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蕭程一只腳都跨上臺階了, 聽見這句話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走,他沒想到柏易珩會忽然這麽問,整個人的表情都有一些怔愣。
柏易珩在他耳邊笑了一聲, 腳步也跟着停了下來。
“怎麽不繼續往前走了?”
蕭程轉身看着他, 男人的神色依舊溫和, 眉眼間帶着自然的笑意, 就像剛才問那句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柏先生怎麽突然問我這個?”這跟他們之後的工作毫無關系吧?
柏易珩指了指他臉頰邊的一縷發絲,神色自然地回答道:“以後大概會很忙, 會經常出差加班。如果你有對象的話,最好提前跟對象解釋一下。”
他的回答挑不出一絲的錯處, 蕭程倒也沒有自戀到這種程度, 柏易珩大概也看不上他這種連大學都沒畢業的小孩。
他撩了撩自己臉頰邊的頭發, 同時回答道:“沒有對象。”
柏易珩很輕地笑了一聲, 在蕭程看過去時, 大方地對上了他的視線,“沒想過談戀愛嗎?”
他的語調溫柔且随意, 就像朋友之間的閑聊, 讓蕭程很難産生抗拒的情緒。
盡管兩人才第一次見面,蕭程仍是老實回答道:“談過, 分手了。”
他其實不太喜歡跟人分享自己的這段感情經歷,畢竟分手的原因并不光彩,說起來顯得他很傻。
柏易珩倒也沒有多問,蕭程這回是真真實實地聽見了他的笑聲, 甚至他的臉上還帶着笑意,臉部的輪廓都因為這笑容變得柔和了一些。
蕭程被他的情緒感染,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聲,問道:“柏先生在笑什麽。”
柏易珩直視他那雙微彎的眼, “談戀愛的事不必着急,晚一些也沒什麽。”
蕭程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柏先生說的一定是自己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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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易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蕭程調侃了。
蕭程這是拐着彎地笑他沒有對象。
“我一直覺得感情的事情急不得,緣分來了的時候自然就會有的。”柏易珩說這句話時,眼睛直直地看着蕭程,神色專注認真。
蕭程點了點頭,“柏先生說的沒錯。”
他覺得自己好像面對長輩的小孩子,話語裏透着一股拘謹,便又補充說道:“兩情相悅真的很重要。”
一個人的熱情始終是有限的,如果長期得不到回應,再濃的感情都會被消磨掉。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蕭程沒有說出口。
感情裏容不下欺騙。
他決定跟洛鏡書分手,最大的原因不是他不愛洛鏡書,而是洛鏡書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他,甚至被他發現了,都還不肯承認自己的不對。
蕭程一邊取下脖子上的圍巾,一邊在心裏想道。
他從沒停止過對洛鏡書的愛,哪怕是到現在,蕭程都不能說自己不愛洛鏡書。
只是在這之前,他更介意和痛恨洛鏡書對自己的玩弄和欺騙。
柏易珩沒有回答他的話,他覺得蕭程大概也不需要自己的回答,青年好像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當中。
雖然蕭程沒有跟柏易珩說過他和前任的事情,但從他剛才說那句話時的語氣和神态,柏易珩也能猜出來,那大概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歷。
他無意窺探蕭程的隐私,這個想法只在腦海裏轉了一圈,就被他壓了下去。
飯桌上的氣氛倒是很愉快,蕭程很快抛下了那一點失落,專心地聽蕭禹和柏易珩說話。
他不得不承認剛才的散步的确很有效果,雖然他跟柏易珩一共也沒說幾句話,但兩人之間的距離的确拉近了不少。
當柏易珩說起自己從前經歷過的一些趣事時,蕭程還能适當地發表自己的看法,甚至是善意地調侃幾句。
幾次之後蕭程就發現,生活中的柏易珩脾氣很好,在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到負面的情緒,哪怕是說起自己的糗事時,他的眼裏也有笑意。
這個男人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表情,甚至無法從他的神色中推測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蕭程最佩服這樣的人,因為他自己就做不到,他總是将自己的內心想法都表露在臉上。
“程程之後準備住哪兒。”何安用公筷給蕭程夾了一塊排骨,然後小聲問道。
蕭程名下的房産不多,成年的時候何安倒是送了他一套公寓,就是他之前準備讓洛鏡書住的地方。
但蕭程不可能住在那裏,柏易珩工作的地方在a市,蕭程當然也要住在a市。
柏易珩聞言停下了與蕭禹的交談,轉而看向蕭程,“如果蕭程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住。”
他沖蕭程眨眨眼:“我公寓裏還有一件客房空着,平時也沒人住。”
何安想了想,“這樣也行,程程畢竟只待兩個月,可以先在易珩家住着,到時候再說。”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柏先生了。”蕭程努力咽下嘴裏的排骨,差點兒被嗆着。
柏易珩遞給他一張紙巾,“不麻煩,我一個人住,家裏挺冷清的。”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提到一個人住,何安又跟柏易珩說起了找對象的事。
柏易珩不僅是公司的高層,更是蕭家兩夫妻的好友,何安把他當弟弟對待,對他的事極為關心。
“上次給你介紹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人家知書達禮,又溫柔賢惠,你怎麽沒看上眼?”
