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姻緣交錯(三) 還請陛下賜婚
削發為尼?
聽到這話衆人議論紛紛, 小皇帝皺眉道:“沈愛卿,削發為尼可不是開玩笑的。永昌好歹是朕的堂姐,如今又剛被封為公主,她向來行事謹慎, 從未越距。”
“陛下, 于國事相比,永昌公主一人得失又算得了什麽?再者, 為我大趙祈福是公主的榮幸, 也是本分啊。此乃大義, 想來永昌公主仁愛端莊,是明白這道理的。”
小皇帝聽到這話,又有些躊躇:“這……”
雖然他同永昌公主并不親近, 但對女子來說削發為尼終生不嫁, 這不是毀了她一輩子嗎?他心裏到底有些過意不去。
衆人聽到沈大人這話紛紛點頭附和,和國家氣運相比,犧牲一個女子的幸福又算得了什麽?
“陛下!”
見小皇帝還在猶豫,沈大人雙膝跪地, 雙手執笏高聲道:“還望陛下以江山為重!”
其餘大臣見狀也紛紛下跪, 朗聲附和。
“望陛下也江山為重, 賜永昌公主為國祈福。”
“望陛下也江山為重, 賜永昌公主為國祈福。”
……
一聲高過一聲的附和響徹大殿, 小皇帝望着跪了滿殿的大臣,最終也不再争執。
大不了多賞賜些良田金銀給永昌好了,實在不行再賞賜些面首養在廟觀裏, 只要不嫁給外姓,論她如何都行!
他最煩和這些老臣斡旋了,一個兩個的老是拿出視死如歸的架子來教訓他。
“好了好了, 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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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不耐煩的正要下令,這時,就聽到大殿外傳來一道悠揚的聲音:“這是怎麽了?”
他擡眼朝殿外望去,就見一道身影立于門處。
來人紅袍黑靴,頭戴鑲金三山帽,玉面薄唇,墨發高束,身姿挺拔立于匍匐的人群之後,如同鶴立雞群,讓人眼前一亮。
小皇帝瞧見他便笑逐顏開:“師傅,你怎麽來了?”
九千歲雖然掌管朝中重務,但向來不喜參與早朝。
這還是因着當初他剛成為掌印太監時,同朝中一位老臣不對付。
那老臣當衆羞辱九千歲是斷子絕孫的腌臜閹人,絕不願與小人共處一室。
那時九千歲還不像如今這般權勢鼎盛,把持朝政。為表無越距之心,他便也承諾絕不參與早朝。
用九千歲的話來說,與其每日早起同個猥衰形穢的奇醜夜叉呆在一處兩個時辰髒了眼,還不如多睡會兒美容覺,保養好身子。
自己正值大好年華,那一群老不死的皺皮枯瓜,熬也把他們熬死了。
那老臣雖然面相稍異常人,但也沒九千歲說得這般醜陋。再加上老臣從小養尊處優,一輩子從未受過這般羞辱,聽到宮裏傳出來的這話後,氣得突發腦梗撅了過去,從此半邊身體癱瘓躺在床上。
九千歲還特意命人送了他一袋子的陳皮讓他泡水喝。又送了兩尊夜叉像,說是既能辟邪,無聊時老人家瞧着這夜叉像就跟照鏡子一樣,也會感到親切。
氣得那老臣當場掙紮着起身一腳踢翻了夜叉像,可謂醫學奇跡。
再之後,雖然九千歲多年間逐漸攀到了權力頂端,但依舊不參與早朝。
如今見了他,衆人自然很是驚訝。
九千歲負手而立,瞥了眼匍匐滿地的朝臣,跨過門檻踱步走過大殿,緩緩踏上臺階。
小皇帝連忙跑下龍椅拉着他道:“師傅你不是不參加早朝的嗎?”
九千歲勾唇一笑,恭敬的略微俯身答道。
“微臣這幾日也聽到些風言風語,永昌公主到底是微臣接回來的。微臣原是想為陛下分憂,沒想到卻讓陛下為難,微臣自然也推脫不了責任,便來瞧瞧,各位大臣們都有何想法。”
聽到他這話,衆人心裏皆是一驚。
一旁的小太監已經搬來了小葉紫檀雕花椅安置在龍椅左下方。
九千歲撩起衣擺坐下,望向為首跪着的細眼大臣,淡淡道:“沈大人,你向來為國為民,不知對此事作何感想?”
那細眼大臣身子微抖,他可是前些日子九千歲一手提拔上來的,自然事事以九千歲為尊。這次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順勢借這事立立威風。畢竟只是一個旁支公主,定北王府又不問朝政,只是空職,他并不擔心。
可誰能知曉這永昌公主是九千歲帶回來的!
他若是知道,便是打死他也不出這個頭啊!
九千歲的手段他是知曉的,想到那火海裏葬身全家的前任官員,細眼大臣的額頭已經滲滿密密的冷汗。
“這……微臣是覺得,永昌公主她……她可以……”
“削發為尼嗎。”
九千歲轉着扳指悠悠道,“沈大人是當真覺着,一個女子便可以撼動我大趙百年根基?”
