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戲臺子上咿咿呀呀唱起來,水袖幾翻,輕移蓮步,勾勒斜飛的丹鳳眼如含着情意柔柔投來,唱念做打鑼鼓擊點,石榴紅的花鳥對襟女帔下罩印花裙,随着小巧精美的跷鞋輕輕擺動。

蘇玉潆把目光從戲臺子上收回來,斂下眼睛,她既然知道了原書的結局,自然也不會蠢到重蹈覆轍,只是……她輕輕抿了抿唇,隐晦地望向上首的周桑月,她也确實是在苛待下長大,若是想在相府安穩待下去,勢必要和周桑月對上。

她對蘇卿并無喜惡之情,有時候甚至頗為感激她對自己的照顧,但她們的立場天生就是對立的,無論是女主和女配,還是她現在由周桑月造成的處境。

蘇玉潆似有若無地嘆息一聲。

“大家也都別拘着了。”老夫人轉着佛珠,眉眼平和。

老夫人放話出來,底下有些拘謹的小輩微微放松了身體,蘇玉潆靜靜地看着上首的人,老夫人是在原書中常居內院,從沒有對相府的那個孫女顯露過偏愛。

蘇丞相并非老夫人親生,而是抱養了底下的庶子,但即便不是親生的,老夫人對他猶如親子,大事小事親力親為,也因此換來了蘇丞相的真心,府上但凡老夫人說一句不好,哪怕是相府夫人,也要退讓。

若是能得了老夫人庇佑,她在府上也會好過許多,只不過老夫人向來深居簡出,搭上她并不容易,而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思緒在她心中轉了一圈,随即便有了輕重。

壽宴沒過多久,便紛紛有人送上壽禮,嘴裏說着讨喜的話,望着下首的一群孩子,老夫人難得露了個笑,“先用晚膳吧。”她目光往一旁瞥了瞥,看了一眼抱着幼女的莫姨娘說道。

老夫人發話,底下的人俱是動了碗筷,坐在蘇玉潆正對面的就是蘇卿,用膳期間,她把貓遞給了一旁站着的侍女,橘貓不适地扭了扭身子,泥鳅似的從侍女懷中跳出來,随即便在蘇卿身旁坐下。

下意識的驚呼聲頓時卡在侍女嗓子中,蘇卿察覺到身側的動靜,朝它看了一眼,低聲和侍女說了什麽,就見她恭敬地退了一步,任由橘貓卧在她身側,仿佛信任蘇卿極了。

蘇玉潆收回目光,毫不意外。她仔仔細細吃着面前的晚膳,表面上,她和其他庶女的份例看着沒差多少,可只要仔細點,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別,今日老夫人大壽,用的吃的都是頂好的,蘇玉潆不想浪費了。

蘇思瑜嘴上剛說完讨巧的話,轉頭過來就看見她埋頭用膳,不由得撇了撇嘴,榆木腦袋,不知道若是讨好了老夫人,在府中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嗎?

這邊想着,也不去管她了,臉上又堆滿了笑湊上去。

殷衡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頓時身子為不可察地僵住了,眼中劃過一絲懊惱,迅速把尾巴貼在身側,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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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無趣地收回目光,尾巴尖又不自覺地小幅度拍打着。

不如宮中盛宴,卻也挑不出錯,平平無奇而已。

自前幾日墜馬之後,再醒來他就變成了這副模樣,開始時殷衡以為遇上鬼怪異事,驚悸不安,對所有靠近他的人都龇牙咧嘴,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便警惕地弓起身子。

直到他餓得雙目昏花才明白如今他已經不是世子了,而是一只幼年得黃貍貓,并且虛弱無力,他自己活不下來。

所以在蘇卿試圖帶他回去時,殷衡也只是衡量片刻就不掙紮了。

饒是他不怎麽關注京城中的事,也知道蘇卿在京城的名聲極好,他在街上打馬而過,偶爾見過她幾次,不過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

殷衡不願意承認,他流浪了幾日,身上還算幹淨的皮毛早就髒污不堪,他又不願如同一只真正的貓一樣去舔舐,再怎麽仔細,也免不了被路上的污泥灰塵弄髒。

他不是沒有試圖回到平遠侯府上,看看自己的身體,但在門口轉悠幾圈又遭到驅逐之後不得不放棄了,落荒而逃時他磨了磨口中的尖牙,暗暗将這幾人記下來。

冷靜過後,他意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沒有人會相信,就算他進了府,平遠侯也只會把他當作妖魔鬼怪對待,更何況……殷衡厭惡地皺了皺眉,他不會把自己的事告訴平遠侯。

但無論如何,平遠侯府他一定要去,殷衡金黑色的眼睛閃爍了幾下,再有幾個月,這具身體便能長大些了,到時溜進去也更方便。

殷衡神游的思緒猛地被一聲尖銳的破裂聲拉回來,他的耳朵狠狠一顫,倏爾循着聲音看去。

戲臺子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沉默地望着院落前方,滿堂寂靜,衆人的目光紛紛看去,只見蘇思瑜臉色蒼白地站在一旁,惶恐不安地看着老夫人,而擋在老夫人面前的,正是被潑了一身茶水的蘇玉潆。

蘇丞相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呵斥道:“毛毛躁躁像什麽樣子!”随即擔憂地望向老夫人,見沒什麽大礙之後松開眉頭,他把目光挪向蘇玉潆,目光中含着微微的贊賞。

