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夢與現實

[show me your brave heart!]

——把你勇敢的心展示給我!

神聖計劃的光芒,人聲的歌唱。絕技的金色輝光。

“天堂之拳!”

玻璃碎裂的聲音如此清澈,飛濺的殘片與純白絨羽一同迸射,瀝出太陽光輝的濃金輪廓。

天使降臨,語氣冷銳。

而那片片飛射的玻璃碎片,潔白羽毛。寬闊背影後的翅膀,[祂]将被欺淩的孩子護在身後。

與介紹完全相同的必殺技,絕對疊合的聲線後一同念出。他來到他的身旁。

頭盔下延順出的金發,比太陽更耀眼,無玻璃的窗口勁風吹拂,令一切有如幻想。

熱烈……

含蓄、荒唐。

吉野順平呆立原地。

一瞬如一生般漫長,他竟分不出眼前一切究竟是他瀕臨困境的最後妄想,又或者是真實存在。

對方頭戴的金屬質感的頭盔非常厚重。順平卻開始幻想那之下的眼睛,究竟是什麽樣的顏色。

神聖計劃介紹數碼獸,投影出的影像資料同比放大後,與六翼天使的模樣絕對等同。

以及——

“梆梆!”

天使外型的獸,非常果斷的給了那些個欺負人的學生一人兩拳。

當場昏厥……

“欸……欸!?”吉野順平目瞪口呆。

天使、天使是這麽暴力的嗎!

這個年紀難免會看輕小說玩游戲的少年,一瞬間聯想到物理法師,近戰弓兵之類的設定。

并不知道吉野順平內心小劇場的勝彥,看着那些躺了一地的學生,心中稍稍放松。

他将力度拿捏的極好,不出差錯的話,應該會是在‘輕微腦震蕩’的這個範疇之內。

不至于将校園劇情瞬間變成法治現場……好,完美。

天使獸的羽翼在身後勁流的風裏微動,頭盔嚴嚴實實的覆蓋住上半張臉,令人看不透情緒。

餘下的,只是清晰健朗的下颌線條。顯得威嚴,卻又不失柔和氣度。

“那、那個……”

勝彥聽到,從身後不遠處,傳來年輕而微弱的聲音。

——是吉野順平。

意識到這一點後,勝彥渾身一僵,他維持着現有的姿勢沒有轉身。

以至于顯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非常高冷。

脫離了丘比馬甲後也依舊被保存下來的網格化的視域,這或許是原有能力的一部分。

勝彥看到順平坐在地上,試圖站起,卻又跌坐回去……依然,向六翼的背影,伸出的指尖。

如想要觸碰光輝那般渴望。

充滿希望卻又稚嫩的情緒,最終因怯弱而蜷縮,少年仿佛回到自己的世界。

吉野順平收回手掌。

等、等等啊,你先別把手收回去啊。救命!

勝彥情緒大亂,心中冷汗狂流。

噫呃……怎麽辦怎麽辦!系統,快用你無敵的冷靜想想辦法啊!

系統仿佛死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說起來……

勝彥原定的計劃,是這樣的——

浮游獸很可愛,所以随便僞裝成放學路上被遺棄的小動物,坐在紙箱子裏,紙箱外貼着‘求收養,這孩子很可愛哦’之類的标語。

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被順平帶回家……畢竟浮游獸看起來很像水母,而之後順平被激發的術式也是召喚出水母式神。

水母和水母一起玩不是很正常的嗎!

所以說……為什麽要有計劃外的事發生啊。從一開始傳送被扔到三層樓那麽高的空中開始,事情的走向就一路變得不對勁起來了!

勝彥大失敗。

計劃外的事情是壞文明!他真的很不擅長應對這類的突發事件。

瘋狂頭腦風暴中的勝彥,令外在氣息愈發沉郁,但由于天使獸的外型加成,令他看起來只是在思考些什麽,而非在心裏吐槽。

氛圍愈發安靜,甚至逐漸詭異。

但當勝彥自暴自棄,打算随便說點什麽應對過去時——他感受到,有輕和力度,觸及了身後的羽翼。

麻癢的觸感,令人心煩意亂……

勝彥腦袋一空。

他下意識就‘梆’了對方一拳,接着,他得到了一個昏厥的順平。

痛苦面具。

天使獸嚴酷隽秀的半張臉,莫名透着生無可戀的意味。

呆在那吹了幾下冷風後,勝彥無力起身,開始收拾自己造成的爛攤子。

他真想逃避到天荒地老,或者立刻逃離地球,但是沒辦法。勝彥已經清楚的感受到這具形态下的能量流逝。

一如神聖計劃的催化下而被激發的進化,那一瞬激增暴漲的力量……如果所料沒錯,現在的情況,或許是将要退化回幼年期的預兆。

于是,似乎是夢。

吉野順平覺得,他第一次渾身如此輕盈,沒有任何重量。

像是飛在天上,變成蝴蝶。輕如生命。

這大概是這段時間以來最輕松的夢,夢裏沒有痛苦,只有如被絨羽觸碰般的溫暖。風也安靜,夕光明淨。

他感覺自己笑了笑,向着起起跌跌的,貼合翅翼的羽毛伸手,指尖觸及到純白的柔軟。

好像看到,天使被黃昏染紅的羽翼。他們以雲霧作枕,流風為夢。

再醒來……

是熟悉的房間,順平睜眼正對牆壁上前天新貼的電影海報。

“果然是夢……嘶、好痛。”

容貌清秀的少年,因起身帶來的刺痛皺起五官,他緩了一會,撸起袖子。

順平看到手臂上的傷痕淤青,再反手向背脊探手,觸碰時的疼痛告訴他,恐怕背後也是這樣。

“唉……天使什麽的,果然是夢裏才有的吧。”這才是正常的,現實應該有的走向。

“真是的,明明都過了愛做夢的年紀才對。”順平嘆息,熟練的翻找出醫藥箱。

“成熟一點啊,我。”少年自語,“你都十七歲了。”

