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昕就在這鳳凰山裏住了下來。

周老頭歇了只歇了一晚就開始興沖沖地折磨李昕。

李昕表情尴尬地被周老頭脫光趴在床上,周老頭的手在他後腰上靈巧地揉按着,那已經長久失去感覺的尾椎竟泛起淡淡的麻癢來。

周老頭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啧了一聲道:“那小崽子還說你脊椎斷了,哪有那麽嚴重。”

李昕面上泛起喜色:“前輩,我還能治好?”

周老頭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就是骨頭變形阻斷了筋脈而已,早知道這麽容易老頭我都懶得親手弄你。”

李昕松了一口氣,面上浮起笑容。

周老頭捏着下巴:“不過你娘子費那麽大功夫把你交給我,我總歹讓你脫胎換骨一次才對得起他那根胳膊吧。”

李昕沉浸在可以治愈的喜悅裏沒聽清周老頭的話,等他清醒過來周老頭已經出去扛了個大鐵桶進來,在鐵桶下點起火。

李昕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

周老頭在鐵桶裏扔了一筐藥材用鐵楸翻炒出香,又加了滿水,等水咕嘟咕嘟冒泡時又開始往裏扔藥材。

李昕眼皮跳了下:“前…前輩,你放了什麽?”

周老頭咧着一嘴黃牙嘿嘿直笑:“蔥姜蒜花椒大料陳皮香葉,哦,對了,少放了醬油。”說着他在藥箱裏搗鼓出一個瓷瓶來,烏黑的汁液一倒進鐵桶裏,滿桶的水都變成了濃稠的暗褐色。

周老頭搓着手笑吟吟地來到李昕面前:“小娃娃,你打算頭先進還是腳先進?”

李昕面色發苦:“前…前輩你這是要幹嘛?”

周老頭咧嘴道:“做醬香兔肉。”

李昕行動不便無處可躲,被周老頭捏着脖子扔進了大鐵桶裏。

寂靜的鳳凰山中響起一陣凄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在地室裏睡覺的俞成莊頭痛地扶着額坐起來,喃喃道:“那老頭又找到新玩意兒了。”

李昕凄慘地被扔到鐵桶裏咕嘟咕嘟煮着,暗褐的藥水中似乎有無數條小蟲子,正拼命往他皮膚裏鑽。

細小的血管裏癢得讓人想發瘋,卻一動也動不了,只能任由那種感覺往皮肉深處蔓延,連骨頭縫裏都像爬滿了小蟲子。

周老頭心滿意足地抱着酒壺欣賞李昕扭曲的表情。

李昕咬牙切齒地默默想着等能動了就把這老頭扔進來煮上三天三夜!

爬進身體的小蟲熱乎乎的,慢慢集中在後腰的傷處,正根脊椎骨都暖了起來,竟有點…舒服?

鐵桶裏的水咕嘟冒泡,卻沒有把人燙傷的溫度。

李昕适應了那種小蟲滿身爬的感覺,在熱氣蒸騰中全身軟綿綿的有了點困意。

周老頭把酒壺遞給他:“小娃娃喝兩口。”

李昕迷迷糊糊地接過來喝了兩口,被烈酒嗆的直咳嗽,被熱氣熏紅的眼睛怒氣沖沖地瞪着周老頭。

周老頭得意道:“這點酒就能嗆着,小娃娃你是個姑娘吧?”

李昕還沒說話,門口卻傳來一陣輕笑聲,一個男人懶洋洋地走進來,他走路的姿勢東倒西歪,竟還沒摔到地上。

李昕眨眼:“你就是那個半死不活的?”

俞成莊樂了:“你就是那個還沒斷奶的?”

李昕回頭瞪周老頭。

周老頭喝着酒咂嘴:“小奶娃不是都喜歡跟小兔子玩兒?”

李昕迷糊着反駁道:“不是我喜歡,是丹青喜歡兔子,我才…我才……”

俞成莊挑眉:“丹青?”

