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娘, 你別擔心,表哥吉人自有天相,會醒的。”連璟剛一挑簾進來, 就聽見這番對話,他忍不住勸慰道。

虞夫人長嘆一口氣, 指了幾人留下來照顧殷衡:“但願如此吧。”

殷衡被土匪一般的承伯侯府搶走後, 平遠侯也反應迅速,攔着承伯侯不讓他走, 怒斥:“把人還回來!”

連昌成眼皮一擡, 被掃過的人俱是不敢和他對視, 他看似沉穩地站在那裏,內心直呼大意了。

早知道就和連璟一起跑了。

他鬓角青筋微凸,平遠侯府的小厮見了還以為他要大打出手, 便越發警惕, 心中直發突, 這位可是承伯侯,要是真的打上去了, 他不會沒命吧?

“人是不可能還回來的。”連昌成沉聲道。

平遠侯氣得臉色漲紅, 方才的鬧劇, 估計全京城都看到了, 他的臉面往哪裏放!

“人若是不還回來, 那他今後便別想繼承這個侯府了!”平遠侯一甩袖子,怒氣沖沖道。

連昌成一臉譏諷:“讓你那庶子繼承?平遠侯,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今京城你寵妾滅妻的名頭還不夠響亮嗎?”

平遠侯頓時蔫兒了下去, 他哼哧哼哧說不出一句話,面色漲得通紅。

連昌成輕哼一聲, 正大光明地從正門出去,平遠侯有心阻攔,但看對方剛才拒不還人的态度,又有些煩躁,現在他只能想方設法降低影響。

……

承伯侯親自去平遠侯府要人的消息一時間飛滿了整個京城,真真假假的版本流傳在大街小巷,有說看見連小侯爺孤身一人沖進平遠侯府扛着殷世子就跑出來的,也有人說平遠侯親自帶人去圍追堵截,更甚者還有人說是平遠侯看見連璟上門搶人,怒而把承伯侯府攔在自家府上,要一換一才行。

等消息傳到蘇玉潆耳朵裏時,已經分不清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了。

這些消息對蘇玉潆而言不過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東西,但對于殷衡來說,可真是再難得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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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越聽越不對勁,什麽叫上門搶人,什麽叫連璟扛着他就跑……這是正常的流程嗎?

蘇玉潆執着書本,聽了這些消息半天沒有說話,良久道:“連小侯爺……挺有活力。”

和原書不一樣了,書裏可沒寫搶人的戲碼。

殷衡想再聽巧雲多說幾句,但她卻偏偏不說了,急得殷衡喵喵大叫,引來蘇玉潆側目,他頓時噤聲。

片刻後膽子又大起來,怎麽了怎麽了他就是想知道後續怎麽了?

哪怕只是聽了一半,殷衡心中也松懈下來,他沒法兒再去平遠侯府,上次看見自己屋子裏被點了不知名的香,想也不是好東西,現在他的身體被帶回了承伯侯府,身體算是安全了。

就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殷衡忽然意識到,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再想起“回去”這個念頭了,他真是越來越适應待在相府上的生活了,或者說,是蘇玉潆身邊的生活。

他心中有什麽模模糊糊的東西呼之欲出,忽然被屋外的聲音打斷:“三小姐,夫人有請。”

蘇玉潆眼中劃過一絲驚訝,随即掩藏好情緒,帶着巧雲便要出門,沒走兩步,她低頭一看,一只大橘緊緊貼着她的腳跟走。

她瞥了殷衡一眼便提起來抱着一起走了。

她們在往前堂走,蘇玉潆看着腳下的路忽然皺了皺眉,有什麽客人來了會叫她過去呢?蘇玉潆不知道,但下意識覺得和周桑月牽扯上就沒什麽好事。

殷衡顯然也看出來了,扶着蘇玉潆的手就深長脖子往外看,

還沒有進去,蘇玉潆就聽見前堂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她走進去一瞬間,聲音消失了片刻,緊接着伴随而來的就是兩道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

蘇玉潆隐去了嘴角的笑意,冷冷地與之對視,那婦人讪讪地收回目光。

來人是一身華錦的婦人和一個看上去就爛泥扶不上牆的纨绔子弟,若是蘇卿在這裏,定會認出來眼前的男子正是在街上強搶民女的李緒林。

“坐吧。”周桑月淡淡地說。

蘇玉潆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坐下,這讓周桑月暗自皺眉,蘇玉潆看起來似乎不像以往那麽恭順了。

“李夫人,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女兒了。”周桑月坐在正首的位置,朝李夫人道。

李夫人反而不敢看蘇玉潆了,她連連點頭:“挺好挺好。”

