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公子，您又來啦？……
殿內, 皇上放下奏折，煩躁的揉着眉心：“你确定定遠侯在裝瘋賣傻？朕讓他接待進京的各位親王，這人混球的很, 差點在這裏将朕給揍了！”
“那皇兄被揍了嗎？”裴墨珩淡淡的反問。
皇上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朕能站着讓他揍？”他又不蠢。
“定遠侯武功并不低, 若非如此怎麽教的出一個武狀元？”裴墨珩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對皇上以及朝堂之事倒是多了一絲人氣：“臣弟覺得定遠侯為人處世很懂分寸。若是不懂, 或真不想幫着皇兄做事, 他有的是辦法拒絕。”
皇上嫌棄的看着面前明黃色的奏折，想起定遠侯那般裝出的模樣，更覺頭疼：“朕好歹也算個明君吧。”
猜忌成性的皇帝才會在意臣子的本事和名望。在他這樣的皇帝面前, 定遠侯根本沒這個必要去裝瘋賣傻。
裴墨珩沉吟片刻，挑了個皇上能接受的理由：“皇兄便當侯爺想偷懶, 不想過問朝政吧。”
“不想過問朝政就可以逃了？”皇上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雙眼盛滿熊熊怒火。不僅如此, 看着裴墨珩的眼神還帶着一絲幽怨。
裴墨珩：“……”
皇上深覺不甘和挫敗：“朕被父皇騙了。從小被帶到這裏, 父皇在上頭批奏折, 朕坐在他旁邊把玩朱批好的奏折。父皇還說那奏折是個好東西，在上頭寫一橫都有人會照着這個去做。
朕當時才三歲！父皇從朕三歲開始給朕灌輸要做皇帝, 要事必躬親, 更要起早貪黑的思想。等你出生時, 朕是太子，父皇仍舊是皇上。朕看着父皇早早的過上了天倫之樂的日子, 而朕卻被按在這裏，對外父皇出面, 對內髒活累活都是朕來做……”
說的還挺心酸。
裴墨珩笑了笑：“所以皇兄才從小培養太子？”
提起太子，皇上立刻從回憶中抽神，但怒氣更甚了：“朕辛辛苦苦培養了這麽多年的太子, 卻被一個小小的陳家給毀了！”
太子是一國儲君，日後會是一國之君。
裴墨珩将悠閑的心思收起，他道：“不妨讓太子和肅貴妃這段時間別見面了。”
皇上的确從小培養，但太子更多的是和肅貴妃待在一起。
從梓嬌和太子關系的轉變中，裴墨珩已經猜到之前太子為何會這般排斥梓嬌。
對于太子而言，一開始出現的只是個小娃娃。但有人若在他身邊一直說梓嬌的壞話，說她搶了原本該屬于太子的寵愛……
時間一長，太子被影響的可能性就大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皇上若有所思，轉向林公公：“小林子，朕突然覺得肅貴妃這個封號也不太好聽了。”
帶壞了他的兒子，是要付出代價的。
林公公機靈的很，順勢遞了梯.子過去：“皇上覺着該給肅貴妃娘娘什麽封號？”
“封號倒不用變，但這位份倒是可以降一降了。”皇上摸着下巴，“去下朕的旨意，就說肅貴妃教子無方，更無法平穩後宮，使得後宮事端頻發。即日起，褫奪肅貴妃的貴妃之位，降為妃，封號不變。并讓她在宮裏好好閉門思過，不許東宮任何人去探望。”
林公公不覺得意外。要他說，肅妃能待在貴妃位子上那麽久，已經是皇上心慈手軟了。
這些年，肅妃娘娘在後宮興風作浪的次數可不少。只不過膽子不小，腦子卻不太好。出了事便是到皇上跟前一哭二鬧三上吊，二三十年了連求饒的手段都沒變一絲一毫。
“要不，讓太子再到你王府去住上一段時間？”瞅着堂下站着的兄弟，皇上又起了點小心思：“你和定遠侯處事風格截然不同。或許去你王府住上一段時間，太子能變得更沉穩。”
“皇兄難不成真打算換個太子？”裴墨珩不慌不忙，掀着眼皮看皇上。
皇上氣息一窒，擺手：“你就當朕沒說過這話。”這個最小的弟弟，的确沉穩，卻也是個不喜朝政的人。若是太子去住上幾日，也學會了閑雲野鶴這一套，那可能真的得換個太子了。
“更何況，臣弟這段時間忙得很，沒時間搭理宮裏的事情。”
皇上身子前傾，好奇：“你忙活什麽去了？”
“臣弟年過二十，卻還未娶妻。”想起心中那人的小模樣，裴墨珩神色漸緩。
內心癢癢的，原本此時改在侯府陪着小丫頭用晚膳，卻被皇上的口谕傳進了宮……
思及此，裴墨珩看着皇上的眼神帶着點不耐：“皇兄若是無事，臣弟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皇上同意，他便大步出了宮。
身後，皇上怔愣片刻，倏地朗聲大笑：“小林子，二十年了，朕還是第一次看到墨珩這般心焦的模樣。看來上次那個刺激的法子不錯，至少刺激的墨珩成了追嬌嬌那個。”
林公公泛着笑意：“郡主冰雪聰明，見過了的誰能不喜歡？王爺不過是性子使然，如今知道了自己的心思，自然是一刻都不想離開郡主了。”