一邊這樣說着,那張清秀的臉變得面無表情,似乎已經做好了全部的心裏建設——

他将酒精淋在手臂上,再順着後頸的位置任由帶來熱辣疼痛的液體滑下。

經歷校園暴力後,獨自回家,睡醒後精神狀态得到稍微的放松,在殘酷現實裏得以喘/息。

然後,獨自舔舐消化情緒,為添上的新傷進行消毒,嚴重的地方進行包紮。

夢是夢,而這是現實。

年輕的臉因醫用酒精的消毒而痛苦,情緒扭曲,但又始終有着一種詭異的輕松形态。

他自始至終沒有發出過聲音。

這個時間……差不多也是媽媽回來的……等等!

吉野順平瞠目,呆滞的盯着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鐘。

時間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個電子表啊!那個東西它、它——

順平一把抄起‘神聖計劃’,翻來覆去的查看,就差拆開研究了。

但當真正想拆開來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這是順平在曾經的活動室外看到的,當時以為是誰不小心遺失了,所以撿起。

然後就是……少年回想起‘夢裏’的魔幻經歷。

“啊哈哈……”順平幹笑兩聲。

[怎麽可能]

順帶在心裏這樣反駁了自己。

雖然是這樣,順平卻沒有再抱有拆開這件物品的念頭,他總會想起那個六翼齊振的身影。

與最開始的動作粗魯不同,這次他輕拿輕放的,将電子鬧鐘放了回去。

就算只是為了,那個令人感到輕松的夢。

少年再次開始清理傷口,他将創可貼貼在下巴上,将醫用膠布貼在腰腹。

他自以為隐瞞的十全十美,卻并不知道他的媽媽在卧室外,一牆之隔的地方。

腳邊是公文包,抱膝坐在那。

精致的妝容有些暈開,她沒有敲門,沒有進去,只是很沉肅的,在這裏陪伴。

那是兩張非常像的臉。

一個更年輕,一個更成熟。一樣的五官柔和,垂目時頸側的弧度。

一樣的,不去發出任何聲音。

躲在桌子底下的勝彥。

擡頭看看門的位置,門外的女性發散着難過的氣息,又扭身看看在房間另一端的順平。

這樣幾個來回後,勝彥無力的将自己癱成餅餅。內心痛哭流涕。

怎麽就管不住手呢,要是沒有‘梆’那一下,情況肯定比現在要好吧!

随便找個理由,cosplay或者什麽的,總之先跟順平搭上話,以‘人類’的身份。

後續的展開一定要比現在輕松!

從天使獸退回迪哥獸的勝彥,在心裏把之前的自己打翻在地八百遍。

天使獸可以說是cosplay愛好者,浮游獸勉強能解釋成水母,迪哥獸要怎麽辦嘛!

長條飄帶一樣的耳朵。

一張嘴,嘴巴裏是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齒,二至三層銳利交錯,在人類角度來說,不管怎麽樣都會覺得可怕吧。

勝彥喪氣的想着。

現在他意識到這次馬甲的缺陷了。

那就是‘進化’,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因為無法由自我自行掌控,所以也不清楚會被停留在哪個形态。

蒜了,湊合着過吧。

總之,在不會被發現的情況下跟着順平,這樣無論出現意外或者危險的話,都能夠及時出現。

并且還能觀察吉野順平的生活,以便于更好的了解對方的同時……也不會吓到青少年的幼小心靈。

大概……

一間屋子,兩個呼吸。

沉痛的肉/體,沒有沉重的夢。

順平在夢裏看到。

那個朦胧了太陽金輝的身影,和玻璃迸濺炸碎的那一刻,如聽到來自聖堂的神音。

活躍在少年夢裏的獸。

那麽高大,勇武,堅無不催。威風凜凜。

而現實中……

圓滾滾的,小小的迪哥獸,縮在桌底,因為地板硬邦邦的,祂難受的滾了滾。

被冷醒之後目露茫然,密密麻麻的小牙啃了啃自己短短的前肢,迷糊的滾回桌底,再次入睡。

如此反複,直至天光大亮。

——[神聖計劃]開始執行作為鬧鐘的功能。

‘好想化作蝴蝶,乘着風振翅高飛’

……

吉野順平從睡夢裏醒來,迷糊裏,下意識伸手想要關掉鬧鐘。

‘在無限延伸的夢想後面,穿越冷酷無情的世界’

手指頓住。

少年維持着半起不起的姿勢,連自己都覺得這行為很傻的……等待着這首歌的結束。

我真像個傻瓜。

順平把電子表塞進衣服口袋。

“媽媽,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遙遠後,是女性再也無法看清的臉。

迪哥獸有點擔心的回頭看了一下,再次堅定決心。勝彥貓貓祟祟的跟上順平。

在綠化帶裏冒頭,觀察人們的視線,跳到在樹後緩緩移動。

看着少年上了電車,于是也跟着藏在電車的椅子下面,随着車廂晃動一滾一滾。

狼狽的避開早班高峰期,人們擁擠的腿腳。

突如其來的一個晃動。

或許在人類眼裏并不劇烈,但是對于圓滾滾的小獸來說,無疑是世界颠倒的程度。

他從椅子底下滾了出去。

被高峰期的人流擠圓擠扁,又不能發出聲音……勝彥看到順平向後方‘流動’。

獸也趕忙順着人流向後。

突然,勝彥感覺本來就很昏暗的環境,似乎又暗了一層。

他下意識擡頭——

草,無情鐵腳!

救命,不要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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