周老頭随口道:“是這小娃娃的心上人。”

俞成莊打趣道:“小兄弟,你家那小娘子怕不是喜歡兔子,是睹物思人呢。”

李昕迷茫地縮在鐵桶裏眨眼。

俞成莊手賤地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你就像只兔子。”

周老頭嘿嘿樂了:“小莊啊,你這麽一說我看還真像。”

李昕很想問清楚想清楚,但是水裏似乎是加了催眠的藥物,他腦袋越來越迷糊,頭靠着桶沿閉上了眼睛,身旁兩人的說話聲漸漸模糊起來。

周老頭等李昕泡透了,把人抱到床上擦幹了塞被子裏,這才想起亂跑的俞成莊,瞪大眼睛道:“你怎麽跑出來了???我不是說過三月之內不能出地室嗎!!!”

俞成莊懶洋洋道:“我知道我知道,三月之內不能出地室,七年之內不能出此山,你還要唠叨多少遍?”

周老頭跳起來把俞成莊往回趕:“你個臭小子快點回地室睡覺去!你出來逛一圈老頭幾天的辛苦就全白費了!!!”

俞成莊依舊東倒西歪地往回走:“喂老頭,我在那兒悶得很,你讓那小娃娃陪我說話去我就不出來了行不行?”

周老頭跳腳道:“行行行,祖宗你快回去吧!!!”

李昕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西邊的天空一片通紅,漫天彩霞美不勝收。

李昕用手撐着坐起來,腿部竟稍微有了點知覺一一那只小兔子正在他腿上爬來爬去的。

李昕欣喜若狂,用力揉了揉兔子的耳朵:“兔大仙,兔大仙。”

被稱為大仙的兔子暫時原諒了李昕揉他耳朵的無禮舉動,用前爪點了點李昕的大腿,高昂起毛絨絨的小腦袋。

李昕試探着動了一下腿,可用盡力氣也只能稍微挪動一點,他垂下目光繼續摸小兔子軟軟的絨毛,低聲道:“你怎麽來了?”

小兔子轉過身子去用屁股對着他。

李昕輕輕笑出聲來,指尖挑弄着小兔子毛球般的尾巴,直逗的小東西撲過來要撓他,太子殿下才笑着向兔大仙讨饒。

兔大仙呲着小牙瞪了李昕一眼,撲上去一爪撓上了太子殿下的命根子。

李昕的臉瞬間白了,他面色扭曲地瞪着這個小東西,小東西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一人一兔互瞪了半天,終究還是兔大仙瞪累了,打了個哈欠就那麽趴在李昕腿上睡着了。

李昕目瞪口呆,對着毛絨絨軟綿綿的一坨沒下得去毒手,任由膽大包天的兔大仙在他腿上睡着鼾聲四起。

李昕把小兔子放到枕頭邊上,試探着挪動着自己的雙腿,還不死心地拿簪子紮了兩下,很可惜只有輕微的感觸。

周老頭笑眯眯地端了飯菜進來:“小娃娃急什麽,再泡兩三天保管你活蹦亂跳。

李昕讪讪地把簪子收起來,埋頭吃飯。

被周老頭用大鍋煮了三天後,李昕果真開始活蹦亂跳,可他還沒來得及跟那只撓他命根子的兔子算賬,就被周老頭一腳踹進了地室裏,去陪那個半死不活的聊天解悶。

李昕探頭探腦地走進地室,立馬被凍得哆嗦了一下,裏面不知道堆了多少冰,寒氣嗖嗖往外冒。

臺階并不長,很快就能看到一個人躺在冰上睡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衣,确實有那麽點半死不活的樣子。

半死不活的人聽覺卻很靈敏,聽到腳步聲就睜開眼睛坐起來,笑吟吟地朝李昕打招呼:“能走了?”

李昕看不出他的年紀,但聽他語氣總覺得似乎不小了,便叫了一聲:“前輩。”

俞成莊最喜歡這種乖巧聽話的漂亮少年,一聽就樂了,連連招手:“來來來,前輩送你個好東西。”

李昕走過去。

俞成莊真從懷裏掏出個東西來給他:“拿着拿着,看着你也像個有錢人家的,笛子會吹吧?”

李昕愣愣地點頭。

俞成莊笑吟吟道:“這笛子可是我削出來的,只要你別吹的太難聽都有迷魂之能,好玩的很。”

李昕越發哭笑不得:“前輩,晚輩用不上這個……”

木笛在俞成莊漂亮的手指間翻轉着,俞成莊低聲道:“小孩兒,看不起這些旁門左道是不是?”

