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槿婳離開知安堂的第二日,宋承先就開始收購連翹。

槿婳告訴他,連翹的需求在不久後将會暴增。而城裏各大藥店連翹的儲備量都不多,宋承先只得從城內收購到了城外。

宋父發現了兒子異常的舉動,少不得詢問,都被宋承先拿話搪塞了過去。

過了大半個月,宋承先手上能周轉的錢也不多了,便停止了收購。

阿福幫忙把連翹搬進倉庫裏。

看着這麽一大堆連翹,他愁得頭發都要掉了。

要是這些連翹賣不出去,全部爛在倉庫裏,那這間新開的知安堂便會面臨倒閉。

知安堂若倒閉了,他就得到別處尋活幹。

思來想去,唉聲嘆氣中,阿福想到了槿婳——他家公子以前很正常,可在槿婳出現後,他就開始發瘋了。

那個女人,就是個蠱惑人心的妖精,禍水。

宋承先看着倉庫裏的連翹也有些發愁。

但槿婳要他等。

他只得靜下心來等。

四月中旬,春夏交接,冷熱交替之際。

一場暴雨後,許多人開始全身無力,昏昏欲睡,持續低熱,繼而咳嗽不止。

接着,一切就如槿婳所說的那樣,染上風邪咳疾的人越來越多,城中咳嗽聲此起彼伏,而連翹則成了防治這種風邪的最佳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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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先花了大半個月收購的連翹,不到七天便盡數售出了。

再有人來知安堂求購連翹,只能空手而回。

阿福見狀,又是哭又是笑,開始在心裏埋怨宋承先怎麽不多收購一些連翹,而槿婳也從禍水變成了救星和財星。

穆家這邊,張夫人的兒子張學謹從書山學院回來後也染上了風邪咳疾,還把咳疾傳染給了張夫人。

槿婳拿了老早就備下的連翹給他們二人熬湯喝。

連喝了三四天後,他們二人好得差不多了。

槿婳自己卻又咳嗽了起來。

穆子訓見她也染上了咳疾,便親自下廚給她熬連翹湯,一日三餐的事則交給了姚氏。

槿婳前世躲不過這場風邪,不曾想重生一世還是躲不過。

穆子訓端着連翹湯推門走了進來,看見槿婳自己坐了起來,關切地問:“娘子,你覺得怎麽樣了?”

“咳咳……還好……本也不是什麽大病。”槿婳回道。

“這個連翹湯我熬好了。”穆子訓把湯放在了小幾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紙包道,“我怕娘子吃着苦,給娘子帶了幾塊方糖。”

槿婳心裏一甜,嘴上卻道:“你拿我當小孩子,咳咳……”

穆子訓拿起了一塊方糖,塞到了槿婳嘴裏道:“含會,待會吃藥時就不會覺得太苦了。”

槿婳乖乖地含着糖,含得整個喉嚨都甜蜜蜜的,然後端起連翹湯一飲而盡。

穆子訓替她擦了擦嘴道:“娘子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槿婳笑了下,剛想說些什麽,又咳起來了,她捂住了嘴,露出了兩只水汪汪的眼睛,嘶啞着聲音道:“相公,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沒有,你看我好着呢!”

前世,他也躲過了這場風邪。看來,這風邪對他不起作用。

“那婆婆呢?”

“娘她也好着呢!”穆子訓笑了笑,又道,“多虧娘子聰明,備了好些連翹。不然,現在就算有錢都買不到幾兩連翹了。不僅我們這,隔壁兩個縣也有不少人染上了病。”

“連翹現在是最稀缺的了,聽說城東有個叫知安堂的藥材鋪在風邪發生前就四處收購連翹,那知安堂的東家可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不過也虧得他收了那麽多連翹,不然,大家買不到藥,指不定會亂成什麽樣?”穆子訓連聲感嘆。

槿婳暗笑,忍着沒把真相說出來。

半個月後,蟬開始叫了,天氣熱起來,風邪便也退了。

槿婳已然痊愈,全身上下有說不出的輕松。

挑了個好天氣,她往知安堂去了。

阿福一見她來,便眉開眼笑地迎上來,“夫人,真是好久不加,快往裏邊請。”

槿婳進了裏間,宋承先又坐在之前那個位置上喝茶。

水氣缭繞中,淡淡的茶香浮動。

宋承先笑道:“真是巧得很,我剛泡好了妹妹喜歡的正山,妹妹就來了。”

