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是皇叔,還是王爺?

太後看着步入廳內的人,笑的眯起了眼睛,眼角的細紋藏都藏不住。

每年別院都有梅花宴,太後也會親自到場。一是想來看看這些親手種下的梅花,二也想看看一場梅花宴能成就多少姻緣。

随着年紀增長,太後愈發有了媒婆的興致。

看到年輕的姑娘公子,都得問上一句可有定親。本以為常年生活在宮中的她并不知曉外頭每家的情況,可偏偏太後還真就知曉。

經她的點撥,成了不少姻緣。

但這位真太後假媒婆這幾日遇到了瓶頸!她最疼愛的嬌嬌,這親事有點難啊。

“嬌嬌,快過來。”太後朝着梓嬌招招手,等她到了身邊,立刻攏着她的手暖着,“方才出去這麽一會子功夫,手就這般冷。梅花好看是好看,就是開在了冬日裏。你們這些小姑娘看花的時候也得注意身體。”

說着,便見太後轉向裴墨珩,恨鐵不成鋼的蹙眉說:“墨珩,你身上的狐裘暖和,怎的不給嬌嬌披上?”

裴墨珩看了一眼梓嬌身上的鬥篷:“……”

“難怪你過了二十還沒定親,當真是不懂得心疼姑娘家。”太後看着他那副樣子眼疼,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你在這裏也是坐着不說話,還是忙你的去吧。”

進來後只請了一句安,還沒說其他話的裴墨珩再次無語。

以前太後見着他很是關心,問東問西,恨不得将他早上掉了幾根頭發都問的清清楚楚。

可這幾日,完全變了。

他似乎成了那個要把白菜拐走的……咳咳咳,人!而太後這個養着白菜的,對他挑三揀四。

按理,這該是定遠侯夫婦該有的反應吶。

梓嬌抿唇輕輕一笑,剛想開口,就見素凝走了進來,“秉太後娘娘,陳家姑娘落進了冰水中。”

“哎喲喲!”太後驚呼,“離舒,快讓太醫去醫治。這麽冷的天氣,小姑娘家家落了冰水可怎的好。嬌嬌,扶着哀家去看看。”

裴墨珩起身,“太後,此事我和郡主過去看看。外邊天寒地凍,雪天路滑,您在這裏等着消息便是。”

梓嬌點點頭,乖巧的勸慰:“皇叔說的有道理,您在這裏等着。有了消息,我就讓素凝來給您通風報信。”

太後這次沒再拉着兩人說話。

冬日的湖水冰冷徹骨,這一落水,凍壞身子可怎麽好?

出了暖爐熏着的內廳,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吹起梓嬌耳邊的發絲。

沁冷的感覺落入耳側,梓嬌下意識攏緊身上的鬥篷。

熟料,肩上一沉,白色的狐裘包裹着梓嬌,顯得她更加嬌弱小巧。

身後的人往前兩步,越過時低聲道:“郡主,此時我是皇叔,還是王爺?”

梓嬌莫名,摸了下鼻子,“是皇叔啊。”

裴墨珩唇角微揚,笑聲悶在喉嚨裏,低低的。他沒再說什麽,趕着去後院處理陳婉月落水一事。

梓嬌被大狐裘壓的慢了幾步,“素凝,皇叔這是什麽意思?他是皇叔,也是王爺啊。”

素凝搖搖頭,扶着梓嬌小心的邁過雪地:“奴婢也不清楚王爺此言何意。”

***

梓嬌到的時候,陳婉月已經醒來,但她瑟瑟發抖的躲在被子裏,一碗姜湯一碗姜湯的往肚子裏灌。

屋子裏放了三個暖熏爐,騰騰的冒着暖氣。

外廳,裴墨珩坐在上首,和此事有關的人坐在下首。

梓嬌進去一看,先瞧見了幾位王爺,而後看到了自己的幾個閨蜜。

一個接着一個,整整齊齊的坐在一邊,和對面的一群人怒目相瞪。往日知書達理的卓思澄,此刻也虎着一張臉,臉上毫無笑意,眼神冰冷。

梓嬌剛邁進去一只腳,看到這形勢,默默地收了回來。

情況不太妙啊,她要不還是先避一避吧?

