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說的年年, 不是洛鏡書嗎？”
蕭程比他還要迷惑，“年年怎麽可能是洛鏡書, 他們是兩個人，年年是洛家領養的另一個孩子。”
謝诏緩了緩，理清關系之後，他心裏忽地有了一個猜測，“是年年告訴你，他叫洛圓的？”
“嗯。”蕭程依舊眉頭緊皺，定定地看着謝诏，“那學長又怎麽會覺得, 年年是洛鏡書？”
這也太荒謬了。
他在年年面前叫過無數次洛鏡書的名字，年年都沒有否認。
現在跟他說年年就是洛鏡書，這怎麽可能？
謝诏壓下心頭的震驚,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大概是我誤會了, 其實我跟他的關系也不是很熟。”
蕭程半信半疑, 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和年年。
他潛意識裏不願意相信, 是少年有可能在說謊。
因為剛才蕭程忽然想到，年年好像從來沒有主動說過他的大名，他也從來沒有問過“洛鏡書”, 他究竟叫什麽名字。
上次在圖書館看見“洛鏡書”時, 他甚至沒有叫出對方的名字……
蕭程晃了晃腦袋，壓下那些複雜的思緒。
連謝诏都承認, 有可能是他誤會了。
他不該懷疑年年。
吃過飯後，謝诏給蕭程看了他從前的作品，然後以現在的眼光去點評以前做的東西，蕭程逐漸沉浸在設計的奇妙和美感裏, 忘了剛才的那些猜測和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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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真地看着電腦屏幕，謝诏卻靜靜地看着他，直到蕭程笑着轉頭看向他時，謝诏才迅速收回目光。
“學長，這幅作品在我看來已經足夠出色了，當初你參賽的時候為什麽沒用它？”
蕭程指着其中一張海報。
“因為我老師建議我拿這副作品去參加另外一項比賽。”謝诏瞥了一眼，回答道。
“老師？”他和謝诏是同專業的學生，兩人的專業老師也有重合，就是不知道謝诏說的是哪一位了。
謝诏心頭微動，“不是咱們學校的老師，是業界的一位大師，你也許聽過他的名字，他叫吳連國。”
蕭程何止是聽過，簡直是太熟悉了。
這位吳連國教授，可以說是設計界的行業泰鬥。
去年的if設計獎，吳連國教授也是評委之一。
蕭程最近一直在學習設計學的一些歷史背景，對那些比較出名的設計大師都有所了解。從謝诏到嘴裏聽見這個名字，有一種教科書裏的人物走進現實的激動。
他像個追星的迷弟一樣，拉着謝诏追問個不停。
謝诏耐心地替他解答，末了才試探着說道：“聖誕節那天，在a市有一個關于産品包裝設計的會展，學弟，你想去看嗎？”
聖誕節？
蕭程猶豫了，那天他準備和年年一起度過。
這是兩個人談戀愛以來，第一次度過一個比較熱鬧的節日，他還給年年準備了驚喜。
謝诏見他似乎有些猶豫，又道：“那天吳老師剛好也在a市，他跟會展的主辦方有些交情，到時可能會在展會的開幕式上發言。如果我們一起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他的語氣帶着幾分誘哄，是看出了蕭程對這位吳教授的崇拜，故意拿對方當誘餌。
他大概猜到了蕭程為什麽會猶豫，想來也是，聖誕節這種日子，大概他是想陪男朋友吧。
謝诏心想，我就非得做一回惡人了。
如果蕭程的男朋友真的是洛鏡書，洛鏡書卻連真名都不曾告訴蕭程，對他又能有幾分喜歡？
他得讓蕭程看清洛鏡書的真面目。
蕭程陷入無限糾結之中，最後還是小聲回答道：“我可以先想一想嗎？”
年年本就不喜歡他跟別的男人有過多的接觸，他還要在聖誕夜抛下年年，去跟別人看展會，蕭程幾乎不用想都知道，年年就算脾氣再好，也會生氣。
要是年年能一起去就好了。
蕭程心裏忽然升起這個詭異的想法。
謝诏不想把人逼得太緊，否則也太刻意了。
“反正現在距離聖誕夜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你可以慢慢想。”
蕭程謝過他，心裏卻總想着這件事情，回學校上課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晚上去接年年放學，蕭程才決定問一問他。
“程哥？”洛鏡書露出驚喜的表情，“今天怎麽是你來接我？”
蕭程在心裏呼出一口氣，沖他露出一個笑容，“嗯，以後你都不用回洛家了。年年，搬出來跟我一起住吧。”
洛鏡書看他俯身幫自己系安全帶，白淨的側臉就在自己面前。
他身體前傾，在蕭程的側臉自然而然地落下一個吻。
“我媽媽她會同意嗎？”
蕭程揉了揉他的腦袋，“她同意了。”