“這,這畢竟是釋空大師的批命……”
聽到這話,九千歲轉頭望向小皇帝:“陛下,您乃是真龍天子,自有龍氣護體,保我大趙國泰民安,昌運永續。可若是按照沈大人的話,一個未曾出世的和尚,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子,就可毀去這萬裏江山。如此兒戲,我大趙世代先祖顏面何在?您的顏面何存呢?”
小皇帝向來聽九千歲的話,見他這般說詞,立刻眼中一凜,猛地一拍龍椅:“師傅說的對!一個女子又怎麽會撼動我大趙江山!沈明瑞,你妖言惑衆,居心何在!”
沈明瑞見這麽大一個罪名就被砸在頭上,頓時吓得身子一震:“陛,陛下,微臣一心為了陛下着想,釋空大師的批命從未出錯啊!”
“哼!朕看你就是存心詛咒朕和大趙!”小皇帝大喊道,“來人,把沈明瑞給朕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一聽到這話,沈明瑞頓時哀嚎:“陛下饒命啊!老臣為官四十年,一心為國,怎敢詛咒陛下!求陛下明鑒啊!”
他這身子骨,若是打三十大板,那他就得殒命板下了。
“拉下去!”
“陛下,陛下饒命啊!”
“陛下,微臣有一計即可破除流言,又可解釋空大師批命。”
就在沈明瑞要被拖下大殿之時,之前啓奏的穿着青袍白鹇朝服的年輕男子忽然起身喊道。
“哦?”
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小皇帝也有些好奇:“說!”
“還請陛下賜婚。”
那年輕男子朗聲道,“賜永昌公主與千歲大婚。”
此話一出,滿朝頓時嘩然。
小皇帝也瞪大了眼睛,說話都有些結巴:“裴卿,你,你莫不是在戲耍朕嗎!”
裴秋鳴氣淡神閑:“陛下,千歲大人一心為國,赤膽忠心,楚囊之情世人皆知!倘若千歲能娶公主為妻,即堵住了天下之口,也免去了公主削發之苦。再者,永昌公主能回歸帝都,本就是千歲英雄救美,若二人結為夫妻,便也造就一段佳話,可謂兩全其美!”
衆人見他面不改色扯出這段話,心下大驚,沒想到這裴秋鳴居然能如此厚顏無恥。
不僅一頓拍馬溜須将九千歲誇成了天下第一大忠臣,還将這毀了永昌公主一生幸福的事說成了曠世美談。
将永昌公主嫁給九千歲,雖然的确能破解流言蜚語,但那是因為九千歲是個太監啊!
斷子絕孫,便是站在權利巅峰也注定只是皇帝的一條狗,自然也就不存在氣運外洩,颠覆江山一說。
可嫁給一個太監,跟削發為尼有什麽區別嗎?
更何況這太監還是個性情扭曲,陰晴不定,殘忍冷漠的劊子手。十八般酷刑樣樣拿手,若是永昌公主一朝不慎得罪了他,那凄慘下場可想而知,留個全屍都算好的啊。
沈大人只是想讓永昌公主出家,這裴秋鳴是想讓她死啊!
有什麽深仇大恨的?
衆人心下皆是心思百轉,尤其是那沈明瑞,原本被壓在地上生死一線,聽到這話心裏也是大驚。
他擡眼望去,卻見九千歲面色如常,不似愠怒,忽然之間心神一通,連忙高聲喊道:“微臣附議!微臣附議!”
小皇帝見狀倒也覺得好玩。
這太監娶妻可是天下獨一份的事情,但他又怕師傅不高興,便俯身朝一直沒有說話的九千歲問道:“師傅,這事你怎麽看?”
九千歲轉着玉扳指,輕聲恭敬道。
“一切交由陛下定奪,若是能為陛下分憂,微臣自當鞠躬盡瘁。”
小皇帝聽到這話很是滿意。
他最近正得了些海外進貢來的新玩意,實在懶得再老是與這些大臣們周旋。見九千歲并不反對,便吩咐道:“裴愛卿所言極是,那便這麽定了!婚禮待永昌及笄後擇日再行!”
他興奮道:“到時候,朕要親自給師傅主持婚禮!散朝散朝!”
……
此事因為過于奇葩,也并未可以封鎖,剛下朝便傳遍了帝都大街小巷,朝野之間引起軒然大波。
反倒是這些日子閉門不出準備沈乾及笄禮的定北王夫婦是最後知曉的。
待聖旨傳到府中,定北王妃直接暈了過去。
“娘親!”
沈乾連忙扶住她,定北王則接過聖旨,面色鐵青。
傳旨的依舊是敬寶,他雖然對九千歲能娶了公主給他們太監長臉感到喜慶,但瞧着定北王夫婦這生無可戀的模樣,一時之間也有些尴尬,不好表現出來,只朝沈乾躬身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了。明日,千歲府的聘禮便會送上。”
這時就見一直未出聲的定北王猛地将聖旨砸在地上怒道:“欺人太甚!”
敬寶見狀頓時臉色一變,翹着蘭花指尖聲道:“王爺這是想違背聖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