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肖墨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剛入8點的清晨,街道上人來人往,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人們邁着急促的步伐,為了生計奔波着,肖墨突然很想融入這樣的節奏裏,融入這樣平凡高尚的生活裏。

可當她從街邊精品店的壁櫥裏看到了自己微微隆起肚皮的樣子,那一瞬間,這一平凡的夢想瞬間破滅了,反光中,她好像看見了喬太太高傲自若的模樣,耳邊也回響起了喬琛刺人發膚的言語,還有帶着甜美笑容跟自己面容相似的秦夢楚……

她忽然有些迷茫,有些不知道,自己在這将近一年的時光都幹了什麽?又得到了什麽?難道僅僅是受盡世人唾棄的身份和一個無處躲藏的孩子?

街巷的風讓她感覺到刺骨的冷,她不得不裹緊身上的外套。

緩緩的,她走近了自己常去光顧的那家糖炒栗子的店鋪。老板很熱情的招待了她,他曬着白白的牙齒跟肖墨說:“怎麽今天自己來了,老公不在家,工作太忙了麽?”

肖墨咬了咬唇瓣,只尴尬的笑了笑。

“老板,來一份糖炒栗子!最大包的那種。”肖墨正付着錢,後面就傳來了一聲叫喊。是一對小情侶,她轉身過去的時候,躲在男孩兒懷裏的女孩兒還朝着她笑了笑,她有些不适應這樣的場景,可偏偏,老板進去拿零錢去了。

“怎麽樣?親愛的,我還是很大方的吧?”男孩寵溺的捏了捏女孩的鼻尖。

女孩嬌嗔的拍掉了那只造作的大手:“都說不吃了,咱倆這個月的生活費都超标了。”

“那有什麽關系,有哥哥在呢,不會讓妹妹挨餓的。”男孩嬉笑着在栗子攤前大手一揮:“你只管大膽的吃!我就算賣身也要喂飽你……”

“你少來,你賣身?誰要啊!”

“你要不要?”

“不要……”

……

兩人正吵鬧着,老板掀開布簾從裏頭的房間出來了。手裏抓着一把零錢。

“這是您的錢,走好哈,歡迎下次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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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墨微笑着點點頭,拎着糖炒栗子從店門口匆匆撤退了。剛走了兩步,她又不受控制的轉了頭,豔羨般的看了看那一對小情侶,很年輕的樣子,估摸着還是沒有經濟來源的大學生。

漂亮的女孩子本就該讓男人捧在手心裏疼的,可是,往後,肖墨這樣的女人,誰還敢捧在手心裏疼?

“這世上再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那樣與我這般匹配了。”

這是自己第一個人愛上的男人跟自己說的如此撕心裂肺的話語,大概,肖墨這輩子都無法忘懷了。

想想自己真覺得可悲,就為了那樣一個冷漠極致的男人衆叛親離了,現在落了難了,她連向他們求救的臉面都沒有。

算了吧,還是先去公寓吧,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別再鸠占鵲巢了吧。

她伸手在路邊攔了一輛的士,窩坐在車後座,雙手顫抖的撥開糖炒栗子的紙包裝袋,無聲的剝殼送到嘴邊,甜膩的口味蹭着幹涸的味蕾騰上腦門,有一絲嗆人的感覺。

她迅速的看着窗外,試圖将欲哭的眼淚逼回去……

“閨女,你怎麽了?哪不舒服麽?”司機大叔從車前的鏡子裏看見肖墨不好的臉色,關心的問道。

肖墨一驚,轉過頭,輕聲說了一句:“謝謝,我很好……”

一個陌生人尚能如此關心的問候一句,可那個人呢,她肚裏孩子的父親呢?卻是一絲消息也沒有,就連一通電話,一個短信都懶得給她。

……

肖墨離開後,喬琛在墓園發了一會子呆,兜裏帶過來的一包煙很快就抽幹淨了,他盯着地上橫躺着的一排煙蒂,揉了揉自己發亂的頭發,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秦夢楚的照片。

雙手在臉上抹了抹,站起身。

開車門的時候,他突然頓了頓,肖墨弟弟住院那次,肖墨許是為了報答自己,曾給了他一場畢生難忘的歡愉,就在這輛車上,她那麽嬌羞的望着自己。

可,過了今天,他們大抵再也回不去了吧。一旦孩子生下來了,肖墨就一定會離開他,這是必然的。

現在的她一定恨毒了自己。

他那麽鴕鳥般的想着,幸好,他們之間還有一個五個月大的孩子,只要有那個聯系他們血脈的小東西在,至少,現在她還不會離開。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喬琛猜想,她一定會想明白的。

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肖墨走的時候,臉色是那樣的蒼白,話語也是那般的激烈。

他不得不在去醫院陪爺爺之前拐去公寓,在小區的外圍,他給家裏的阿姨打了個電話,讓她下樓,自己好吩咐她兩句,不是他不想上去見肖墨,而是,怕她看見自己之後會越發的生氣,畢竟,她還懷着孩子,心情不能再有大的起伏了。

阿姨很快就下來了。

她輕輕敲了敲喬琛緊閉着的車窗。喬琛落下了窗,聲音沙啞的問道:“她回來了麽?”