但不是蕭程說服了她，而是姜應下午的時候打電話過來告訴蕭程，年年的事他已經跟洛夫人商量好了。
“我許的那些好處也不用你補償我，蕭程，但願你和你的男朋友能長長久久。”姜應說。
這句話從渣攻的嘴裏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麽，蕭程總覺得他好像在暗示什麽。
結合今天上午的事情，蕭程這一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他有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和慌亂。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樣，走的太順利了，就會有一種腳踏雲端的不真實感。
他怕眼前的這一切就像泡沫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碎了。
一旁的洛鏡書卻是心情大好。
他早就知道了，因為電話就是他讓姜應打的。
要是不盡早把這件事情确定下來，蕭程說不定會親自去找洛夫人，洛鏡書不希望自己的身份這麽快就暴露。
“那以後就要麻煩程哥了。”洛鏡書沖身邊人笑了笑，又歪着腦袋凝視着他的側臉，“程哥，你好像不怎麽高興。”
蕭程心裏忐忑起來，“年年，聖誕夜那天，你們學校有安排嗎？”
像這種國外的假日一般是不會放假的，但是有的學校也會慶祝一番。
市一中則完全以課程進度安排，有的時候會慶祝，有的時候不會。
洛鏡書腦海中的思緒轉了一圈，“那天晚上要舉行表演，我或許可以提前走。”
蕭程心裏有喜有憂，他甚至想問年年，那你想去看展會嗎。
他是真的很想去認識那位吳教授。
但最終蕭程還是什麽都沒說。
越是臨近聖誕夜，蕭程就越心慌，他最終還是決定拒絕謝诏。
他安慰自己，展會以後還會有的。
蕭程有時候的直覺意外的準，就好像這一次，他心頭總有一種預感，如果他真的抛下年年跟謝诏走了，年年一定會跟他分手。
不知道這種奇怪的直覺是從哪來的。
洛鏡書把蕭程的焦慮看在眼裏，不由得有些不悅。
他的小金絲雀居然也有小秘密了。
洛鏡書問他，他還不肯說。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謝诏最近明裏暗裏地試探，知道蕭程跟洛鏡書住在一起，甚至還掌握了洛鏡書回來的大概時間。
他故意挑洛鏡書洗澡的時候給蕭程打電話。
“蕭程，你真的不去嗎，錯過這次機會，最近一段時間都很難再見到老師了。”謝诏頓了頓，“因為老師平時很忙，就連我也很少見到他。”
蕭程已經做好了決定，反倒不如之前那麽焦躁。
“嗯，不去了，謝謝學長。”
在這之前他都沒想過能見吳教授，就當這件事情從來沒有過吧。
謝诏啧了一聲，“你是怕你男朋友誤會嗎？”
“你可以跟他解釋清楚，不然我跟他解釋也行。”
謝诏說：“陪男朋友的時間還有很多，你可以以後補償他。”
蕭程想，在謝诏的眼裏，他大概就是個戀愛腦了。
但他沒法跟謝诏解釋，他那莫名其妙的直覺。
“謝謝學長。”蕭程說，“抱歉，辜負了你的好意。”
謝诏在心裏無聲地冷笑了一聲，嘴上依舊溫柔地安慰道：“沒關系，或許這也是一種注定吧。”
他挂斷了電話。
身後貼上來一具溫暖帶着水汽的身體，男朋友微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程哥，你在跟誰打電話？”
蕭程不着痕跡地将手機屏幕倒扣，手摸了摸肩膀上濕漉漉的腦袋，“跟一個朋友。”
“頭發怎麽這麽濕？”
洛鏡書眸光沉沉，“你的哪個朋友呀？”
他難得這麽刨根問底，蕭程面不改色地說道：“姜子鶴。”
洛鏡書面色愈沉，他剛才隐約聽見了幾句，好像聽到蕭程叫了一句學長。
他能叫姜子鶴叫學長？
“程哥快去洗漱吧。”
蕭程松了一口氣，年年好像信了。
他頗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畢竟他的确動搖過，甚至想過要在聖誕夜這天跟謝诏去看展會。
還是別讓年年知道了。
少年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吹風機的聲音。
蕭程也回到自己房間拿睡衣，随手将手機扔在床上，他從來沒想過要避着年年，出門的時候連房間門都沒關。
洛鏡書等他進浴室之後，才扔開吹風機，沉着臉進了蕭程的卧室。
他知道蕭程手機的密碼，不費力氣地解開屏幕鎖後，徑直點開通話記錄。
握着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那上面清清楚楚地顯示着兩個字。
謝诏。
蕭程果然不是在跟姜子鶴打電話！
洛鏡書心頭湧上一股怒火，蕭程跟謝诏都說了什麽，為什麽瞞着他？
