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蘇玉潆翻看着賬本, 啪地一聲又合上,斜着眼看腿邊鬼鬼祟祟的大橘貓,自來府上已有三月有餘, 殷衡這副貓身也長大不少,越來越向橘豬發展了。
殷衡被書桌上賬本合上的聲音驚了一下, 随即老老實實地坐好, 見頭頂上沒動靜了,他悄咪咪地擡起頭, 果不其然, 她又是一副打量的眼神。
除了前幾次他莫名其妙心虛之後, 之後就越來越坦然了,看吧看吧,反正他也少不了一塊肉。
不過話說回來, 他這副身體真是越來越胖了, 平日裏也不見他吃的有多多, 殷衡郁悶地擡了一下前爪,看着明顯寬了不少的前爪發愁。
該減肥了。
“你是不是該減肥了。”蘇玉潆見他伸着爪子, 指尖摩挲了一下, 還是沒有去捏一把。
殷衡一愣, 他是有多胖才讓蘇玉潆說自己該減肥了?
其實他還很敏捷!殷衡爪子往前伸展, 并攏的爪子張開, 像五瓣花瓣,然後整只貓開始熱身,伏下身子, 蓄力, 猛地一跳。
……撞到了桌子上。
蘇玉潆毫不客氣地嘲笑他。
殷衡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艱難地翻過身, 看似兇巴巴,實則半是撒嬌地沖她叫了一聲。
蘇玉潆沒聽出來,或者說,除了他特別兇惡的時候,大部分時間聽起來都是一個樣。
殷衡見她不搭理自己,方才腦袋又撞得疼了,便自顧自蜷成一團縮在她腳邊,熟練得好像生來就是貓。
攬星居的物件賣的差不多了,現在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擺到貨架上了,只等最後一批全部售出,就可以着手處理攬星居了。
蘇玉潆單手捏着賬本一角,薄薄的本子裏密密麻麻記着的都是近三個月的收入,足夠她們離開京城去別處生活了。
不過在走之前還有兩件事,蘇玉潆忽然擰眉,一件是她們離開之後,要保證周桑月用的香不能斷,這件事她目前已經有了解決的法子了,另一件就是有關蘇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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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潆對他的印象原本只是一個背景板罷了,畢竟原書中也沒有重墨寫過他,不過自從看過武越送來的信之後,她再面對蘇清遠那張臉就覺得反胃。
這樣一個背信棄義,聯合他人謀害妻子的人會在朝廷上有多高尚,背地裏肯定有她不知道的髒污,不過她不知道,可不代表周桑月不知道。
周桑月丫鬟出身,能做到相府主母這個位置,蘇玉潆可不信她是單憑容貌就能把蘇清遠栓住的,她手上一定有證據,不僅有,而且還能讓蘇清遠動不得她。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周桑月身上。
……
平遠侯府中,前堂俨然是一片火藥味,平遠侯面上怒不可遏,用力地甩了一下袖子:“殷衡乃我兒,承伯侯這是什麽意思?”
連昌成不動如山,面對平遠侯的怒氣,也不過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殷衡躺了三個月,半點沒有蘇醒的跡象,本侯倒是懷疑平遠侯府到底盡心了沒有。”
自從他妹妹連松靈難産而死後,兩家就老死不相往來,若不是因為殷衡一事,承伯侯也不會特地跑這一趟。
他這番話說着極不客氣,平遠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過連昌成就當作沒看見,依舊直白地說:“既然平遠侯府不盡心,倒不如送到我承伯侯府上,畢竟是自家外甥,遠比這府上的某些人親近。”
平遠侯又怎麽會聽不出來他口中的某些人是誰,不過近日府上發生的事又着實讓他張不了口。
這事還要從兩天前說起,殷衡身邊的小厮都是連昌成親自給他挑選送過去的,為的就是告訴平遠侯府上的人,殷衡即便是沒了娘親,他還有承伯侯府,不是一個妾室和庶子能夠騎在頭上的。
但在殷衡墜馬昏迷後,那小厮的活兒逐漸被另一人取代,小厮心裏雖略有疑惑,但見他還算盡心,便也沒說什麽,直到他偶然進了世子的屋,聞到一股濃郁的香。
往日他來的時候,世子的屋子幹幹淨淨什麽味道都沒有,這突如其來的一陣香讓他心生警惕,下意識就想到了新來的小厮,不過以防是冤枉了別人,他特地取了些送去醫館,結果出來後,那醫師說,此香中加了毒,用得久了便會使人長睡不醒,直至死亡。
小厮吓得臉色煞白,一點都不敢耽誤就跑去了承伯侯府,這才有了今日的對峙。
平遠侯自知理虧,但還是硬着頭皮道:“承伯侯放心,此事往後定不會再發生了。”若是真讓他把殷衡接走了,那他的面子往哪兒放?