“是的,喬先生,肖小姐已經回來了。”

喬琛擡眼看了一眼公寓的窗戶,接着問:“她現在怎麽樣?”

阿姨一愣,但很快的明白過來了,估摸着兩人吵了架了,便垂着頭,如實禀告着:“小姐一回來,就進房間,估計睡下了吧。”

喬琛抿抿唇,勾着手,從車後座,拿了一大方便袋的東西,轉交給了阿姨:“這裏有糖炒栗子,紅燒豬手,酸辣粉等她愛吃的東西,你拿上去吧,等她醒了,你熱一熱,給她吃了。”

阿姨畢恭畢敬的收下。

喬琛眉眼低垂着,跟阿姨揮揮手:“好了,我沒什麽要說的了,你先上去吧。她情緒不好,身邊不能離開人。”

“好嘞,那……喬先生,我先上去了……”

阿姨前腳剛走,喬琛就探出頭輕喊了一聲:“要是,她問起來,這是誰買的,你千萬別說是我買的。”

阿姨:“……”

阿姨回到公寓,就立刻将喬先生買的東西分類擺進了冰箱,順到糖炒栗子的時候,不由的大吃一驚,裏頭的栗子全是剝好殼兒的,一個個金燦燦的,讓人看着好不眼饞。

她啧啧的搖了搖頭,就這麽個貼己的男人,肖小姐居然還會跟他吵架?

她拿了幹淨的盤子,将栗子倒進去,轉身敲開了肖墨的房間。

肖墨的身子蜷成一團,模樣看上去累極了。

阿姨大步走過去,摸摸肖墨的額頭:“小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肖墨伸手擋住了阿姨的手:“沒事兒,我就是有點累。你出去吧,讓我睡會兒先。晚飯就不用喊我了,你也好早點休息。”

“那這栗子?”阿姨欲言又止。

肖墨翻身瞥了一眼,一字一頓的說:“你吃吧,我吃不下。”

阿姨走後,房裏恢複了寧靜,其實,肖墨說要休息,也不過是個借口,她只想安靜的躺會兒,以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離開。她的視線四下流轉,最後停在了牆角的行李箱上,它還像來時那樣,孤零零的立在那裏,跟這間屋子的裝潢毫無共通點。呵呵……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變的只是過程。

肖墨不知不覺就睡着了,猛然驚醒,擡頭看了一眼床邊的鐘表,上面顯示着晚上九點。肖墨坐起身子靠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半個小時後,她翻身下了床,習慣性的将被子疊好,将房間髒亂的地方清理了一下,最後在衛生間裏洗了把臉,拿出粉餅補了補氣色。

她微笑着看着鏡中的自己,說:“肖墨,一切都結束了。”可笑着笑着,就突然好想落淚。

她提着行李從房間裏出來,将身上的鑰匙放到幹淨的茶幾上。最後再看了一眼,喬琛給自己的金絲牢籠。苦苦的笑了笑,便關上門,提着輕輕的行李箱,下了電梯。

秋天早就到了,這會兒又入了夜,氣溫與白天相比相差甚遠,肖墨出了門,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她穿着高跟鞋,拉着行李箱,在寥寥無幾人的馬路上快跑,跑了好遠,低頭看看,自己隆起的肚皮還在。

她突然沒有氣力的蹲在地上。這孩子五個月了,就像是一根蒼老的樹根一樣,仿似在肖墨的肚子裏駐紮了。她曾經很愛這個孩子,給孩子織了很多毛衣,還給孩子娶了好多名字,如果是男孩兒就叫什麽,如果是女孩兒就叫什麽?可如今,她卻發現自己愛不起了。

她想了良久,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她沒想到,對方那麽快就接了。

她愣住了,好久都沒說話。

“你還打電話過來幹什麽?”還是如往常一樣的火爆語氣,可肖墨聽起來卻還是那麽的溫暖,她不知怎的,竟無聲的哭了起來。

“沒出息的……”對面的落落沒好氣的罵了一聲,可沒一會兒又問道:“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在XX路,元祖蛋糕的門口。”肖墨努力的遏制住啜泣聲回答到。

“知道了。在那等我,千萬不要走開。”正欲挂斷的時候,又添上了一句:“聽見沒有,要是你走開了話,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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