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唐欣茹離去的背影帶着興奮的意味。

好啦。

季盈又躺在了床上,該說的都說了,該暗示的也都暗示了。她就在這等着真相到來吧。那兩個被于達抓住的人應該也被放出來了,希望他們趕快來找唐月茹報信啊。

唐夫人在床上躺了兩天,仍舊不能下地,季盈每日都去陪她,一方面是為了争寵,一方面是來打探消息的。唐月茹還是那副模樣,高潔典雅的,唐進每日來陪唐夫人坐一會兒。季盈觀察他神色也看不出什麽來。

事情都發生三天了,難道還沒查出來?季盈從一開始的信誓旦旦信心滿滿到如今的忐忑,感覺自己等的花兒都謝了。而唐月茹則收到了那兩個人的回複,說有人把他們抓起來了,關了一夜後又放了,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他們也不知道是誰關了他們。

唐月茹給了他們錢,讓他們趕緊離開京城。這兩人離開後,唐月茹也心虛害怕,但是過了一兩天,府裏毫無動靜。她旁敲側擊問過唐夫人,唐夫人說老爺還在查。唐進那裏對她一如既往。唐月茹就覺得這事已經瞞過去了。

至于唐業成查,那個草包什麽也不會查出來。那兩個人被她打發走了,這件事就會到此結束,成為一樁意外事故。

唐月茹漸漸緩了心思,還想再安排人去侯府外探情況,但她這幾天她院子裏的人進出太頻繁了,唐夫人卧病在床,她也不适宜出門,所以就忍了下來。

今早唐進來看望唐夫人,外面小厮很快來禀告什麽事,唐進聽完面色莫測的看了唐月茹一眼,然後出去了。

這一眼讓唐月茹心如戳戳,精神緊繃起來,她很快告退回了自己院內,然後派出丫鬟去打探消息。在院內等了許久,午飯也沒吃,得到了趙大和唐進在書房裏談了很久的消息。

她直覺不妙。

要啓動第二條路了。

趙大作為唐進親信,業務能力不錯。唐進聽完他的報告後,問“大少爺和你一起去的,他現在在哪?”

“大少爺說查到了兩個人。這會兒正在審問。”

“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此事先不要外傳。”

“是,老爺。”趙大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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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業成是在下午三刻回複,然後徑直去了唐進的書房,不知道他在書房裏說了什麽,唐進震怒,但出來的時候卻拍着他的肩膀,語帶欣慰,“大郎,你好樣的。”

這個兒子在這件事上讓他刮目相看。唐業成很不好意思,道:“父親的誇贊讓兒子十分汗顏。兒子也是一時湊巧發現了那人。真沒想到我唐府養了一頭白眼狼,要是沒查出來,以後不知道要生多少事。這件事母親還不曉得,父親打算如何對母親說?”

“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也忙了幾天,明天在府裏休息一天,就回學堂。”唐進語氣淡淡的,“府裏的事情父親會處理好的。”

唐業成疑問:“難道父親不相信兒子查出來的?”他查到唐月茹和兩個人勾結,準備陷害季盈,然而幸虧季盈運氣好,沒有受到傷害,卻是連累了娘親。難道父親這意思還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無。

“不是。”唐進道:“去吧,父親自有分寸。”

唐業成去看了母親,見季盈還在母親旁邊侍奉,覺得十分對不起這個便宜妹妹,于是拉着她出來給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這點零花錢讓你的丫鬟去買點好吃的,補補。”

季盈接過銀票,笑眯眯地說:“大哥對我真好。大哥調查的怎麽樣了,是意外還是唐府出了叛徒?”

