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發完這條消息之後, 蕭程沒有再看手機。
直到下課之後,他才發現洛鏡書剛才不知道給他回了什麽,屏幕上只留下了一句: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蕭程看了兩眼便退出聊天界面, 無論洛鏡書想說什麽都跟他無關, 左右不過是一些辯解的話。
倒是何安在半個小時之前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手機裏還有一通未接來電, 大概是猜到他在上課,何安只打了一次就沒有再打。
前幾天何安才跟他說, 蕭禹已經選定了之後将要帶領蕭程的人,叫柏易珩。
蕭程原本以為至少得等到放假才能跟這位柏先生見面, 誰知剛才何安發消息告訴他, 蕭禹今天晚上就會結束出差回家, 順道而來的還有柏易珩。
何安打算今晚邀請柏易珩來家裏做客, 正式介紹他跟蕭程認識。
馬上要跟頂頭上司見面, 蕭程心裏還有點兒緊張,他怕自己在柏易珩面前露出馬腳。
那天何安大概跟他提了幾句, 說這位柏先生風度翩翩, 為人成熟沉穩,性格又溫和有禮。
全是誇獎的話。
蕭程在腦海中大概想象出了一個成年男人的形象, 聽何安的意思,柏易珩應該是一個極好相處的人。
“蕭程,晚上去撸串嗎?”姜子鶴勾住蕭程的肩膀,“咱們都好久沒有一起出去吃飯了。”
蕭程回過神來, “今晚不行了,我要回家一趟。”
“下次吧。”
姜子鶴面露遺憾,“那下次得你請客。”
蕭程答應了,“行, 讓你吃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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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書到現在,身邊最親近的朋友也就只有一個姜子鶴,蕭程想到這裏,忍不住拍了拍姜子鶴的肩膀,“謝謝你,兄弟。”
姜子鶴莫名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忽然這麽油膩做什麽,你該不會分手之後看上我了吧?”
蕭程:……
那也大可不必。
他回到家的時間不算晚,倉庫裏卻已經停了一輛陌生的車,是柏易珩來了。
蕭程心裏那股緊張感又緩緩升起。
才走到客廳,還沒看見人影呢,就先聽見了一陣笑聲——是何安在笑。
随後她好像又說了些什麽,只是有些模糊,蕭程沒有聽清。
他才從玄關走出來,何安就眼尖地看見了他。
“程程回來了。”
蕭程笑着走了過去,一直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也随之擡頭看過來,同蕭程對上了視線。
男人眉眼很深邃,輪廓分明,眼瞳似乎比一般人的要黑一些,靜靜地看着一個人時,給人一種極認真的感覺。
的确是一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臉。
這張臉上還帶着笑意,他的主人在看見蕭程時,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這位就是小蕭先生吧?”
蕭程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沖柏易珩點了點頭,頗有點像是面對班主任的高中生。
“柏先生好。”
何安捂着唇笑出了聲,“不用這麽拘謹,程程過來坐吧,易珩你也別客氣,叫他蕭程就好。”
蕭禹招招手,讓蕭程坐過去,然後拍着他的肩膀為他介紹柏易珩,大致談了談這位柏先生的成就。
能讓蕭禹都滿口誇贊,柏易珩的确是有幾分本事。
在聽見蕭禹的誇贊時,柏易珩的臉上一直帶着溫和的笑意,沒有插話,直到蕭禹說完,他才對蕭程道:“過往的成就只是一道證明而已,重要的是未來該如何并肩前行。”
蕭程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緊了緊,背挺得筆直,“以後就要拜托柏先生了。”
他雖然有經驗,但到底不如柏易珩老練,或許跟柏易珩比起來,他上一世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何安晚上留了柏易珩吃飯,蕭禹有心給蕭程和柏易珩一個談話的機會,讓兩人盡快熟悉起來,便在晚餐開始之前讓蕭程帶着柏易珩出去轉轉。
這已經是蕭程這個月第二次做這種事了。
上一次他身邊的人是楚安。
他不知怎麽的,一想到把柏易珩跟楚安放在一起對比,心頭就有些想笑,感覺柏易珩在他心中的距離感也消減了一些。
“大學學的設計?”柏易珩瞥見他臉上不甚明顯的笑意,便率先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在呼嘯的寒風中響起,像親切的鄰家哥哥在說話一樣,蕭程心裏的防備也跟着卸下了一些。
“嗯,高考之後選專業時,對設計還挺感興趣。”
雖然他穿書過來的時候,原主已經選了這個專業,但蕭程依然有換專業的機會。只是他覺得學設計也不錯,可以将自己的想法通過藝術的形式展現出來,他對這方面還挺感興趣。
柏易珩的西服外面還穿着一件大衣,他将手揣進兜裏,輕輕呼出一口氣,“沒想過往專業方向發展嗎?”
