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隔天,喬琛果真陪肖墨去了百貨。兩人在賣嬰兒用品的店面瞎逛時,喬琛接到了一通電話。接電話的途中,他的眉頭一直緊鎖着。

肖墨手裏拿了一件迷你的小裙子,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定定的看着他。

喬琛挂了電話,高大的身軀似乎在過道裏穩了穩,才轉身朝着肖墨信步走來。

“怎麽了?”肖墨将手裏的小裙子挂回原處,輕聲問着喬琛。

“我這裏出了點問題。”他眉頭依舊緊蹙着:“這樣吧,你先在這裏逛逛,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陪你。”

他轉身之前,還伸手安慰式的拍了拍肖墨的肩。

轉身剛走了幾步,肖墨追了上來,抓着他的手臂,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說:“喬琛,你放心去處理事情吧,不管你需要多久。我等你!”

喬琛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側頭在肖墨的臉頰上吻了吻:“嗯。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肖墨本就該這麽大度的放他走。

雖然喬琛沒有對她說出事情的原委,可從他的表情看來,這事情還挺棘手的,可真當她自己眼睜睜看着喬琛的背影從眼前慢慢消失的時候,那潛藏在她心裏的落寞與憂傷就不約而同的發酵了,釀成了一杯苦的難以下咽的酒。

……

喬琛驅車趕到軍區醫院的時候,羅芸正裹着淺灰色的風衣站在醫院的大門口。她的臉色也不大好,即便喬琛走近她身邊時,她神色還是恍恍惚惚的。

“爺爺什麽時候昏倒的?”喬琛邊往裏頭走邊調頭問着身後跟來的羅芸。

羅芸聲音略帶哭腔的回道:“今天早上……我把早餐送去爺爺房裏,他還睡着,我沒在意,到了中午,我喊他下來吃午飯,推門進去,發現,早上送過去的餐點原封不動,他還是維持着早上的樣子躺着,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便上前喊他,喊了好幾聲,他都不回應我,我這才發現,爺爺昏倒了,便趕緊給醫院打了電話,然後……就……通知了你……”

喬琛行走的步子頓了一下,可沒一會兒又恢複了正常。

“醫生怎麽說?嚴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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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們還在等檢查的結果。”

喬琛在羅芸的帶領下,站在走廊裏,隔着ICU病房的玻璃窗定定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這才猛然發現,床上的這個人,再不如當年那般意氣風發了,他老了。

不知怎的,他竟突然記起了,23歲那年發生的事情。

那天,喬爸爸喬媽媽被人從破舊的橋洞底下救起,渾身是血的送進醫院,他們閉着眼睛躺在舊黃的擔架上,被醫生相繼推進急診室。

當時的喬琛正處于那般經不起風雨的年紀,他那麽無措地靠在醫院的瓷牆面上,無聲哭泣着。

直到着一身墨綠軍裝的喬太爺,拄着黑漆漆的拐杖,腳步深沉卻堅決地走近他,在他肩上輕輕一拍,低聲呵斥道:“人高的小子了,哭什麽?”

喬琛這才側頭,倔強的将臉埋入自己的肩膀,稍稍止住了沒出息的眼淚。

喬太爺嘆了口氣,慢騰騰的坐在冰涼的木椅上,深邃的雙眼死死盯着手術室門前亮着的燈光。

“啪。”燈滅了,走出來正在摘口罩的醫生。喬太爺立刻拄着拐杖緊跟在喬琛身後迎上去。

喬琛至今都忘不了,醫生垂下眼睑,一臉悲痛的跟他們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他們……被……發現的太晚了……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對不起……你們請節哀……”

喬琛的心,猛地,像被千斤重的鐵錘掄打着,說不出來的疼痛。他揪着自己的衣襟,豆大的眼淚珠子又不可抑制的砸了下來。

“不準哭!”喬太爺又是大喝一聲,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着:“他們為國捐軀,死的光榮。我們有什麽好哭的!果然,我喬某人的子孫都是一副铮铮鐵骨!”

喬琛死死咬着唇瓣,拼命止住往下掉的眼淚。

也許從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作為一個男人,人生有很多的脆弱是不能表現用眼淚表現的。

喬太爺伸手過來,緊緊的捏着喬琛的雙手:“走,孩子,跟爺爺回家。”

那時候,在喬琛的眼中,喬太爺就是個神,偉岸到永遠都不會倒下,可如今,那個用堅硬胸膛給自己遮擋風雨的長輩卻倒下了,像這樣一般,他的生命變得如此脆弱,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帶走……

“喬琛……”羅芸緩緩的開了口:“放心,爺爺會沒事的。”她頓了一下,繼而說道:“你在這裏坐會兒,我去趟洗手間。”

喬琛安靜的點了點頭,羅芸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點了一只煙,雙手撐在膝蓋處,微眯着眼睛,靜靜地吸了一口。

瞬間,那濃重的煙草氣味便順着幹澀的咽喉滲入到他的五髒六肺之中,讓他有了短暫的輕松感。

他彈了彈煙灰,正巧,神經外科的瞿主任推着金絲框的眼睛從辦公室裏出來了,在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中,他立馬意識到,這裏是醫院,不能抽煙,便扔了手裏的香煙,用腳碾滅了火頭,再将香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瞿主任幹咳了一聲,繼而單手揣在偌大的白色制服口袋裏,緩緩踱步過來,在喬琛身邊立定,側頭看了一眼躺在病房裏的喬太爺,繼而捏了捏喬琛寬厚的肩膀:“檢查報告出來了……”