唐業成張了張口,想起唐進的吩咐,對她道:“不是意外,你很快就知道了,父親說他會處理的。”他見季盈好奇卻不刨根問底,又說了句:“你且等着就是,兇手肯定會受到懲罰的。”

“嗯嗯。”季盈乖巧點頭,“我回去伺候娘親了。”

唐欣茹此刻也得到了消息,心中小九九冒出來,急忙去了唐月茹院子裏,卻被攔住了,丫鬟說小姐頭疼此刻睡下了不見客,于是唐欣茹心中更加确定了。

她轉身去找了唐業成,想從唐業成那裏打聽出消息。唐月茹此刻正在奶娘的屋子裏,跪在地上哭着說自己做的事情,求奶娘救命。

“嬷嬷,我只是恨季盈,想給她一點教訓,沒有想過卻害了母親,現在我該怎麽辦?我好害怕,我會不會被趕出去。”

奶娘聽完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姐說完整個事情過後,第一個反應是心疼。小姐竟然不是夫人親生的,還要将小姐送走。她不能接受,她把小姐從一個小團團帶到如今這麽出色,哪裏舍得。而且她無兒無女,早把小姐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小姐現在如此驚慌失色害怕忐忑不安,她不能讓小姐落到這種境地。那個五小姐是什麽東西,憑什麽一回來就搶小姐的東西。難道就因為血緣,小姐這麽優秀,不應該被送到那個農家去!她看着一臉悔恨和害怕張皇的不安焦着的小姐,抱住了她痛哭起來。

“奶娘,我好害怕啊,我不想離開這裏,奶娘你最疼我了,求你,我以後再也不做這些事了,我願意在院子裏不踏出一步。母親不要我了,你也會不要我嗎?”

奶娘摸着唐月茹的長發,“你起來,奶娘給你擔着。”

唐月茹眼神閃爍,淚如雨下,“奶娘,不,我不能這樣對我,我現在就去求父親,和父親坦白,讓父親送我出府,我去自首。”她起身鬧着要出去。

奶娘拉住她:“小姐,別出去,別沖動,聽我說。這件事和你沒關系,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心疼小姐你,看不順眼五小姐,所以買通了人手去陷害五小姐,想讓她墜下馬車,摔斷了腿,以後就沒人能和小姐你相争了。”她正色道,擦幹了唐月茹的眼淚,“別哭,這一切你都不知道,都是我背着你做的,聽明白沒有!”

“不,奶娘,我不能讓你這樣……”她聲音低低的,有氣無力極了。

見到唐月茹怔怔的不安的面色,奶娘又提高了聲音,喊道:“小姐,我厭惡五小姐做下了這蜜甜錯事,這一切一切都和你無關。你不要為我求情!聽到沒有!!”

說罷,她便跪下了,“小姐,老奴為你做這一切全部都是自願的,不要有負擔。”

唐月茹抱住了她,與她痛哭一場,心中無限悲傷和嫉恨。同時心底湧現出對季盈的痛恨,都是她,壞了自己的大計,損失了忠心耿耿的奶娘。

“沒事的,小姐,你會沒事的。”奶娘摸着她的背,對她滿心疼愛,只是遺憾自己從此以後不能再伺候小姐了。

主仆倆在這痛哭,外面張嬷嬷過來了,說老爺喚她們去前廳,說是有事要宣布。

唐月茹面色慘白,嘴唇哆嗦着,奶娘到了這個時候反而鎮定下來,握住她的手給她擦幹眼淚又抹了粉,開了門對張嬷嬷道:“我随小姐馬上就去,小姐需要梳洗一番,還望張姐姐稍等片刻。”

張嬷嬷道:“不急,三小姐慢慢來。”

奶娘陳氏幫着唐月茹找了一件鵝黃色的衣服,服侍着她穿好,又給她打水洗臉,接着給她梳頭,最後給自己淨面,理了理衣服,“小姐,我們去吧。”

唐月茹卻在這一刻後悔了,她不想讓奶娘替她頂罪了。奶娘按住她掙紮的手,“小姐,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出了小院進了正廳,這一路是那麽的漫長,唐月茹身體有些發抖,奶娘陳氏卻格外鎮定,甚至還說了一件唐月茹兒時的趣事,可是唐月茹卻絲毫笑不出來。

“進來。”裏面唐進的聲音猶如地獄之聲,唐月茹推開門,奶娘也要跟進去,被小厮攔住。陳氏卻推開小厮,沖到裏面跪在了唐進面前。

唐進一挑眉,唐月茹知道戲已經開場,她不能有任何遲疑,當即問唐進,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不知父親找女兒來何事?”

