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淩卓溪的客房中)

“看着外面雪花滿天,世間被照得銀白,我覺得好難過,真的好難過,可是卻不知為什麽。”蕭堇墨一點點哽咽的說着,卻始終沒有回轉過頭,只是一直望向對面的窗口。

“有我在,你不會再難過了。”淩卓溪溫柔的說着。

“你會一直在嗎?”

“我會一直都在。”

“你在就不會痛了嗎?”

“我會幫你撫平傷痛。”

“可你又是誰呢?”

“我永遠是站在你身後的人。”

“謝謝。”回眸間,已是淚流滿面。

輕輕的擁入懷中,如此的溫暖,為何卻不是內心想要的眷戀與期盼?

浸惆悵,惹哀思,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是遙不可及的幸福。

(安陵禹灝的客房中)

“小皇子,一切都打理好了,根本就可以提供客房的,包下客棧的不過就三個人而已,還要包下客棧。”劉蒙憤憤的說着。

“可能多有不便吧。”

“那也不至于這麽浪費吧,小皇子,開着窗子不冷嗎?”劉蒙說着也走到了窗邊。

“只要心不冷,就會覺得溫暖。”安陵禹灝安靜的回答。

“對面的房間有兩個人?”

“嗯。”

“一看就是夫妻吧,這麽幸福的擁抱。”

“劉蒙,擁抱就一定會幸福嗎?”

“那要是不幸福,為何還要擁抱呢?”

“或許吧。”安陵禹灝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依舊靜靜的望着對面的房間,看着房間內模糊不清的人。

到底是距離太遙遠的不清晰,還是眼睛內的滞留的液體模糊了視線,安陵禹灝也已不明白。

(淩卓溪的客房中)

“快來嘗嘗我親自做的飯菜,可不要辜負了我的美意。”淩卓溪扶着蕭堇墨坐下,驕傲的說着。

“你親自做的?”蕭堇墨吃驚的問道。

“那是自然,所以你要全部吃掉。”淩卓溪無賴的說着。

“全部吃掉,怎麽可能?”蕭堇墨委屈的說着。

“那好吧,我親自喂你,你要全部吃掉。”不等蕭堇墨回答,淩卓溪就拿起湯匙,舀了一勺湯,遞到了嘴邊。

“我自己來就可以。”蕭堇墨拘謹的說着。

“我看你拿碗筷的力氣都沒有,你現在是病人,病人就要好好調養,快張嘴。”聽了淩卓溪的話,蕭堇墨不好意思的張開了嘴。

“這就對了,這樣的蕭堇墨才懂事。”

“蕭堇墨是誰?”只是輕輕一句問話,淩卓溪便愣在了那裏,眼神中充滿無盡的憂傷,連自己都忘記了嗎?

“他…他是我這輩子最在意的人。”

“他很好嗎?”

“他在我眼裏,什麽都好。”

“那你很喜歡他喽?”蕭堇墨好奇的追問,卻惹紅了眼前男人的臉龐。

“我…應該吧。”結結巴巴的回答着。

“呵呵…公子好可愛呢。”

“那你是誰?”淩卓溪假意的試探性的問道。

“哦,我忘了介紹了,我叫蕭楓兒,從小就在永華都長大。”

“蕭楓兒,你确定?”

“當然了,我自己的名字我難道會不知道?”

“一直都叫這個名字?”

“對啊,我們的街坊四鄰都知道的。”

“那你的父親?”

“我父親叫蕭肅。”

“你父親是教書先生嗎?”

“我父親怎麽會是教書先生呢?我父親在衙門當差的。”

“這樣啊。”這回淩卓溪徹底失望了,連他自己都在懷疑眼前的人到底是誰,這些究竟是記憶的混亂,還是被人強行的灌入,總之此時的淩卓溪也已經疑問重重,陷入混沌。

(安陵國都、前來客棧、淩卓溪的客房中)

不能觸碰的傷痛,無法言語的憂愁,歲月即便流逝,卻還記得當年紫衣少年的剎那凝眸。

淩卓溪細心的喂着蕭堇墨,舀起清湯,輕輕吹着,生怕不小心燙到眼前這個已經不認得他的男子。

“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蕭堇墨假裝不滿的說道。

“對啊,我也忘了介紹自己了,在下淩卓溪,來自寰昭國。”

“寰昭國?”

“嗯,聽過嗎?”

“當然聽過了,聽說那裏也很繁華,人們生活富足,國泰民安。”

“這倒是不假。”

“那你來我們這裏是做什麽?”

“是來處理一些事情的。”

“哦,辦事的啊。”

“可以這麽說吧。”

“那你可要在我們這裏多駐留些日子,我們這裏好玩的可多了。”

“是嗎?”

