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天 瘋子
黎傲輕聲重複：“全死了？”
四周有什麽變了，留下張望的人抖了抖，兩個膽小的扭頭鑽回地下。
昌明笑不出來了，但他咬緊沒松口：“對都死了，沒人知道。”
黎傲笑起來：“他們果然沒死。”
昌明立刻有種罵娘的沖動，不等他再開口，面前傳來銳利的破風聲，他雙手交叉擋在面前，雙腿用力，卻依舊被踢出去，在地上拖行五米，才完全抵消餘勁。
好快的速度！好強的力量！
“反應不錯，”黎傲站在昌明原來的地，語調平靜，“你不是我的對手，叫方正興來。”
昌明甩甩顫抖的手，面色凝重，他知道這女人說得對，和外面的人不同，他不怕受傷，只怕傷得沒有意義，方頭想要人心，就會照顧好傷員。
黎傲：“我懂了。”
她現在有兩種選擇，一是拿昌明害怕的威脅他，方正興可以，她自然也可以，二是一路講道理講過去，直到找到方正興為止。
但兩種她都不喜歡，太麻煩，所以黎傲選擇第三種。
她看向這營地的西北角：“那是你們的糧倉。”
昌明立刻明白她的威脅，心中發緊随後一松，接着又露出緊張的神色：“不是！”
黎傲點頭：“當然不是，逗你玩的，其實在你身後。”
昌明瞳孔一縮，她怎麽可能知道？
随後黎傲動了，整個人如樹葉飄來。
昌明舔舔唇，陡然升起的恐懼，竟比面對異化獸時更深。
這女人眼神無波，有種無法描述的冷漠，她仿佛從屍山血海裏走出，見識過太多生死，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速度不快，反而比剛才更慢，昌明能清楚看到，她是如何來到自己面前，又是如何對自己出手。
明明是血肉組成的手掌，卻比什麽都可怕，昌明呼吸亂了。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該抓住那手，控制住對方，他卻不受控制地揮拳，想将人擊退，然而無往不利的一招，沒能達到他的預想，甚至沒擊中對方，這女人就如輕飄飄的紙，沒有任何重量，被他的拳風一刮就吹了出去。
無論他多賣力地揮拳，始終無法碰到她。
而在他的攻擊下，女人借力躍起，來到他的身後，昌明立感糟糕，不等他轉身，後脖被擊中，眼前頓時陷入黑暗。
昌明哄然倒下，黎傲輕巧落在他背上，一步步朝糧倉走去。
擋在她道路上的人猶如見了鬼，連滾帶爬地讓開，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前後不到一分鐘，強大無比的昌隊長就敗了。
輸在一個只有他一半體重的女人手裏。
教堂二樓的一間房內，趙陽放下望遠鏡：“昌明輸了。”
他低下頭看了眼表：“三十六秒，廢物。”
而這三十六秒中，對方還有二十秒在說話。
另外三人沒有望遠鏡，看得不如趙陽清楚，但也看到昌明輸掉的過程。
昌明作為十人小隊的隊長，即使不是異能者，但身手矯健力量大，對付一二十個普通人不是問題，可他敗得太快，就跟過家家似得。
“黑臉女是異能者。”
“不止，能力開發得還行，三個三，控制自身重量的異能？”
“三個八，有屁用，打架的時候別使勁，貼臉給她按地上，看還橫不橫得起來，對了，她怎麽找到食物冷藏庫的？喂你不要偷偷丢牌！”
“我沒有！”
衆人思索起來，一時也想不出這兩件事的聯系，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
趙陽吹起口哨，興義盎然提議：“要不我去阻止她。”
“說你去就你去了，這次該輪到我了。”
“對J，說話就說話，你怎麽又丢牌！而且明明該我了！”
昌明雖然輸了，但這些人壓根不擔心，打牌的打牌，閑聊的閑聊，沒把入侵者當回事，他們狼牙可是擁有十名異能者，人數過百的中型聚集地。
這一畝三分地，是實打實殺出來的。
幾個人争論不休，看向另一個拿着望遠鏡的人，那人三十多歲，面容方正戴着眼鏡，嘴裏叼着根點燃的煙。
方正興捏着煙吸了口：“讓拿槍的上。”
所謂拿槍的上，就是到冷藏庫一路上用火力覆蓋。