此時,上首坐着的人放下茶杯,“咚”的一聲,梓嬌收回來的腳顫了顫,錯過了最好的回避時機。

“郡主既然來了,就一起進來聽聽。”裴墨珩輕飄飄的甩過來一個眼神,梓嬌就覺着動不了了。

犯規!眼波流轉那是姑娘家,皇叔怎麽也能這麽對她?

美色當前,腳不重要,命也不重要!

梓嬌內心自我催眠,她才不是為了皇叔的話進去的,她是為了護着幾個小姐妹。

此事,梓嬌雖不在場,但的确和她有關。她和裴墨珩一起離開後,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可不巧了,此話就被雲盼姿幾個聽到了,兩邊争吵了起來。

雲盼姿是個潑辣的,對面也有個潑辣的。

推搡間,站在湖邊的陳婉月不知被誰推了一下,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雖說救起來極快,但還是受了凍。

這事兒若是找到推陳婉月落水的人,那就好辦。難就難在,當時人太多,誰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下讓陳婉月落的水。

太醫快步走了出來,“臣給太子殿下請安,給各位王爺請安。”

裴墨珩沒說話,朝着一旁的太子看了過去。

太子年紀比裴墨珩還大上十幾歲,感受到他的眸光,頓時得意了起來,“皇叔的意思是?”

“陳姑娘是太子妃的妹妹,太子是最适合處理此事的人。本王,便不插手了。”

太子很喜歡看裴墨珩這副樣子。畢竟叫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人皇叔,他已經不太樂意了。

更讓人不痛快的是父皇的态度。

他一個太子,一國的儲君,卻還沒裴墨珩一個閑散王爺在父皇眼中來的重要。

梓嬌面色微苦,可她和太子不對付啊!

也不是不對付,畢竟太子這年紀都能當她爹了。小時候在宮裏的日子多,碰上太子的時日也多。時間長了小摩擦自然也多了。

好巧不巧,她從太子手上搶了太多的好東西。

梓嬌眼巴巴的看着裴墨珩……

許是她的眼神過于熱切,裴墨珩聲音低低的說道:“事情發生前,姜郡主和本王在太後那,有多人作證,此事和姜郡主無關。太後疼愛郡主,讓她先去陪太後吧。”

太子點頭:“皇叔說的有理,姜郡主的确與此事無關。”

“卓姑娘和姜郡主關系不錯,她又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身上衣衫發飾很整齊,想必也未參與。既如此,便讓卓姑娘陪着姜郡主一起去太後那邊吧。”

太子臉色微變,珩王這是在幫着姜梓嬌這邊的人開脫?

震驚的不僅太子一人,還有太子的幾位兄弟,更還有梓嬌和卓思澄。

卓思澄按住梓嬌的手,但她的手也在顫抖。

剩下三人委屈巴巴的看着梓嬌……梓嬌下意識的朝着裴墨珩看去,眼神,同樣委屈巴巴的。

裴墨珩心情不錯,先是問了太醫:“陳姑娘身子如何?”

太醫心想,你們可總算想起我這個重要的人物來了!

他立刻說道:“陳姑娘已經清醒,但暫時不宜挪動。臣開幾服藥,給陳姑娘調理調理身子,十日後臣會去陳家複診。”

裴墨珩輕點了下頭,偏過頭瞧着太子:“太後想着喬郡主和林縣主都已十六,但這親事還未定下,心裏着急。故而,方才說了讓她們兩個過去,老人家就這點愛好,太子不會不同意吧?”

太子嘴角抽了抽,隐去不悅,頗為憋屈:“既如此,雲姑娘也随着一起過去吧。皇祖母近年來喜歡給大家做媒,雲姑娘也到了年紀,多去一個,皇祖母必定歡喜。”

裴墨珩滿意的點頭,起身撣了撣袍子上的雪水:“落水一事交由太子全權處理,本王先回前廳了。”

聞言,太子臉色黑沉無比。當事一方五個人都被太後護着,他還處理個鳥啊?!