“可惜啊，偏偏就有些不長眼的看不得朕寵愛嬌嬌。”皇上繼續翻看奏折，“他們既然看不得，朕便讓他們好好地看着。前段時間，外頭上貢了不少的好東西。你待會兒去肅妃哪裏傳完聖旨，就去朕的庫房看看，将那些東西收拾出來，明日一早便擡到侯府去。”
林公公看着皇上寫下聖旨，再看着玉玺在上頭蓋上了印。
他低下頭接過：“奴才這就去辦。”
皇上似笑非笑：“記住，東西擡出去時去後宮繞一圈。另外，後宮的各項事宜日後交由黎貴妃掌管。太後年紀大了，不宜太過勞累。”
林公公忍着笑意，拿着聖旨就去了肅妃那。
***
翌日一早，定遠侯府的大門便被人叩開。
梓嬌還未起床，就被素凝和皓霜叫了起來：“姑娘，宮裏頭來給您送好東西了，您可要去瞧瞧？”
從小收賞賜收到手軟的梓嬌軟軟的睜開眼睛，又緩緩閉上：“不去。”
素凝和皓霜對視一眼，拉着被角輕聲道：“宮裏的肅貴妃娘娘被降為妃位了。”
沒過一會兒，蒙頭的被子翻了下來，梓嬌撐着枕頭坐起來：“真的被降位了？”
“正是。皇上連夜下的聖旨，今兒個一早才傳出宮來。不僅如此，還不允許肅妃娘娘再見太子殿下以及東宮的其他人。”
梓嬌手腳利落的穿好衣服，在素凝幫着梳妝打扮的同時吃了幾口水晶蝦餃。
吃到最後一個時，柳氏身邊的丫鬟來了：“姑娘，珩王爺和銘親王世子來了，兩人正在前廳。”
“咳咳咳。”聞言，梓嬌一時不慎被蝦餃嗆了個正着。
她驚恐的瞪大美眸，十分不解：“裴鎏苑……就這麽想死嗎？”
昨晚明明都看到皇叔對她的意思了，今兒個一早還敢來。不僅來了，還和皇叔碰上了……
梓嬌欲哭無淚，皇叔該不會以為是她昨晚跟裴鎏苑約好的吧？
想到這種可能，梓嬌對于素凝遞過來的雞絲粥也沒了心思，提着裙擺跑着去了前廳。
宮裏送來的賞賜擺在院子裏，姜沐酌讓人在分門別類的記着。
看到梓嬌過去，指着其中一箱的布料挑眉：“全是紅色的。”
梓嬌暫時忘了前廳的兩人，在那幾箱子東西面前精挑細選，然後低聲問姜沐酌：“三哥，皇上這次用的也是小私庫吧？這得少了多少銀子呀。”
姜沐酌輕咳，兩顆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讨論着皇上的小私庫：“嬌嬌別擔心，皇上給自己省銀子的辦法多得是。就譬如這次親王進京，皇上選擇讓爹去接待，可不就是在給自己省銀子？那些個親王，每個都被爹揍過。爹一出，他們還敢提什麽要求？”
梓嬌贊同的點頭，“還有上次爹爹找皇上要的三萬兩銀子，後來都是肅妃娘娘私房銀子出的。這麽一算，皇上可太摳門了！”
姜沐酌指着那些箱子，想了想還是為可憐的皇上說兩句話：“皇上對嬌嬌還是很大方的。你看這套茶具，是瓷窯新燒制的，還有這茶葉，是八百裏加急送來的霧山茶。據說那高山的茶葉，霧氣缭繞，但只要經過茶樹，霧氣便飛得極快，不留一絲一毫的霧水在茶葉上。”
“這般珍貴？”梓嬌将茶葉和茶盞單獨拎了出來，捧在手上前往前廳。
人還沒走到前廳，就聽到門口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不僅如此，還有不少箱子落地的聲音。
梓嬌奇怪的往外看，見那些箱子上綁着紅綢，竟生出一絲詭異的心虛。
前廳兩人也聽到了聲音，全都往門口過來。
裴墨珩看她手上端着東西，上前接了過來：“看什麽呢？”
梓嬌乖巧的将東西獻上，先一步道：“這是我剛看到的好東西。聽三哥說這霧山茶很是珍貴，我便想到給皇叔送去。皇叔，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裴墨珩輕咳了幾聲，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
梓嬌擔憂的看着他，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皇叔！你發燒啦？素凝，快去請大夫過來……”
“無事。”裴墨珩拽下那只小手捏在掌心裏，“想到昨晚有人來跟我搶人，我便睡不着。本想着在府中散散步有助于睡眠，卻沒料到會着了風寒。”
一旁，裴鎏苑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轉頭。
這一轉頭，就瞧見那些人将聘禮箱子全搬到了府門口。
“郡主，那是來給你提親的？”裴鎏苑思考着自己上門時的情景，深覺寒酸。他也應該帶着那麽多的東西來的，那樣顯得更有誠意。
梓嬌嬌軀一顫，被握着的那只手，手心微微冒汗。
可等瞧見來人時，她卻渾身放松，還不忘伸出手和那人打了個招呼，語氣十分友好：“陳公子，您又來啦？”看陳兮山的眼神，仿若是看到了散財童子一般。
不僅如此，裴墨珩還在一旁幽幽的補充：“看來這次帶來的好東西不少啊。白賜，你先回王府讓管家多準備幾個庫房。”
剛踏上臺階的陳兮山看着裴墨珩和裴鎏苑，眼前一黑：“……”他時運不濟！為什麽每次提親都能碰上裴墨珩？
