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們最期待的
蕭程擔心年年不願意見自己, 拎着禮物到市一中門口時,才給年年發了一條消息。
意料之中的, 少年并沒有回複他。
蕭程深吸了一口氣。
十二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吸進去的冷氣深入肺腑,凍的蕭程忍不住身體顫抖了一下。
他裹緊了身上穿的風衣,幸好裏面的毛衣很厚,高領的設計遮住了脖頸,不至于冷到打顫。
還是上次那個保安大叔,看見蕭程時還愣了一下,“來看表演?”
“嗯。”蕭程情緒低落, 沒有多說,登記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之後,帶着禮物走了進去。
夜晚的學校裏還能聽見冷風呼嘯的聲音, 不甚明亮的燈光下,蕭程停下腳步掃了一圈, 一個人都沒看見。
進了市一中學校大門之後, 正面站立, 擡頭就能看見一尊孔子雕塑,大概是最近考試很多,雕塑下面放了不少的零食。
蕭程走上臺階, 在孔子像下面站定, 将自己的禮物也随手放下,然後從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年年還是沒有回消息。
遠處的幾棟教學樓都亮着燈,蕭程甚至能聽見老師講課的聲音,是學校特有的安靜氛圍。
他難得有些出神。
蕭程腦海裏還在不斷浮現昨晚的畫面。
年年冷淡的表情,還有質問他的話都像紮在他心裏的刺。
經過一天的冷靜之後, 蕭程終于願意承認,其實他自己也有錯。
明知道男朋友不喜歡他跟別的男人接觸過多,他從一開始就應該堅定地拒絕謝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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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一直拖到聖誕節前夕。
年年生他的氣也是應該的。
畢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謝诏并無想法。
在年年看來,他這算是腳踏兩只船吧?
蕭程一直都知道,年年的占有欲很強。
剛見面時,就因為他說了幾句洛鏡書的好話,年年就露出了不悅的表情。從那以後他就知道了,在少年面前,最好不要誇獎別人。
蕭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在寒風中吹了半晌,他的指尖冰冷僵硬,貼在臉上時,他沒忍住嘶了一聲。
在這裏等年年不現實,還是去找他吧。
蕭程上一次來的時候,路過了學校禮堂,他還記得大概位置,不過仍然是饒了好幾圈才走到禮堂後門。
蕭程準備找個人問問,最好能讓對方幫忙叫一下年年。
他在禮堂門口張望了片刻,忽然迎面跑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蕭程。”洛圓才從溫暖的禮堂裏面出來,忍不住搓了搓手,緩解這股冷意:“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找年年。”
洛圓臉上的表情立刻就淡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他好像不在。”
蕭程心裏空蕩蕩的,一時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
大概是冷風吹的太久,他的心情也逐漸冷了下去,臉上的笑容都無法維持。
“謝謝你,那我再去找找吧。”
洛圓忽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蕭程回頭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跟他走到一旁。
這地方不在燈光照射的範圍內,光線昏暗模糊。沒人看見,蕭程放任自己繃緊了臉上的表情,那張沒有情緒的臉顯得分外冷漠。
洛圓一邊哈氣一邊措手,視線觸及蕭程手中的禮物袋,眼裏流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你是不是讓洛鏡書搬出去住了?”洛圓的聲音尖銳了一些,“你知道嗎,他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樣無害,你說不定是被他騙了。”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天晚上,他準備跟着洛鏡書一起去見蕭程,卻被洛鏡書掐着脖子威脅。
那是洛圓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殺意。
這件事情在他心裏憋了太久,他其實早就想跟蕭程說,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蕭程聽的雲裏霧裏,幹脆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等等。”
他的語氣遲疑:“你說誰?”
洛圓表情憤恨不甘:“洛鏡書!”
蕭程的腦袋像被重重地擊打了一下,耳邊響起轟鳴聲,他無法思考,滿腦子只剩下了三個字,他騙我。
拎着禮物的手指越收越緊,最後緊握成拳,僵硬的指節對痛都遲緩了許多。
蕭程聲音艱澀低啞:“你不是叫洛鏡書嗎?”
