
再之後,平日裏嚣張跋扈的知府小舅子,居然也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跑出來,留在一堆茫然無措的小厮。
“乖乖……這知府一家子……這麽會玩啊?”
趴在窗戶裏瞧八卦的百姓們心裏不約而同的感慨。
而無人注意到,院子一旁挨着大樹的院牆上,沈乾和穿着小厮衣裳的蘇若蘭早已笑得直不起身子。
蘇若蘭笑得聲音直打顫:“你這招可太損了!”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