喬琛一愣。

瞿主任看了看他,微微的嘆了口氣:“跟我進辦公室,我跟你細說……”

在瞿主任的辦公室裏,喬琛看到了辦公桌上貼着的一張CT片子。

瞿主任站在桌前,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喬參謀長,請坐。”

喬琛将雙手插,進自己的褲兜:“不用了。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瞿主任推了推眼鏡:“是這樣的。”他指了指那亮光處的片子:“這是喬太爺的CT報告,在他顱內長了一顆瘤,經檢查還是惡性的腫瘤,喬太爺目前的情況,就是俗稱的腦癌,且是晚期,我們都覺得非常不樂觀。”他突然擡了頭:“喬參謀長,我看……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

喬琛抿着唇,良久才沙啞着聲音問主任:“那……能不能開刀?”

“喬太爺都80高齡了。先不說開顱手術的危險性,但就他的身體而言,術後的恢複也是極其困難的。”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麽?”喬琛還有些不死心的追問道。

瞿主任無奈的搖了搖頭:“往後的日子,他的間歇性頭疼會來的越發猛烈,我只能盡量用藥物減輕他的痛苦。”

喬琛低頭緩了好一會兒的情緒,良久,他才輕聲應了應:“嗯。”

……

喬琛從瞿主任辦公室裏走到ICU病房的門口,羅芸立刻迎了過來。

她雙眸紅腫着,顯然是哭過了。

“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羅芸。”喬琛緩緩的開了口:“醫生說,爺爺是腦癌晚期,活的時日不多了。”

“嗚嗚……”羅芸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唰唰的往下掉。她在哭喬太爺,也在哭自己。

自從嫁去了喬家,她一來靠不到父母,更別談靠的了喬琛了,可,唯有這個爺爺是真真兒對她好的,現在,這樣的靠山突然之間就崩塌了,且一點前奏都沒有,她崩潰也是正常的。

喬琛側身從她身邊走過,直直的立在玻璃窗前,宛如一尊雕像,面無表情。

羅芸哭了一陣兒,情緒稍稍緩和,她楷幹淨眼淚,走到喬琛身邊。

“還沒吃飯吧。我炖了點湯,原本給爺爺喝的……可……”她轉身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白色的保溫瓶:“喬琛,還是你喝掉吧,不然,就該冷了。”

喬琛只輕輕的擺了擺手,不發一言,視線依舊死死盯着喬太爺,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一樣。

羅芸看見他這幅樣子,心,更疼了,剛剛憋下去的眼淚,又發瘋似的湧了出來……

喬琛站了好久,大概有一個多小時,他轉過僵硬的脖頸,緩緩的脫□上的外套,遞給一旁的羅芸:“你也累了,不想回去的話,就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那……你呢?累不累?”

“我不累。”

……

肖墨在百貨公司來來回回逛了七八遍,時不時從護欄那裏看着由下而上的電梯,卻怎麽也見不到喬琛的身影。

她靠在牆上,扶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雙眼無神的看着從自己面前來來回回經過的人,有的是朋友陪着,有的是家人陪着,有的是情人陪着,很少像她這樣大着肚子獨自逛街的女人。

她怏怏的從牆上彈起,拎着方才買好的小衣服,乘上電梯,去了五樓的咖啡廳。

她還是點了老樣子的熱牛奶,坐在了她時常跟落落坐下的靠窗位置。

她百無聊賴的攪着面前的牛奶,側頭,看着窗外,車水馬龍,一片祥和之景。突然間覺得,像這樣猛地俯身,一切竟然還是那麽清晰,視覺感受還是挺不錯的。

她吸一口牛奶,就側頭看一眼窗外,在她第四次看窗外的時候,她的目光頓住了,停留在了,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是駱以歌,快小半年沒見的駱以歌。

他穿着淺灰色的西裝,一般上班族的調調,手裏拎着精美的禮品袋,邁着大步子,從門口的階梯往下走,然後到了馬路邊,攔了一輛的士,絕塵而去……

這個男人,幹淨的如同清水一般的男人,也許,早忘了,曾經他愛過的,一個配不上他愛情的女孩兒。

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便從一旁的手提包裏,翻出了自己的手機。這個時刻,她的人不受控制的想念起了喬琛。

她要找到他,不管他在哪兒,也不管他是不是跟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虐了你們的小心髒了麽?起先是喬琛得知跟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爺爺病重,他那麽含蓄的男人對這種事情發生的心理活動,希望大家能揣摩的到,接着是羅芸聽到喬太爺病重的心理活動,我交代了一句,但,其他的感受,還得你們自己品味,最後,我提到了肖墨偶然看見的駱以歌。然後又突然想去給喬琛打電話……她的心裏活動,雖然我已經有一個答案,可是,最重要的答案還得你們自己捉摸。

千萬不要以為駱以歌這個是炮灰哦,他的出現可是對墨墨的心裏産生了不小的影響呢,可,事實是,他就是個炮灰,估計以後都不會在出現了的炮灰……

哎……我還是想提一句,微微最近發郵箱發的心力交瘁,同志們,能否減輕我這把老骨頭的工作量?加個我的qq群,被鎖的章節以後都放在裏面,供你們永久下載……群號,見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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