聖誕夜……
洛鏡書忽然想起了什麽，那張臉上的表情更加可怖。
他想起來了，上一世也是在這個時候，謝诏告訴他，他準備跟蕭程告白。
就在聖誕夜。
上一世洛鏡書回到洛家之後，跟謝诏還保持着聯系，謝诏就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
他是怎麽說的來着？
“我會邀請蕭程去看設計展覽，然後帶他去跟我老師見面，之後肯定會在a市住一晚。”
“他很崇拜吳老師，到時候肯定會很激動，對我的好感也會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洛鏡書，你覺得我在那天晚上跟他告白，他會答應嗎？”
想都不要想！
洛鏡書回想起這件事，再一想謝诏打來的電話，只覺得這一世跟上一世的發展軌跡重合了。
其實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上一世這個時候，謝诏知道蕭程沒有男朋友，才會決定告白。
這一世謝诏明知道蕭程已經談戀愛了，他只是想偷偷地撬牆角，告白怎麽也得等蕭程恢複單身。
洛鏡書冷着臉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蕭程之前怕他查手機的時候看見自己跟謝诏的聊天內容，特意把所有的東西都删了。
洛鏡書看不到以前的聊天內容，他只能看見謝诏兩分鐘前才發過來的最新消息。
【謝诏：蕭程，你來的話，我還有個驚喜給你。】
驚喜？
洛鏡書冷笑了一聲，告白的驚喜嗎？
謝诏在做夢！
他替蕭程回複道：【不用了，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蕭程：趁早收起你的心思。】
【蕭程：滾。】
謝诏立馬反應過來，屏幕那邊的人不是蕭程，是洛鏡書。
蕭程絕不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謝诏故作不明，【蕭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蕭程：意思是他有男朋友了，別來煩他。】
【蕭程：謝诏。】
謝诏還想說什麽，消息發過去時，屏幕上卻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洛鏡書把他拉黑了。
謝诏不僅不着急，反而還笑了一聲。
洛鏡書也太不冷靜了。
洛鏡書回過神來，将手機扔開，捂着心口深呼吸了好幾次。
他的确不太冷靜，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謝诏有可能會像上一次那樣對蕭程告白，他就無法控制心裏的怒火。
想質問蕭程，問他為什麽要瞞着自己，是不是準備移情別戀？
還想，讓謝诏永遠消失。
“年年？”蕭程不知道什麽出現在門口，“你怎麽了？”
洛鏡書在一秒鐘之內轉變了臉色，他皺着眉頭看向蕭程，“程哥，我心裏難受。”
蕭程沒問他為什麽在自己房間，也沒管自己的手機，他快步上前，把人抱進懷裏，“身體不舒服？”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洛鏡書搖了搖頭，抱緊蕭程的腰，“我不去，程哥陪着我就好。”
他的聲音莫名有些低啞，抱着蕭程的胳膊也很用力，勒得蕭程差點兒不能呼吸。
蕭程的目光在自己的手機上掃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年年，你是不是看到了。”
他剛才忘了删通話記錄，年年肯定看見了。
蕭程有些懊惱，他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瞞着你，只是……”
只是什麽？
洛鏡書退出他的懷抱，皺眉看着他，“你承認剛才是在騙我了？”
蕭程沉默了片刻，“嗯。”
洛鏡書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越來越冷，“蕭程，我只問你一句話。”
蕭程低頭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心口升起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他下意識地遮住少年的眼睛，“你別這樣看我……”
為什麽又要用這種眼神看他？
蕭程腦袋裏有些混亂，他好像從來沒在年年的臉上看到過這種冷淡的神色，又好像已經看到過無數次。
洛鏡書扯開他的手，“我問你。”
他不知怎麽，忽然有些說不出口，頓了好幾秒，才低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要跟他去a市。”