唐進見到這個時候,唐月茹依舊鎮定,便覺得這個女兒不愧是要入宮的材料。既然如此,他就更要好好處理了。

“不知道我找你什麽事,你的奶娘跪下做什麽?”他高深莫測的問。

唐月茹低着頭,諾諾地,“女兒做錯了事情,特來向父親請罪,父親要打要罰,女兒毫無怨言。”

“說來聽聽。”

唐月茹沉默,臉色越發難堪,陳奶娘撲通撲通的磕頭,頭上有了血跡,語速極快地說道:“都是奴婢的錯,夫人出事是奴婢做下的。奴婢賄賂了養馬人,又勾結了外人,害了主母……”接着奶娘如暴雨流朱一般重複了一遍事情經過。她把她因為嫉妒季盈受寵,而損害了唐月茹的地位,導致小姐經常在夜裏哭泣,她看不下去所以動手的原因說出來。又把她如何行動,找了哪些人,派誰去的,如何做的,最後花了多少錢都說出來。這些和唐進得到的報告都能對的上。

“我是針對五小姐,沒想到害了夫人,老奴罪該萬死。但這一切小姐都是不知情的,是我背着小姐做的。老爺,自從五小姐回來後這府裏已經沒有我們三小姐的地位了,老奴恨啊。老奴從小照顧三小姐,不忍心看到小姐這樣辛苦,我一時糊塗做下了這些事。可是,可是小姐她,她是無辜的啊!老爺千萬不要遷怒小姐,小姐一心為了老爺和夫人,她難啊。”奶娘陳氏淚水連連,又一個勁的猛磕頭,一個勁的求饒。

唐進神色沒有絲毫震動,卻看着唐月茹,唐月茹緩緩下跪。

“女兒管束不嚴,縱容奴婢行兇……我的乳娘做下錯事,雖是一心為我,但卻對妹妹不公,又導致母親受傷,這等嚴酷的後果,我願意和奶娘一同承擔,父親要打要罰,女兒毫無怨言,一切都是女兒咎由自取。就算,就算……”她哽咽起來,淚珠兒墜落,楚楚可憐,“就算父親不要女兒了,女兒也無話可說。只求,只求父親饒了奶娘一命。”她以頭磕地,行匍匐大禮。

唐進見她這一番表演,只覺得完美。他雖不信,但卻找不出這話裏的漏洞,那陳嬷嬷把證據也給說出來,暗合他查出來的事實。但唐月茹真的就清白無瑕,沒有參與其中嗎?

未必。

他定定地審視自己的女兒,在心中評估着這件事要如何處置。

奶娘見老爺不說話,小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突然站起來,“老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老奴這就賠罪。”言罷一頭撞向桌案。

唐月茹尖叫着起身,“不,不要,奶娘!”

但卻晚了一步,奶娘頭撞到了桌案,頭破血流,沒了氣息。

唐進似乎也被奶娘的激烈吓住了,過了片刻才讓下人們進來,收拾殘局。唐月茹抱着奶娘的屍身不放手,哭喊着要大夫過來,哭着哭着也昏了過去。

唐進嘆息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來人,把小姐扶回院子,找大夫過來看看。”

他又叫來管家:“派人把陳氏安葬。這件事先不要驚動夫人。書房的奴才們都給我看好了。”

管家點頭稱是,又道:“大少爺來了。”

唐進揉揉額頭,“讓他去偏廳。把這裏多掃幾遍,沖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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