柏易珩正用濕紙巾擦拭着手指,聞言忍不住無奈地笑了笑:“是人家沒看上我。”
何安哼了一聲,事情真相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女孩跟她說起的時候,還頗為遺憾。
說柏易珩溫柔守禮,心思細膩且周到,但就是不喜歡她。兩人就見了兩次面,第二次見面的時候,柏易珩就拒絕她了。
“你說你,都三十歲的人了,還不想談戀愛,難不成真要單身一輩子?”
何安念叨着,忽然又看了一眼蕭程,開玩笑似的說道:“程程可千萬別跟着易珩學,媽還指望着你把對象帶來給我看看呢。”
“咳咳。”怎麽突然說到他身上了,蕭程忍不住捂着唇低聲咳了咳,擡頭卻見柏易珩正唇角微勾地看着他。
蕭程莫名有種不敢跟他直視的感覺,他錯開視線,對着何安露出讨好的笑容。
“媽,我還小呢。”
何安一想也是,又囑咐道:“你可以先找着,但不許亂來,知道嗎?”
蕭程哪兒敢啊,他一想到這一切都被柏易珩給聽了個清楚,臉頰忽地有些紅。
有種尴尬事被人圍觀的羞恥。
柏易珩臨走的時候,蕭程跟他交換了聯系方式。
男人的微信頭像是一個大大的海綿寶寶,蕭程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都險些以為自己加錯人了。
“侄女換的。”柏易珩解釋道:“這是我的生活號,裏面人不多,都是朋友,也沒想着換。”
看得出來,他應該很愛自己的家人。
蕭程沖他豎起了大拇指,“很好看,跟柏先生的氣質也很符合。”
柏易珩嘶了一聲,忽然伸手在蕭程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指腹一觸即離。
蕭程愣住了,睜大眼睛看着他。
柏易珩嗓音微沉,定定地看着蕭程,“今晚打趣了我多少遍了。”
蕭程沒敢伸手揉自己的額頭,他正送柏易珩出去,此刻心裏不免有些忐忑,“柏先生生氣了?”
柏易珩看了他一會兒,臉上緊繃的表情忽然一松,笑意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
“我還不至于跟個小朋友計較。”
蕭程後知後覺,柏易珩剛才分明是故意吓他。
“幼稚。”他嘀咕了一句,卻半晌沒聽見身旁的男人再說話。
蕭程停下腳步,仰頭看過去,柏易珩卻在這時伸出手,指尖飛快地在他鼻尖上點了一下。
蕭程倏地感覺鼻尖一涼——柏易珩抹了一點兒雪在他的鼻子上。
今年的雪才剛來,還不是很大,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層,再過一段時間,大概就能見到銀裝素裹的場景了。
蕭程忍了又忍,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擦去雪融化後的水珠,表情頗有些複雜。
柏易珩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聲咳了咳,“生氣了?”
蕭程鼻尖紅紅的,神色認真地看着柏易珩,語氣裏有兩分郁悶:“雪是哪兒來的?”