“然後抛下我。”
蕭程下意識地搖頭，可觸及少年帶着寒意的眼眸，他又僵住了身體。
洛鏡書咬緊牙關，氣極反笑，“有，對吧。”
這就是口口聲聲說永遠愛他的人？
最後還不是為了別人抛下他。
哪怕只是想一想，在洛鏡書看來，也是一種背叛。
蕭程反應快過腦子，他半跪下來，握住少年的手，語氣裏帶着幾分哀求：“年年，我錯了，我不該瞞着你……”
你別對我這麽冷淡。
蕭程心裏充斥着慌亂和害怕。
洛鏡書忽地甩開他的手，蕭程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只呆愣愣地看着他。
洛鏡書頭一次在蕭程面前發火，他掐住蕭程的下巴，力氣不加收斂，蕭程眉頭緊皺，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想說你跟謝诏沒什麽嗎？”
“那我問你，剛才為什麽騙我說是姜子鶴的電話？”
如果不是心虛，蕭程為什麽要騙他？
蕭程騙他了。
洛鏡書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他掐着蕭程的臉，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裝乖已經裝的夠久了，再聽話又怎麽樣，蕭程還是會抛棄他。
他沒道理要在蕭程這裏受氣。
“蕭程，你知道謝诏對你是什麽心思嗎？”
洛鏡書主動撕開了自己僞裝的乖巧，露出內裏可怖的面孔。
“他會跟你告白，然後親你吻你，撫摸你。”
蕭程臉色越來越白，似乎想說些什麽。
洛鏡書不讓他開口說話，自己則越講越過分。
“他會撕碎你的衣服，把你按在床上，進入你，做到你哭泣求饒。”
“蕭程，你害怕嗎？”
洛鏡書陷入了自己的想象當中，那雙眼眸越來越冷，說話時的語氣粘膩輕柔，像緊貼在背後的毒蛇，讓蕭程軟了雙腿。
“既然害怕，還敢跟他走？”
還敢為了謝诏抛下他？
不聽話的金絲雀就該得到懲罰。
蕭程以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年年嗎？
年年怎麽會跟他說這種話？
洛鏡書松開他的下巴，蕭程一邊咳嗽一邊打量他，聲音顫抖中帶着不可置信：“年年？”
這不是他的年年。
洛鏡書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音裏是壓不住的冷意：“程哥，你真的惹怒我了。”
“聽我的話，以後不準再跟謝诏聯系，明白了嗎？”
蕭程揉着自己的下巴，他站起身來，腳往後退了兩步，眼眶通紅地看着少年：“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驚慌懷疑的神色和下意識後退的動作落在洛鏡書眼裏，讓他呼吸越發粗重。
“你怕我了？”
“你是不是覺得，謝诏比我好？”
他卑鄙無恥，謝诏就特麽是溫柔善良。
蕭程不遠離謝诏，反而怕他？？
洛鏡書的腦海裏一遍遍閃現上一世的畫面，所有人都抛下他，指責他。
就連蕭程也不要他了。
洛鏡書捂着腦袋悶哼了一聲，見蕭程居然沒有上前來關心他，心裏越發不悅。
他翻身下床，冷笑了一聲，推開蕭程的肩膀，“蕭程，你真是好樣的。”
說的話沒一句是真的！
說什麽最愛他，把他當珍寶，全是假的！
洛鏡書摔門而出，快到蕭程都來不及把他拉回來。
蕭程腳步踉跄了一下，追到門口，少年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了。
他用手抓緊門框，腦袋痛的想撞牆。
這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年年忽然變得陌生，他又跟年年吵了起來。
他們吵架了。
蕭程混亂的腦子裏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因為謝诏。
可他跟謝诏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
蕭程只要一想起少年剛才說的那些話，腦袋就一陣陣的疼。
那是年年能說出來的嗎？
年年到底是從哪兒得出來的結論？
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蕭程才擡着沉重的雙腿回到卧室。
他翻看着手機裏的聊天記錄，結果怎麽也沒找到謝诏，蕭程後知後覺，年年把謝诏删掉了。
少年的怒火來的沒有緣由。
蕭程深吸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背靠着床尾發呆。
他的腦海裏不斷重複剛才的畫面，酸澀的眼睛裏逐漸有了濕意，蕭程捂住眼睛，遮住了眼角的水跡。
年年剛才好兇。