“我就是聞到這茶香才來的。”

槿婳迤迤地走過來,坐在他對面,端起茶杯,淺嘗一口道:“宋哥哥泡茶的功夫也屬一流。”

“謝槿婳妹妹誇獎。”

宋承先說着起了身,親自把銀票和賬本取了出來,放到槿婳面前道:“妹妹請過目。”

“這般急,倒好似我特意來跟你讨錢一樣。”

“不是你急,是我急,這些錢在我這可放了快二十日了。”宋承先無奈地道。

槿婳出了一百五十兩本錢與宋承先合作,淨獲利三百多兩。

看着桌子上花花綠綠的票子,槿婳一時間很是感慨,也第一次體會到了賺錢的樂趣。

槿婳抿了抿嘴,有些難為情地對宋承先道:“不用核對了,我還會信不過宋哥哥嗎?”

“槿婳妹妹這就不懂了,生意場上,好兄弟勤算帳,好朋友帳莫忘。”宋承先認真地說道。

槿婳想着這可能是行業規定,便依着宋承先的話把賬目和票款都對了一遍。

雖然她讀過幾年書,也會數數,可看賬目還是很吃力。

過了好一會,也不管看不看得清楚,槿婳笑着擡起頭來對宋承先道:“沒有錯,有勞宋哥哥了。”

“槿婳妹妹可真厲害,這麽快就把賬目對清了。”宋承先道。

槿婳心裏一陣冷汗,默默地把賬簿合上了。

宋承先掀唇笑道:“這次多虧你,讓哥哥我發了一筆大財,下次還有什麽商機可要記得知會一聲。”

“一定。”

“槿婳妹妹,接下去你有什麽打算?”

宋承先知道穆家已敗在了穆子訓手上,但凡穆子訓有本事養家糊口,也無需槿婳這般勞心勞力。因此他說這話時,語氣裏倒有幾分替槿婳擔憂的意味。

槿婳看着那三百兩銀票,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做些小買賣。可我以前沒開門做過生意,也不知能不能做好?”

“一定行的,這次你不就做得很好。”

“這次是個意外。”

雖然她這次賺到了錢,但槿婳很清楚,她是憑着先知先覺才抓住了商機,賺到了這三百兩銀子。

可接下去會發生什麽,她是不知道的。

她父親和她公公都是商人,而且是極成功的商人。可惜他們在時,她沒有向他們請教學習分毫經營的策略和方法。

自嫁人後,她又極少與外界接觸。所以她雖有從商的念頭,心裏卻沒什麽譜。

宋承先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鼓勵道:“成事在天,謀事在人。而且虎父焉能無虎女,棠伯伯生前可有[小陶朱公]之稱。”

“宋大哥這話就不太對了,你看我公公多厲害,可我相公卻沒學到我公公的半分,雖有運氣的緣故在裏邊,但大體來說是賣什麽虧什麽。”槿婳說着,又想起了穆子訓那些年慘痛的經商經歷,忍不住嘆了一氣。

宋承先愣了一下,幽幽地道:“穆兄的經歷我也略有耳聞。”

穆子訓那些年在生意場上的操作,在宋承先看來,簡直就是商業界極好的反面教材。

眼高手低,盲目輕信,聽風是雨,別人會犯的錯他犯了,別人不會犯的錯他也犯了。

倘若穆裏侯在天有靈,怕也會被這獨子亂七八糟的經商方式氣得想掀棺材板。

就這麽一個男人,上回他問槿婳穆子訓待她如何時,槿婳還一臉甜蜜地說“很好”。

唉!“巧婦”或許生來就是要伴“拙夫”的,天意呀!

宋承先讪笑着安慰道:“我想穆兄只是時運不濟,如今槿婳妹妹又在他身邊,否極泰來是遲早的事。”

“希望吧。”槿婳笑道,“若說做買賣,宋哥哥的本事也不小。”

宋承先謙虛地笑了笑,問道:“不管做什麽生意,妹妹可知首要之務是什麽?”

槿婳認真地想了想,不敢确定地道:“有個店鋪……”

宋承先一下子笑了,搖了搖頭:“這不是最重要的。”

那最重要的是什麽?

槿婳見他似有意要指點她,趕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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