連昌成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退讓:“平遠侯誤會了,本侯今日來了,就一定要帶走殷衡。”
平遠侯也怒了:“承伯侯以為這是什麽地方,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雙方都不願各退一步,空氣中再次充滿火藥味。
承伯侯冷笑一聲,也不再和他多說,站起身便示意身後的人去殷衡所在的院子。
連璟早就按耐不住了,得到父親的指示,當即就帶着人直沖過去,平遠侯心中一驚,萬萬沒想到承伯侯直接硬來,連忙命人阻攔。
但承伯侯這次來帶的都是侯府武力值高的侍衛,幾個上前阻攔的小厮被連璟輕松挑開,平遠侯眼睜睜看着他遠去,自己卻被連昌成擋在前堂出不去。
他暗暗朝旁的一個小厮使眼色,那小厮也是立馬就明白了,見左右無人在意便要悄悄溜出去,連昌成瞥見了卻也不在意,穩穩站在前堂,等他找來了人,殷衡早就被接出來了。
連璟帶着人一路橫沖直撞,沿途的丫鬟驚呼出聲,殷衡所在的弄玉築還是老樣子,只不過連璟一眼就察覺這裏面有些太過冷清了,他眉頭一皺,以前的那些小厮似乎都不在了。
他暗暗心驚,照這個趨勢,表哥遲早要命喪平遠侯府,所幸來得不晚。
“把人帶走!”連璟一揮手,身後便有四名侍衛走上前,他們毫不遲疑地闖進殷衡的寝房,不多時就把人擡了出來。
連璟滿意地點頭,心中暗念:表哥,表弟來救你了。
“走!”連璟接到人不敢停留,生怕自家表哥一不留神就要被留在這種吃人的地方了,馬不停蹄地帶着人往大門沖。
臨到門口了還不忘大吼一聲:“爹!人搶到了,快跑!”
遠在前堂的連昌成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恨不得揍這小子一頓,搶就搶到了,吼那麽大聲做什麽!生怕人不知道他們是來搶人的?還有他有什麽可跑的,搶人的是你連璟!
平遠侯自然也聽到了,再也不顧面子喊道:“快!快攔住他們!”
平遠侯府的人聞聲而動,連璟聽到動靜跑得更加快了,不過卻沒有半點驚慌,反而覺得刺激極了。
他迎着風,跑得比兔子還快,甚至還有閑心催促背着殷衡的侍衛:“你跑快點,人要是被搶回去了唯你是問!”
他們一大夥人在街上一路狂奔,沿途百姓紛紛撤到兩邊給他們讓路,他們過去之後,後面沒多久又來了一撥人,有好奇的百姓發出八卦的疑問:“這是發生什麽了?剛剛過去的是誰啊?”
“好像是殷世子。”
“不可能吧?殷世子不是還昏迷着嗎?難道已經醒了?”
“我說的是方才被背着的人……不對,殷世子不是在平遠侯府嗎?剛剛那夥人,瞧着像是承伯侯府的連小侯爺。”
……
百姓如何說的,連璟已經不在意了,他時不時回頭,看後面那群人追上來了沒有,好不容易到了承伯侯府,連璟心下松了一口氣,可算是把人帶回來了。
門口站着他娘親,一臉緊張地左右張望:“你爹呢?”邊說着邊動作利索地指使小厮接過殷衡往府裏頭搬。
“還在平遠侯府呢吧。”
連璟跑了一路,這會兒猛一停下,心髒還在突突突地跳個不停,下意識想往裏走找水喝,卻一把被他娘親拉住,她聲音擡高了八度,說到後面聲音還拐着彎兒:“你把你爹自己仍在平遠侯府上了?”
“他又不是自己回不來……”連璟嘟囔了一句,聲音在自家娘親犀利的目光下漸漸消弭。
虞夫人還想說什麽,卻耳尖地聽到一大片嘈雜的聲音,連忙把人拽進來,命人關閉府門。
後面的正是平遠侯府上的人,他們來時承伯侯府的大門緊緊關閉着,還是來晚了一步。
一入了府,虞夫人也不再管連昌成了,到底是信不過平遠侯,她趕忙命人去請了醫師過來,醫師診斷殷衡确實是中了毒,虞夫人的怒火剛被挑上來,又見醫師表示還好中毒不深,用藥輔佐銀針即可排出。
虞夫人的怒火迅速被澆滅。
……還行。
殷衡在承伯侯府有一間自己的屋子,此時他正被安置在床榻上,看着就像熟睡一樣。
“既然毒能排出來,那為何還是昏迷不醒?”虞夫人也算是看着殷衡長大的,在心裏早就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兒子了,此時看見他長睡不醒,連身子都消瘦幾分,心疼得不得了。
“這,我也不知。”醫師捋着花白的胡子,一臉為難,殷世子身子康健,除了那身體裏的毒素,墜馬的傷早就好了,卻不知為何還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