偌大的廳堂,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梓嬌不管身後事,她快速追上了裴墨珩。前頭的人突然停下腳步,猝不及防的,她一頭撞了上去。

身上的狐裘被撞得往一側落下。

梓嬌立刻伸手去抓,卻有人比她動作更快。溫熱的小手上覆蓋着一只冰冷的大手,梓嬌被凍得顫了顫。

裴墨珩迅速收回手,眉眼微垂:“此事與你們無關。”

“皇叔怎确定?”梓嬌将手重新覆在暖手爐上。

“別院暗中保護的人不少,角角落落都有人護着。”言下之意,陳婉月落水一事,是有目擊者的。

雲盼姿脾氣直,聞言問道:“既如此,方才王爺為何不讓目擊者出來作證啊?”

“此事,你們無需再管。”裴墨珩沒多解釋,讓幾人警覺一些,轉身欲離開。

“皇叔。”梓嬌扯了扯他的袖子,阻止他離去的腳步:“這個暖手爐是剛裝的,你手那麽冷,你拿着。”

暖手爐做的小巧可愛,包着的暖爐套子用的是梅花的花紋。簡單并不華麗,綢緞的料子卻昂貴的很。

裴墨珩似笑非笑,“郡主的鬥篷裏頭塞了十足十的棉花……若真覺得我冷,不妨将狐裘還與我?”

話音剛落,梓嬌就往後退,退到裴墨珩伸手夠不到的地方。

她緊緊地抓着狐裘,眼神可憐的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兩行淚水:“皇叔,我冷。”

裴墨珩低笑搖頭,握緊了暖手爐,轉身離開。炭火的溫熱順着暖爐套子落入手中,一點點的傳進心裏。

好似這冬天,也沒那麽冷了。

陳婉月一事,無人承認,她自己也說沒瞧見是誰動的手。連意外還是蓄意都無法确定,此事便只能先擱置着。

太後派了兩位太醫留在別院,等陳婉月能挪動的時候随她一起回陳家。

直到她身子好全,太醫再回來。

鬧了這麽一出,梅花宴早早的結束。

梓嬌沒再見到裴墨珩,她幽幽的嘆了口氣,上了馬車準備回府。

馬車離開,裴墨珩緩步走出站在門口。

護衛頭領看了看,忍不住開口詢問:“王爺,屬下去多派幾個人暗中保護郡主?”

“太後即将啓程回宮,人都安排過去,确保萬無一失。”裴墨珩随意的說道。

護衛頭領還是擔憂,“盛京城裏據說是出了采花賊,別院遠離鬧市,屬下也是怕有個萬一……王爺?”

他摸着鼻子,瞧着已經上馬跟上去的主子……

這是不是身體很誠實的意思?

別院的确遠的很,今日定遠侯府也就梓嬌一人來了。柳氏因為娘家人上門做客,便沒陪着梓嬌一起來。

馬車不知走到了哪裏,兩側樹林密集,雪色冰冷。

皓霜揉着手腕,莫名的發冷:“姑娘,奴婢總覺得有人跟着我們。”

素凝也有同感:“奴婢聽說這些時日盛京出了個采花賊,此人神出鬼沒的,京兆尹一直頭疼呢。”說着說着,她聲音抖了起來,“姑娘,咱們會不會……”

“瞎說什麽?”梓嬌成了三人裏最淡定的,“此處是官道,若真敢在官道上動手,這人是嫌京兆尹找他找的不夠快嗎?別擔心,我出門前,二哥派了好些人暗中護着呢。”

聞言,皓霜和素凝覺着放心了一些。

可過不了多久,身後竟然傳來了馬蹄聲。偏偏,這人不緊不慢的跟着,就是不上前。他們慢,他也慢。他們快,他也快。

這下子,連梓嬌都心驚了起來。

莫不是,她運氣這般不好,碰上了個喜歡啃硬骨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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