“母親喚我來所為何事?”蘇玉潆直奔主題,周桑月擡眼看向她,只見她慵懶地撫着腿上的貓,半分眼神都沒給她。

蘇玉潆低垂着頭,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道是周桑月的,另一道是李緒林的,黏糊糊的目光讓她直皺眉。

殷衡蹲坐在她腿上,目露兇光,李緒林無意識瞥了那貓一眼,它兇狠的目光直直讓他打了個顫。

“你也不小了,到了适婚的年齡,李公子出身極好,配你倒也是不錯了,如今你的庚帖已經換過去了,今日喚你來便是告知你一下。”周桑月不顧李夫人和李緒林在場,直白地說了此事。

好在李夫人也不在乎,他們本就出身低微,若自家兒子娶了高門貴女,即便是庶出的也是值了。

蘇玉潆沉默片刻,重新揚起嘴角:“母親做主便好。”

殷衡被這不要臉的說辭震驚到了,反應過來後怒氣沖沖,正欲沖上去給李緒林一爪子,卻猝不及防聽到了蘇玉潆這番話。

他震驚地扭過頭看她,她臉上除了似有若無的笑意,什麽都看不出來。

“母親若沒有其他事,女兒便退下了。”起身時,蘇玉潆聞到了周桑月身上那股香味,目光閃了閃。

甫一回到芳落院,殷衡便掙紮着扭跳下來,沖她不停的喵喵叫,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喵嗚!!”你為什麽不反抗?

“喵嗚!”李家就是個火坑,李緒林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喵嗚嗚……”你為什麽會選擇嫁給他?

這三聲一聲比一聲低,一聲比一聲委屈,到最後,一顆貓頭仿佛承載不住了似的垂在地上。

一顆顆晶瑩的淚水砸在地面上,很快便暈濕了一小片,殷衡猝不及防被抱起來,眼眶中尚未滑落的淚水沾在眼眶周圍的毛發上,滑稽又可憐。

“哭了?”蘇玉潆輕松帶着笑意的話語響起,殷衡擡起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蘇玉潆本就是要離開京城的,所以這婚在她身上有沒有都是一個樣,唯一不同的是,離京的時間比她預計得要提前許多了。

不過殷衡這反應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她明明記得殷衡在原書裏是個嚣張橫行又極為護短的人設,怎麽到了她這裏就成了哭包?

殷衡一腔悲憤心情在她含笑的話語之下忽然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他差點忘了,蘇玉潆此人才不會委屈自己下嫁李家呢,估計心裏早就想好對策了吧。

這樣一想,殷衡滿心難過委屈頓時消失個無影無蹤,他忽地感覺眼眶周圍的毛發濕濕的,猛然響起蘇玉潆說他哭了。

他哭了???

笑話,他堂堂世子,男兒有淚不輕彈,怎麽會哭!

這念頭剛從他腦海中劃過,挂在他眼角的一滴淚水倏爾砸向地面。

殷衡:……

“喵嗚!”放我下來!

聲嘶力竭的貓叫聲又響起,不同的是,這次他掙紮着落地之後,靈活地奪路而逃,半點見不着前一刻悲傷的樣子。

蘇玉潆被他這一系列反應弄得摸不着頭腦,索性搖搖頭不再管他。

周桑月很快就派人告知她這門親事定在下月初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蘇玉潆得知後冷笑一聲,周桑月是有多想拿她換利益啊。

在李家沒上門多久,便遣人送來了聘禮,大搖大擺在京城逛了一圈後送進了相府,幾乎所有的百姓都看見了,問道是哪家又有喜事時,那送聘禮的人便道是李家和相府的三小姐。

這一天,相府的庶三小姐和平遠侯府的殷衡他們各自的消息飛滿了京城,也算是同時出現在了一次。

當夜,殷衡宿在了芳落院,雖然他知道蘇玉潆肯定有對策,可看着送上門的聘禮,他還是感到憋屈了,要是他還是世子……殷衡氣得錘了被子一拳。

瞥到他的動作,蘇玉潆道:“老實點,你想把被子錘壞嗎?”

許是前幾次蘇卿太過鬧騰,前兩日她回府後,就被周桑月尋了個借口送到華禪寺小住去了,不過蘇卿每年也确實會去一次,是以她并沒有懷疑,收拾了包袱就離開了相府,她本來是想把貍奴也帶上,但貍奴死活不肯去,蘇卿無奈就把它留在了芳落院。

殷衡委委屈屈地收回爪子,他怎麽能錘壞呢,此時他恨不得自己能口吐人言,問問蘇玉潆有什麽對策,也好比在這抓心撓肺得強。

蘇玉潆在榻上放了個墊子,示意殷衡睡覺去那裏睡,誰料他不聾裝聾,懂裝不懂,硬是卧在她的床上不動彈。

蘇玉潆只好親自提起他放在了榻上:“今晚你睡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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