洛圓瞪大了眼,下意識地反駁道:“誰跟你說我叫洛鏡書的,我叫洛圓。”
他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心跳越來越快,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叫洛圓,洛鏡書是我弟弟,兩個多月前才找回來,你不是在跟他談戀愛嗎?”洛圓舔了舔唇。
洛鏡書不會這麽大膽吧,他居然沒告訴蕭程他的真實身份??
蕭程咬緊牙關,因為太過用力,他甚至嘗到了血腥味。
“那天晚上……”蕭程說不下去了,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道:“洛鏡書接風宴的那天,他為什麽會在泳池邊?”
洛圓眼神閃爍,他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因為他當時說要跟我聊聊……”
他起先吞吞吐吐的,最後越說越塊:“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洛鏡書想把我推下去,我躲開了,他自己掉下去了。”
其實是他故意把洛鏡書推下去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洛鏡書當時居然沒躲。
蕭程簡直想笑,他扯了扯嘴角,卻連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幹澀的眼睛裏慢慢有了水光,蕭程忽然慶幸這邊并不明亮,他狼狽的模樣沒有被第三個人看見。
那天晚上的确是他先入為主,認錯了人,可年年也從來沒否認。
蕭程嗤笑了一聲,他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連年年這個稱呼都是假的。
“你還好吧?”洛圓臉上露出了擔憂的表情,心理卻是狂喜。
洛鏡書居然一直在騙蕭程,蕭程知道真相以後,還會跟他在一起嗎?
洛鏡書一定沒有想到吧,他的謊言居然被自己戳破了。
雖然洛圓到現在也不明白,洛鏡書為什麽非得騙蕭程。
畢竟以他看來,洛鏡書隐瞞自己的身份并不能得到任何的好處。
他何必要這樣?
“謝謝你告訴我。”蕭程說。
他的聲音啞的厲害,洛圓似乎還聽見了細微的哭腔。
蕭程哭了嗎?
洛圓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正要看的更清楚,面前這人卻轉身離開了。
洛圓想追上去,可一想到蕭程或許并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狼狽的模樣,又停下了腳步。
他沉默地注視着蕭程的背影。
穿着長款風衣的男生身高腿長,像一棵挺直的松樹,慢慢消失在了寒風中。
蕭程不知道該去哪裏,他該去找洛鏡書問清楚,可昨天晚上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蕭程的思緒亂成了一團。
一會兒是年年笑容柔軟的模樣,一會兒又是洛鏡書冷眼看他的畫面。
蕭程走的很慢,他低頭思考着,等聽見一點兒聲音時,才擡頭看去,居然不知不覺走到了三號人工湖附近。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找年年,也是在這裏,年年告訴他:程哥,只要是你來找我,我就一定會見你。
蕭程還能想起年年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那個笑容明媚溫柔的少年難道是他幻想出來的嗎?
蕭程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僵硬的手指還抓着禮物袋,他都不知道該不該送出去。
正當蕭程準備走時,他忽然隐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蕭程倏地停下腳步,他呆站了片刻,朝聲音來源處靠近了一些。
蔣議已經陪洛鏡書在這裏吹了二十分鐘的冷風了,也不知道這位哥到底是什麽毛病,就這麽坐着,也不說話。
蔣議每回想開口跟他說點什麽,又會拜倒在他的冷臉之下。
問他到底怎麽了,他又不說。
問他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他還發火。
蔣議不敢問,也不敢走。
後來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安靜,當然,主要是因為這邊實在是太冷了。實在不行,洛鏡書不能去一個暖和點的地方生悶氣嗎?
“你給蕭程打個電話吧!”
“求求你了!”
蔣議要崩潰了,“有什麽矛盾,你就跟他說清楚,這麽憋着總不是辦法。”
洛鏡書擡頭看着他,桃花眼裏是森森的寒意,“你讓我給他打電話?”
錯的是蕭程,蕭程都沒給他打電話,他憑什麽要主動聯系蕭程?
“你就是死傲嬌!”
蔣議大着膽子說他:“你既然喜歡他,服個軟又怎麽了?”
當然,他其實并不清楚這兩人為什麽吵架,但他很清楚洛鏡書口是心非的性格。
“你都這麽喜歡他了,還有什麽不能忍的?”