柏易珩一愣,“樹葉上抹的。”
蕭程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柏易珩從地上撈起來的呢。
冷倒是其次,蕭程只是嫌髒,畢竟地上的雪指不定就是被鞋子踩過的。
柏易珩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兩聲:“我還做不出這種事。”
蕭程沒察覺剛才的動作有多暧昧,一是他将柏易珩當做長輩看待,只要不是太過,他都覺得沒問題;二是因為何安剛才說她給柏易珩介紹了女孩子,蕭程下意識地以為柏易珩是異性戀。
柏易珩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真的幼稚起來了,或許是剛才蕭程抱怨他時的語氣太輕了,又有些悶,跟撒嬌似的,他這才沒有忍住。
送柏易珩上車的時候,蕭程垂眸看着車窗裏那張俊美的臉,唇邊露出了一點兒笑容,“柏先生,以後就要麻煩你了。”
柏易珩擡眼看着他,幽黑的眼裏帶着不易察覺的愉悅,“我很期待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
蕭程目送車輛駛離,零星的雪花落在他的肩頭,又被他伸手撫去。
他望着消失在夜色裏的車輛,嘴唇微張,呼出了一口氣,心裏終于踏實了一些。
未來會越來越好的吧。
洛鏡書自從上次被他嘲諷了一句之後,便沒有再給他發消息,蕭程安安靜靜地過了兩周,到洛鏡書生日那天,他的心情才又沉重起來。
要送給洛鏡書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就放在蕭程的書桌上。
姜子鶴明裏暗裏問了好幾次,蕭程都沒告訴他是什麽。
東西不重,他卻像是拎着千斤重的物品,手臂沉重得幾乎擡不起來。
洛鏡書在十分鐘之前給他發了消息:【程哥,我在s大門口。】
蕭程深吸了口氣,抓緊手中的袋子,腳步沉而堅定。
他的臉被寒風吹的微僵,擺不出任何表情來,唯有那雙眼有些紅。
遠遠的,蕭程就看見了洛鏡書的身影。
少年穿着一件寬大的衛衣,牛仔褲包裹着一雙又長又直的腿,腳上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整個人身形挺拔,帶着濃濃的青蔥氣息,很像小說裏寫的奶狗學弟。
但蕭程知道,洛鏡書從來不是什麽無害的小奶狗。
他就是悶聲咬人的狼崽子。
狼崽子看見他之後,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豔麗臉龐上忽地露出了笑容,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注視着蕭程的眼睛。
“程哥。”
蕭程好像回到了一個月之前,他打籃球扭傷了腳腕那次,洛鏡書也是在這個時間來找他,漆黑的夜色裏,蕭程一看見他的臉,就生出了無限的精力。
于是他忍着痛,裝出腳步正常的樣子,不想在少年面前露出一絲狼狽的模樣。
走那幾步路幾乎用盡了他的力氣,以至于回到寝室以後,他的腳踝高高腫起,好幾天都不見消腫。
蕭程想起這件事,眼眶越發酸澀,心裏那些複雜的情感又翻湧上來,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偏過腦袋,不讓洛鏡書看清他泛紅的眼眶。
“咱們往前走一截吧。”蕭程說着,徑直往前走,大衣的衣擺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頗有些無情的意味。
洛鏡書長腿一跨,兩步跟了上去。他最近長得很快,之前還跟蕭程差不多高,現在瞧着卻比蕭程高了一些。
兩人并肩走在一起,洛鏡書扭頭看着蕭程卷長的眼睫,心頭莫名有些癢。
“程哥,你吃晚飯了嗎?”他的聲音輕而溫柔。
“嗯。”蕭程随口應道,瞧着差不多了,便停下腳步。
他主要是擔心離校門口太近,待會兒吵起來會引來保安,索性走遠了一些。
正好天冷了沒什麽人出門,這地方又有光照過來,不算太暗,是個絕佳的談話的地方。
洛鏡書深深地凝視着他的臉,他總覺得蕭程瘦了,那張臉上的輪廓更加冷硬,面向自己時,眼裏沒有絲毫的笑意。
在他打量蕭程的時候,蕭程也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洛鏡書那張臉的确無可挑剔,容貌豔麗精致,連嘴唇的顏色都比別人要紅一些,襯得皮膚白的像玉一樣。
他站得筆直,像一棵挺直的松樹,一雙腿長的耀眼,腿型比女孩子的還要完美。
蕭程在心裏安慰自己,好歹這點他沒吃虧,洛鏡書雖然人品不怎麽樣,至少外表是好看的。