俞成莊的聲音分外低沉,響在人耳邊有種酥麻如夢的錯覺。

李昕心頭一跳,莫名伸手接過了那只木笛。

俞成莊拍拍他的後腦:“小樣,就算你不屑于用這個對付敵人,和心上人翻雲覆雨前吹上一段,那可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李昕面色發紅,手裏的東西抓緊也不是,扔掉也不是,窘迫得手足無措。

俞成莊壞笑着拍拍手:“聽說你那心上人是個萬裏無一的大美人,怎麽樣,跟前輩說說。”

李昕小聲道:“他…他……。”

俞成莊懶洋洋道:“我聽周老頭說你那心上人心眼兒不少,你這個老實孩子天天被她欺負吧?”

李昕怔了一下,道:“丹青他…他可沒空欺負我,他要是不理我,我就難受得要命。”

俞成莊測頭道:“丹青?這名字好啊,那姑娘可擅丹青啊?”

李昕撓頭道:“丹青他不是姑娘,不過他的畫倒堪稱天下一絕。”

俞成莊面上漸漸浮起奇怪的神情來:“不是姑娘…天下一絕……”

李昕輕皺着眉:“前輩可是覺得男子之間……”

俞成莊擺手道:“我跟我徒弟也有一腿,你不用不好意思。”

李昕目瞪口呆。

俞成莊開始皺眉,他低聲自語道:“不會吧…這麽巧……”他忽然問,“你那心上人姓沈吧?”

李昕一怔:“前輩認識?”

俞成莊微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昕一直覺得這位前輩不大像活人,那皮膚白得倒像是宮中名匠用白玉雕的人像,這一笑讓李昕頗為擔心他會把自己笑裂了。

俞成莊也只是笑了一會兒,然後意味深長地看着李昕:“小孩兒啊小孩兒,我該說你賺大了呢,還是被坑慘了?”

李昕低聲道:“我知道他身份複雜,但是……”

俞成莊打住他的話:“別,其實我不怎麽清楚他到底是誰?但是這小師弟的脾氣我還是有點印象的,他把你弄這兒來八成是要瞞着你做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猜,至少半年之內周老頭是不會放你出去的。”

李昕心下莫名開始發慌,面上卻下意識地不願表現出來,玩笑道:“前輩何出此言?”

俞成莊嘿嘿道:“因為他從小就這樣,幹壞時總會覺得心下愧疚,所以事前會支開被算計的人,還多少弄點賠償才能心裏自在。”

李昕沉默了良久,才徐徐道:“他…他又是何必。”

俞成莊嘻笑道:“我哪兒知道,大概是出身高貴的人天生就有股傲氣吧,你看他把我害這麽慘,之前還拐彎抹角地幫我跟我徒弟修成正果,弄得我現在都不好意思恨他。”

李昕直直地瞪着俞成莊:“前輩跟我說這些話,是想讓我快點出去找他是不是?”

俞成莊連忙擺手:“別,可別,我還要在這荒郊野嶺裏呆七年呢,好不容易有了個說話的你可別走,你一走可不是要悶死我嗎?”

李昕緊握着手中木笛,低聲道:“前輩送的禮物,李昕若用得上,自會感激前輩的恩情,告辭。”說着起身就往外跑。

俞成莊在後面喊:“你跑什麽呢?周老頭清晨才會去山上,你現在跑不了的。”

李昕頓住腳步,咬咬牙沖了出去。

李昕記着俞成莊說過的話,清晨時悄悄溜向山谷出口,然後被咧着黃牙的周老頭拎了回來,從此以後被兔大仙和他的一衆兄弟姐妹嚴加看管,防止他再逃了。

李昕對俞成莊的話已經信了七成,每天被一群兔子困在房子裏賺錢,火急火燎過後竟奇異地慢慢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的腦子也是迷糊的,一會兒想着沈丹青,一會兒想着他父皇,後來又想起了晉王世子,想起他皺着眉說沈丹青不簡單。

李昭他失蹤了那麽久,到底出了什麽事?

李昭早就不住地窖了,自從他死皮賴臉拜柳斂為師後,本事沒學到多少,生活水平卻越來越好,如今像個大爺一樣住在客棧上房裏,整天吃飽睡睡飽吃,沒事的時候還會畫個春宮圖然後對着柳師父眉來眼去,氣得千狐掌櫃幾次三番想殺了他一了百了,都被柳斂以“主人有令”的名義攔了下來,不過看他握刀時緊繃的指節,多半也有一刀砍了這位活祖宗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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