“對啊,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帶你好好逛逛這安陵國都。”

“好,一言為定,到時可不要賴賬啊。”

“怎麽會?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好了,不早了,你也快好好歇歇吧,明日一早還要回家的。”淩卓溪放下碗筷,關切的說着。

“嗯,要休息好,父親和哥哥看見後才不會着急。”蕭堇墨跟着說道。

“這就對了,快點閉上眼睛。”淩卓溪像哄騙小孩一樣說着。

“你不去睡覺嗎?”蕭堇墨好奇的問道。

“我看着你睡就好。”

“那怎麽行?你也要好好休息的。”蕭堇墨焦急的說道。

“沒關系的,我看着楓兒睡就夠了。”

“不可以,你必須也要睡,要不然我也不睡。”蕭堇墨極力的反對。

“楓兒…”“那我可真的也不睡覺了,咱們兩個就這樣坐一晚上吧。”蕭堇墨憤憤的說着。

“好吧,真是拿你沒有辦法,我就在隔壁休息,如果有什麽事,随時過來找我,知道嗎?”淩卓溪無可奈何的說道。

“嗯,知道了。”蕭堇墨聽到他這麽說,這才高興的答應着。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麽事,千萬別忘了通知我。”淩卓溪不放心的囑咐着。

“我記住啦,怎麽像我哥哥一樣啰嗦。”蕭堇墨一遍遍的答應着。

“那我真的出去了,你…”

“我記得,有事找你。”還沒等淩卓溪再一次的重複完,蕭堇墨就直接又一次的确定的回答了他。

“呵呵…”淩卓溪不好意思的笑了,但還是不舍的轉身離去。

剪不斷,理還亂。忘卻時間,卻忘不掉的眷戀。

淩卓溪離開房間後,躺在床榻上的蕭堇墨卻怎麽也睡不着。坐起身,趴在窗臺之上,眼神不由得望向對面那間昏黃的燭光的客房。他知道對面的窗子邊也伫立着一個和他一樣不能安然入睡的客人,在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注定會點燃那記憶中的燈盞,如夢如幻。

不知為何,蕭堇墨竟然莫名的想到了當日冒死所救的男孩,不知他現在身處何方,又過的怎樣。是否在他的記憶中,還存有那日的景象。我還癡癡的等待再次與你相見,但你的心中是否從來就沒有過對我的祭奠。

蕭堇墨依然默默的望着前方,心中又傳來陣陣絞痛,腦海中卻總是顯現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看不清的面容,觸不到的距離,仿佛是不願舍棄,總在心底隐隐泛起。

(安陵禹灝的客房中)

“今夜為何會如此的煩躁?”安陵禹灝小聲的嘀咕着。

披上衣衫,重新回到了那扇窗前,無意間望去,對面似乎就剩下一人卻也伫立在窗前。看來無眠的夜晚,也不只我一個。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如昙花一般,又怎會讓我徹夜難眠?每一個夜晚,獨自無言,隐藏的傷悲如千百只細小的蟲,細細啃蝕,侵浸肌骨。是悔恨,還是懷念?分不清的已太多太多,這亂世的繁華,剩留下只是那滿地枯黃的枝芽。

冷冽的黑夜,飄零的白雪,星星點點的飛入屋內,轉瞬間,這溫暖卻終結了絢爛,徒留下一處處的印痕,原來溫暖會融化一切。

(蕭堇墨的客房中)

淩卓溪靜靜的站在蕭堇墨的床榻邊,默默看着他幸福的睡臉,絕世的容顏,散亂的發髻任意的落在臉邊,孱弱的身體裏卻流着不屈的血液,微微顫動的睫毛,略顯局促的呼吸,是一場虛無缥缈的夢境。不知在這夢境中的他是否過的幸福。淩卓溪伸手輕輕的拂去他在臉上的發絲,溫柔而緩慢,“蕭堇墨,你要何時才能記起我?”淩卓溪暗自的落寞。

“嗯…淩公子。”蕭堇墨慵懶的聲音傳來。

“你…你醒了,對不起,我打擾你了吧。”淩卓溪歉疚的說道。

“哦,沒什麽,現在應該是早晨了吧。”

“嗯,天已經亮了。”

“天都亮了嗎?”蕭堇墨揉了揉睡眼朦胧的雙眼。

“對啊,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今天卻是晴空萬裏。”淩卓溪高興的說着。

“太好了,那我趕緊準備準備回家。”

“不吃點東西嗎再走嗎?”

“不要,我要快點見到父親和哥哥。”

“也好,我随你一起。”

“你真的要和我回去?”

“怎麽,不願意帶我這個客人?”

“才沒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感激還來不及呢,理應請你去我家好好款待一番的。”

“那還等什麽呢?我可迫不及待了啊。”

“嗯。馬上就走。”蕭堇墨高興的回應着。

(安陵禹灝的客房中—)

“小皇子,昨夜睡的可好?”劉蒙一早便準備好吃喝,來到安陵禹灝的房間。

“很好。你呢?”安陵禹灝肯定的回答着。

“我其實有些不太适應,換到一個新地方,總是有些睡不着的。”

“還有這個習慣?”

“嗯,從小便這樣,其實我很讨厭陌生的地方。”

“就像你第一次來宮裏時也一樣不習慣吧。”

“嗯。”劉蒙局促的回答。

“還是想家吧?”

“想又如何?終究還是沒有了。”劉蒙眼神暗淡的說着。

“放心,現在有我,這個家便永遠都不會消失。”安陵禹灝拍着劉蒙的肩膀堅定的說着。

“小皇子…”

“好了,最見不得你現在的表情,快點吃早飯吧,然後啓程,已經容不得我們繼續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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