褪去刻意裝出的幾分柔軟之後,洛鏡書的聲音比往常要更加低沉,卻又不像是柏易珩那種成熟男聲的沙啞磁性,而是一種青年的溫潤輕柔。
“程哥,怎麽沒多穿件衣服。”洛鏡書的指尖在蕭程的耳垂上捏了捏,被那股冰冷的溫度驚了一下。
他不禁有些懊悔,今天穿的是衛衣,沒法在這時候脫給蕭程。
蕭程歪了歪腦袋,躲開他的手,“沒必要,我只有幾句話想說。”
他将手中的袋子遞給洛鏡書,輕聲道:“打開看看。”
洛鏡書伸手接了過去,手指蹭過蕭程的手,卻見對方極快地躲了一下。
他眉頭微蹙,心裏忽然湧上了兩分不好的預感,“程哥送的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蕭程碾了碾指尖,将手揣回兜裏,他剛才說的輕巧,此刻卻也忍不住後悔自己沒有穿件厚外套。
這鬼天氣也太冷了。
蕭程的思緒有些跑偏,真不知道洛鏡書是怎麽做到,在這種天氣只穿一件衛衣的。
洛鏡書打開盒子時,微微屏住了呼吸。
他低頭看着盒子裏的東西,表情忽地凝固了,長睫輕輕顫抖了一下,手指猛地收緊了,力氣大到盒子的邊緣都有些變形。
裏面是兩張小票,和兩張撕碎的機票。
洛鏡書心口湧上窒息感,他頓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指尖捏住小票,将上面的信息看了個清楚。
是一條聖誕夜主題的項鏈。
另外一張小票上的物品則是一對情侶手表。
洛鏡書對這個還有印象,他跟蕭程出門約會那一次,在街邊大屏上看到了這款手表的廣告。
原來那個時候,蕭程就準備買了?
洛鏡書松開指尖,小票輕飄飄地落回了盒子裏,他擡眼看着蕭程,眼眶泛着深深的紅,“東西呢?”
聲音沙啞不堪。
蕭程将他紅透的眼看了個清楚,他閉了閉眼,放在兜裏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扔了。”
洛鏡書用力抓緊盒子,“是聖誕那天晚上嗎?”
洛鏡書唇角緊繃,遲來的痛意壓的他心口發疼,他忍不住自虐般地想到,怪不得蕭程能聽見他說的那句話,或許那個時候,蕭程就在附近。
蕭程是懷着一種怎樣的心情來找他,在聽到那句話之後,又将準備送給他的禮物丢掉的?
洛鏡書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可聽着蕭程說扔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卻是後悔。
蕭程第一次給他準備禮物,可他卻連禮物究竟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蕭程卻不等他繼續後悔,又提醒道:“下面還有東西。”
洛鏡書剛才只看見了是兩張機票,将上面的信息看全之後,他才徹底說不出話來。
這是兩張從s市飛往羅馬的機票。
蕭程曾經同他做了一個浪漫的約定。
那是他們剛談戀愛的那天早上,蕭程醉酒醒來,他跟蕭程告白之後,青年半跪在他面前問他:“年年,等你之後有時間了,可以跟我去一趟羅馬嗎?”
他還記得那時的自己笑了一聲,問道:“去羅馬做什麽?”
蕭程告訴他:“羅馬的trevi噴泉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傳說,背對着噴泉投下硬幣,就可以許三個願望。”
“我曾對着海神波塞冬的雕塑許下心願,如果有一天有了喜歡的人,要帶他再次回到羅馬,對着噴泉投下硬幣,祈願能永遠相愛。”
蕭程說這句話時,雙眼亮晶晶的,臉頰上偏又有着不好意思的紅,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麽大個人了,居然還相信這種傳說。
可他又的确是在請求洛鏡書,眼裏充滿了希冀,那是對未來的向往和期待。
洛鏡書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反應,他用指尖撫摸着蕭程的眼角,将青年的眼尾揉的緋紅一片,等人臉上的表情從期待轉變為焦急時,才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好啊,如果有機會的話。”
機會送到了他手上,又被他自己弄丢了。
蕭程把機票撕了。
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說那句話,蕭程就會把項鏈和手表送給他,然後他們會坐上國際航班,在羅馬氣候尚且溫暖的時候,背對着噴泉投下硬幣。
這一切都沒有了。
洛鏡書的神色變得迷茫,眼角似乎有些濕潤,他張皇無措地把機票放回去,聲音顫抖地喚道:“程哥!”