情緒逐漸平複下來之後，蕭程沒把謝诏重新加回來，而是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詢問剛才的事情。
謝诏給他發了一張截圖，蕭程反複地看，也沒看出不對。
他抹了一把臉，撐着身體站起來。
蕭程不抽煙，但心情煩躁的厲害，他還是去樓下便利店買了一包煙，坐在門口點燃了，卻又半天都沒動。
乖巧的男朋友忽然變得像另外一個人，蕭程夾着香煙的手指都在顫抖，他想不通。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擡頭看向漆黑的夜空。
天氣這麽冷，年年去了哪裏？
他該去把少年找回來。
有矛盾就解決，好好跟年年解釋一遍，年年就該消氣了吧？
“小帥哥，心情不好？”
身邊忽然坐下一個男人，蕭程轉頭看了他一眼，“嗯。”
男人掃了一眼他手指間就快燃盡的香煙，笑了一聲，“跟女朋友吵架了？”
“男朋友。”
蕭程興致缺缺，整個人蔫噠噠的。
“為什麽吵架？”
大概是這人的語氣溫和無害，蕭程有了傾訴的欲望。
他把剛才發生的事簡單描述了一遍，“他變得都不像他了……”
“那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男人說，“你剛才強調了兩遍，乖巧單純。”
“他真的是一個這樣的人嗎，還是他在你面前是這樣的？”
蕭程怔住了，指間的香煙燒到手指，他驚了一下，将煙頭摁滅。
“他在我面前是這樣的，在別人面前我不知道。”
男人笑：“你看，這說明你還是不夠了解他。”
“那你就不能貿然給他下定義。”
“你不高興，其實不是因為他誤會了你跟另外一個人的關系，只是因為你覺得，他變得不像你認識的那樣了，是嗎。”
蕭程被說中了內心的想法，面色有些怔愣。
“嗯。”
男人點燃一支香煙，他吸了兩口，又繼續說道：“你覺得他變了，那你想跟他分手嗎？”
蕭程脫口而出：“我不想跟他分手！”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分手。
哪怕是剛才，年年那副表情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驚吓，他隐隐意識到，年年并不像他想的那樣無害，他也沒想過要分手。
“那不就對了。”男人總結道：“你只是一時不能接受他的另一面，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如果你不想跟他分手，就只能讓自己接受現實。”
“人本來就是複雜多變的，只要你喜歡他的那一面是真實的就夠了。”
蕭程豁然開朗，他活動了一下長腿，“我應該去給他道歉，跟他說清楚。”
是他困在了一個固定的思維裏，給年年也戴上了無形的枷鎖。
男人按住他的肩膀，笑着說道：“現在并不是道歉的最佳時機，他還在氣頭上，你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先讓他冷靜冷靜，然後你再帶着禮物去求和。”
他好像很有經驗，肯定道：“只要你夠誠懇，他就會原諒你。”
蕭程給少年發了消息，只是少年一直沒有回複他，他不知道年年去了哪裏，一晚上都沒睡着，閉上眼就是少年面無表情的模樣。
蕭程安慰自己，年年只是太生氣了，等他氣消了，就不會再對自己露出那樣的表情。
他應該聽昨晚那個男人的話，給年年買禮物，然後道歉求和。
他們還是第一次吵架，雖然一共也沒吵幾句，可少年那種冷淡的态度真的吓到了蕭程。
他想跟年年商量一下，以後能不能不要再輕易摔門離開。
少年毫不留情轉身離去的畫面，簡直像恐怖片一樣讓人心慌害怕。
今年聖誕夜，市一中為了讓高三的學生有個放松的機會，特意停了一晚上的課，在大禮堂安排了表演。
每個高三班級都要參加，洛鏡書因為心情太差，提前從小門離開了。
蔣議跟在他身邊。
這位哥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整天都冷着張臉，吓得他也沒敢搭話，就沉默地跟在洛鏡書身後。
不知道走了多久，洛鏡書忽然停下了腳步，蔣議探頭一看，他們站在三號人工湖的旁邊。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早知道還是不跟來了。
月黑風高夜，洛鏡書又擺着一張死人臉。
突然有點害怕。
“洛哥，大晚上的，你來這裏做什麽？”蔣議見他半天不說話，還是鼓起勇氣問道。
洛鏡書在心裏罵了一聲，他也想知道自己大晚上的發瘋，來這裏做什麽。
上一次蕭程來找他，還在這裏被他撩的面紅耳赤。
這麽快就他媽變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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