“來人,帶三小姐下去換身衣裳。”

蘇玉潆本就高熱未好,猛地被人潑了一身水,涼風撲在她身上,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喉嚨間又開始發癢。

聽見她的咳嗽聲,老夫人側目看過來,手中的佛珠依舊在不緊不慢地轉動。

蘇玉潆下去後,蘇丞相看向一旁的蘇思瑜。今日母親壽宴,蘇思瑜本不該坐得離母親那般近,他只不過是看在她有法子讨得母親歡心,才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沒想到蘇思瑜竟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在蘇丞相越發壓迫的眼神之下,蘇思瑜驚慌地看向林姨娘,果不其然對上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眼神。

“父親……”蘇思瑜嚅動着嘴唇,吐出這兩個字,然後在他越來越黑的臉色下閉了嘴。

“壽宴結束之後,你把家訓抄寫二十遍。”

“是,父親。”蘇思瑜抿了抿唇,神色局促不安。

……

蘇玉潆換好衣服,越發覺得不适,她向鏡中看去,裏面的人雙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嘴唇上即便是塗了口脂也掩蓋不住虛弱感。

她盯着自己發了好一會兒愣,片刻後閉了閉眼,等着眩暈過去,蘇玉潆打開房門:“我們走吧。”

早在壽宴剛開始時,她就挪到了離老夫人較近的一個地方坐着,她前世因為高熱并未赴宴,但在那之後卻也聽說了蘇思瑜被罰禁閉的事,稍加打聽一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若是她什麽都沒想起來,自然不會做個出頭鳥惹人注目,但蘇玉潆知道在她想起一切後,尤其是得知自己的結局,她就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

她要替老夫人當下那杯茶水,在她面前留個印象。

蘇玉潆雙目閃爍,這也是為什麽她一定要帶病前來。

當她重新回到壽宴上的時候,衆人看向她的目光褒貶不一,目光最尖利的莫過于蘇思瑜了。

她在蘇玉潆換衣服的這點時間裏就想清楚了,她讨好着老夫人,最後竟然讓蘇玉潆得了益,臉色不禁青一陣白一陣,看到她回來時,看過去的目光恨不得戳死她,還是在林姨娘的提醒下堪堪收回目光。

蘇丞相見到她面色緩了緩,注意到她的臉色,一旁的周桑月突然狀似關心問道:“瞧着臉色不大好,高熱可是還未好全?”

“謝母親關心,用了幾日藥,卻不知為何遲遲不好。”蘇玉潆低聲回道,她不用擡頭看就知道丞相夫人打的什麽算盤,心裏不禁冷了一瞬,綿中帶刺地反擊。

丞相夫人表面看不出來什麽,臉上依舊一派關心,“既如此,便該好生歇着。”

蘇丞相也皺了皺眉,既然發着熱,就不該來壽宴上,若是傳給了母親……

蘇玉潆略略瞧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補充道:“女兒自知高熱未好,但恰逢祖母六十大壽,錯過這一次,往後就補不上了,女兒不願因為自己錯過祖母的壽宴。”她咳嗽了幾聲,頭微微往後一撇,便有人捧着一個紅木盒子走了上來。

“女兒為祖母備了壽禮,想着獻禮之後便離開,免得傳了病氣。”蘇玉潆虛弱地站在那裏,蒼白的臉色看得蘇丞相心中一頓,他對這個女兒,着實少了些關注。

他神色軟了軟,也不好再說些苛責的話,蘇丞相命人把紅木盒子帶上來放在了老夫人面前。

而一直轉折佛珠面色淡淡的老夫人則開口道:“壽禮已經送到了,你也下去歇着吧。”她頓了頓,“再去尋個醫師好好瞧瞧。”

此話一出,蘇玉潆目光亮了些,朝上首行了個禮,便依言退下了。

殷衡清晰地看見了她眼中的光芒,微微哼了一下,厭惡地別過眼睛,他甚至不用細想,就知道蘇玉潆心裏想的是什麽,這樣的神色,他在平遠侯府見過太多了。

看來傳言不假。

不過蘇卿倒是很歡喜,她樂呵呵地順着殷衡的脊背,惹得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往一旁挪了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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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校草的白月光》

作者:陸醉

顧廷上輩子身體殘缺,是深宮裏人盡可欺的小太監,一朝有幸入了暴君的眼,從此開啓了佞臣之路。

暴君暴戾恣睢,獨寵顧廷一人。

顧廷得勢後,變成暴君最鋒利的一把劍,心狠手辣,殺伐果斷。

後來,暴君駕崩了,顧廷無人庇佑,死于一場大火。

再睜眼,他成了患有自閉症的天才少年顧盼。

顧盼因兒時遭遇,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但身體健全,顧廷完全不介意頂着這個讓他反感的名字再活一輩子。

這輩子,沒有暴君左右他的人生,他決定放下束縛他的劍,遵從本心當個好人。

直到……

他遇見了陸惜朝。

那少年有着一張像極了暴君的臉,整天陰魂不散的跟在他身旁,試圖掰彎他。

顧廷:“他的劍呢!!!”

遇見顧廷前的陸惜朝:

遲到早退,打架鬥毆,每天都在挑戰校規。

遇見顧廷後的陸惜朝:

努力學習,積極向上,每天拿着小本本記顧廷的喜惡。

顧廷曾經很怕陸惜朝,怕到靈魂深處,哪怕他知道陸惜朝不是過去的暴君,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生理性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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