蕭程想把盒子拿回來,畢竟這東西洛鏡書留着也沒用。
少年的反應卻很大,急急忙忙地将盒子護在懷裏,那雙泛紅的眼直直地看着他,像被主人抛下的小狗一樣可憐。
“程哥,你別這樣。”
蕭程收回手,“行,你願意留着就留着吧。”
反正只是幾張沒用的廢紙。
他吸了吸鼻子,身體都被凍得有些僵硬了,“洛鏡書,我最後再說一次,咱們分手吧。”
“認真的。”
洛鏡書眨眨眼,睫毛都染上了水珠,眼裏濕漉漉的,布滿了驚慌,“我知道是我錯了,可你答應了要再給我一次機會的。”
洛鏡書從沒像此刻這樣清醒,所以他也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蕭程是真的要跟他分手。
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蕭程只是生氣了。
巨大的惶恐和委屈包圍了洛鏡書,心髒處傳來的疼痛更是讓他白了臉色,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伸手抓住蕭程的手腕,生怕一不注意,這人就消失了。
蕭程甩開他的手,語調又冷又沉:“那是我騙你的。”
洛鏡書寧願蕭程此刻的話才是謊話,可他心裏又很清楚,蕭程剛才跟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程哥,你真的要抛下我嗎?”他啞着嗓子,緊盯着蕭程臉上的表情,不錯過對方一絲的反應。
蕭程蹙起眉頭,“你別把自己說的那麽可憐,洛鏡書,難道你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洛鏡書張了張嘴,眼裏帶着幾分絕望,“你不能一點兒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
“沒那個必要。”蕭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腦袋又開始疼了。
“你又不愛我,何必要揪着我不放呢?”他的話裏有着藏不住的疲憊,“洛鏡書,你扪心自問,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有哪件事對不起你?”
蕭程維持了一晚上的冷靜終于撕裂,他也跟着紅了眼眶,語氣比剛才激動了不少。
“你覺得委屈,難道我就不委屈嗎?”
“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你了,值得你費這麽大的精力來玩弄我?”
洛鏡書固執地抓住了蕭程的手臂,低聲認錯:“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錯了。”
他終于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可惜已經太遲了。
蕭程累極了:“你對我但凡有一分的愧疚,以後咱們就好聚好散吧。”
洛鏡書抿了抿唇,“散不了,程哥。”
他的聲音很輕:“我喜歡你。”
他喜歡蕭程。
一開始的确是抱着玩弄的心思,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青年就變成了他身邊無法割舍的存在,只是他自己防備心太重,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動了心。
直到蕭程真的要跟他決裂了,洛鏡書才發現了這份遲來的心動。
或許是在剛才看到那兩張機票時,洛鏡書就再也無法繼續欺騙自己。
他想,自己當初答應要跟蕭程去羅馬時,心裏是不是就已經有所觸動?
是他太蠢了。
蕭程聽見這句話,卻是忍無可忍,他反手抓住洛鏡書的手臂,握緊拳頭朝他臉頰打了過去。
蕭程已經憋了很久,終于等到洛鏡書成年了,這一拳沒有留情。
洛鏡書沒躲,被他打的腦袋一歪,唇角傳來撕裂的疼痛,大概是出血了,他卻沒管,只是目光悲哀地看着蕭程。
“洛鏡書,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蕭程抓住他的衣領,用力将人往前推。
洛鏡書踉跄了一下,往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在了樹上,被凸起的樹皮頂的背後一疼。
他的耳邊接着響起蕭程憤怒的聲音:
“你現在說喜歡我,是想惡心誰?”
洛鏡書低低地悶哼了一聲,臉上的疼痛完全比不上聽見這句話時,心髒傳來的劇痛,他神色哀戚,眼角有淚滴滑落。
蕭程不願意再相信他的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年年:一個撒謊成性以至于在老婆心中信譽度為負數的可悲小狼狗
感謝在2021-10-28 23:57:25~2021-10-29 22:21: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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