變異者是有奇奇怪怪的能力，可終究是血肉之軀，除去一些特別的，被子彈擊中一樣會流血會死，也許他們能對付一把槍，但五把十把呢。
衆人一聽就知道沒戲，老大不讓他們出手，就意味着拿不到戰利品，頓時哀嚎起來。
那打牌的摔了牌跳起，方正興朝旁邊挪了下，這家夥翻下窗戶，轉瞬就沒影了，“那我去出任務。”
另一人手裏的牌當時碎成渣，跟着跳下窗：“艹，你是快輸了才跑的吧！給我回來！”
混亂中只有靠譜的趙陽拿起對講機，通知防守小隊趕緊就位。
方正興加了句：“把瘋子放出來。”
趙陽感到詫異，照實吩咐下去，屁大點事怎麽用得到瘋子，想到對方那饑餓渴求的眼神，他不禁搓了搓手臂。
……
黎傲看向兩邊高樓，摸了摸斷過的食指，當然現在那裏是完好的，托這傷的福，她對被人瞄準十分敏銳。
四周的人驟然散開，五個壯漢從樓房裏探出身，雙手握着個黑色玩意對準她。
黎傲還在猜測用途，不等她摸到眉目，火光閃爍，巨大的聲響回蕩開，猶如猛獸在天地間咆哮。
教堂後面，田間勞作的人紛紛彈起，側耳仔細聆聽，沒有聽到警報後，便繼續彎下腰，以往槍聲很快會停，與其關心這個，不如多種些玉米。
然而這次的槍聲，卻不如他們猜的那樣，很快就停下。
在火舌出現的同時，黎傲的身體就動了。原來是改良的□□。
一枚‘異箭’朝她的眉心射來，在擊中她的瞬間，黎傲的頭忽然往後一倒，異箭貼着她眼睛射入地面，留下黑乎乎的孔洞。
随後是兩枚，十枚，總共三十四枚異箭，前後一同朝她射來，而它們攻擊的地方各不相同，有瞄準黎傲的腿，胳膊，也有瞄準腹部胸膛乃至眉心。
方正興夾着煙，第一枚子彈落空，他不意外，倒是對方躲避的方式有些意思，不像她之前表現出的能力，這不重要，幾秒後這個讓他不高興的人，就會渾身是血，永遠地閉上眼睛。
他彈去煙灰，正要将煙塞回口中，動作突兀頓住。
那臉黑得可笑的女人，腰往前一扭，肩膀後縮，手臂貼在背上，兩條腿擰在一起，身體竟變成巴掌寬，普通人這樣做，全身的骨頭早就斷了，她卻以這種詭異的姿勢，避開了絕無可能避開的子彈！
更為神奇的是，這個過程中她還在接近冷藏庫，速度快得吓人。
方正興把煙掐了。
那五人已經換上第二個彈匣，這次沒有槍膛裏那枚，總共可射三十枚子彈，相比于之前對人正面開槍，這次瞄準的是更易中彈的背面。
巨大的開槍聲再次響起。
方正興微微探出身。
女人沒有停下腳步，她甚至沒有回頭，只是調動全身，卻不再将身體擰起，而是猛地下腰，速度快得像是攔腰折斷，将自己縮成皮球大小，彈雨從她頭頂射過，打得水泥路千瘡百孔，激起大片石屑，威力十分驚人。
但沒有一發擊中，而對方已來到冷藏庫的入口，她沒有馬上進.去，相反擡起了頭。
四目相對時，方正興心中一抽，猛地丢掉望遠鏡，他想要後退，但忍住了。
她為什麽不馬上進.去？示威？還是發現……我了？
方正興從窗口退開，用牆擋住自己。
很快他發現自己猜錯了，那女人手一揚，随後響起驚恐的叫喊，有人扔掉了自己的□□，他趕緊抓起望遠鏡，發現□□的槍管上居然插着石片，将整個槍管給紮透了。
方正興穩不住了：“快把老楊他們叫回來。”
教堂旁的小屋前，黎傲并沒有進屋，而是繞到屋後面，随便踢了一腳，木板翻開露出黑乎乎的洞口，她轉過身，十米外站着一個人。
那人頭發蓬亂，蓋住了臉，只露出一雙充滿血絲的眼，脊柱佝偻雙手無力耷拉，身上衣服血跡斑斑，粘着碎肉末，唾液順着下巴滴落。
黎傲眼睛一動，在這人身上，她已感受不到多少人性。
疾跑而來的方正興，見到那厲害的女人，正在與瘋子對峙，便放緩腳步不再接近。
瘋子是他手底下最強的異能者，教堂好幾次差點失守，最兇險的一次是遇到變異蟻群，手指大的螞蟻黑壓壓一片，任何落到蟻群裏的活物，都會被啃食成白骨。
好好一個活人掉進去，起初還能掙紮扭動，直到最後被螞蟻覆蓋，從撕心裂肺地嘶嚎，到悄無聲息不用一分鐘。
沒有人想這樣死，太痛了，最後是瘋子救下他們，靠吃的方式。
瘋子一邊吞噬變異蟻，一邊被蟻群吞食，他的異能就是吃，只要吃得夠快，就相當是不死的，誰先能吃完對方，誰就贏了。
後面的方正興不想回憶，但沒人比瘋子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