要真是不喜歡,惹怒了直接分手。
何必還要坐在這裏生悶氣。
洛鏡書被他念得頭疼,又聽見他張口閉口都是他喜歡蕭程,忍不住反駁道:
“我喜歡蕭程?”
“你失心瘋了吧。”
蔣議呆住了,哥你能別這麽傲嬌嗎?
他忍不住質問道:“你不喜歡他,你為什麽要跟他談戀愛?”
樹後的某個人也咬緊嘴唇,連呼吸都屏住了,靜靜地等着洛鏡書的回答。
洛鏡書煩躁地踢了踢長腿,鞋面在地上摩擦出一點兒聲音,卻蓋不住他嘴裏的話語,清晰地傳進了蕭程的耳朵裏。
“玩玩而已,膩了就分。”
蕭程驟然放松了繃緊的身體,他背靠在大樹上,垂下的眼裏隐約有濕漉的痕跡,手指關節都用力到泛白,掌心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
呼吸裏都帶上了血腥味,蕭程閉上眼将後腦抵在樹上,隐約中能看見下巴處有水珠滴落。
他一路走來都在想,洛鏡書到底為什麽要騙他。
現在他知道了,原來是想玩一玩他啊。
蔣議的聲音還在響起:“你是真的渣。”
“你就不怕蕭程發現?”
洛鏡書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心想蕭程都特麽移情別戀了,還怕個鬼。
蔣議幸災樂禍地說道:“洛哥,你就不怕蕭程跟你分手嗎?”
看洛鏡書一副深陷其中還渾然不覺的模樣,蔣議仿佛看到了他悲慘的結局。
這要是被蕭程知道了,不得追妻火葬場?
洛鏡書心頭的煩躁感愈濃,他聽不得分手兩個字,蕭程還想跟他分手?
分手後去找誰,謝诏嗎?
他想都別想!
“不會的。”洛鏡書随口說道:“誰讓他愛我。”
他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一樣,又低聲重複了一遍:“誰讓他愛我呢,他不會跟我分手的。”
蔣議:你真的很像在立fg。
蕭程死死地咬緊牙關,不讓喉嚨裏的嗚咽聲溢出去,過了許久,他卻又張開嘴,努力呼吸着。
胸口裏悶到幾乎不能呼吸,劇烈的痛意讓蕭程忍不住抽泣了幾聲。
他睜大的雙眼通紅一片,仰着腦袋,想把眼淚憋回去,卻還是不停有淚珠從眼角滑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聽不見聲音了,大概是那兩人已經走了。
蕭程動了動僵硬的雙腿,手指關節因為長久繃緊,舒緩開的時候差點兒動不了。
禮物袋從手中滑落,蕭程低頭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和委屈轉變成了麻木的冷淡。
他随手抹了一把眼淚,心想不就是失個戀嗎,有什麽可哭的。
等人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時候,才能窺見他猩紅的雙眼和臉上藏不住的疲憊。
蕭程本想直接把東西扔了,卻又想起不能亂扔垃圾,只好拖着沉重的腳步找了一個垃圾桶。
把禮物扔進去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無疾而終的初戀,差點兒沒忍住眼淚,酸澀的眼睛裏又有水光閃現。
蕭程忍了又忍,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大男人哭什麽哭!”
聲音嘶啞的厲害。
出校門的時候,蕭程挺直了背,不讓別人看出自己的狼狽。
只是保安大叔隐約看見他的眼尾似有水跡,那雙眼也紅的厲害,睫毛上都還帶着點點水珠。
回到家的時候,蕭程才疲憊地放松了身體,他将手中的東西扔在地上,自己則是腿一彎,坐在了地毯上。
喝酒就好了,喝醉了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酒瓶咕嚕咕嚕順着地板滾了幾圈,空氣中隐隐響起一道帶着哭腔的沙啞聲音:“混蛋!”
“你怎麽能騙我……”
我明明那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火葬場開始了哈,程哥前期是很戀愛腦,但他一旦清醒過來,會主動調查清楚之前的所有事情。
不要養肥我了寶兒們!我真的需要你們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