倒不是說接觸家族産業之後就不能再繼續學習設計相關的知識,只是相應的時間會變少,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
蕭程頗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還以為柏易珩會勸自己将時間放在接管家業上。
察覺到蕭程的目光,柏易珩沖他笑了笑,而後目光望向遠方,聲音依舊溫柔悅耳:“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也都有向往的未來,這沒什麽奇怪的。”
蕭程很想問他一句,那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柏易珩興許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沒等蕭程主動問起,他就開口解釋道:“我以前的夢想是成為畫家,大學學的是油畫。”
蕭程這回是真的驚訝了,他歪着腦袋,打量着柏易珩的側臉,倒覺得有那麽幾分真實。
柏易珩給人一種沉靜如水的感覺,他就像一副充滿了歷史背景的油畫,只等人去挖掘他隐藏在華麗外表下的秘密。
這樣的男人手執畫筆,專注認真地創作的模樣,大概本身就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蕭程不帶任何雜念地想道。
欣賞美是人類的本質,跟所有的情感都沒有關系,他只是單純地認可柏易珩的顏值和氣質。
或者應該說,有的人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可以讓別人忽略他的顏值。
“那你怎麽沒繼續畫畫呢?”蕭程也學着柏易珩的樣子,攏緊了自己的衣服,脖子上的圍巾遮住了嘴唇,說話時的聲音悶悶的。
柏易珩低低地笑了一聲,他的眼尾有着一條細紋,不明顯,只有笑起來的時候,隔的近了才能看見。
蕭程沒問過柏易珩的年齡,但這人給他的感覺應該不算太年輕,當然肯定也不是老,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成熟。
或許他有三十歲了。
“蕭程,畫畫也是很費錢的。”柏易珩說着,朝蕭程伸出了自己的手,“這只手在拿起畫筆之前,先得要養活一家人才行。”
蕭程垂眸看着他的手掌,下意識地問道:“柏先生結婚了?”
他發誓自己絕沒有別的心思,只是剛才聽柏易珩說一家人,嘴巴快過腦子,自然地就問出了口。
柏易珩收回手掌,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輕輕的噠噠聲,他看着蕭程:“沒有,我未婚。”
蕭程擡頭對上了他的視線,柏易珩比他還要高一些,蕭程得微微仰頭,才能跟他對視。
他們走到了那天晚上楚安要求拍照的地方,蕭程回想起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情,情緒淡了一些。
他錯開視線,感覺自己的臉都有些僵硬了,便忍不住把手從兜裏拿出來,貼在臉頰上揉了揉。
柏易珩似乎笑了一聲,蕭程看過去時,對方卻已經挪開了視線,問他:“還要繼續往前走嗎?”
蕭程将臉頰揉得泛紅以後,才将微涼的手指重新塞回兜裏,“有點兒冷,咱們往回走吧。”
柏易珩嗯了一聲,長睫下的眼睛在黑夜裏更顯得幽暗如墨,他不動聲色地看向身旁的青年,視線從那雙帶着光芒的眼睛一路看到了透紅的臉。
蕭程的臉是女娲偏心的證明,尤其是那雙比旁人顏色略淺的眼眸,顯得尤其幹淨通透,很容易讓柏易珩想到溫潤的玉石。
在這之前他從沒見過蕭程,蕭禹拜托他帶一帶自己的兒子時,柏易珩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
現在他仍然不知道蕭程的水平如何,但一場談話下來,對方安靜的性格倒是讓他感到滿意。
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蕭程都是他的助理,得随時跟着他開會出差。
哪怕知道這位助理遲早有一天會變成公司的領導人,柏易珩仍然希望在他帶領蕭程的這段時間裏,他擁有的是一個讓人舒心的助理。
他原本對未來的那一段時間并不抱有多少情緒,現在倒也不是不能期待一下。
柏易珩最後下了結論,有蕭程在身邊,工作方面先不談,至少能養養眼是真的。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會兒,蕭程忽地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沒有回答柏易珩的問題。
“我爸爸希望我能接手家裏的産業,蕭家也的确需要我。”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柏易珩卻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臉上的笑容微斂,表情嚴肅地看着蕭程:“你對商業上的事情毫無興趣?”
蕭程愣了一下,趕緊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這個原因比我對經商感興趣的占比要更大一些。”
柏易珩舒了口氣,“不是毫無興趣就好。”
他的聲音裏帶着認真,語調緩慢:“蕭程,如果你對要做的事情毫無興趣,那這件事情就沒有做的必要。”
“因為它帶給你的只有痛苦,從根本上來說,它只是你的負擔,無法為你帶來任何愉悅感。”
柏易珩說着,忽然又笑了笑,“當然了,人永遠不可能只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很多時候我們都必須違背自己的意願,在明知道前路是山路崎岖的情況下,繼續往前走。”
蕭程眨眨眼,“比如說呢?”
柏易珩一本正經:“比如工作。”
“如果可以躺在家裏睡到自然醒,然後吃飯放松,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誰願意頂着寒風或烈日出門工作?”
蕭程:有道理。
他沒想到看着一副成功人士模樣的柏易珩,居然也會為必須工作感到苦惱。
突然覺得距離更近了。
“所以很多時候,為了某個目的,我們必須得忍住痛苦,咬牙堅持。”
柏易珩看着蕭程白淨的側臉,聲音帶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蕭程偏過腦袋看着他:“柏先生是想告訴我,哪怕之後再艱難,我都不能輕言放棄?”
柏易珩覺得青年就像無害的小動物,偷偷伸出爪子試探着敵人,可憐又可愛。
他忍不住笑了兩聲,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可不是什麽體桖員工的好老板。”
蕭程作為他的助理,會被他指揮着做事是肯定的,哪怕蕭程是太子爺,做不好也會挨罵。
他只是怕蕭程沒個心理準備,到時候會被他訓哭。
青年沖他露出了笑容:“柏先生放心吧。”
柏易珩勾了勾唇角,“行了,進去吧。”
他跟蕭程一前一後地往裏走,快到門口時,柏易珩忽地低聲問道:“對了,我剛才忘了問你。”
“蕭程,有對象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對不起我來晚了,今天痛經太厲害了,一直不在狀态,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